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欺瞞他們,試圖詐婚,易雲齋豈肯再住蕭家,立刻搬出蕭家,不管蕭紅兒及蕭花兒的大哭大叫,他直接前往府城,住進客棧。
知曉實情這一夜,易雲齋一夜都不能安睡,西寧略微識字,他看過易老爺的信,自然也知曉信中寫些什麼。
易雲齋的淚水一滴滴的落在書信上,讓他看得心痛。原來蘭薰小姐已經死了,是老爺不敢對一心期盼的少爺說出口。
易老爺今日莫可奈何的說出實話,易雲齋的心整個都碎了,但也所幸因此而沒有中了蕭家的惡計,迎娶根本就不是蕭蘭薰卻敢冒名頂替的蕭紅兒。
「少爺,你睡一下吧,要不然你一夜沒睡,會傷身子的。」西寧忍不住的哀求。少爺若睡了,至少還不會苦著一張臉,他的蒼白臉色讓他這個僕人看了都好心痛、好難受。
「我們明日就上京城去,立刻就回家去!我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了。」易雲齋有氣無力的說。
西寧知曉他不想繼續待在這個傷心地的心情,便點頭道:「好,少爺,我們立刻就上京。」
易雲齋回想方纔他問蕭大業蕭蘭薰埋在何處時,蕭大業支支吾吾的也說不清楚,只說那日下了大雨,他將她隨手丟進亂葬崗裡,根本不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現在也想不起來,讓易雲齋更加心痛難忍。
「蘭薰……蘭薰……」他喃喃呼喚,多麼希望她的芳魂能夠與他相見。
為什麼她都不肯來尋他?為什麼那一夜之後,她要轉身就走?為什麼與他在一起時,他們明明如此相愛,她卻終日愁眉不展,彷彿心裡有無數個結難以解開?
她難道不曉得憑他的財力,除了無法為她摘下月亮及星星之外,他可以為她擋去外頭的一切惡風惡雨嗎?
在他懷裡,她是永遠安全的,為什麼她要離他而去?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他到現在還是無法想通。
「少爺,既然我們明日要走了,那這些向左振玉買來的墨畫不如都丟了吧?」西寧建議道。
他心煩意亂的點頭,「丟了吧!」
西寧很想把這些從蕭家帶出來的畫全數帶走,只是這些東西不方便帶著上京,他見其中有些東西畫得挺美的,很想收下來欣賞。
「這梅花畫得真漂亮!少爺,我可以收著嗎?」
一提起梅花,勾起了易雲齋的往事。
他也曾帶著蕭蘭薰去賞梅,那時蕭蘭薰還笑著依偎在他懷裡,往事令人難以忘懷啊!
「拿過來給我看看。」
西寧見他心思移轉了,至少不再悲傷著蘭薰小姐的事,他也高興得急將那張自己覺得畫得很美的畫呈到他手中。
畫裡是冰天雪地中有一枝寒梅獨立傲冰雪。
易雲齋忽然全身一顫,「這好像……好像……」好像蕭蘭薰的筆法!他猛地站了起來,「其他的呢?都拿給我看看!」
西寧不懂他說的「好像」是什麼意思,但見他臉色大變的模樣,他飛快呈上幾張正拿在自己手上的畫跟字。
「少爺,這個左振玉雖然病得要死,做人也有那麼一點怪,但是他畫的圖、寫的字可真不錯,可惜他長成那副怪樣子,人家不敢去買他的東西,若是他長得正常些,沒得那怪病,我看應該會有不少人欣賞吧!」西寧有感而發的說。
易雲齋越看這些字畫,臉色越變得蒼白,接著他又把西寧整理好的一疊字畫全都打開。
他一邊看,一邊掃下看完的,搞得滿室都是紙;他那激狂的樣子,讓西寧以為他是失去蕭蘭薰而忽然發瘋了。
「少爺,你是怎麼了?別嚇我啊!我禁不起嚇的……」
易雲齋扯住驚慌失措的西寧,揚高聲調的問:「爹的信呢?收到哪裡去了?快拿出來。」
西寧被易雲齋嚇得急忙從包袱裡拿出易老爺的書信,他那副瘋樣讓西寧怕得滿頭冷汗,連後背的衣衫部濕了。
「縱然蕭蘭薰此刻還活著,那毒性強烈,恐怕她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你所認識的蕭蘭薰,更何況當日救治你的名醫曾私下對我說過這陰毒若在男子身上還可拖個幾年,若在女子身上只怕早已救不活了。」
易雲齋不斷重複念著這段文字,西寧看他身子搖搖欲墜的模樣,急忙扶住他。
「少爺,你清醒些!人死不能復生,蘭薰小姐雖死了,但是你還是得要面對現實的活下去啊!」
易雲齋推開他,搖晃的坐在床上,不斷自言自語。
「毒性強烈、面目全非……不會是我以前見到的蘭薰……若在男子身上,還可以多拖個幾年……」
「少爺,你究竟念這些要做什麼?」少爺幹什麼一直重複老爺信裡的話?西寧實在不瞭解。
「為什麼蘭薰當年要不告而別?為什麼我說要去提親,她給我的祖籍都是假的?為什麼她越聽到我說愛她,她就越悶悶不樂?因為她撒了第一個謊,就得撒上第二個謊,撒上第一、第二個謊,就得說上第三、第四、第五個謊來圓謊……」易雲齋低頭喃喃的說。
西寧聽得一頭霧水,「少爺,你究竟在說什麼?」
易雲齋一手掩住臉,不斷的拍打桌面,幾近要瘋了。
「你怎麼敢這樣騙我?我這樣愛你,你怎麼敢?」
易雲齋站了起來,氣得都快吐血,原來他這幾年來傾心相戀的蕭蘭薰竟不是女子,而是一個貨直價實的男人!
「怪不得我一見到你就覺得你是蘭薰!怪不得我每次見到你就失了魂!你彈的琴、說話的方式、淚眼瞅我的樣子全都是一樣的!左振玉,你怎麼敢這樣欺騙我?你怎麼敢這樣戲弄我這樣一個癡心的人?」
「少爺,你究竟在說什麼?」
「不要跟過來!我要去找人算帳,算這三年多來的爛帳!」易雲齋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狠狠瞧著他,讓西寧嚇得不敢跟上去。
易雲齋開了門就衝出去,西寧緊張的追出去時,已經看不見他的蹤影,根本就不曉得他到哪裡去的西寧只能在客棧門口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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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雲齋來到破屋前用力敲門。
左振玉在夜裡咳了幾聲,從裡面喚道:「誰啊?是街尾的林大嬸嗎?說好明早幫你代寫的,怎麼這麼晚了還到我這裡來呢?」
左振玉將門開了一個縫,見到來人是易雲齋,他想要把門合上,易雲齋卻用力的推開門,害他差點跌倒。
他那不懷好意又怒氣衝天的怒吼聲,讓左振玉的心中湧上不祥的預感,他心虛得顫抖不已。
「易少爺有什麼事嗎?為什麼夜半……你不是住在蕭家嗎?」左振玉怯怯的看著易雲齋。
「你將髮釵交出去給蕭家時,跟蕭家談了什麼條件?」
左振玉一愣,他不懂易雲齋為何要不斷搖晃著他的身子,幾乎快把他清瘦的骨架給搖散了。
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他?讓他苦苦的愛他,結果卻讓他發現他根本不是貌美溫柔的女子,而是一個男人?易雲齋怒火滿腔,憤怒得幾乎想要殺掉眼前的人。
「左振玉,你為什麼不說你就是蕭蘭薰?你就是我易雲齋苦苦等待三年多,像個瘋子一樣尋找的蕭蘭薰?」
左振玉雙唇頭抖。
他想要用力推易雲齋,但是易雲齋在盛怒之下力氣實在大於他數倍,更何況以他病弱的身軀,根本就沒辦法抵擋易雲齋的狂怒。
「我……我是男子,怎麼可能是蕭蘭薰?你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易少爺,我這般醜陋,根本不可能是你心目中宛如仙女般的蕭蘭薰。」左振玉慌亂的猛烈搖頭否認。
「你到現在還在說謊!我為你三年多不娶、為你睡不安穩、為你散家產,就是要尋你!你怎能這樣欺騙我?你為什麼三年多前騙我說你是個女子,你害得我好慘、好慘!」左振玉臉上的淚眼紛飛,易雲齋貼近他的臉怒吼。這些謊言他究竟還要騙他到什麼時候?
左振玉聽聞他這麼說,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住,忍不住掩面而泣。
他怎能說他一見易雲齋時就對他一見鍾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自己是女子,那時的他完全被愛沖昏頭哪!
也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男子,易雲齋根本就不可能會愛上他,所以他才撒了一個小謊,但接連的事件卻不得不讓他一直撒謊下去。
最終,謊言無法成為事實,他就算再怎麼愛易雲齋,他仍然是一介男子,仍然得眼睜睜看著易雲齋娶別的女子為妻。
「對不起!雲齋,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左振玉虛軟的嚶嚶哭泣。
他抬起淚眼,想要伸手碰易雲齋的臉;易雲齋卻忿忿打落他的手,這股恨讓他心痛不已。
他好恨!好恨!
「你沒資格碰我!我這一輩子都會恨你!」
左振玉一聽,哭得柔腸寸斷。
他早已知道易雲齋知曉事實後,他對自己的反應只會這樣,他會恨他入骨;往日有多愛自己,他現在就會有多恨自王。
「別恨我好嗎?雲齋,我……我是真的獻出真心愛上你……」左振玉哭得身子骨幾乎要抖散掉,「我沒辦法說出口。我也知你不會理會一個男子的愛,我是不知羞恥的愛上你,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不愛你!」
「你還敢說得振振有辭?左振玉,你這下賤的男人,但願我這一輩子不曾認識你!」
易雲齋狠狠的摑了他一個巴掌,然後惡狠的望著他,「我欠你一條命,害你毀容、生病,我會還給你;至於你欠我的,我不會輕易饒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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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雲齋把左振玉用力的拉回客棧,西寧正在房裡等得著急,一見他竟然拉著左振玉回來,左振玉臉上的淚痕未乾,眼裡全都是眼淚,易雲齋則是一臉凶狠模樣,讓完全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的西寧一時手足無措。
「不住客棧了!立刻起程回京城!要僕役先行去請當日醫我的名醫在家中待著,我要帶病人回去醫治。」
「少爺,那名醫醫人要價可是天價啊!為什麼要……要……」西寧不敢直說,但是擺明就是認為易家根本就不需要為了左振玉把那名醫請來。
「你毋需多問,立刻起程,照我的話做。」
回京城的一路上,西寧只知氣氛詭異,但不知何因;少爺根本就不與左振玉說話,簡直比往日他被鬼迷住的樣子還可怕。
左振玉則是終日以淚洗面,默默無言;每日替他送上飯菜,他就眼淚和著飯菜一起嚥下。
病體瘦弱的左振玉根本無法趕路,但易雲齋卻一律不管,縱然聽到他夜半發出劇咳聲,也不像以前著急要買止咳藥讓他服上。
「少爺,我看是不是不要趕這麼急,那個左振玉的身子似乎撐不住……」
「他會撐住的!他知道他欠我的,沒有這麼容易一死了之就還清!」
易雲齋以冷酷的目光直視著西寧,他那目光讓西寧寒進骨頭裡,他不知道左振玉得罪了他什麼,但是他從來沒有露出過這麼恐怖的目光。西寧嚇得不敢再為左振玉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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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易家,易雲齋只對眾人說帶了一個朋友回來,但他並未把左振玉安置在客房,反而另辟後院,將趕路後幾近暈眩的左振玉帶了進去,又請了當初的名醫來為他看病,並且交代名醫不准漏了口風,連易老爺也不懂他在做什麼,只有西寧越來越明白易雲齋為何性格大變。
因為左振玉被醫治後,他的臉一天天的回復;西寧每次送飯菜過去時,都要先倒抽一口氣,才敢看他的臉。
因為左振玉的臉越來越像蕭蘭薰,甚至此蕭紅兒還要像,那神韻、靈氣,根本就是正牌的蕭蘭薰。
雖說左振玉是客人,但是易雲齋把他關在後院,不准他出門,就連易雲齋本人也從沒來看過他,只有西寧一個人在伺候他。
一等名醫醫治完離開易家後,易雲齋才第一次來到後院,當他見到左振玉時,左振玉淚眼矇矓的看著他。
他們相對無言,易雲齋就像無法忍受他的臉似的立刻衝出去,回房後,卻是瘋狂的砸毀東西。
「少爺,我求你了!我們不要再想蘭薰小姐……就這樣算了……算了……就當一場夢吧!」
西寧立刻想通事情的來龍去脈,怪不得少爺當初在蕭家,只要見到這個怪病表少爺,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也怪不得蘭薰小姐當年要不告而別,不敢與少爺相認,因為他是個男人,根本就不能與少爺成親!西寧想通這一切,只能哀歎造化弄人。
「要我當成一場夢?那我那些愛戀算什麼?算什麼?」易雲齋生氣的吼叫。
從此之後,易雲齋過著聲色犬馬的日子,甚至還在妓院住過好幾天;他只要去後院見過左振玉,那一夜他就會像瘋子一樣的跑到妓院去洩慾。
左振玉的病雖然治好了,臉也回復正常,但是他卻愁著一張臉,只要易雲齋來過,他就會傷心悲泣。
最後,易雲齋實在日子過得太過荒唐,害易老爺氣得病了,易雲齋才收斂了一些。
但他不到妓院去,反倒在家裡養了許多美婢美妾,讓她們在後院前頭玩,有時還陪她們玩耍,左摟右抱的大聲嬉戲,一副唯恐左振玉聽不到的樣子。
左振玉每回聽到笑聲,他就會傷心的流淚,並對著西寧道:「西寧,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家少爺!」
西寧當然也知道是左振玉害得他家少爺性格大變,但是望著他深情的眼眸中流露出悔恨跟痛苦的眸光,忽然間西寧什麼話也罵不出來。
因為他能深刻的瞭解到左振玉同樣也深愛著他家少爺,只是左振玉無法說出口,而他家少爺也不會接受左振玉的愛。
「我只有死了,他才會……才會回復正常。」
「你胡說什麼?蘭薰小……」他硬生生的改口:「左少爺。」
左振玉癡癡的望著窗口,默默的流著眼淚。
「是我害他的!他若沒遇見我,他一定會很開心的過日子。是我愛上他,才讓他那麼痛苦;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撒了謊、是我騙了他的感情,他才會那麼放不下我!如果他知道我死了,他就恨無所恨,這樣子,他就會回復正常了吧?」
西寧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哪知左振玉話剛說完,忽然用力的舉頭往柱子上敲過去,額頭上都是血。
他一探他的氣息,竟已沒有氣,讓西寧嚇得立刻打開門,跑到院子裡去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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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爺……」西寧嚇得牙齒打顫的大叫。
易雲齋冷冷的看他一眼,「如果是左振玉的事,不用來稟報。」
「但是……但是……」
「滾!我不想聽到他的事。」
西寧忍不住哭道:「少爺,他撞柱子自盡了!左少爺好像不想活了,他說都是他的錯,才會讓少爺過得這麼痛苦;他希望你能回復正常,不要再牽掛他這個人。」
易雲齋破口大罵:「胡說!他才不可能死,他如此無恥的欺騙於我,怎麼會死?」
他推開西寧,手卻忍不住顫抖的趕到後院,只見左振玉倒在地上,額頭上不斷冒出血。
易雲齋大吼:「去請大夫!快一點!快一點……」
他將他抱上床上,用布巾去擦拭他的額頭及臉上的血痕,那流出來的血太多,彷彿在昭示著他求死的心有多強烈,整個布巾都變紅了。
「蘭薰……蘭薰……」
摸著左振玉冰涼的手,易雲齋忽然放聲大哭。
自己無法承認的愛戀就這樣逼死了心愛的人,而他死前還心心唸唸著自己,還要他回復正常……他難道不知道他再也無法回復正常了嗎?
他只要看著他,那股刻骨的愛戀就湧上來,他怎麼能回復正常?怎麼能夠?易雲齋痛苦的想著。
「少爺,大夫來了!快讓他醫治……」西寧帶來大夫。
在大夫緊急的救治之下,一息尚存的左振玉終究還是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