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驚悸吶喊劃破了原有的寂靜。
「住嘴!別再叫我小流氓!我不是!我不是……」
被嚇醒的念葒首先瞪著身邊正揮舞狂吼,一臉猙獰的季騵,赫然發現原來他是在作夢時,不禁瞠目結舌。這男人居然連在夢裡都是這般兇惡?
她擔心自己搞不好會被他給錯手擊斃,開始試著搖醒他。
「喂……」她的手才輕輕碰觸到他,卻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把抓住,讓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然後他的表情有了很大的轉變,那是一種深刻的痛苦,「媽,你別走!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保母,我只要你回來……」
念葒這回終於完全聽懂了。
她吸了口氣,被緊抓的手雖有難忍的疼痛,不過她還是任由他緊握著。
「我、我不走,我在這裡陪著你……」她輕柔地在季騵耳畔低語,卻馬上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她發啥神經?她應該趁此甩他兩記耳光才是,畢竟這人可是她的仇家耶!
但是……她卻忽然覺得自己現在所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孺慕情深的孩子,一個正在任性發飆的孩子啊!
念葒開始認真思索他說過的每句話,越發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原委弄個水落石出。就在她邊安撫邊思索之際,他忽然醒了。
睜開眼的同時,季騵瞪著她被抓住的手。
「你……」依稀殘留的夢境裡,有著一雙溫暖拂伴的手。而就在張開眼的那一刻,他是那麼清楚的看見了那張散發天使般光輝的臉……是她?她怎麼可能對他……季騵的內心再度遭受重度衝擊。
「你剛才一直說夢話,所以……」
「我都說了些什麼?」他聽起來竟然有些緊張。
「你……沒什麼。」念葒忽然間改變心意,重新躺平後,學著他的口吻,「你的話太多了。別再煩我睡覺好嗎?」
他果然沒再多話,只是用粗壯的手臂,霸道的將她小小的頭顱圈住,剛毅的下巴輕抵著她的髮梢。模糊之間,念葒宛若聽見一聲輕微的歎息。
念葒的心頭疑雲重重,千回百轉,決定要找出答案來。
******
一道微曦穿過錦簾,季騵緩緩開啟眼皮,自然的側望著身畔酣睡的臉孔,但見兩行濃密的睫毛似含濕意,而那彎月般的細眉也緊緊鎖著。
她……哭了?就在他的手不自覺的伸向那姣美純淨的臉蛋時,她翻了個身,讓他很快地縮回手。
他到底想幹什麼?想為她撫去眼角淚漬?還是熨平眉間皺褶?他吁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她枕靠手臂上的頭輕放,離開了床。
他不想吵醒她,或許該說是不忍……不,「不忍」又豈是他該用在她身上的?就像這個溫柔鄉真會成了「英雄塚」似地,他快速悄然地踏出房間。
然後,重整思緒的他,開始讓自己埋入嚴肅的工作。他打了通電話通知阿飛備車,今天他必須為一重大工程的圍標南下。
「少爺,這麼早,你要出門啊?」雀嬸送來餐點時問道。「念葒小姐呢?」
「讓她睡吧,別吵醒她--」話到一半,他又被自己嚇著了。他……有必要這麼「體貼」她嗎?他清了清喉頭,低頭專心無比的吃著早點。
直到阿飛的車子來到屋外候著,他才又開口交代,「這兩天我要到南部辦點事,暫時不會回來……」稍作疑頓,他還是說了,「葉念葒那兒,你就多注意點。」
注意是代表什麼?季騵臉上那耐人尋味的曖昧,可逃不過雀嬸的眼。她笑咪咪道:「你不放心她?」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他大口喝著咖啡。
雀嬸聽了眉一挑,忙應道:「當然你可以放心。這兒有我在,要是她敢亂來的話,我一定替你好好修理她!」
「咳……」季騵不小心嗆了一下,然後他抬起被嗆紅的臉,衝著雀嬸很慎重的說了,「聽好,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她,知道嗎?」
而聽到這話的雀嬸,卻一個勁兒地猛笑。
「雀嬸,什麼事這麼好笑?」
「我在笑你!」輕歎了聲,雀嬸臉上堆滿慈祥的笑,「我知道如果我直接說了,你一定不會承認,但是,我相信自己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啊,真的挺重視她的……」
季騵正色搶道:「她是我報仇的對象,當然重要!」
「是嗎?」雀嬸卻是語重心長,「少爺,你心裡真的有那麼恨她嗎?你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而且她還是個好女孩;最重要的是,你已經開始慢慢喜歡上她了--」
「雀嬸,你在胡說些什麼?」季騵披上外衣,快步往外疾行,同時用誇張口吻道:「如果你是想讓我提起精神,也犯不著一大清早就對我說這種不好笑的笑話。」
「要真是連自己心裡想要什麼都弄不明白,那才是笑話呢!我是為你好,不要為了你那個糊塗老爸誤了自己的大好姻緣啊!」雀嬸對著他的背影沒好氣的扯著喉嚨。
大好姻緣?他跟那個該死的倔強女孩?季騵一刻也不停留的快速走向倚車守候的阿飛。
「季總,雀嬸在吼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阿飛問了。
季騵只是回以苦笑,「我也很想弄懂……開車吧。」
車子快速的離去,然而,季騵的一顆心卻始終載浮載沉;在雀嬸的話語中,更在昨夜那場驚夢乍醒的片刻溫柔裡。
一顆冰封的心,無言地悸動著……
*****
念葒一覺醒來,發覺身邊人兒已消失無影,從雀嬸口中,她得知季騵出差去了。
「少爺說這兩天不會回來--」
念葒慵懶地揮手攔掉她的話,意味著事不幹己,只是輕聲說了句,「謝天謝地,也謝謝他!」
雀嬸對她無可奈何地搖著頭,才又嘀咕著,「說來也真怪,少爺身邊的女人就沒一個像你這樣冷血的,偏偏他對你又特別好……」
「我冷血?他對我好?」這下念葒不得不抗議了。
雀嬸聳著肩,又說道:「他是我從小帶大的,有誰比我更瞭解他?他啊,就是生錯了家庭,才會弄得性情這麼古怪,明明關心人家就是不說出口,開口閉口要報仇,結果呢?他居然還怕吵著了你,讓你多睡一會兒……你說,他對你好不好?」
他……怕吵醒她?雖然只是小小的體貼,卻讓念葒的胸口霎時充斥著萬般複雜的滋味,乍是甜蜜……亦飽含酸澀。
害她寤寐難安的罪魁禍首,居然會憐惜她?
「他這……不是太多餘了嗎?」她幽幽歎罷,忽然注意到雀嬸的用詞,忙問,「剛才你說他想報仇,難道……是對我?」
「這……」
「告訴我真相,求求你!就算是要判我死罪,也得讓我知道自己犯的是哪一條,不是嗎?一念葒懇求道。
吁了口氣,雀嬸搖搖頭,「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你的身份……唉,說起來你什麼罪也沒犯,只怪你是沈蘋小姐的女兒!」
果然和上一代有所牽扯!
接著念葒豎起耳朵,聽雀嬸訴說那一段往事。
當她聽見自己的生母居然是季騵父親的情婦時,她驚愕得無法接受;在聽到有關母親背叛季騵父親而與自己的父親葉亮儒私奔時,她的心更有如刀割。
直到此時,她才弄明白季騵仇恨的由來。
雀嬸接著說了,「其實少爺原本的性格不是這樣子的,是老爺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從小到大,他就因為特殊的家庭背景被同學排斥,在家裡又得不到母愛。現在他雖然長大了,我也看得出他一心想為自己闖出天地,擺脫老爺的陰影,可是,他還是無法完全放棄報仇的念頭……讓你知道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幫助他!」
「我……我能做什麼?」念葒所有的鬥志都被這個事實打敗了!她無法接受,造成他種種苦難的「元兇」,竟然會是她的生母?而她,竟是「兇手」的女兒?
雀嬸彷彿瞭解她所想,上前拉住她的手,萬般誠懇道:「你能夠的!就用你的愛來感化他!如果你愛上他的話--」
「愛?」那可是他嘴裡的「狗屁」呢!她苦澀的搖頭,「如果能夠,我願意用所有力量為自己母親的過錯贖罪。可是我跟他……又怎麼可能呢?他恨我!他……恨我的樣子真的很可怕啊!」
「不,他一點都不可怕。慢慢來,你會更瞭解他。我只希望你別急著抗拒他,好嗎?也許……時候到了,你跟他之間自然而然就會不一樣了。」
是嗎?念葒只能無語問蒼天。
*****
雀嬸說得沒錯,當念葒嘗試用另一種心態去看待一切時,竟然發覺最初的感覺在悄然動搖。
她摒除心中原有的成見和恐懼,花費心思去親近別墅那幫人,結果,和他們在那一張張猙獰的臉孔下,她很驚訝地感受到他們對自己不設防的坦率。
而在他們叨絮自己故事的過程中,一種不經意的感動和驚異一點一滴地充滿了她……
那些人似乎都有著各自的一段辛酸故事,而這些故事的共同點就是……都少不了季騵!
備受這個名字威脅的她實在很難接受別人對他的「歌頌」,可是,他們所說的每個故事卻又深深地打動了她。
據說那個黑仔,年輕時逞兇鬥狠,結果失手殺了人,入獄服完刑之後,重見天日的他想回頭卻飽受排擠,沒人敢僱用他,除了季騵。
「如果不是先生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恐怕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裡呢!」黑仔咧開一口白牙,露著靦腆的笑容。
「還有瘦皮猴,還不是全靠著先生,才能從勒戒所出來;否則我看他早就一命嗚呼了!他那個可憐的老母親現在就沒這麼好命囉!」原來那個潑猴本來是季騵父親的手下,和季騵也一直有著主僕的情分。
談起這個,潑猴不好意思的露出額頭處的傷疤,「這就是當初吸毒時被先生逮個正著,結果……」結果季騵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頓。
念葒雖然對那種剽悍深覺心悸,但是,她卻又不能夠否認,自己對季騵原有的觀感已逐漸地改變了。
也許,他是沒外界傳說的那麼壞。可是……
他還是那理直氣壯的對她使壞啊!
他已經有幾天沒回來了?腦子裡映現出他那抹邪佞的俊容,念葒又是臉紅心跳。她怎麼會想起他來?而且還宛若一個深閨盼望的少婦?他可非她的良人啊!
被紛擾思緒糾纏的念葒,決定乘機溜回家一趟。一來她惦著爸爸的病情,二來,她也希望能從父親那兒得到更明確的印證。
那一天,她故意說要上婦產科看診,說服了幾個壯漢放棄隨從,只留了雀嬸跟著,然後找了個時機,藉故讓雀嬸「跟丟了」!
一路跑回家的她,心中渴望著能夠見到父親一面,可是抵達家門之後,卻發現家裡空蕩無人,大失所望。
不過,她卻意外地見到了一個人--
久違的吳瑞鵬。
原是在屋外徘徊的他,在確認了是念葒之後,似乎顯得相當振奮。
「念葒,真的是你?太好了!我本來只是想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能再遇上你……」他忘情的緊抓著她的手。
「你、你……」在毫無準備的心情下乍見故人,一種奇異的陌生感讓念葒暗暗吃驚。
她究竟離開多久了?似乎從她走向季騵之後,一切全走了樣,所有人事物的感覺竟然全改變了,甚至包括她自己。
「怎麼了?你……」吳瑞鵬對她奇怪的表情感到十分不安,「我知道你還在氣我跟茵茵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場意外……當時我聽見你答應了季家的事,心裡很難過,茵茵才去安慰我。只不過……」只不過沒想到茵茵向他坦白暗戀,熱情才因此引爆……
他搓著手,不安的揮去額頭汗水,又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其實我--」
「那就別解釋了。」念葒有點乏力的推開他的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他跟茵茵那回事……噢,她怎麼「忘了」要生氣呢?這時候,念葒才發現一切的「陌生感」來自自己的疏離。
她的心裡、腦子,似乎除了「對抗」季騵之外,已裝不下其他事物。
這樣子的心情,又是何等的專注?是誰說,專注的女人最美麗?而她自己呢?
噢,怎麼還在想著他的事?她恍惚的心思很快地從季騵身上,拉回現實。
望著吳瑞鵬方正的臉上滿足懊惱,她這才訕訕地道:「我並不怪你們。我……我只是想祝福你們。」
「你……」她的大方似乎讓吳瑞鵬有種複雜的滋味,不過他還是很快地露出了釋懷的表情,依舊是那種歉疚的口吻,「謝謝你的諒解。」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要走了。」念葒才轉過身去,卻被吳瑞鵬給攔住了。
「念葒,你別走!我--」他一副很急的樣子,「其實我今天是想來找你幫個忙……」
「幫忙?」念葒有點驚訝,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力去「幫助」他?!
而就在她和吳瑞鵬交談時,前方不遠處的轎車中,有道尖銳的目光正從後?鏡中鎖住他們。
那是剛從南部回來,卻接獲雀嬸急電告知念葒不見蹤影的季騵。
他很快地決定直接拐到葉家,只不過卻沒想到會目睹這一幕。
不動聲色的他,無比專注的盯著那對交談的人兒。
當他見到念葒推拒吳瑞鵬的手時,唇角不自覺上揚,心裡有種無法克制的喜悅。
他到底在高興什麼?他還沒能來得及釐清那微妙心緒,臉色很快地又受到他們接下來的舉動牽制。
念葒不知聽見了什麼,似乎很緊張地上前主動握住了那男人的手,然後
她想去哪兒?她竟然上了那男人的機車?
「季總。」駕駛座的阿飛問得很有默契。
「跟著他們。」季騵瞇起眼,瞪視著她那緊貼住騎士的身子。
阿飛的跟蹤技術了得,穿梭在車水馬龍的縱橫街陌間,不負使命的他,在與機車保持一定距離下,跟隨機車停了下來。
他們想幹什麼?
「他們應該是想進那家當鋪。」阿飛適時的提出看法。
當鋪?這讓季騵更迷惑了。難道說她是想……一種想法讓季騵極度不快。
「那現在呢?要不要我去『招呼』他倆?」就在念葒和瑞鵬並肩進入當鋪時,阿飛又問了。
「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葉念葒!」季騵陰沉的聲音,堅決的指示。
「那麼……那個男的呢?」
阿飛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
他點頭挑眉,似乎在主子的沉默中得到了指示。
須臾,念葒的身影出現了。
此時的她絲毫不察那抹身影的逼近,兀自將那只鑽表所典當而來的錢全數往吳瑞鵬手裡塞。
「你拿去吧。」
「念葒,你……我真的很謝謝你……」感激涕零的吳瑞鵬緊緊握著她捧著鈔票的小手--
混亂卻在這一刻爆開來。
「啊!」還沒能看清楚狀況的吳瑞鵬猛受攻擊,發出哀號的同時也往地面倒落。
霎時,花花綠綠的鈔票散落一地。
念葒大驚失色,是搶劫引然而當她定睛一望,卻馬上否決了這個直覺。
或許,她還寧願是遇上了劫匪。
季騵高大俊拔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讓捂著嘴的她,一時發不出任何字句。
他……回來了?他是來追她的嗎?當她發現他那燃火的雙瞳緊鎖住吳瑞鵬時,她更是毛骨悚然。
「你、你怎麼會--」
「我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他漲紅的臉部肌肉因憤怒而抽搐著,然後,他狠狠一把挽起她雪嫩的腕,嘶吼道:「我給你的表呢?你說啊!」
「我、我……」
「說不出口了?」他強大的手勁讓她疼得快哭出來,而最讓她疼痛的還是那無情的語氣。
季騵用另一手指著那一地的鈔票,「你拿來換成這些了,不是嗎?葉念葒,你可真大方啊!想拿我的錢去找男人?你的胃口還真大,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沒能餵飽你!」
「季騵,你……你住口!」擦身而過路人的側目,讓她羞憤難當。「你不要再說了,我馬上跟你回去就是。」
「你以為事情有那麼容易擺平?我季騵還是頭一次被自己包養的女人給耍了!哼,你真有本事,讓我當了冤大頭!」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她想解釋的話被一道驚人的慘叫聲嚇回。
「啊!我的手……」一旁的吳瑞鵬,那只撿錢的手正被踩在阿飛堅硬的皮鞋底下。但見身強體壯的阿飛,正因用力而頰骨怒凸……
「放開他!不要這樣子,你不要這樣……」念葒衝了過去,卻對那宛如山嶽沉穩的身軀無可奈何。
「唉呀!我的手快斷了!好痛……」吳瑞鵬的求饒聲讓念葒快急哭了。
「瑞鵬……」然後她轉向季騵,激動的嚷道:「你快教你的人放了他啊!季騵,你不能對瑞鵬那樣……」
「你哭了?就為了心疼他?」瞪視她轉紅的眼,季騵的心口又是一陣不快的窒悶,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在他胸臆間催化發酵。那是種難以忍受的酸楚。
「瑞鵬?叫得可真親熱。讓我來猜猜,這個軟腳蝦就是你嘴裡的那個男朋友,是吧?」
「他……過去是……」
「你為了他才來當那只表?」沒留太多讓她說話餘地的季騵,一副嚴厲逼供狀。
「我……是!」念葒費力的點頭,卻從他渾沌不明的措詞當中,嗅出某種模糊的誤解,而這些正在引發一種危機。
「我只是……」有了此等意識的她想解釋些什麼,可是吳瑞鵬益發痛苦的聲浪卻讓她幾乎喪失言語能力。
「季騵,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怎麼能……」她氣不過,大聲道:「光天化日、大馬路上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子?難道你真的這麼目無法紀?」
「嘖嘖!」季騵搖搖頭,垂下的眼瞼蓋住了兩瞳烈火,強自壓抑的聲音卻徒顯怪調,「又來了!明明是家務事,你怎麼動不動就弄了頂大帽子往我頭上扣?我可是受害者耶!」
爾後,他猛揚起灼灼雙目,狠狠瞪著她,字句清晰地道:「你可以去報警,最好能讓條子馬上把我捉去關,否則……只怕你是很難保住自己的情郎了!」
他想幹什麼?!念葒全身毛髮驚豎,知道這絕不是自己意氣用事的時候。
「你不能……不能傷害他!」她抓著季騵的兩臂,苦苦哀求著,「請你放了他!我求求你……」
「你……求我?」季騵誇張的嗤笑,「就為了他,你居然低聲下氣的求我?你真的那麼怕我傷了他?」
「季騵,你放過他,他是無辜的……」
「那我呢?」他反過來狠揪著她,「我又算什麼?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我真恨,恨我自己!我是該相信爸的話,像你這種貪婪無恥的女人,根本就跟你媽是一個樣子!」
「你……在說什麼?」念葒被晃昏的大腦立即被憤怒貫穿。即使明知母親有愧,她也無法容忍這般的屈辱。她氣極地衝著他大吼,「你不能侮辱我媽!你住口!」
「我為什麼不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親沈蘋做了什麼好事嗎?好,我現在就讓你知道!當年如果不是你母親介入,我媽就不會活得那麼痛苦,甚至後來還得忍痛拋下親生兒子遠走他方!而你母親在讓我的家庭破碎之後,又背叛了我父親,跟葉亮儒私奔!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徹底的失去一切,我只看到父親的憤怒和痛苦……我,你嘴裡的魔鬼,就是在這種生活中長大的!我一直在等!等著終有一日找到葉亮儒和沈蘋,然後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不、不……你不要再說了……」念葒淚流不止,吸了口氣,然後才硬生生道:「就算如此,我認了!不過這與他人無關,你可以放了吳瑞鵬吧!」
這個節骨眼,她居然還拚死護著那個男人?這引爆了季騵更大的怒氣。
「如果我偏不放呢?阿飛!」季騵怒喝。「把人給我帶走!」
「不!你不要……」在這一刻,念葒忽然衝了過去想阻止阿飛,季騵則本能往她的方向揮出鐵臂--
「嗯……」只見念葒悶哼一聲,嬌小的身軀隨即倒地。
就在那一刻,季騵才猛然驚醒--
天!他對她做了什麼?衝上前抱住那軟倒的軀體,他無限懊悔的吼:「阿飛!把車子開過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