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 正文 第六章
    面對美景,很少人能夠不心動。

    在清涼的西湖畔,充斥著中國式的羅曼蒂克,兩個男人並肩站在斷橋之上,初晨的薄光輕柔地灑在他們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黃金。

    髮色燦爛得耀眼的男人握住相機,眼珠有些發亮,手不停歇地按著快門,生怕錯過一絲一毫。他的表情專注,時不時抿緊雙唇,流露出一種狂熱,卻也相當迷人。在他身邊的男人由於逆光而看不清面容,但是那形狀優美的唇畔上劃出的淺淺笑意,還有看著金髮男人的熱切眼神卻是那麼地不容忽視。

    太陽這顆火球終於穩穩當當地升上了高空,它的明亮讓人溫暖,也讓人不能適應。約塞瞇了瞇眼,舒心一笑:「真美。」他的讚美是淡淡的,但低沉的嗓音和柔和的表情卻洩露出更多。

    「難怪人家要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韋伊接口道,沒有錯過約塞臉上那抹笑。

    約塞湛藍的眼珠看向他,憂鬱的陰影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不及捕捉。抿了抿唇,他說:「你知道一個關於西湖的愛情神話嗎?」

    韋伊有些慚愧,他對中國的瞭解並不多,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英國人,他搖了搖頭,笑道:「如果你願意改變問題的話,我會答得更好,像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約塞笑了起來:「嘿,那個我們都知道!」

    「噢,請告訴我那個我不知道的吧。」韋伊漂亮的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

    約塞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然後英俊的面容轉向平靜的西湖,淡淡地敘述起來:「傳說在中國古代有個男人叫許仙,他娶了一個很美麗能幹的女人,他們是在斷橋上認識的,聽起來可真夠浪漫的。哦,他娶的那個女人叫白素貞,而且是一條蛇變來的!雖然女人不是人類,但是她很善良,不僅沒有傷害人,而且還幫著他的丈夫救治了許多人。後來有個叫法海的僧人堅持『人妖不能相處』而把他們拆散了,把女人關在一個叫雷峰塔的地方。」

    「那個男人呢?」韋伊聽得入神,接口問道。

    「男人曾經聽信讒言,拋棄他的妻子,最後又因為失去了他的妻子而出了家。」約塞挑了眉的樣子看出他對許仙有些不屑。

    「故事的結局呢?沒有人能救出那個女人嗎?」韋伊追問道。

    約塞咬著下唇的一角,轉過頭來冷冷地說:「沒有,除非法海死!」

    韋伊緩解氣氛地笑了笑:「雖然他破壞了別人的愛情,但是有必要賠上他的一條性命嗎?」

    約塞聳聳肩:「我不知道,這只是個傳說。」說著,他掏出懷裡的煙點上,吹著煙圈的姿勢很優雅,尤其那頭漂亮的金髮,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眼光。

    韋伊擋在他面前,奪下他的煙放進嘴裡,吸了一口才說:「我覺得你好像贊成那種做法。」說完,對著金髮男人笑了一笑。

    約塞低下頭看著又回到自己手上的煙,看著忽閃忽滅的星火,說道:「我不喜歡……」抬起頭補充道:「跟任何人分享我的香煙。」然後便看見餘下一半的煙從修長的指尖跌落在地上,脆弱的煙灰一下子就碎了。

    「為什麼逃避我的話題?」韋伊抓住他的手,話裡大有逼問的意味。從他講故事開始就環繞在他身上的氛圍他太熟悉了,他迫切地想知道他是不是那個「幽靈」!

    「我不想談。」約塞挑著眉冷冷地說,抽回自己的手,轉身作勢要走。

    「你在害怕,約塞。」中國青年目光如炬,「怕漏出破綻嗎?」

    約塞望著他,藍眸染上明顯怒意:「你該死的懂什麼!你根本無法瞭解他們的痛苦!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論這個話題?」身側的手在不覺中緊緊握成了拳頭。

    「冷靜,約塞,我的目的並不是和你吵架。」韋伊輕輕道,伸出手覆在金髮男人的拳頭上,柔和的嗓音響起:「我真心希望你沒有受過同樣的痛苦。」

    金髮男人一怔,疲倦萬分地閉上眼,緩慢說道:「你這個可惡的傢伙。」語氣並不顯得兇惡,帶著濃濃的無奈。

    這句類似妥協的似曾相似的話,讓韋伊心裡一動,手伸了出去正要攬上他的肩,卻被他輕輕一晃而錯過,約塞藍得清澈的眼睜著,看著中國青年說:「你還不死心。」語氣又變得冷硬而疏遠。

    韋伊苦笑著說:「約塞,你懂得他們的痛苦,為什麼不嘗試著諒解一下我呢?」看著金髮男人驟然無言的神情,他轉向西湖,目光幽深:「至少不要欺騙我。」

    約塞盯著中國青年美麗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逼近他的臉說:「證明你的愛給我看看,我會給你你所要的。」

    韋伊疑惑地看著他,不用等到他開口詢問,約塞就指著底下的湖水,惡劣的笑意泛在嘴邊:「跳下去,你敢嗎?」

    深綠蕩漾的水波在陽光的普照下,變成一面閃光的銅鏡,清楚地倒映出岸邊的景色。冬天的水面一塵不染得像精美的大理石地面,乾淨而透亮,幾乎要叫人忽略了它隱藏的凍人寒意。

    韋伊呼了一口氣出來,白霧一下子模糊了他的臉,他笑了笑,「我跳下去,你給我真相?」

    金髮男人點點頭。

    「成交!」中國青年一咬牙,修長的身體翻過橋欄,被風帶起的大衣下攏展了開來,猶如剛躍出水面的美人魚,在空中一個輕盈地轉身,「咚」的一聲打破水面,盪開層層漣漪,夢幻一般地消失在人們面前。

    大膽的一幕引來了一大群圍觀的民眾,約塞在眾人的抽氣聲、議論聲中慢慢走下斷橋,臉上有著狡黠的笑意。他承認這只是一個惡作劇,他只是想讓韋伊吃點苦頭,這樣他的坦白才來得有價值。

    金髮的英俊男人站在岸邊,皺著眉頭看著水面上的漣漪漸漸散去,而中國青年的人影卻始終沒有浮上來。他開始有些慌亂,他並不希望他出事。他蹲下身摸了摸湖水,冰冷的感覺一直傳到他神經末梢,讓他一陣心慌意亂。

    身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約塞迅速脫下外套,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跳進湖中,一邊拍打著湖面一邊喊到:「韋伊!韋伊!韋伊!」

    湖水的寒氣一下子就入侵到他的身上,他並不知道自己在瑟瑟發著抖,他潛到水裡又浮出水面,卻找不到那修長的身影。藍寶石一樣的眼裡真真實實有著緊張失措,總是抿緊的嘴大喊著:「出來!出來!快出來!」

    岸上的圍觀人群一樣提心吊膽,從金髮男人跳進西湖開始,他們的眼珠就一直膠在他身上,看到他潛到水面下,他們一致抽氣,害怕又有一個人爬不出來。離得太遠,他們聽不到金髮男人在喊什麼,不過那聲音裡的急切卻是騙不了人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金髮男人的背後有一個人從水裡竄了出來,濕漉漉的黑髮在陽光下十分耀眼,他從後面抱住了金髮的男人,並且一下子就把他拖到了橋墩後面去了,隔絕了所有岸上的視線。圍觀的人儘管看得還不盡意,但一看兩個人都平安無事,歡呼一聲漸漸散去。

    橋墩底下,約塞一拳打在中國青年身上,漂亮的藍色眼珠裡儘是憤恨不滿。從吃痛的中國青年手中擺脫,他雙手抱胸,咬著牙說,「幹得真漂亮!」

    韋伊無辜一笑:「Fair's Fair.」頓了一頓,不顧兩人身上濕淋淋的衣物,上前一步抱住盛怒中的金髮男人,輕輕地說:「我很高興你會擔心我。」

    金髮男人難得的沒有推開他,嘴上卻沒有放軟:「我不是擔心你,我只是……只是不能……」

    韋伊打斷他:「隨便你的理由是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高興你為我跳進這冷死人的湖裡。」中國青年漂亮的臉上開出一抹美麗的笑靨,儘管渾身濕透得狼狽,約塞卻不能控制自己為他的笑容加速了心跳。

    金髮男人生硬地躲避對方熱情的視線,轉身往岸上走去,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說道:「想知道真相就快走。」說完並不等待中國青年的回應,鑽入水中朝岸邊游去。

    韋伊從浴室裡走出來,下意識地尋找約塞的身影。

    約塞早一步洗完了澡,此刻正站在窗前,呈現在韋伊面前的憂鬱的側臉非常迷人,他聽到聲響,轉頭看了一眼只在下身圍了一條毛巾的中國青年,目光複雜。

    韋伊毫不避諱他的好身材,從冰箱裡取出兩罐啤酒,將其中一罐塞到了約塞手裡。

    現在他們正棲身在西湖附近的一家酒店房間裡,一場落水讓兩人的衣物都濕透了,為了避免感冒,只好找了個就近的地方換下濕衣。

    韋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放任目光在金髮男人的身上游移。約塞身上穿了浴袍,腰間的帶子鬆鬆地繫著,衣領大方地敞開著,露出結實性感的胸膛。中國青年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不知道吞下的是啤酒還是口水。

    約塞大手一攬,將春光大洩的衣襟拉緊,冷冷地看了中國青年一眼。這一眼在中國青年看來,與其說是警告,他更願意理解成是一種害羞的表現。

    約塞走到床前坐下,將額前濕潤的金髮掃到腦後,露出那雙讓人為之著迷的湛藍色眼珠。他將修長的雙腿交迭著伸展在床上,一絲傭懶,十分性感。挑著眉看向中國青年,戲謔的口吻說:「忘了你想要什麼嗎?」

    韋伊一臉無力抵擋地歎息了一聲,苦笑著說:「我剛才真應該改變賭注,比起真相,我現在更想要你。」他的目光灼灼,幾乎要穿透金髮男人的浴袍,直達他美好的肌理。

    金髮男人意外地紅了臉,儘管只是一瞬間,可這難得一見的美景也夠韋伊回味的了。約塞很快又板起了俊臉:「如果你後悔了,我可以離開。」無情的口吻透露出他多麼不想與韋伊待在同一個房間裡。

    「好吧。」韋伊妥協,收回他放肆無禮的目光,本想坐到約塞的床上,可在那警告味濃重的目光下,他無奈地坐到了另外一張床上。

    約塞見他安分守己,理了理思緒,開始敘述他的故事:「首先,我必須向你承認,我的確就是出現在你城堡裡的那個幽魂,如果因此給你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我很抱歉。其次,我要告訴你,我在城堡裡為你敘述的那個故事絕對是真實的,因為它就發生在我的父母身上,我的母親一家曾經就居住在那個城堡裡。我並不是有意要嚇唬你,那天我只是想看看我母親居住的地方,沒有想到原來已經有人住下了,當時我的心裡有了一種不可取的心態,那就是惡作劇,一想到母親的住所被人霸佔了,我忍不住就想戲弄你一下,事實證明你不是一個好戲弄的人,到頭來反而是讓我自己陷入了麻煩之中。」約塞無奈地撇了一下薄唇。

    聽完約塞的坦白,韋伊不僅不感到生氣,反而覺得金髮男人的行為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老天,他居然會認為一個男人做出幼稚的惡作劇是可愛!如果是一年前,打死他都不會相信這會是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對象是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男人,他完全能夠理解並且接受。中國青年有一點地不滿:「你一開始為什麼不肯承認呢?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約塞,你一定是個會法術的魔鬼,讓我心甘情願為你受折磨!」

    約塞眉心微蹙,對中國青年的說法表示出他的不認同,嘲笑的語氣說:「我可不是什麼魔鬼,也沒有能力在你身上下咒語。我不認你是為了避免麻煩,難道你認為我應該一見到你就說『嘿,你這個相信有鬼魂的笨蛋,還記得我嗎』?」

    中國青年絲毫不介意他的無禮,失而復得的興奮讓他漂亮的臉上露出了艷麗迷人的笑容。

    「親愛的約塞,你一定無法理解我再次見到你的心情!」

    「是的。」約塞牽動唇角,似笑非笑,「就像你不能理解我是多麼不願意再次見到你。」

    韋伊笑道:「你是怕我會追究嗎?」

    約塞聳肩,站起身說:「好了,現在你已經知道真相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當然,如果你要告我,我無話可說。」

    「別擔心,我永遠不會那樣做,我還要感謝你的惡作劇,否則我就不能認識你了。」韋伊擋住他的去路,臉上的笑容溫和無敵。

    金髮男人冷冷地覷了他一眼,雙手抱胸,挑著眉說:「麻煩你讓一下路。」

    「你要去哪?」韋伊不讓反問。

    「酒店裡那麼多房間,難道我不能選擇自己獨處嗎?」約塞的語氣有些不滿。

    中國青年笑了一下,道:「你害怕面對我?」說著,他逼近一步。一直很冷靜的金髮男人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他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慌亂,又倔強地對上了那雙熱切的黑色眸子。

    韋伊著迷地在那片湛藍裡尋找自己的身影,細長的指尖有了自己的意識般摸上金髮男人的輪廓,仔細而深情地描摹他雕刻大理石般英俊的面容,悅耳的男中音流露出讚美:「約塞,你有一雙世上最迷人的眼睛。」

    金髮男人刻意閉上自己的眼睛,撇開臉說:「讓開!」

    「不!」韋伊搖頭,推著他壓到窗上,涼絲絲的玻璃讓金髮男人顫了一下,睜開的藍眸裡染上憤怒,他咒罵道:「混蛋!你放開我!」

    可惡的中國青年笑出了聲:「親愛的約塞,你真是太可愛了!」不慌不忙地在英俊的臉上啄了一口,笑聲裡更是萬分的得意。

    金髮男人氣得臉色漲紅,伸手將無防備的中國青年推倒在床上,隨即身體力行地壓上他,在對方震驚的空檔覆上他的唇……

    金髮男人將臉悶在床單裡,間或傳出幾聲悶哼,結實的身軀隨著身後男人的進攻而起伏,那頭金光奪目的髮絲在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下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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