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亂綁線 第三章
    藍暖玉一出門就後悔了。

    水源縣每年水患嚴重不是沒有原因的,每次豪雨一下就是沒日沒夜連著幾天不停;藍暖玉一出門,滂沱的大雨迎面襲來,她要雙手抓得緊緊的,才不至於讓風吹跑了她的傘。

    「要死了,這是什麼鬼地方啊!」藍暖玉發出出門後第十句詛咒。

    這裡的水竟然淹到她的膝蓋骨,她走路都嫌難了,風還一直吹,吹得她

    「堤防倒了,大水來了,快走、快走--」

    撤退的聲浪伴著水聲一波波的傳來,忽然間,鎮上所有的人都顧著逃命,藍暖玉站在水中央被人推來擠去的--

    我的媽呀!

    「你們走路小心點,別推著我、別推著我啦!」藍暖玉護著自己還要顧著傘。在逃命的聲浪中,她忽然聽聞小孩的叫聲--

    「爹、爹--你在哪裡?」

    藍暖玉轉臉去瞧。只見小孩站在不遠的小丘上,眼看大水就要淹到那裡了,那個小孩還不知死活地站在上頭找親人。

    該死的,於管事到哪去了?

    藍暖玉拉長脖子找人。

    找了老半天,仍不見於管事的人影。

    真是要命,莫非真要她親自出馬不成!?

    藍暖玉正猶豫著該不該浪費那麼大的力氣去救個小鬼的命,她的腳卻自作主張朝著那孩子走過去。

    藍暖玉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現在她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不了了,竟然還發神經,去救那個孩子。

    藍暖玉嘴裡還犯著嘀咕,手卻伸了出去,「小弟弟,你快下來,大水來了,你再不走,待會兒就讓大水給沖走了。」

    「不行,我要找我爹。」

    「你爹都多大的人了,他會照顧自己,不用你來操心。」

    「不是的、不是的。」小孩急著反駁。「我是要找我爹回去,我娘病了,小七兒又全身發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只好來找爹」小孩說著說著便哭了。

    天吶,他哭就哭,可不可以不要一邊哭還一邊流鼻水啊!藍暖玉嫌惡地看著那孩子。

    如果她夠聰明,就應該馬上掉頭就走,別理這孩子了。但是她今天一定吃錯藥了,因為她竟然把她的手絹拿出來給那小鬼擦眼淚、擦鼻水,而且還拉著他的手說:「你下來,我跟你回去。」

    「妳--」小孩收住眼淚、鼻水,有點錯愕地看著藍暖玉。「妳是大夫嗎?」

    「不是。」

    「那妳跟我回去有什麼用?」哇的一聲,小孩又哭了起來。

    藍暖玉真是遇到剋星了。

    她難得一次大發慈悲,這小鬼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還嫌棄她!

    該死的!

    「你別哭了,我雖不是大夫,但是我從小就照顧我兩個弟弟妹妹,帶孩子我很有經驗的,你剛剛不是說什麼小乞兒病了嗎?」

    「是小七兒。」小孩糾正藍暖玉。

    「好,小七兒最小七兒嘛,他既是病了,我去看看,若是有需要,我替你們請大夫。」

    「可是我們沒錢。」小孩癟著嘴,說出他的為難之處。

    藍暖玉瞪著他,不敢相信這小孩竟然得寸進尺到這種地步!他該不會要她出力又出錢吧!

    「嗚嗚嗚我家很窮,小七兒就快要死了啦--」小孩放開喉嚨痛哭。

    藍暖玉的頭都快要爆開了。

    她投降了行不行?她認輸了可不可以?

    「你別再哭了,要是有需要,我出錢替你們請大夫。」

    「真的?」小孩收住鼻涕、眼淚,亮著一雙眼睛看藍暖玉。

    藍暖玉點了頭,保證著,「是真的。」

    小孩這才開開心心的把手伸過去給藍暖玉。

    他們想走,可卻走不了了,因為才須臾的時間,大水已經淹到藍暖玉的胸口,小孩現在才知道要怕。

    「阿姨--」

    「你別吵。」藍暖玉看到這番陣仗頭都痛了。

    「可是我怕。」小孩癟著嘴,快哭出來了。

    藍暖玉真想硬起心腸不理他,但是這小孩看起來像是才七歲。而一個七歲的娃兒,卻在大風雨裡,獨自跑出來找爹回去救弟弟妹妹--

    想到這,藍暖玉就什麼刻薄的話也說不出口。

    「你別哭了,一個男孩子動不動就哭像什麼話。你過來--」藍暖玉彎下身子,「我背你。」

    小男孩跳上藍暖玉的背,將頭埋進藍暖玉的背裡。

    藍暖玉一手撐著傘,一手負在身後護著孩子。

    天吶,她才來水源鎮三天,為什麼就已經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了!?.

    老天爺啊!

    藍暖玉一到男孩家,看到四坪不到的屋子睡足了七個人,她簡直要暈了。

    「你娘到底生了幾個孩子?」藍暖玉瞪大眼睛數,一、二、三、四、五、六、七--

    床上睡的、地上窩著的,連同她身邊站的這一個,一共有七個孩子!

    這位大娘真是好本領,一口氣生了七個,也不嫌浪費米糧。

    「你們都睡在這一張大床上嗎?」

    「嗯。」男孩點頭。

    藍暖玉走過去看一下環境。

    這屋子通風不好,滿屋子瀰漫著一股酸臭味,「老天,你們多久沒洗澡了?」

    「唔--」男孩昂著臉,扳著手指頭,認真的想著。

    當藍暖玉看到男孩的十根手指頭都快扳完了,他卻還沒說出正確的數字,她便已經確定她沒有勇氣聽到正確的答案。

    「你別說了。」她怕他要是真說了,她會吐出來。

    「你去燒些熱水讓弟弟妹妹們洗澡。」

    「嗯。」男孩點頭。

    「還有,去煮些稀飯。」

    「可是家裡沒有米。」

    沒有米!?

    「不然你們平時都吃些什麼?」

    「吃地瓜、菜葉,但是這幾天下大雨,菜圃裡的地瓜跟菜全給雨水泡爛了。」換言之,他家早就沒有了糧食。

    聽到小孩的際遇,藍暖玉縱使心裡再怎麼不願意,當下也只能把心一橫,從髮髻上挑了根髮釵交給男孩,「你拿這個去當鋪當,然後買米和菜回來,知道嗎?」

    「嗯,知道了。」男孩點頭,還轉臉交代下面那幾個小的去打水燒柴。

    而藍暖玉就抱著發著高燒的那個小的一邊哄他,還一邊替他換濕帕子,替他降熱.

    「藍小姐不見了!怎麼會不見呢?」

    大水淹了水源鎮的幾個村落,鎮上的居民家家戶戶往高處遷移。在這個時候,於佐亮會大開官府之門,讓逃難的百姓們住進來。

    現在於府內、官衙裡到處都是人,可卻偏偏少了藍暖玉一個!

    「我這就出去找她。」於佐亮才剛回府,卻又聽到藍暖玉不見的消息,大氣都還沒喘上,便又要急著出去找人。

    「主子,你別去了,外頭雨大,大水淹進城裡來,現在到處都是水--」

    「就是這樣,我才要出去找她。想想看,她一個姑娘家,在水源鎮上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是有個萬一,我如何對得起藍世伯?」於佐亮邊說邊拿出他的斗篷。

    看他這個陣仗,像是執意要出去尋人。

    「主子,你別去了,或許藍小姐她--她是離開咱們水源縣。」

    「離開!?」於佐亮這下停下腳步,轉頭回去看於管事。「這話怎麼說?」

    「藍小姐並不認同這樁婚事。住在咱們府上的這幾天,她幾乎天天吵著要見主子。」

    「見我?」

    「嗯,見你。為的就是商量退婚的事宜。」

    「她想退婚?」

    「非常想,而且簡直到了待不住的地步,所以今兒個她才會冒著大雨,去堤防處找主子。而且,主子,你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老奴偷偷觀察了她幾天。說句大不敬的話,老奴覺得藍小姐實在不適合當咱們於家的主母。」

    於佐亮挑了眉,要於管事將話說明白些。

    「這些天她住在咱們府上,挑剔東挑剔西,一下子嫌咱們住的寒傖,一下子又嫌咱們吃的不好,擺明了是千金小姐的個性,既刁蠻又任性。

    她除了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氣質之外,還沒什麼仁善之心,跟主子你簡直是天南地北的差別,不僅個性不合,依老奴來看,你們連生活習慣和待人處世的看法都差得極遠。」於管事將話說得含蓄,他沒有直接說藍暖玉是個嫌貧愛富的勢利眼。

    於佐亮是於管事從小看著長大的,於管事是什麼樣的人,於佐亮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相信仲父不會隨便冤枉好人,更相信仲父絕不會在人後說長道短。想必那藍暖玉是真的差勁,要不然仲父不會用這麼嚴厲的字眼批評一個姑娘家。

    「住在咱們府上的這幾天,她不只一次提到要解除婚約的事;主子,老奴勸你,娶妻當娶賢,那藍小姐縱使有著美好的表相,但性情卻是奇差無比,要是可以的話,主子還是退了這門親事比較恰當。」於管事建議著。

    可於佐亮卻悶聲不語。

    「主子!」

    「我考慮看看。」這是於佐亮最後的妥協。

    在他講信重義的人生教條中,要他背棄父親替他訂下的婚約,使他已故的雙親蒙羞,還壞了藍姑娘的閨譽他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做到。

    「算了,現在不是心煩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出藍姑娘的下落。」於佐亮怕大水來了,藍暖玉還不懂得危險。她要是讓大水給沖走了,他將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我還是得出去找她。」藍暖玉既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他就有義務保護她的安危,不讓她有一丁點的危險。

    「可是,主子,你從未見過藍小姐的面。」這樣,主子如何找起?

    於佐亮燦顏一笑,「仲父,你說藍姑娘奢華浪費,一身華服穿戴在身上花枝招展的,一點也不像咱們鎮上的人,佐亮只要出門找到一個穿金戴銀的姑娘家,想必就是藍姑娘了。」

    「主子這會兒是責備老奴在人後說長道短?」

    「仲父,你別多心,佐亮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只不過仲父真的提供了佐亮一個很好的線索。」他只要找到一個跟水源縣格格不入的人便是藍暖玉了,這倒不失為一個簡單俐落的好法子。

    瞧,前頭不就來了一個。

    「仲父。」於佐亮喚了於管事一聲。

    「什麼事?」於管事應了聲。

    「你瞧,那人是誰?」於佐亮手比著前方。

    於管事轉臉,看了過去--

    是藍暖玉!.

    「真是要命,怎麼縣衙裡成了避難所,到處都是人。」藍暖玉一進縣衙就得踮著腳尖走路,生伯一個不小心就踩到人。

    「於管事、於管事--」她又大著嗓門叫人了。

    於管事露出一個無奈的笑,真想躲開她,不響應;但,藍暖玉卻一眼就看到他了!

    她連跑帶跳的奔到於管事面前,大著嗓門叫住於管事:「你快派個大夫跟我走?」

    「大夫!?」

    「對,就是大夫,幫人看病的那種就叫大夫,怎麼,你幹嘛這麼驚訝啊!難不成你們這裡幫人看病的不叫大夫嗎?」

    「是叫大夫,只是--藍小姐,妳好端端的找大夫做什麼?」這會兒,於管事不叫藍暖玉少夫人,而改叫藍小姐了。

    藍暖玉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因為她心急於虎子家那一大口人。

    那一家子老的老、病的病,她讓虎子拿了髮釵去典當,但老半天都請不到大夫上門來看診。

    虎子回來了,她才知道這鎮上的大夫全擠到縣衙來看病了--說是縣令大老爺的命令。

    「於管事,我需要個大夫去救人。」

    「我跟妳走。」於佐亮拿起藥箱,人就立在藍暖玉的身後。

    藍暖玉回頭,撞見一個身材頎長,滿臉鬍髭,看起來很累、很疲憊的漢子。

    「你是大夫嗎?」

    「不是,但略懂岐黃之術。」

    「不是大夫,我不要。」虎子家要是死了其中一人,虎子鐵定當場哭給她看。不,她怕死虎子的哭叫聲了,她這輩子死都不要再聽見。

    「藍小姐,這位爺雖不是個大夫,但是他的醫術可精湛得很呢。」於管事雖不懂主子為什麼不開門見山跟她說自己就是於佐亮,但是--

    於管事堅信主子這麼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在。於是,於管事幫著於佐亮瞞著藍暖玉。

    「就連青天大老爺都是讓這位爺看診的呢。」於管事大大吹噓自家主子的本領。

    藍暖玉這才拿正眼看於佐亮。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副窮酸樣的書生竟是深藏不露!

    「好吧,就信你一次。你跟我來。」藍暖玉撩起了裙襬,又往外頭沖,而於佐亮就跟在她身後,保持兩步遠的距離。

    藍暖玉總是一邊跑,一邊回頭提醒他:「那裡有人,你小心點,別踩著了他。」

    她小心翼翼的不踩著那些正在受苦的人,有時候見到有人病著、痛著,她還會皺起眉頭,停下腳步,多睨了那人一兩眼。等到她察覺到自己已無力顧及那麼多,才深吸口氣離開。

    於佐亮就跟在藍暖玉的身後,偷偷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他愈是看她就愈是懂她。

    這小姑娘明裡雖是尖酸刻薄,但內心裡卻盛載著過多的同情心--只怕她自己都不曉得呢。

    於佐亮笑了,而笑意就藏在眼裡、眉梢上。

    「你笑什麼?」衝出於府大門,藍暖玉才轉頭,而一轉臉,便看到這男子笑得好不曖昧。

    「我告訴你喲,你們水源縣的狀況你是曉得的,你別以為你出這一趟診,我會給你多少銀兩。」藍暖玉沒好氣地睨著他看。

    她是打算跟他先說清楚、講明白,省得這漢子獅子大開口,讓她的荷包大出血。

    「我義診。」

    「義診!?」藍暖玉提高了聲調說話。「這是什麼意思?」不會真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吧!?

    「就是不收錢。」

    「真的?」這世上竟有這樣的傻子!

    藍暖玉覺得這人不是家裡太有錢,就是頭殼壞了。但從他的衣著看來,他若是有錢也有錢不到哪裡去,所以他鐵定是頭殼壞掉的可能性居多。

    唉,原來水源縣什麼都不多,就是傻子最多。

    原本以為一個於佐亮就已經夠傻了,沒想到現在又來一個!

    藍暖玉冷哼著,臉上的表情擺明了對他的義行不以為然。

    於佐亮對她的不以為然倒是沒多大的意見,他隨著她東奔西跑,直到一條小巷裡。

    藍暖玉帶著他去虎子家看診。

    一進門,於佐亮就聽到屋子裡鬧烘烘的,一會兒孩子哭著喊餓,一會兒又是另一個哭著吵著要找爹。

    「別哭了、別哭了--」藍暖玉一進門就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哄,然後再把於佐亮帶到床邊去,那裡躺著個不到一歲的小娃兒。

    「他高熱不退,全身還起了像這樣的紅點。」藍暖玉把娃兒的衣服給掀起來。

    小七兒一讓人吵醒便哭鬧不休。

    「瞧,就是這個樣子,一醒來就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於佐亮幫小七兒把脈,而後又扳開他的喉嚨看。

    「是爛喉痧。」

    「爛喉痧是什麼?嚴不嚴重?有沒有得救?」藍暖玉極為擔心小七兒的狀況。

    「可救,但卻是極為棘手的病。這個孩子必須跟其它孩子隔離,省得連其它沒病倒的孩子也被傳染了。」

    「哦,好。」藍暖玉一聽他這麼說,連忙把手裡抱著的兩個孩子全交給虎子,再問虎子:「還有沒有別間房。」

    「就只剩一間柴房了,可是那裡堆著東西。」

    「沒關係,暫時只能屈就了。」藍暖玉抱著小七兒移到柴房去。

    她先撿了塊地方收拾乾淨,再用自己的斗篷鋪在稻草上,讓小七兒睡。

    「現在呢?」她轉臉問於佐亮。

    「這樣就行了,剩下的讓我來。」

    「讓你來!?就你一個,行嗎?」藍暖玉睨著著他瞧,「不是我看輕你的能力,只是你的樣子像是幾天沒睡好覺。要不是你會看病,我還會以為你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呢。」

    藍暖玉無法完全信賴他。

    倒不是因為她小心眼,有防人之心,而是--這些孩子是虎子的命,要是其中一個少了一根寒毛,虎子那孩子鐵定沒日沒夜的哭。

    她早就受夠了虎子的哭聲,所以不管怎麼樣,她都要留下來。

    「我來照顧小七兒。」

    「妳不行。」

    「為什麼我不行?」

    「因為妳沒得過爛喉痧,極有可能被傳染。」

    「我得過。」為了照顧小七兒,藍暖玉不惜說謊騙人。

    「妳得過?」於佐亮狐疑,擺明了不信。「可我剛剛說出爛喉痧的病名時,妳明顯像是沒聽過。」

    「沒聽過是因為我家裡的人沒告訴我,我得的是什麼病。但我記得我小時候也像小七兒這樣全身起紅疹,還發高燒。」

    「是嗎?」於佐亮還是不信。

    「是啦、是啦,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騙你?你讓我留下來吧。」

    「好吧。」於佐亮終於點頭答應了。

    他交給藍暖玉一瓶東西。

    「這是什麼?」藍暖玉手裡拿著個陶瓶狐疑地端詳著。

    「白干。」

    「白干!?你拿酒給我幹嘛?」他不會閒得無聊,想跟她喝兩杯吧?拜託,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喝酒!

    「我不會喝酒。」藍暖玉把酒還給他。

    於佐亮笑了出來,「這不是給妳喝的。」

    「不然用來幹嘛的?」

    「妳拿塊乾淨的布,沾上白干替小七兒擦身子,讓他的身體保持乾爽,他會舒服些。」於佐亮解釋。

    藍暖玉這才明白他拿白干給她的真正用途。

    突然,藍暖玉聽到開門聲。

    她猛然回頭,看到他正要走出去。

    「你要去哪裡!?」藍暖玉拔尖嗓音問,聲調裡含著恐懼。

    她以為他就要走了!

    以為他就要丟下這一堆爛攤子走了!

    於佐亮笑著安撫她的多疑,「我只是要出去抓藥,等會兒就回來。」他不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邊,獨自離開的。

    「那你一定要回來哦,我會等你。」藍暖玉站起來,急切地盯著於佐亮看,很怕他就此不回來。

    於佐亮給她一個微笑。

    就只是一個微笑,藍暖玉便心安了不少。她相信他還會再回來,相信他不會說話不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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