黃昏的橘黃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了房間。
金髮男人從被窩裡坐起了身,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中國青年,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輕輕地掀開被子,腳剛一著地,約塞便感到股間的濕潤蔓延到了大腿,呈直線流到了腳脖子處。
該死!那個傢伙!約塞氣憤地咬了一下牙,真恨不得將那個熟睡的混蛋抓起來痛揍一頓。發情的男人到了後來居然連套子都沒有用就直接進入,甚至還射在他的身體裡!約塞的臉難以自制地紅了,匆匆抓過床頭的紙巾將淌出的液體拭去,然後飛快地衝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從頭頂開始灑下,稍稍平靜了約塞的情緒,理智也開始回到腦中。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他居然跟韋伊上床了!他可以跟任何男人女人上床,但對像絕對不能是韋伊!
「該死!」他忍不住咒罵道。他當時一定是昏了頭腦,不然怎麼會答應韋伊的請求?是的,是他的美貌迷惑了自己才會犯下這個錯誤!
約塞一方面安心於這個借口,一方面卻有一種急切逃開的心理。這是一種說不出原因的恐懼,他無法說出自己害怕的究竟是韋伊,還是自己的心。他讓客房服務將他們的衣服送來,然後換上自己的衣服,悄悄地離開了。
美麗的中國青年醒來時面對的自然是空蕩蕩的房間,數個小時前的性愛似乎只是他的一場夢,就連飄散在空中的淫靡味道也消失得沒有一絲痕跡。
韋伊甚至不需要起床確認也知道男人已經走了,已經洗好烘乾的衣服攤在床上一角,孤零零的只有自己的那一套。
他同樣是沖了個澡才離開,回到日月山莊的時候,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找約塞的衝動,急忙將自己鎖進了房間。
韋伊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的,早餐還末吃就迫不及待地敲響了約塞的房門。門外等候的中國青年一路上都在想要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約塞,無奈亢奮的腦海裡不斷湧現的都是昨日的激情,漂亮白皙的臉上紅暈不斷,倒顯得青澀而無措。事實上,他已經決定好門一開就要來一個熱情的法式接吻,當然前提是他的情人沒有害羞得把門甩上。
臉上露出幸福笑容的中國青年不禁又敲了一下門,心裡暗暗猜測,難道是因為昨天的事而讓約塞下不了床嗎?這個想法並不讓他感到歉意,相反的,他非常高興,這說明他是一個強壯的男人,讓他的情人得到了生理心理的雙重滿足。
上帝啊,今天晚上他是否應該收斂一點兒呢?韋伊暗暗笑著。
山伯的聲音突然闖入,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韋伊頓時清醒,不慌不忙地露出禮貌的微笑:「早上好,山伯。」
「少爺您找約塞嗎?」山伯問道。
「哦,是的,不過我想他大概還沒有起床,可能是太累了吧。」韋伊含蓄地說,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擴大,有點炫耀自己寶物的意味。
「累?」山伯笑了一下,說:「他精神得很呢,昨天晚上收拾了幾件衣服出門去了,不知道要到什麼地方去採風。」
「什麼?」韋伊臉色一變,隨即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聲音也恢復了正常:「他出門去了?沒有交代去哪裡嗎?」
「這個……這個他沒有說,我也不好意思問,畢竟他只是來借宿的,我也不好過問太多。」山伯聽出他的急切,帶著歉意地說。
韋伊滿腔的喜悅陡然被約塞無情的離去所澆滅,心裡一陣失落,原本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即被失魂落魄所取代,顧不上回答山伯擔憂的詢問,轉身回了房間。
***
韋伊一天天地等待,吃飯不香,睡覺不甜,不過七天的時間,整個人足足瘦了一圈。儘管他本就長著一張漂亮得讓人珍惜的臉,可越發纖細的身體卻讓人忍不住心疼。
這一切看在山伯眼裡,畢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韋伊的情況很快就讓他看出了端倪,追問道:「少爺,您跟約塞吵架了嗎?」
「沒有啊,約塞他才不會跟我吵架。」他倒是希望能吵一架,不是說情侶間的關係是越吵越好的嗎?韋伊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遇上約塞,他真是什麼風流手段都使不出來,完全就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你們……」山伯似乎難以啟齒,不知道該怎麼說。
韋伊明白他想要問什麼,沒有絲毫的隱瞞,從容答道:「我愛約塞。」他從來就沒想過要隱瞞,他的愛是光明正大的,他愛著一個出色的男人,這沒有什麼好羞恥的,他願意讓大家見證他的愛情,他的忠貞,他的決心。這一段感情對他來說絕對不是遊戲,他想要擁有約塞,擁有屬於他們的婚姻。
「可是……他是男人啊!這男人和男人……是不對的!」山伯只覺得他的少爺的宣言太大膽,太不顧世俗,也太驚人。
「山伯,這沒有什麼不對,愛情不是一男一女,愛情是兩個相愛的人,我愛約塞,我會跟他結婚的。」韋伊很認真地說,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有著讓人折服的堅定。
「結婚?兩個男人怎麼可以結婚?」山伯扶著額頭坐下,他畢竟是個在中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傳統中國人,韋伊這些話對他衝擊太大,基本上都是他聽都沒聽過的。
韋伊想到結婚的場面,突然笑了,說:「在國外,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結婚的。山伯,你有空真該到國外走走,中國的思想太封建了,這麼一件小事就把你嚇成這樣。」
韋伊的話讓山伯感覺那個花花綠綠的國外就是洪水猛獸,連忙擺手說:「不不不,我不去,還是中國好啊!我都這麼大歲數了,經不起折騰,到了那邊,非給嚇出病來不可。」
韋伊被山伯的誇張逗笑了,卻又很快恢復了煩惱的臉孔,歎著氣說:「約塞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呃?」
「快了吧。」山伯雖然不能理解男人和男人的愛情,卻還是不忍心看見這麼漂亮的孩子整天愁眉苦臉的讓人好不心疼。
韋伊孩子氣地抱住頭,自言自語地說:「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
半個月過去,金髮男人依舊沒有消息。
韋伊思念成狂,搬進了約塞的房間。
這個房間似乎還殘留著金髮男人的氣息,韋伊躺在床上,將失去體溫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彷彿有一種被溫柔擁抱著的錯覺。他將被子湊到鼻前,深深一吸,淚水卻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被子,別弄髒它。」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韋伊立即從床上彈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向聲音的主人,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確認他的存在。高大修長的身體靠在門上,那頭變長的金髮飛揚起來,下巴上的胡茬不僅無損他的帥氣,反而更添一種性感的男人味。男人英俊的臉上掛著熟悉的嘲諷笑容,挑著眉峰的樣子既邪氣又無辜。
「約塞!」韋伊撲上去將他拉進了房間,多日的思念化做行動,直接把疲倦的男人壓上了床。
中國青年的攻擊讓約塞措手不及,回過神的時候身體已經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上。中國青年的手直接就伸向他的褲頭,急燥地想要將他的褲子扯下,約塞一隻於頂住不斷在他臉上落下親吻的頭顱,一隻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褲子,大喊道:「放手,韋伊!」
這聲呼喊意外地讓韋伊停下了動作,晶瑩的淚水滑落,滴在約塞的唇上,美麗的中國青年卻笑了:「約塞,我很高興你回來了。」
約塞情不自禁地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水,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住。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去了那麼長的時間?」韋伊一副被拋棄的模樣,可憐兮兮地問。
約塞薄唇一掀,面對如此真摯可愛的感情,刻薄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老實地交代:「我去了一躺蘇州。」
韋伊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點著頭說:「下次要去的話請記得帶上找,我再也無法忍受跟你分離這麼長的時間!」
約塞明知道應該拒絕的,甚至狠狠地羞辱他,卻在那雙清亮的黑眼睛下點了頭,順從地答道:「好的。」
中國青年漂亮的臉上綻放迷人的笑容,低下頭與他歸來的情人唇舌交纏。
***
韋伊在日月山莊住了三個月,一直住到了春天將近。那時候,大抵是他二十歲生涯中最幸福快樂的日子,美麗的杭州,英俊的情人,美味的中餐,這一切都充斥著他每一天的生活,他的笑容是每一天都在加深。有時候,他會公然地在山伯面前親吻他金髮的情人,當然是一個不過火的親吻,讓他高興的是,約塞很坦然地接受他表現出的獨佔欲,甚至會給他一個可以算得上是寵溺的微笑。因此,韋伊不想離開的心情是絕對可以理解的。
「那麼,留下來多住幾天不行嗎?」金髮男人擺弄著他的寶貝相機,對情人的抱怨不以為然地建議。
「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是我的父母已經來電話催了。」中國青年回答,對情人的忽略非常地不高興,走上前去一把奪下他的相機。
「韋伊!」金髮男人喊著,瞅見他的情人一臉的陰鬱,他卻笑了起來,摟住他的脖子一連在他漂亮的臉上親了七八下,然後忍住笑意問:「你幹嘛不高興呢?難道你就不想回家嗎?」
「難道你希望我快點回去?」韋伊反問,把相機又塞回了金髮男人手裡,他想走開,但是約塞又把他拉住了。
「我並沒有這樣想,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呢?」約塞的眉頭皺了起來,關心地盯著中國青年的臉,試圖從他生氣的臉上看出些端倪。
「我並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捨不得離開。」中國青年回答,反手抱住了他金髮的情人。
約塞聽完,唇角一掀,放聲大笑道:「你真是個可愛的傢伙,寶貝!」
中國青年惱怒地推開他,不高興地嚷道:「有什麼好笑的!」
「我並沒有笑你的意思呀。」約塞說,連忙又抱住他,「我剛才是忍不住笑出來的,說實話,韋伊,你的想法真是讓我覺得太可愛了。」
「我敢保證,你絕對沒有跟我一樣的想法。」韋伊咬牙說道。
「我不否認,我從來不為這事兒擔心。」約塞親了一下中國青年被氣紅的耳朵,解釋說:「如果你必須要回去,我陪你回去就是了,這有什麼難的呢?」
「啊!真的嗎?」中國青年立即露出了笑容,激動地嚷道。
「當然了,我也是時候該回國了。」金髮男人聳了一下肩。
「太棒了!」韋伊興奮地親吻約塞性感的薄唇,迫不及待地計劃起來:「我要讓你跟我的父母見個面,老天,你這麼英俊,他們一定會愛死你的。」
「但願如此。」金髮男人無所謂地挑了一下眉,繼續將注意力放回他的寶貝相機。
當天晚上的飯桌上,韋伊將離開的打算告訴了山伯。老人看了安靜進餐的金髮男人一眼,有些擔憂地問:「你們的事……不怕嗎?」
中國青年一副樂天的表情說:「為什麼要怕呢?我的父母在國外生活了那麼多年,他們的思想很開放的,我不擔心。」他轉向他的情人,調笑地問:「你害怕見我的父母嗎?中國人有句話叫『丑媳終需見家翁』,哈哈,這句話實在太妙了!」
「見鬼,我可不是你的妻子。」儘管韋伊說的是英文,金髮男人還是飛紅了臉。
「好吧,我親愛的丈夫。」中國青年笑容滿面地改口,對這個稱呼似乎相當地滿意,嘿嘿地笑了起來。
他注意到老人還是一臉的不安,連忙夾了菜到他碗裡,安慰道:「山伯,你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結婚後我們再來看你好嗎?」
「我很期待那一天。」中國青年的樂觀終於讓山伯欣慰地笑了。
飯後,韋伊主動提出要去幫忙洗碗筷,山伯無論如何推托不掉,只好答應了他。約塞沒有加入他們的工作,先回了房間收拾明天要離開的行李。韋伊幹活直到晚上九點,然後悄悄地溜到了約塞的房間,興致高昂的他本打算給約塞一個驚喜,沒料到卻被聰明的情人輕易地看穿了。
「韋伊,我數到三,如果你不進來的話,那我就睡覺了,今天晚上你別想待在我的房間裡。」金髮男人看著門外鬼鬼祟祟的人影,突然高聲說道。
「好吧,好吧。」韋伊連忙推門進去,看到約塞的行李已經收拾好,擺放在房間的一角,而英俊的情人正坐在床頭,一手叼著星火閃爍的香煙,一手拿著一本日記本在看。他湊了過去,看著那本老舊的本子問:「這是什麼?」
藍寶石般的眼睛迅速地閃過一絲陰鬱的情緒,金髮男人揚了揚手中的日記本說:「這是我父親的日記本,有關他與我母親的故事我就是從這裡得知的。」
韋伊有些吃驚地看著那本日記本,期待地問:「我可以看看嗎?」
約塞大方地將日記本遞到他面前,吐出口煙霧,話語裡沒有絲毫情緒的起伏:「看吧,反正你也知道了整個故事。」
韋伊帶著小心翼翼的心情接過那本日記本,坐到約塞的床上,開始翻看起那本頁面泛黃的日記本。日記本的第一頁空空地寫著幾行字:
與妳的相遇,是我人生的真正開始。
——記錄我與愛妻米歇爾的點點滴滴
約塞·愛莫頓筆
韋伊從這寥寥幾筆裡感受到了約塞父母之間那種激動人心的愛情,他們的愛戀是比海還深,比山還高,他們的愛情是偉大的,就如同他與約塞之間的愛情。對於他們的分離,他感到萬分的遺憾,也對他們的兒子——他親愛的金髮情人感到了滿腔的憐惜,他不禁上前親吻約塞高挺的鼻尖,然後在緊抿的薄唇上作了短暫的停留。
「親愛的,就讓我們來彌補你父母之間的遺憾吧。」韋伊溫柔地說道。
約塞怔了一下,別開臉,低聲說:「你要是不想看就把它還給我。」
「不,我非常樂意!」韋伊說,偷偷瞄著金髮男人微赧的俊臉,「這本日記本是約塞的寶貝,同樣也是約塞的秘密,我很高興能分享約塞的秘密。」這樣的情話是他從來沒有說過的,他自己居然也紅了臉。
金髮男人揉了一下他的黑髮,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惡劣:「那麼,我是否有榮幸分享韋伊少爺的秘密呢?」
中國青年促狹地笑了一下:「好的,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第一次性經驗是什麼時候的話,我非常樂意告訴你。」
「哦,你可別告訴我你那蹩腳的經驗是從哪裡學來的!」金髮男人叫道,「要不然我會忍不住想去教訓她一下。」
「嘿,你這是對我的技巧不滿嗎?」中國青年氣憤地吼著。
約塞挑眉,神情既無辜又邪惡,薄唇誘惑地開合:「要不,現在來確認一下?」
韋伊雙眼發亮,卻故作矜持地說:「嗯,這好像不太好,我的行李還沒收拾呢。」
約塞迷人一笑:「我不介意完事後幫你一塊收拾。」
「該死!」中國青年低咒一聲,急不可待地貼上那兩片性感的薄唇。
金髮男人的嘴裡還殘留著香煙的餘味,清清淡淡,更添一種男人味的性感。中國青年惱怒的橫衝直撞讓他暗暗發笑,空出一隻手將韋伊的頭壓下,狡猾的舌尖竄入溫暖的口腔作弄般地攪動……
第二日一早,一架客機從杭州蕭山國際機場的天空飛過,那時候天空正陰霾地下起了初春的第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