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沁飛柳住的宮殿內,御醫顫巍巍地靠近沁飛柳問道:"請王爺再說一次。"
沁飛柳不耐地說:"你聽不懂嗎?我要你拿毒藥給我,若是毒不死人,我就立刻下令宰了你。"
御醫是聽過兄弟爭權,但是鬼帝向來身強體壯,他若一死,豈不是會引起大家的懷疑?
"王爺,帝尊待王爺不薄,王爺千萬不能有什麼非分之想。"御醫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小心翼翼的建議:"就算真要幹什麼,做得這麼明顯,會令旁人起疑的。"
沁飛柳楞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個老御醫在說什麼,他怒吼道:"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要害死我王兄了?你這老糊塗!竟敢說出這種禍亂朝廷的鬼話,來人啊!給他拖下去斬成十八塊。"
老御醫暗自喊苦,自己真是多嘴,哪有人會把自己的意圖召告天下的,他急忙地叩頭。
"老臣知罪,求王爺開恩,是我不對!我馬上準備最毒的毒藥,保證要毒死幾百人都可以。"
"哼哼,算你識相,給我下去。"
沁飛柳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三、四個貌美如花的宮女奔入,他左擁右抱,輕佻的在每個美女臉上都印了一個吻。
他的風寒要過幾天才會好,但身體上的凍瘡則要花半個月才會好,氣得他更是非報此仇不可。
但是也因為受了風寒,他才因禍得福。王兄不但沒有再處罰他,還准許他出宮,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不出宮,他的宮女也全部都是姿色出眾、妖嬌繞人的美少女。
而且,每個人都很想爬上他的床,所以他夜夜春宵,再次恢復成他遊戲人間的輕狂日子。
現在只要一拿到毒藥,他就要害死那個丑不拉嘰的死肺癆鬼。
氣死了!簡直要氣死他,一定是那個肺癆鬼偷偷把湯倒掉了。
沁飛柳仔細的再問一次:"你有沒有親眼看見他把湯喝下去?"
"王爺,你吩咐的事我都有做啊,也親眼看見他喝下去了;他本來病懨懨的,喝下湯後反而變得比較有生氣。"
"這個死肺癆鬼!喝了快一斤的毒藥竟然還毒不死他,給我叫御醫過來,快一點!"
宮女急忙喚來御醫,沁飛柳當場就踢了老御醫一腳。
"你給我那是什麼爛毒藥,毒不死人也就罷了,還讓他的氣色更好,你那是毒藥還是補藥?"
老御醫嚇得直叩頭。"王爺,那是十足十的毒藥,只要吃了一小口,就會七孔流血而死,不信,王爺可以試試看!"
這老傢伙在說什麼渾話?沁飛柳又踹了他兩腳。"我試試看?你竟敢叫我試吃毒藥?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殺了。"
"老臣失言!王爺,老臣還有一種家傳的毒藥,可說是毒中之毒,求王爺讓老臣將功折罪,這次一定能毒死你想毒死的人。"
"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再有差錯,我就真的宰了你。"
望著空空如也的碗,沁飛柳笑了笑。他先前已經找一隻狗試過了,那狗只嘗一口就馬上暴斃,所以他對這藥非常有信心。
他冷笑道:"他死了沒?"
宮女緩緩的搖頭。"王爺,那人不但沒死,還說這湯做得不夠鮮,要御廚下次改進,甚至說裡面的料放得太少了。"
沁飛柳不敢置信地說:"他真的還能說話?"
宮女顫抖的點頭,王爺要她拿毒藥給人喝,喝死人也就罷了,就是喝不死才讓她覺得異常恐怖。
沁飛柳氣得踢壞了椅子。"給我暗地裡放出風聲,誰能拿出最毒的毒藥,我就賞他一百兩黃金。"
"是,王爺。"
"又沒死?媽的!這肺癆鬼到底要怎麼樣才會死?算算他也吃了幾十斤的毒藥,竟然還活蹦亂跳的,這些人拿來的真是毒藥嗎?"
沁飛柳暗地放出了風聲,自然有不少人會拿出自己私藏的毒藥來獻寶。眾人個個說得天花亂墜,好像一小丁點藥粉就能毒死全宮廷的人似的,所以沁飛柳砸下重金,買了不少毒藥。
他花了不少黃金難免會有些心疼,但是只要有用即可,只可惜這些毒藥就像補藥一樣,使那個死肺癆鬼越吃越補,身體越來越好。據他派去盯稍的密探傳回的消息,那死肺癆鬼吃了那些毒藥,連血都少吐了些。
"死肺癆鬼、臭肺癆鬼,你到底怎麼樣才會死?"
若是現在有人能殺死這個肺癆鬼,他定會幫這個人加官晉爵,絕無二話,可惜誰也做不到。 宮內戒備森嚴。殺手們又進不來,要不然他就買通殺手,把這個肺癆鬼剁成肉醬。
盯著眼前熱騰騰的湯,沁飛柳拿出最後一包毒藥。如果連這包毒藥也沒效的話,那就代表他所有的私房錢全都被這些賣毒藥的人給騙走了。
沁飛柳心一橫,這次他準備親自出馬,一定要親眼看到他喝下湯,他就不信有人喝了一堆的毒藥還能安然無事的走走跳跳。
這個死肺癆鬼,他定要他死成一堆爛泥,才能消去他的心頭之恨。
沁飛柳端著湯走過小路,小路依然荒煙蔓草,還沒走到後院,他就聽到了熟悉的樂音,只是這樂音依然淒涼,聽得人柔腸寸斷。
沁飛柳又像第一次聽到樂音時的反應一樣,他的雙手微顫,差點把湯給潑了出來,他的心跳得非常厲害。若不是他早已見過那吹笛的死肺癆鬼,只怕他還會以為吹笛的人是個絕世大美女。
"這個人真是無聊,每天吹這種要死不活的樂音,聽得人都舒服不起來;就算沒病,每天聽這種樂音,也會變得有玻"
沁飛柳喃喃埋怨,而那吹笛之人就像聽到了他的埋怨似的,樂音突然一轉。轉成悅耳怡人,有如美酒般甜美香醇。
這一聽,沁飛柳心裡猛地忐忐忑忑、七上八下,說不出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他忽然想起那死肺癆鬼枯黃的頭髮,一看就知道活沒多久的瘦削臉頰,但他那一雙幽黑的眼眸細長知葉,眸裡含著銳利的光芒,刺得他很不舒服。
"吹得這麼高興,莫非有哪個不長眼的女人看上他了?那女人鐵定是眼睛瞎了!"
人家的樂音悲愴,他不滿;換成了歡悅,他又要批評幾句,自己還真是矛盾啊!但他的心情怪異之至,若沒說個幾句話壯壯膽,只怕這條路他就快要走不下去,可為何會有這種心情,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
隨著越走越近,樂音也越吹越高昂,沁飛柳心中的不安也飄蕩得更厲害。他推開了門,看見裡面堆的兩個雪人,他這一看殺意頓起。
其中一個雪人堆成被雪埋住不能動的樣子,另一個雪人則是全身貼滿藥膏,分明是用來嘲笑他的。
樂音結束了,他聽見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代表那個死肺癆鬼吹完笛後,就進入房內休息。
沁飛柳殺意一起,對無爭的憎恨突然增加了千百倍。
想他沁飛柳可是鬼界第一美男子,被人如此戲弄豈能善罷罷休!這肺癆鬼現下竟還擺了兩個雪人來嘲諷他,他若沒殺了這個肺癆鬼,他沁飛柳的名字就倒過來寫,乾脆還冠這肺癆鬼的姓算了。
他輕輕的叩門,裡面傳來無爭的回應。"進來。"
他端著湯走了進去,無爭連頭也不抬。
"湯就放著吧。"
沁飛柳不著痕跡地將毒藥倒了進去,還攪拌了好幾圈。他把整包的毒藥都放了進去,他就不信毒不死這個肺癆鬼。
"湯要趁熱喝才好喝。"否則自己怎麼看得到他痛苦而死的畫面。
"今天怎麼勞駕王爺送湯來?"
這肺癆鬼連頭都不抬,就知道是他來了?
沁飛柳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先前不知你是兄嫂的好友,如有得罪請多見諒,我是特地來陪罪的。"
無爭輕輕嗯了一聲,他端起桌上沁飛柳盛滿場汁的小碗,淺淺的喝了一口。"這湯的味道有些怪異。"
想必是他把整包毒藥全都放進去的關係,只要這肺癆鬼一喝這碗湯。他就可以看見他一命嗚呼的精采景象。
沁飛柳道:"我要御廚做得特別些,應該是他加了一些比較不常見的佐料吧。"
無爭似乎滿意這個答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繼續的喝,直到喝完了一碗,沁飛柳又加了一碗,他又喝了一碗;沁飛柳見他毫無反應,又幫他添了一碗,直到帶來的湯都快喝完了,無爭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沁飛柳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暴斃而亡。
"王爺請回吧!"無爭的聲音依然冷冰冰。
沁飛柳依言收起了湯碗,突地他愕然的想到,替無爭收碗的自己,就像個宮女一樣的服侍這個男人,氣得他火冒三丈。他沁飛柳一向只有被人服侍的份,可從來沒有服侍過別人,他非要毒死這個死肺癆鬼不可。
無爭的嘴角忽然往上一彎,揚起了一絲笑意。"這個萬里紅的毒非常奇特,賣你的人沒告訴你不能沾在皮膚上嗎?"
"什麼?"沁飛柳聽得一頭霧水。
"況且這種毒藥遇到了熱,便都糊成了一團,吃起來的滋味還不如前天的五毒王燕血,那燕血湯一片血紅,看起來真是賞心悅目。"
沁飛柳心內直犯嘀咕。這傢伙在胡說什麼?前天的湯的確是火紅一片,看起來就像血一樣,連他這個放毒的人看了都直起雞皮疙瘩;想不到他竟然連那碗湯也喝得完,還能神色自若地談論,自己想起那碗湯就覺得噁心,根本就不想再去回想。
"若是肌膚碰到了萬里紅,便會立即長出紅色斑點,且紅色斑點在一刻鐘之內就長滿全身,之後身子就會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好像有人把你的身體由內部切割開來。那種痛苦非常駭人,通常不是非置之於死地的仇家,不會用到這麼殘忍的毒藥。"
沁飛柳思忖,要他承認自己下毒害死這個一文不值的死肺癆鬼,哪有可能!他又不是笨蛋,哪會傻到在他要害死的人面前承認自己是兇手。
沁飛柳先聲奪人地喝道:"你是什麼意思?我堂堂一個王爺,會下毒毒死你這個肺癆鬼?笑話!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會用這種無聊的卑鄙手段。"
無爭仍是一臉冰冷地道:"我只想說萬里紅的毒無法可解,所以要你小心而已,請回吧。"
沁飛柳冷哼一聲!"哼!算你識相,要不然我……礙…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右手一片紅斑,由手指至手臂全部都是,看來是他端湯時,不小心將湯汁溢出而沾到手指,他驚駭不已的看著自己的手。
無爭已經回過頭去視而不見了,哪管他在原地急得直跳腳。
這種毒無解?那他不就死走了,沁飛柳看著紅斑似乎越來越多,他連另一隻手臂也開始佈滿紅斑,就像被人灑上奇怪的紅粉似的。
"道歉。"
一聲輕咳伴著話語,語氣雖然不重,但卻有股讓人不得不遵從的威嚴。
"什麼?"
"我要你道歉。"
沁飛柳心中的怒火澎湃不已,再加上紅色的斑點已經佈滿了他的手腳,他一氣之下,忍不住大發雷霆。他想殺他何必道歉?違逆他的人本就該死!
沁飛柳強詞奪理地說:"你說什麼?我憑什麼道歉?"
無爭冷冷的丟給他一面銅鏡,甚至也沒轉過來看他的臉。"就憑只有我才能解萬里紅的毒。"
這肺癆鬼丟銅鏡給他做什麼?沁飛柳正要把銅鏡丟還給他,卻被銅鏡閃出的亮光吸引,他在銅鏡裡看到一個臉上佈滿紅斑的人;若不是他對自己的面孔相當熟悉,否則一定認不出銅鏡裡的人是一向玉樹臨風的自己。
"我的臉怎麼會變成這樣?"沁飛柳驚懼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跪下、道歉。"
無爭不回答他的問題,仍是背對著沁飛柳,他輕撫著自己的被褥,看來他是累了,想要小憩一番,但是開出來的條件卻又多了一件。
"媽的!你以為你是誰?竟要我堂堂一個大王爺,向你這下賤的人下跪道歉?你這死肺癆鬼,你最好別太囂張,否則我要人馬上殺了你……"
他還沒罵完,無爭冷冷的聲音又響起:"跪下十掌嘴、道歉。"
"你這死肺撈鬼,究竟聽不聽得懂我的話?"
"跪下、掌嘴、叩頭、道歉。"無爭的條件越加越多,只要沁飛柳一發聲,就又多加一個條件。
沁飛柳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正從皮膚的內部傳來,他痛得直皺眉;此時,無爭卻翻身上床,閉眼休息。
"你這死肺癆鬼,還睡什麼,快來醫治我!"感覺越來越痛,身體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爆開一樣。"快醫我,快一點,好痛埃"
無爭仍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睛沒有張開,嘴巴沒有打開。就像已經睡著一樣。
"你這死肺癆鬼,你是嫉妒我長得比你好看,羨慕我比你英俊是不是?無恥、下流!竟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讓我變得比你還醜,我命令你馬上醫治我,再不醫治伐,我就拿刀砍你。"
明明是沁飛柳自己下毒不慎,他因生命垂危而心情不痛快,把罪一律推到無爭身上。
無爭張開眼睛,不過他的目光落在正前方,根本就不看沁飛柳。"跪下、掌嘴、叩頭、道歉。"
"我憑什麼道歉?你這肺癆鬼就算被我毒死了,也沒有人會為你流一滴眼淚;我下毒害你又怎麼樣?老子高興怎麼毒你就怎麼毒你,任誰也不敢出聲。"
"那我高興不醫,你又能怎樣?"
"你!"
全身痛苦不已,沁飛柳發出慘叫聲,淚水早已不聽話的流滿臉頰,他氣得摔筷摔碗,還把桌子都踢壞了。
"跪下、掌嘴、叩頭、道歉。"無爭無視於他的怒氣,依然自顧自的命令,就像沁飛柳根本不在他身邊。
痛!痛得不得了,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痛過。沁飛柳衝至床邊,舉起一個拳頭準備要擊向無爭的臉,無爭照樣沒有任何反應,沁飛柳改抓住他的衣袖,話語如同連珠炮一樣的爆出。
"好,我道歉!不過我還是看你這死肺癆鬼不順眼。我知道你是羨慕我器宇軒昂、風流倜儻,你這死肺癆鬼投胎十世也比不上我,沒有女人會看上你,所以你嫉妒我、羨慕我。"
他雖已道歉,卻仍是不死心的猛損人,突地無爭賞了他一個重重的巴掌。
臉上火辣不已,沁飛柳怒道:"你這死肺癆鬼竟敢打我?"
"醫好了,請出去吧。"
他的臉都痛得快腫起來,他竟只是隨手一打就醫好了,豈有這種道理?
沁飛柳衝到桌邊,拿起銅鏡一看,果然又恢復成玉樹臨風的自己,他笑得咧開了嘴,剛才的滿臉紅斑早已不知去向。
他一回頭,陰狠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