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鋪碼頭的生日信 第七章
    除了有些腦震盪之外,蔣樂沒事。

    他在急診的觀察室裡待了四個小時,直到醫生宣佈他可以離開時,他都是握著陶舞楓的手不放的。他雖然不說話,但眼睛中流露出來的懇求意味,讓陶舞楓無法就這樣離開。

    她想到他們以前在一起時,女人緣十足的他,總是讓她因為他有些輕佻的舉動而生氣。吵架過後,他不說道歉的話,卻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走,用帶著懊悔和懇求的眼光讓她心軟。

    「陶陶,我真的希望一切可以回到從前。」

    她低垂著頭,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可是我愛你卻始終沒變。陶陶,請你相信我,等羅拉生下小孩之後,我就會跟她離婚。」

    陶舞楓看著他,久久才說:「你總經理的位置不要了嗎?」那是當初他渴望得到的,渴望到拿她去換的東西,真的可以輕易不要嗎?

    「很諷刺是吧。我用我最珍貴的東西,去換了一個我根本下要的位置。」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陶陶,我可以再回去做那個小記者,我可以回去過騎著摩托車的日子,只要有你,我都可以的。」

    他深情款款的又說:「陶陶,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不會搞砸的。」

    「蔣樂。」她看著他額上那可怕的淤青,心裡辛酸的痛著,「你知道嗎?你太可怕了,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你。我怕你會再傷害我,我已經沒有勇氣跟你一起定。」

    「我會給你勇氣。」他堅定的看著她,「陶陶,你要相信我,我們會過得很好的。」

    「真的能過得很好嗎?」她微微一笑,「一切都變了,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也不要欺騙我了。」

    她想到方梓寧說的,她應該跟隨著自己的心走,可是她也不知邁她心的方向在哪裡,她要怎麼跟隨呢?如果他在這的話,他會給她什麼忠告呢?不,她不能再想他了,他不曾對她誠實,或許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看她笑話。笑她對他的姐夫依舊癡情?另一方面,她又推翻的想:不,他不是那種人,他同情她、可憐她,所以給她安慰和關懷,做她的朋友。

    「可以的,陶陶,就算我們回不到過去了,那也沒關係,因為我們還有無限的未來。」

    陶舞楓流淚不語。「陶陶,我愛你,讓我照顧你,」蔣樂抱著她,「讓我一輩子都愛著你吧!」

    「你的一輩子已經用完了。」她抽回她的手,帶著眼淚的臉龐笑了起來,「你知道嗎?」

    蔣樂想出言反駁,卻被她舉起的手制止打住。「我需要快樂,我需要被人家愛。」她忠實的坦承,「我也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人,我需要一個男人的擁抱,我知道如果因為孤單寂寞而變得自私的話,是可以被原諒的。」說著,陶舞楓推開了他的懷抱。「可是蔣樂,你跟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毫無預警的下起了大雨。

    方梓寧站在陶舞楓樓下的電話亭裡,一輛計程車停在大樓門前,他看見陶舞楓下車,而蔣樂也跟著下車,並且他快幾步上前,抓著她的肩膀不知道說了什麼。一股怒氣湧上方梓寧的胸口,完全佔據了他的理智,他大步的走入雨中。

    蔣樂沮喪的說:「陶陶,不要這麼絕情,算我求你!」

    「不,蔣樂,你不要求我,你不求人的。」

    陶舞楓笑著轉個身,看見站在雨中的方梓寧,笑容瞬間在她臉上凍結。

    他大步而來,朝著蔣樂臉上迅速的揮來一拳,蔣樂毫無防備的被打個正著,背後砰的一聲撞上了後面的玻璃門。

    「啊!」她驚叫一聲,「方,你做什麼!」

    「這一拳是要讓你知道,你是有妻子的人!」

    蔣樂的嘴角破了,嘗到了血腥味,「所以你是特地來提醒我的?多謝了。」他正因為陶舞楓的決定而怒火滿胸,並且認為方梓寧的煽動是她拒絕他的主因。

    「舞楓!」方梓寧握著拳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完全誤會他所看見的,在他眼裡,看到的是她轉向蔣樂的懷抱,而背棄了所有人的信任,包括他的。她拒絕他的求婚,選擇了跟蔣樂舊情復燃,重重的打擊了他。

    「方,你別誤會了!不是那個樣子的!」

    「我跟你說過,他已經結婚了!舞楓,你到底怎麼回事?!這世界沒有別的男人值得你愛了嗎?」

    他語氣中的責備那麼明顯,他看著她的眼光那麼嫌棄,好像她做了什麼骯髒事似的,陶舞楓也生氣了。「我知道他結婚了,娶了你姐姐,我怎麼做都是我的事,不用你來給我忠告。」

    她看著他那充滿沉痛的臉,心裡疼痛著,但話卻說得毫無轉還的餘地,「你這個朋友做得太盡職了,就是太超過了。」

    她只要一想到他的友誼是一種補償,就覺得被背叛了,讓她根本就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她曾經最親愛的朋友?他憑什麼用那種失望的眼光來指責她?他壓根就不瞭解,她有多麼的無助、多麼的孤單,他根本就不會知道!他只會叫她忘記過去,卻沒告訴她,曾經刻骨銘心愛著的人,要怎麼樣才能忘掉!他既然沒有教她,為什麼還要怪她做錯了呢?

    「我不跟你計較,你走吧。」蔣樂說道:「下次再動手,我就不客氣了。」

    方梓寧看著陶舞楓,一句話也不說,在滂沱的大雨之中,他轉身離去。

    「你沒事吧?」她拿出面紙,替蔣樂擦去沾到衣服的血跡。

    「沒事,我早知道他不會那麼容易放過我。」他笑了一笑,「不管他了,他自己的麻煩沒完,卻管到我頭上來,哼。」

    他並不擔心方梓寧會多事告訴羅拉,他太清楚他了。他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姐姐,而一字不提的。

    陶舞楓一聽非常擔心的說:「麻煩?他怎麼了?」

    「他在美國的未婚妻不肯嫁他,你說麻不麻煩?」

    自己並不算說謊,事實上方梓寧的父親的確提過,要他娶汽車大亨羅伯特的女兒,兩家是有在談婚事,只是男女主角不怎麼領情。

    未婚妻這三個字敲進她心裡,比用刀刻進去的還深刻,「他從來沒說。」

    她感到疼痛不巳,迷惘的看著不斷飄下的雨霧,「他跟我求婚,只是要幫我……」她看了蔣樂一眼,「如果換成是你,你也會這麼做吧?」

    「什麼?方梓寧跟你求婚?」他用力抓住她的胳膊,「他終於說了!可惡,陶陶你不會答應吧?」

    他非常的擔心。一直以來,他就知道方梓寧是個天大的威脅,雖然陶陶始終愛他沒錯,但是他下意識就對他感到懼怕。

    在三劍客時代的他,充滿了自信,相信沒人比他更優秀,可是每次在方梓寧面前,他就會失去自信。那雙藍眼睛,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眼睛底下發生,只是他一直不說而已。

    陶舞楓搖搖頭,眼淚流了下來,「沒有,他只是同情我,我怎麼會答應……」

    她怎麼能讓他這麼犧牲?她的幸福不是讓羅拉偷走的,不需要他來補償呀!

    蔣樂擁著她,輕輕的說:「別哭了,沒事的。」

    陶舞楓淚如雨下,點點頭,「嗯。」

    沒事嗎?為什麼她卻覺得心痛得這麼厲害?想到自己曾經在天平上寫下兩個名字。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要忘記過去,才可以有未來。」但是要怎麼忘掉過去?愛上別人,就能忘掉過去。

    陶舞楓忍不住痛哭失聲,「我討厭我自己!我討厭我自己!」

    她對方梓寧的友情,早就變質了,在她心中,他並不只是一個朋友而已。她真氣自己現在才發現,她對他的感情有名字的,叫作愛情。

    「請你離開,讓我靜一靜,拜託。」

    蔣樂幽幽的看著她,許久,才歎了口氣,不死心的說:「好吧,你要靜一靜,那就想一想,記得我多愛你!」

    陶舞楓含淚看著他。原來她早已經不再為他心跳。因為此刻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方梓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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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拉非常高興的招待她妹妹,雖然她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見面的次數也少。但江沛誼那直率的個性,還有她自己本身就好相處的特質,讓她們這對異父姐妹相處起來格外的融洽。

    「真抱歉哪,來台灣之後一直忙著整理房子,沒去拜訪你,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啦,我這不就來了嗎?」江沛誼笑著說:「媽媽說很久沒見你了,要是星期天你沒事的話,跟姐夫一起過來吃晚飯吧。」

    「嗯,我問問蔣樂好了,不過他最近比較忙,不知道去不去得成。這樣好了,我再給媽媽電話好了。」

    「姐夫很忙喔?」江沛誼忍不住想,不知道跟陶舞楓有沒有關係。「在忙些什麼呀?」

    「就是工作上的事,爸爸請他去做評估一些企業值不值得收購,其他的我就不清楚啦。」

    她一向不過問公司裡的事,而且蔣樂雖然忙碌,但是對她的態度卻絲毫沒變,反而更加的溫柔。每天晚上一定會回家跟她吃飯,跟她聊聊一整天遇到的事。

    「是喔,沒關係,星期天不能來也無所謂,可是我的婚禮一定要來喔。」她特別強調著,「一輩子只有一次哎。」

    「我們一定會去的,你放心吧,」羅拉突然想到,「只是艾瑞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回來。」

    「如果他說趕不回來,我就跟他說舞楓是我的伴娘,嘻嘻。」江沛誼笑著說:「他就一定會來了。」

    「舞楓?你是說陶舞楓嗎?」羅拉印象中記得,當年到公司實習時,陶舞楓似乎是蔣樂的前女友。她有些慶幸,還好他們已經分手了,否則蔣樂也不會來追求她。

    江沛誼有點激動的說:「對呀,你也認識她呀?」

    「見過一兩次面,不過沒有說過話。」羅拉想了一想,「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她咕噥著,「漂亮到你老公捨不得放手呢。」

    「怎麼了嗎?」羅拉有點不懂。怎麼艾瑞來不來跟陶舞楓有關係呢?

    「沒有啦,我只是突然想到別的事。」

    叮咚一聲,門鈴響了,李太太忙去開門,不一會,方梓寧就全身濕透的出現在玄關。

    「艾瑞?」羅拉驚訝的說:「雨這麼大,你怎麼不撐傘?」

    他搖搖頭,一眼看見了妹妹,苦笑道:「我有點累,有吃的沒有?」

    羅拉連忙說:「我馬上去弄。」

    「哥哥,你幾時回來的?」江沛誼興奮的衝到他身邊去,順手接過李太太拿來的毛巾,開心的幫他擦臉擦頭。

    「剛下飛機。」他拿過毛巾,自己擦了起來。

    不知不覺的,他居然一路開車開到這裡來了,他本來不想進來的,只是站在院子外面想著,他該跟羅拉說什麼?說她全心信任的丈夫背棄了她,然後毀了她的世界嗎?他覺得好累,不由自主的走進充滿溫馨感覺的這裡,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最後舞楓還是投向了蔣樂的懷抱。

    「哥哥?你怎麼啦?」她看他臉色蒼白,看起來比平常更加憂鬱。她一直覺得哥哥有那種憂鬱詩人的氣質,很容易吸引女性為他發揮母愛。可是他誰都不愛,一直苦戀著舞楓。

    「我沒事。」他站在玄關,身上的雨水滴濕大理石地板,鞋櫃上擺滿了蔣樂和羅拉幸福快樂的生活照。

    他覺得這屋子裡那種幸福的感覺,快把他逼瘋了。男主人明明是在別的女人懷裡呀!可是幸福的感覺卻那麼真實,難過人家要說,無知是幸福的!如果羅拉知道了……他彷彿看見她甜蜜的世界分崩離析,她所相信的一切全都崩潰。

    方梓寧將毛巾塞回江沛誼手裡,「我要走了。」

    「哥哥?」她一臉莫名其妙的說;「你才剛來呀!姐姐還在給你熱東西……」哥哥怎麼這麼奇怪?她看了就好擔心呀。

    「不用了,我出去再吃好了,這批照片得馬上送回出版社去。」

    他還是走了,江沛誼從窗口看著他開車離去,心裡好多疑問,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連忙從手提袋裡翻出手機,「喂!」

    「沛誼嗎?」陶舞楓的聲音傳來,帶著濃濃的鼻音,「我是舞楓,我要跟你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怎麼了呀?舞楓,你在哭嗎?」怪了,這兩個人今天是怎麼回事呀?一個看起來心事重重,一個聽起來似乎滿懷委屈。

    「沒有啦。」她連忙否認,「我只是感冒了啦。」

    「你怎麼又感冒啦?」感冒還會讓人聲音哽咽喔?江沛誼怎麼聽都覺得她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嗯,因為最近常下雨,我又老是忘記帶傘。」陶舞楓連忙把話題轉回正事,「沛誼,我是要跟你說,我恐怕沒有辦法當你的伴娘了。」

    「嘎?」她驚訝的叫了起來,「為什麼呀?」

    「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答應你了,可是出版社要週年慶了,我負責一個宣傳的企劃,接下來每天都要加班,假日也是,所以真的很抱歉。」她現在哪有辦法去參加沛誼的婚禮?她不能見方梓寧,也不能見蔣樂,更加不能見到羅拉。

    「連半天的時間都沒有嗎?」江沛誼超級失望的,「拜託你嘛!」

    陶舞楓也覺得自己臨時抽腿很過分。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去祝福沛誼了。

    「對不起呀,沛誼。」她只能充滿歉意的重複她的抱歉。

    「你跟哥哥怎麼回事嘛!」江沛誼嘟著嘴說:「都這樣讓我生氣!對了,你那天不是在問嗎?哥哥回來了喔。」

    陶舞楓沉默了一會,才語氣怪怪的回應,「我知道。」

    「那改天我們約出來吃飯好不好?我要叫哥哥說服你!」

    「不要不要!」地迭聲的說,語氣很急切,「我、我有點不舒服,沛誼對不起,改天我再跟你道歉。」

    「舞楓、舞楓?」這樣急著掛電話,一定有事發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而羅拉捧著一盤派,非常高興的招呼著,「艾瑞,剛巧有你喜歡的蘋果派。」

    「哥哥走了啦,他說他有事。」江沛誼說道:「這派看起來好好吃喔。」

    「我們一起吃吧。」

    羅拉雖然有點失望,但是也真以為他是有急事得先走,一點都沒有察覺他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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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蝶非常高興的哼著歌,一路幾乎可以說是跳著舞,從老闆兼總編的辦公室出來。她坐上椅子,像個孩子似的旋轉,在面對陶舞楓時,還順手抽走她桌上那條巧克力,撕開包裝開心的送進嘴裡。

    陶舞楓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從早上一來就神采飛揚,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反觀自己這裡是烏雲罩頂,周圍都像起了暗淡的霧似的。

    「舞楓,你怎麼不問我在高興什麼呀?」

    她放下手上的稿子,睜著一雙哭腫了還要硬撐說是沒睡好的眼睛,無奈的問:「好吧,你在開心什麼?」她現在根本不想動腦筋,她不要思考,人家叫她幹麼她就幹麼,她累到連說不要都沒力氣了。

    「你猜嘛!」程心蝶興奮的說:「你絕對猜不到的。」

    歎了口氣,她哀怨道:「我都猜不到你還叫我猜,算了啦,我不想知道。」陶舞楓無精打彩又垂頭喪氣的窩回桌子前,簡直就像個陰暗的自閉兒。

    看她那可比幽魂的模樣,程心蝶忍不住說:「你也笑一個嘛!拜託,你是怎麼了呀?這幾天都這樣,很嚇人欽!」

    「沒睡飽而己啦,還能怎麼樣?」她露出一個苦笑,「我這本稿子要校不完了啦。」

    「少來,你是怎麼了?」程心蝶既關心又好奇,「說實在的,你有點像失戀的女人,而且還是超級重傷那一種。」

    失戀?陶舞楓愣愣的想著。她這樣算失戀嗎?她弄不清楚在她心中,究竟是什麼時候對方梓寧的友誼轉變成愛情的。她既憤怒他對她的誤解,又悲傷自己原來愛他,她被兩種同時存在的感情折磨得筋疲力盡。而看在別人眼裡,原來她這表現像失戀?

    「你想太多了啦!沒有對象哪裡會失戀?」她乾笑幾聲,連忙轉移話題,「倒是你,發生什麼好事了嗎?」這兩天心蝶都是這樣,一副突然成了樂透得主似的模樣,高興得不得了。

    「嘿嘿。」程心蝶神秘的透露,「前天晚上,我遇見了那個帥哥,在異國風情的時候:」

    異國風情是家居酒屋,之前出版社的年終聚餐就是在那裡舉行的。

    陶舞楓頭上浮起問號,「那個帥哥?」

    「就是你答應要幫我牽紅線的帥哥呀。」

    「方梓寧?」她蹬大了眼睛,「你、你遇到他?」

    「是呀。」程心蝶笑咪咪的說:「我跟你說呀,他不但人長得帥,個性也很好。我看他一個人在那邊喝酒,過去跟他搭訕,他說『請你不要打擾我,好嗎?』我以為那麼酷的男人,應該脾氣不好才對,呵呵,我喜歡有禮貌的好男人。」

    他在喝酒,一個人?她神色黯然的想,他從來不一個人喝酒的。

    在總是有風的天台上,他曾經說過,「我不一個人喝酒的。」

    「為什麼呀?」她問。

    「因為那太悲傷了。」

    她記得她當時大笑出聲,點起兩根煙,一根給他,「我不一個人抽煙的。」

    他笑著看她,「為什麼?」

    「因為不可以一個人偷偷的快樂嘛!」

    結果現在他一個人喝酒,偷偷的在悲傷著,是為了什麼?是因為對她的失望透頂嗎?究竟在他心中,他是如何看待他們的友情?當他開口向她求婚時,他到底是把她當作什麼樣的對象?一個情感受創,而他自覺有責任修補的女人嗎?

    「我說我是你的同事,真奇怪,他居然問我,你好不好?你們不是常常聯絡嗎?」程心蝶嘰哩呱啦的說著,「你真是不夠意思,都沒告訴我他是方梓寧,我很欣賞他的作品呢,如果有一天他出了自己的攝影集,我一定去買來收藏。」

    陶舞楓無力的笑一笑。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程心蝶高興得都要飄起來了,「我們約好了今天晚上吃飯,我好久沒跟這麼優的男人約會了。」

    「約會?」她瞪大眼睛,心裡感覺被一根鞭子打過似的,火辣辣的疼著。

    她認識方梓寧多久了呢?在「國家焦點」的那三年,離職的這兩年,也有這麼多年了,她這個時候才發現,她從來不知道他也是個有約會的男人。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各地取景,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三個星期。她從來沒有想過,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甚至她連他在台灣時住哪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個電話號碼。那由一連串數字組合起來的想念,常常沒有人接聽。她有打去他的公寓,聽聽他電話答錄機裡的聲音,然後什麼都不說的掛掉的習慣。那樣做的晚上,她會睡得特別香甜。是那個時候就已經愛上他了嗎?

    「是呀。」程心蝶說道:「還好有你幫忙,不然他還真難約耶。」

    陶舞楓愣愣的說:「我幫忙?」

    「嗯。」她用力點頭,「你答應要幫我牽紅線的,雖然你一直沒做到,不過我運氣好,自己遇到了,呵呵。」

    她覺得她的心情更惡劣了!陶舞楓懊惱著。

    「我剛剛跟總編討論了一下。」程心蝶開心不已的說:「週年慶的宣傳廣告,如果請方梓寧來拍攝的話,效果一定更好!」

    「耶?你說什麼?」她猛然站起來,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又連忙坐下來,「你幹什麼呀?這件案子是我的,我沒說要請方梓寧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建議呀。」程心蝶笑著說:「難得自己的好朋友就是攝影師,你幹麼還去找別人呀。」

    陶舞楓無奈道:「他太貴了,我請不起好不好?」

    「放心嘛!」程心蝶眨眨眼睛,「說不定他會打折,呵呵。」

    「看在你的面子上是嗎?」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蝶,我真的覺得……」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連忙抓起,然後說了幾個好之後,愁眉苦臉的掛掉電話。「總編找我,我進去一下。」

    「沒問題。」程心蝶比了個0K的手勢,轉回她的桌子前,很認真的拿出女性雜誌,開始研究起那篇「如何遇上白馬王子」的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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