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不想當眾大呼小叫,丁若男幾乎是咬著牙低嚷,雙手用力地掙扎,偏偏撼動不了他分毫。
「不放。我一放,你就逃了。」他抓得更緊。
「你——」這時電梯剛好開門,小了好幾號的丁若男被帶進電梯裡,綁架成功。
「欸∼∼執行長!」眾人眼睜睜地看著丁若男被「壞人」強行拖走,沒人敢追上前去。
拜託,那個人很有可能是黑道大哥耶!人長得兇惡不說,手臂還跟小樹一樣粗,一個不小心可能會被揍扁呢!
誰敢惹他啊?又不是頭殼壞去!
「……啊!我們可以打電話叫警衛攔人啊!」
終於有人想到這個方法,但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了,於事無補……
「你!」被強行拉進電梯,丁若男氣急敗壞,手腳齊上,努力想要掙脫,但無論她的手怎麼翻轉,他依然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腕,教她又驚又氣地瞪著他低吼。「放手!」
她從小學習武術,要想抓住她並不容易,沒想到卻接連兩次被他「逮」到,而且無法順利脫逃。
是她功夫退步了,還是他身手不凡?
「奇怪,你生氣的模樣,看起來更像女人耶!」齊瓦看呆了,癡笑地露出一口白牙。「你長得實在太漂亮了,甚至比你妹妹還美耶!」
「你該配副眼鏡了!」她嘲弄地瞟他一眼後,目光再度放在被握住的手腕上,冷淡有禮地說:「我不喜歡被人握住手,請你放開。」
「不喜歡被握?沒關係,那我用牽的!」齊瓦放開他的手,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再度跟他十指交扣,看著鏡子裡兩人親暱的模樣,露出一臉滿足的傻笑。「這樣看起來更像情人了。」
「放手!」順著他的視線,看到鏡中曖昧的影像,丁若男在窘怒的同時,還有一抹心慌意亂。
鏡中白皙的手被一隻棕黑色的大手握住,看起來顯得好嬌弱,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嬌弱」這個字眼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事實上,她的手比大部分的女人還要大,但是跟他厚實的大手比起來,卻硬是小了好幾號,只能用秀氣來形容。
不只是手,就連她高人一等的個子,站在他身邊,也是小了好幾號,兩人在鏡子裡相依偎的身影,絕對符合「小鳥依人」這個形容詞。
他是個讓人感到很有安全感的男人,而站在他身旁的自己,看起來就像個嬌柔的小女人。
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個道道地地的女人,感覺……好奇怪。
她不習慣這樣的自己。
「不放!」他豪氣十足地用力搖頭,配合說話的語氣。
打從看到丁若男的第一眼起,從沒心動過的他,便第一次體會到心頭如小鹿亂撞,也嘗到心慌意亂的滋味。
昨天偷香成功,雖然時間短到來不及讀秒就因為遭受「沉痛」的代價而中斷,讓他當場痛到說不出話來,但丁若男甜美的紅唇仍是讓他回味再三,差點連自己姓啥名啥都忘了。
所以,若有機會,他還是會冒險偷香,因為那滋味太美好了。
正應了那句千古名言——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啊!
就像現在,單單是牽著丁若男的手而已,心跳就跟打鼓一樣,撲通、撲通地亂跳,心臟都快跳出喉嚨了。
他不是沒吻過其他人,更親密的事也都做過,但她們都沒有帶給他類似的感覺,只有丁若男!
光是看著他,他的心情就會high翻天,臉上老是不自主地掛著傻笑;只要想著他,心就會漲得滿滿的。
丁若男一定是他命中注定的對象!
「你還想再嘗嘗被踢的滋味?」她意有所指地瞄一眼他的下半身,好心提醒。
她個子高,更是從小練武,但身材和力道跟男人比起來,還是偏弱,所以她特別加強自己的腿上功夫,尤其是近身攻擊,可說是所向無敵。
「呃……還來?!」齊瓦遲疑地隨著他的視線,看向昨天差點被踢爆的「兄弟」,想起昨天的痛不欲生,身體自然而然地微微縮起往後退,避開他的長腿。
「怕就放開!」眼見自己的威脅奏效,她再次表明立場。「我不跟男人交往,請你另找對象。」
「我不放!」黑得發亮的眼眸牢牢地捕捉住他的視線,鄭重地說出誓言。「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不會放手的,我就是要你!」
聽到他斬釘截鐵的宣言,她的心再度為之一震。
不管她是男是女,他就是要她?
他說的是真的嗎?不管她是男是女,他都不在乎,他要的就是她嗎?
是真的嗎?
昨天頭一次聽他這麼說時,她的心就已受影響,今天看到他有如宣示般的認真態度,她的震撼更大了。
打從她被父親硬當成男生養到現在,這是她最想聽到的話,但卻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只有他!
二十幾年來假扮成男人、似男非女的生活,不僅讓她對自己的性別感到迷惘,更對自己的存在抱持著懷疑。
父親希望她是男的,看上她的男人希望她是女的,喜歡她的女人又希望她是男的,她到底應該要當男人還是女人?
她不斷地自問為什麼沒有人單純地只要「丁若男」,不管丁若男是男是女都無所謂?
可惜的是,二十幾年過去了,沒從有人這麼跟她說過。直到現在,一個叫做齊瓦的怪異男人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只有他!
他是認真的嗎?她可以相信他嗎?可以嗎?
叮!
電梯抵達一樓的響聲,驚斷了她的思緒,只見電梯門開啟,一堆人擠在電梯外頭等著搭乘,其中赫然發現幾個面熟的臉孔。
「……欸?總經——」以前合作過的一名企劃興奮地揮手跟丁若男打招呼,結果聲音突兀地戛然而止,臉上佈滿尷尬的表情。
糟糕,一個不小心,叫得太順口,忘了丁若男現在已經不是總經理了,怎麼辦?
「嗨,你好,好久不見。」丁若男神色自若地點頭回應,打破尷尬。
看到丁若男親切地跟其他男人打招呼,齊瓦立即不爽地牽著他的手大步往外走,無視於眾人驚訝的眼光和竊竊私語。
「那不是前總經理嗎?」
「他們是gay嗎?」
「真大膽耶!」
「放手!」丁若男低聲喝斥,想抽回被他緊握的手,但卻動都動不了,耳邊傳來的私語更是讓她又氣又窘。「很多人在看,你趕快放手!」
「誰在看?」他停下腳步,轉頭瞪人,所有人皆動作一致地擠進電梯,關門走人。他滿意地轉回頭,痞痞地笑道:「沒人啊!」
「剛才那些不是人嗎?」都被他嚇跑了,現在還有人才怪!
「他們又不是我的誰,我管他們幹麼?」語氣是完全的唯我獨尊加目中無人。
「你不在乎,我在乎!」這棟十六層樓的大樓全部屬於「丁固集團」,大部分出入的也都是「丁固集團」的員工,她曾擔任集團的總經理,員工多半都認識她。「這下子,不知道又要被傳成什麼樣了。」如果傳到父親耳裡,那……她的心突然一陣緊縮。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是依著父親的想法過活,這個習慣到現在還是沒變。
「你呀,幹麼這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和想法?」向來將別人的批評和流言當放屁的他,完全無法理解。「老是活在別人的看法中,不累嗎?」
「你不懂……」她苦澀地低喃。
從小就被父親告誡著「要……」、「不能……」,聽從父親的指令已經變成她的生活模式,成為父親引以為傲的「兒子」更是她的人生目標。縱然半子如今已經取代她這個假兒子,但二十幾年來的習慣早已養成,想改,談何容易?
「你說,我就會懂。」牽著丁若男坐到自己改裝過後的破舊吉普車上,坐在駕駛座看著面帶愁緒的他。
齊瓦向來不喜歡聽人家的閒話,也沒興趣知道別人心裡在想什麼碗糕,但卻想知道丁若男在想什麼,想分擔他心中的喜怒哀樂,最好還能攬下他全部的愁苦。
反正他皮粗肉厚,神經又大條,打不倒也壓不垮。
「……」丁若男訝然地瞪著身旁的壯男,心底遭受強大的衝擊,一股熱流緩緩湧上她的心頭。
從來沒有人想聽她怎麼想,父親只會要她照他的話去做,而其他人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會理會她的想法?
這麼多年來,只有他注意到她,有心瞭解她。
這半年多來被父親「拋棄」的心傷和落寞,慢慢被撫平了,因為他的關心。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第一次細細打量他的長相,驀然發現他並不是印象中那個四肢發達的粗魯猛男。
由於他的身材粗壯,頭髮又粗又短,因此給人慓悍的感覺。但如果細看他的五官長相,就會發現他的眼睛晶亮有神,閃著睿智的光芒,鼻子英挺,嘴唇豐潤。總的來說,他有張性格有型的男性臉龐,是國外女人會喜歡的型男類型。
「你為什麼想要瞭解我?」
「我不是說了嗎?我喜歡你,你是命中注定的對象。」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命中注定?」她還是一臉不解和納悶。「你去問過命理師嗎?」命理師的話能信嗎?
「我自己的命運為什麼要問別人?」他一臉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跩跩地接著說:「當然是問我自己的心啊!」
「你的心會說話?」她從來沒聽見自己的心說話過。
「當然!」他用力點頭強調。「當我看到你時,我的心就告訴我說:就是他了,錯過他,就等下輩子吧!」
齊瓦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第一眼看到他時,認為太過俊美的他是妖孽,而他,自願對他俯首稱臣,成為妖孽的戰利品。
她再次瞪大眼,懷疑地瞅著他。真的假的?
「我是認真的。」他的語氣認真,眼神更是專注。「我喜歡你。」
他的眼神震懾住她的心魂,讓她無法轉移視線,直直看進他堅定的眸中,彷彿看到他眼裡的溫柔。
溫柔?一個外表粗壯嚇人的魯男子,照理說應該跟溫柔扯不上邊的,但她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溫柔,專屬於她的溫柔,逐漸軟化她剛硬的盔甲。
他炙熱的眼神讓她的心又熱又燙、又慌又亂,有些坐不住,臉頰忍不住發燙,連忙撇開頭看向移動的窗外景物,避開他眼中顯而易見的熱情。
怎麼可能?他們才認識兩天,加起來還不到一個小時的相處時間,他怎麼可能對她產生感情?
「你為什麼喜歡我?喜歡我哪一點?」她納悶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空有女人的臉蛋,但沒有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雖有男人的身高,也自認是男人,卻是個假男人。
矛盾的組合,有時連她自己都無法調適,甚至會自我厭惡,他怎麼會喜歡她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呢?
「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時,就有種被雷打到的感覺。除了你,我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我的眼睛完全無法從你身上移開。」齊瓦注視著路上的交通狀況,仍有餘力思考他的問題,回想著自己當時的感覺。「我看過一篇最新的研究報告,兩人初相見時,只要視線逗留在對方身上超過8。2秒,就是一見鍾情。我想,我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
「我沒有看你那麼久吧?」更別說還持續了8。2秒。
「你沒有,我有啊!」他自有一番解釋。「我的眼睛可以說是黏在你身上,當然更能算是一見鍾情嘍!你看,我到現在只要一看到你,還是會看呆,捨不得移開視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