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情人夢 第一章
    台北聞訊時報大樓

    編輯部凝重沈悶的氣氛,教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每張緊繃的表情,透露出一股迫不及待,但又無奈的焦慮。

    等,等||焦燥不安的等待,可以讓人等出心髒病來;可以等出跳腳破口大罵的惡劣脾氣。

    已是晚上七點半左右,頭條新聞的版面,依然空白,印刷廠催的十萬火急,編輯部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無奈地徒歎沒轍!

    顯然,編輯部發不出版面,只為等待一則不可確定的頭條新聞,而偏偏這份工作,竟交給向來不將急事當一回事的油條記者展洛來處理。

    不管是大新聞或小新聞,他總懶懶散散的處理,而每次印刷廠來要版面,十之八九就為了等這超級記者的稿子。以前倒還好,不痛不癢的新聞,要真趕不上制版,可以隨便濫芋充數填補版面。但這回可不同,不但是獨家頭條,而且影劇版的新聞會移到頭版獨家,那肯定是來頭不小的大新聞。

    發稿的時間,迫在眉梢,依然不見"記者王子"瀟灑的身影,所有緊繃等待的情緒,開始出現不耐的燥動,再這麼等下去,如果非要用那則獨家的話,那就等著看明天頭條開天窗吧!

    總編何碩猛揮冷汗,按撫不規律跳動的忐忑心髒,沈不住氣急問:"小展回消息沒?"

    一張張無奈苦笑的臉孔,是何碩所預期,卻又不願得到的答案,他將最後的寄望眼神移到主筆段凝雪的身上。

    段凝雪刻意移開愁憂又複雜難以言喻的俏眸,她在逃避所有投注在她身上,不管是關懷、好奇、甚至戲嘲看笑話的所有眼神,如同她不願面對展洛可能會帶回來的駭人獨家新聞。

    如果不能用別則新聞填補版面,開天窗或許是唯一的結果。

    那張姣好的容貌,潤頰霜雪般凝脂剔透,水靈的倩眸應該是明媚、盈艷的,但淡鎖輕愁的柳眉下,眸子總流露出淡抹的戚然,卻也使得那曲線優美、玲瓏有致的窈窕傲人身材,少了魔鬼般冶艷、妖嬈的俗麗,憂戚的神韻,惹人心疼,幽幽散發出來的是,典雅、高貴、成熟,又似出水芙蓉般嬌柔、潔淨的嫵媚美韻。

    這則獨家,翻攪得她愁海驚濤難平波。她仍無法接受這則獨家爆發出來的驚人事實,但她相信,只要這則獨家回報社,她絕對有勇氣拋棄個人感情情緒,客觀、冷靜地處理這則獨家,身為新聞人她非辦到不可!

    印刷廠來罵人了,氣急敗壞的何碩跳腳,"這小子非把我的心髒病嚇出來才甘心,這則獨家早該找別人跑的。"

    雖說者無意,聽進段凝雪耳裡,卻如箭般戳得她酸楚的心涓涓滴血。

    有辦法探出這則獨家內幕真相的人,非段凝雪莫屬,而且絕對比獨家還獨家,但直接面對真相,那會殘酷地要了她的命。

    她不安地搓揉冒汗的纖指,聲調怯澀地開口,"總編,展洛恐怕趕不回來了,還有一則立法院平靜祥和審議民生法案的新聞,可拿來當頭條版面。"

    嘖!嘖!立法院不上演現代武俠劇,也能上得了頭條?鮮耶!但對段凝雪而言,至少她還有勇氣看明天的報紙。

    只是,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影劇新聞,竟能搶得上頭版新聞,而且還教段凝雪如此失魂落魄、惶恐不安。

    "還沒連絡上他的人嗎?"何碩打算做最後決定。

    "Call機、行動電話全關了,也沒回報。"編輯部人員無奈地歎氣。

    何碩叼著煙斗凝思半晌,懊惱地做了決定,"不能等了,小雪,照你意思發稿。

    "

    "是!"段凝雪獲救般忙應。

    就在編輯部打破了不耐的枯等同時,展洛灑脫俊朗的身影,慢條斯理,愉悅悠哉地哼著歌進來。

    呵!瞧他輕松的勁兒。編輯部裡的人各個展顏紓解了焦慮緊繃的情緒,對展洛抱怨又揶揄地長吁短歎,偉大、超級的"記者王子"總算回來了。

    "喲!我怎麼承受得起如此隆重的注目禮,真是受寵若驚。"展洛沒表示絲毫歉然,還嘻皮笑臉地故作訝然狀。

    "是歡迎你的獨家稿子。"何碩不悅地調侃。

    段凝雪失神幾秒,不容腦裡閃進半點私人感情思緒,奪下展洛手中的稿件,奔進編輯部准備發稿。

    展洛陡地收斂輕浮嘻笑,旋即又故作輕松,巧妙掩飾地看著段凝雪奔進編輯部的微怔失神,訝然笑問:"何老,你放心稿子就這麼交給她?"他方才的失神,可不是為了這碼事。

    "跟你比起來,對她我可放心多了。"坦白說,何碩並不想對段凝雪如此殘酷,因為那則新聞的字字句句定會教她脆弱的心滴血,但他絕對相信她交得出一份好成績。

    "唉||"展洛坐上椅子,雙手抱頸,故作悠哉地仰靠椅背,凝望天花板的眼神雖迷惘,聲調卻輕松,"真不曉得她要用什麼心情去處理那則新聞?"眼神同情地望了他一眼,"何老,對她是不是太殘酷了?"

    何碩抹了抹線條蒼勁的老臉,整理不忍的情緒,沈沈地說:"她的心底始終在逃避這則新聞,害怕你的稿子回報社。她越是像這樣表現鎮定,堅強泰然處之,越教人不放心她脆弱的心,怎堪承受這殘酷事實的打擊。她一直想用執著堅強的態度,來彌補柔弱惹人疼憐的外表及掩飾脆弱感情的心,這點你我都很清楚……

    "他感傷地喘歎口氣,"她就像我自己的女兒一樣,我又怎麼忍心對她如此殘酷?只是她固執地要求親自處理這則新聞,誰也拗不過她。"

    "倔強的女人。"展洛五味雜陳地歎笑。就連愛情也頑固死心眼的很,全然不給他有機可乘的機會。

    "她只適合做個被男人呵護、疼愛,男人胸膛裡溫馴的小綿羊,只是沒想到她所鍾愛的男人,卻不懂得疼愛她深摯愛情的溫柔。"

    展洛可深不以為然,"就這麼回事,愛情好像全是傻瓜在玩的游戲,老是愛上不應該愛的人,而真正願意為她付出愛的,她卻又置之不理。"

    "你也是傻瓜的其中之一?"

    展洛淡然一笑。

    "而且,你算是女人不該愛的男子,與趙若白並沒什麼兩樣。"何碩消遣著他。

    "不,他是上流社會的紳士,而我只不過是個小報社的記者||王子!"他樂於接受"記者王子"這個封號,也不吝於對情敵的尊敬。雖然就事實而言,他始終處於挨打劣勢,但他仍瀟灑地坦然面對所有結果,況且這份獨家新聞,給了他轉敗為勝的轉機||

    "你欣賞美女的品味,可一點也不遜於他,而且同樣風流。"何碩逮著機會便消遣個痛快。

    "其實我和他還是有不同之處,原以為他是個耿直,對愛執著的男孩子,但這則獨家卻令人失望地披露了,他也不過是個拿斯文、高雅來掩飾風流性格的紈褲子弟。

    "展洛傲然挺直腰桿,坦蕩蕩地說:"我可不同,至少我表裡如一,風流的光明磊落,從不搞暗渡陳倉的老鼠把戲,這就是魅力嘛!我的胸膛就像寬闊的港灣,而且具有高效率的調度功能,哪怕是再多再大的超級豪華郵輪停泊,也甭擔心會有撞船的機會。

    "他喜歡用船為女朋友命名,如果是胸部"偉大"的女朋友,自然適合用超級豪華郵輪形容,當然其中也不乏舟帆之類,但他總會說……

    大魚大肉的,總需配些清粥小菜。

    至於段凝雪……

    呃!絕不是任意進出港灣的船,而是……他願意自己是迷航在情海裡的舟帆,而她是指引方向,發出溫暖光線的燈塔,引領他停泊進溺愛情戀的港灣。

    "自信是你散發十足魅力的優點,但過於自戀就很容易看不清楚自己,很危險哦!"何碩提醒他!

    "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會喜歡上我嗎?"展洛依然充滿自信。

    何碩怪異發笑!但他知道自己會,如果他真是個女人的話,他會愛這個俊帥、風流、且因專注投入工作及愛情,所散發出自信魅力的"記者王子".

    他總有辦法,讓身邊的女孩子,明知不是他的唯一,卻都能滿足享受他對愛情的認真投入。如同工作,看似吊兒郎當,跑起新聞來,卻十足拼命三郎的狂勁。

    他盡情享受每分鍾認真熱情的愛戀,同時也給了身邊女孩子同樣的歡愉,但沒人能肯定誰會是他下分鍾的戀人。

    他伸了伸懶腰,活當自己是救世主似的,"女人嘛!哄哄就沒事了,我進去安慰安慰那株心碎滿地的帶淚梨花。"

    "天曉得你是不是想趁虛而入,小雪可不像一般女孩子,會在悲痛欲絕時,任意轉移感情,尋求彌補悲痛慰藉的人,少打如意算盤。"

    展洛雙手一攤。無所謂,看你老人家如何收拾殘局。

    "小展,柯萱妮那騷貨艷星,指控趙若白酒後亂性強暴她,這個獨家確定不出紕漏笑話?"何碩仍不放心,吃上毀謗官司可不好玩。

    "床上香艷刺激的照片和新聞稿,現在在凝雪手上。"他從帥氣的皮衣外套內取出袖珍型錄音機,"跑了幾年的新聞,還不懂防范被人反咬那就白混了,柯萱妮的所有指控,全在錄音機裡,安啦!萬一是她搞出來的詐財花邊新聞,也告不了報社。"既然安慰不了美人,灑脫地抽根菸,閃人吧!

    "小展,還有件事,要你走一趟中正機場。"何碩喚住他准備離去的腳步。

    "沒搞錯吧!?都幾點了?"展洛哭笑不得。

    "去接駐日特派員趙婷!"

    展洛發笑!"就是將日本保安司令部搞得雞飛狗跳,顏面盡失的那個記者?她究竟什麼來頭,得給她這樣的排場?"論資歷,他還是前輩咧!

    "這次她在日本受了不少委屈,所以||"

    "所以就委屈我來補償她的委屈?"他覺得可笑,"那就派個小弟接她就行了。

    "

    "我安排她以後和你搭檔,算是先讓你們培養默契。"

    他訝然!"何老,你沒說錯吧!?明知我向來獨來獨往的,你這分明在否定我的能力,拆我的台嘛!"

    "是上級的意思!"

    呵!真省事,一句上級的意思,讓展洛懊惱的毫無反駁的機會!老狐狸!

    趙婷在日本卯上保安司令部,名聲大噪早已傳回台灣,展洛倒要看看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有何通天本領。

    該是國際航線最後班機降落中正機場的時候,顯然不見白天旅客人潮沸騰的嘈雜,入境大廳只有稀落的幾名接機的人,冷清的場面倒讓人覺得有些無法適應。

    展洛極不耐煩地懶懶坐在入境大廳的椅子上,頸子像撐不住頭似的,一副垂頭喪氣地晃掛著。不!該說是抱怨,更像是無法拒絕何碩那令人氣結的安排,而對自己所做的無言抗議!真孬!

    一個黃毛丫頭而已嘛!憑什麼要委屈他在此窮耗時間,恭迎大駕!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市長請吃飯他還不見得賞臉呢!

    嗟!瞧何碩還將她捧得跟小祖宗似的,堂堂"記者王子"竟成了接機小弟,待會兒回台北路上,還得兼職當司機咧!

    展洛越想越窩囊,連自尊都成了他恨不得馬上離開機場的理由,男子漢大丈夫說走就走,不走是龜孫子。

    他洩怒地將寫了"趙婷"名字的紙牌,揉成了一團塞到垃圾桶,"除非他瘸了,不然別想明天我會道歉。"憤然的目光才從垃圾桶移開,旋即驚艷地盯住垃圾桶旁,身穿黑色緊身皮褲的修長美腿,緊束肌膚的皮褲,將那勻稱健美的肌肉展現的幾近完美,美得教展洛直嚥口水。

    目光沿著美腿優美的曲線滑上,豐腴的臀部,纖細的柳腰,凹凸有致的窈窕上半身弧度美妙的線條,以及那蘋果似的潤頰,還有短發下那張俏麗姣好的容貌;而那||爽朗、甜美的燦爛笑容,就算是在這夜裡,依然可感受到那小陽光似的快意、溫暖。

    那燦爛的笑容,太具魅力了,一掃展洛整夜郁卒的陰霾!他從未見過如此可以迅速且強烈帶給對方舒暢、愉悅的笑容,像是天真無憂的小天使。

    "小姐,請問芳名?"他永遠不放棄隨時獵艷的機會。

    她俏皮地眨眼一笑,彎下腰拾回被揉皺的紙牌,聲調清朗地指著說:"這就是我的名字,趙婷!"

    展洛傻了眼的迸不出話來,他的怔傻有部分是來自……

    方才趙婷那高身材彎身拾紙牌時,展現出腰身柔軟的弧度之美,當然最驚訝的是,她竟是他整夜門縫裡看扁的黃毛丫頭!

    燦爛的笑容是有那麼些稚氣,但絕對是可以談場浪漫戀愛,亭亭玉立的標致大美人。

    "為什麼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是塌了鼻子,還是有嚇人的斗雞眼?"趙婷活潑的開玩笑。

    "太美了!"展洛癡傻地讚歎!

    "還用得著你說,走吧!"她將拎在手上的龍貓背包掛上肩,腳步愉悅地走出航站,"四年沒回來,台北不曉得變什麼樣了。"

    "多了你,台北變得更美麗了。"展洛癡迷囈語,乍醒回神,忙迎上去,"車子在停車場,走電梯!"這會兒,他可樂於充當司機了。

    何碩總算對得起他,這份差事太妙了!

    展洛一路猛獻慇懃,主動為趙婷簡報台灣這些年來的環境轉變,一直到了停車場,趙婷耳膜終於受不了轟炸||

    "我人在東京,可是對台灣社會脈絡的變動,我可是瞭若指掌,別忘了我也是記者。"展洛碰了一鼻子灰,趙婷雙手撐腰,"你的車究竟在哪?可別告訴我是部喇叭不響,其他全響的老爺車哦!"

    展洛顯得有些不悅了,沙文主義灌輸他自信、驕傲是男人獨有的性格,這小妮子居然還不領受他的奉承,除段凝雪外,她是第二個受如此"禮遇"的女孩子。

    "就這部。"是輛沒車頂的越野登山車,"不滿意,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好了。

    "

    她雀躍驚叫,迫不及待地跳上去,"酷!太帥了,哪天也借我開開。"

    門兒都沒有!那可是他的老婆,免談,"跑新聞狀況多,這種車機動性較高。

    "

    "我的寶貝效率更高。"

    "什麼寶貝!?"

    "腳踏車!"

    展洛發笑,"哪天你騎上台北街頭試試,敢騎的話,我請客。"這小妞天真的有意思。

    "那就准備請客吧!"

    展洛跳上駕駛座,在發動車子時,赫然發現不遠處一部車引擎蓋上閃出一道冷冷光芒,背後躬著一名男子,他警覺到那絕非是普通的光芒,而是正指向他們的槍口。

    "小心!"他撲身將趙婷往後推,清楚可聽見子彈穿破擋風玻璃,從後腦勺勁風掠過。

    在猝不及防的驚惶裡,趙婷訝然地發現展洛的手貼壓在她雙峰部位,冷不防地湧上的熱潮,在忐忑血液裡盲目奔流,鎮定,鎮定||

    展洛驚慌不假思索,將車子朝出口猛沖,大叫:"你得罪了誰,才下飛機就遭追殺?"

    "怎麼不反問你自己,說不定追殺的目標是你。"

    又是兩槍奪魂槍聲掃過後,車子已狂奔出停車場。猛飆上高速公路後,見無追兵,展洛心有余悸地喘口氣。

    "喂!剛才為什麼摸我胸部?"

    "有嗎?"那太可惜了,居然沒半點感覺。他疑惑地問:"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們,看錯人了吧!?"

    或許,最近流竄國外的大哥如過江之鯽。但如果不是,他們又惹上了什麼凶殘惡徒?

    身為記者,如同政要一樣,樹敵不是什麼鮮事,但這樁謀殺,又所為何來?

    "你不想再回去看看嗎?也許是新聞哦!"趙婷以專業口吻叫著。

    "要真是沖著我們來的,你就成了新聞了,不過也是你這輩子最後的新聞。"再怎麼驚爆獨家,他也不會笨得拿命去搏。

    "搶新聞就要將生死置於度外嘛!"趙婷負氣地雙手抱胸。

    "就像你在日本的驚人之舉?"展洛揶揄著。

    "怎麼樣?不服氣是嗎?"這是她的驕傲!

    "被驅逐出境的感覺如何?"

    "你||"懶得理他,"搞不懂你是怎麼跑新聞的?"

    "放心,多的是讓你見識不完的本事。"

    趙婷一臉驚喜,"難不成派令上指的搭檔就是你?"

    展洛的笑意是反問她,除了我這倒楣鬼外還有誰?就算是大美女,他也痛惡與人搭配工作,他可是報界的獨行俠耶!

    "榮幸!榮幸!以後要多向你討教囉!"趙婷說得言不由衷。

    "你的榮幸卻是我的不幸。"他一副倒楣狀地咕噥著。

    "什麼?"她沒聽清楚。

    "沒什麼,回台北後,可以請你到 PUB小飲一杯嗎?算是為你接風。"

    趙婷纖指撫弄下唇,調皮怪異地淡笑,狐疑的目光,質疑展洛的意圖,"是報社的意思?還是你的主意?"

    展洛不解其意!

    "回台北到 PUB小飲一杯?"在日本她見多了這種邂逅後,大膽進一步邀請共飲的登徒子,然後便是||

    "有差別嗎?與漂亮的女孩子赴 PUB小飲,對男人而言,是件快意的美事。

    "他懂得不吝讚美來表達真誠的意圖。

    "你很懂得女孩子喜歡被捧著的奉承虛榮心理,美麗對我而言是個事實,你只有這套獵艷招術嗎?"不新鮮囉!她打量他輪廓鮮明的俊逸容貌,"嗯!很俊帥的外表,再加上剛才那句迷湯,或許一般女孩子會為你神魂顛倒,但對我而言,你的迷湯顯然清淡些囉!"

    展洛訝然!這小妮子不簡單,而且居然有著與自己如同翻版般的個性||對自己的容貌充滿絕對自信,而且不吝於給對方真誠的讚美。

    "男人的魅力不是在嘴巴上說的,是在工作上表現出的熱忱及對愛情真誠的執著,所自然流露散發出來的,得靠長期相處,才能發覺這內在無比的魅力。"展洛技巧地轉換攻擊方式。

    "我會期待的。"趙婷有些不以為然淡淡一笑。

    從展洛幾近自戀的自我肯定的傲氣上看來,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相處,趙婷並不懷疑他在工作上傑出表現的自滿,他絕對是個出色的好記者,但她懷疑,他會是個好男人,更正確的說,他絕對是個會給女人一個浪漫戀情的好戀人,但絕不是個足以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他身上強烈地散發出一股難以捉摸的奔馳野性;有著一顆女人無法掌握的不安定靈魂,基本上他算是個讓女人又愛又恨的壞男人。

    天殺的!是哪個該死的人說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瞧那使壞般的邪惡眼神,十足充滿征服的野性,且那灑脫不羈的奔放風采||糗了!這簡直比嘴上的迷湯,藥效加倍的更教人難以招架。

    趙婷不自在地避開展洛那使壞的野性眼神,那種殺傷力太嚇人了。她從未在一個男子面前,如此失神心慌!真沒出息!

    她拒絕了邀飲,因為哪怕只是一杯 Pink Lady,恐怕也會將醉戀的心湖,搗亂的漣漪波波難平,無法收拾。

    展洛的獵艷行動向來無往不利,未曾如此掛不住面子,挫敗!"既然不去PUB,總該告訴我該送你去哪裡吧!?"車子滑下高速公路,進了台北市。

    "鴻喬別墅||"趙婷忙收話,澄澈的眼珠子骨碌溜轉,"算了,忠孝東路。

    "

    展洛有些訝然!"鴻喬?"不得了,那可是台北最高級的別墅社區,住的全是上流社會的達官顯要、商業鉅子,看來這小妮子來頭不小。

    "記者嘛!什麼朋友沒有,我有個朋友住裡頭。"她靠向椅背,雙手抱胸,閉眼假寐,拒絕再回答任何問題。

    她是該回鴻喬別墅的,但她還不想見老爸趙克東,先到忠孝東路的公寓住一陣子再說吧!

    鬧失蹤又不是頭一回的鮮事,不會讓老爸多急出幾根白頭發吧!?。

    "小雪||"何碩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放棄,感傷凝重地走出編輯部,該勸、該說的,他都盡力了。

    "我沒事。"段凝雪強顏淡笑,卻更教人不放心,她內心無法也不願釋放的心碎痛楚。

    失落無神的眸子,掩飾不住欲絕的哀傷與絕望,木然地盯著擺在辦公桌前牆上的行事表,她沒有勇氣再去看桌上滿堆殘酷事實的證據一眼。

    何碩實在不忍柔弱的她,獨自封閉心扉,苦嚐痛苦的折磨,收好公文,想再進編輯部時,展洛意外地走了進來。

    "趙婷呢!?"他認為她應該會隨展洛出現。

    "以後有的是時間談她。"展洛掛心的是段凝雪,他引頸探進編輯部,段凝雪失魂的孤獨身影,令他絞痛。一道淚光從她雪嫩臉龐滑落,展洛赫然驚悸,哀傷竟能將楚楚動人的柔弱美人兒,折磨的如此憔悴不堪,"凝雪還是無法釋懷?"

    "對感情越是執著的人,受的創傷越大,是外人無法體會的,像你這種拿愛情當游戲的人,更無法瞭解那份傷心欲絕的痛楚。"

    展洛不以為然地輕笑,"何老,你真的老囉!不懂得現代年輕人的愛情價值觀。

    "

    "執著而真誠的美麗愛情,是千年不變,永遠使人感動的。"

    "有代溝!"他拍了拍何碩的肩,"難怪你哄不了凝雪,讓我去撫慰她涓涓滴血的傷口吧!"

    何碩沒說什麼,感歎一笑離開報社,真懷疑自己老了嗎?

    展洛抽了根菸,調緩感傷且複雜的情緒,才進編輯部。

    段凝雪木然失魂的神情,並沒因展洛進來,有絲微的反應,但她清楚進來的是展洛,一個願意對她付出感情,而她卻畏怕且無法接受的多情男子。

    展洛思索著該如何打破這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哀傷沈悶,凝視她許久才開口,"我不會安慰你什麼,所有安慰的話,只會更加引起你的悲傷與痛恨。如果可以,我願意聽你說話,盡情說個痛快,是紓郁的一種發洩,想叫、想罵,甚或想好好痛哭一場都好。

    "

    她不想叫,不想罵,更心力交瘁的無力痛哭,但她明白||"我沒有恨!"

    "除非你存心自欺欺人,既然付出深情摯愛,當這份堅貞的愛,遭無情背叛遺棄的時候,是不可能沒有恨的。"

    段凝雪神情木然看了他一眼,又移回行事表上,聲調澀啞問:"曾經遭你背叛的女孩子,恨過你嗎?"

    展洛笑的尷尬,"那是不同的,我從未惡意背叛女孩子的感情,而且也不適用背叛或遺棄的字眼。對於戀愛,我向來很坦然讓她們明白,我不可能是她們的永遠唯一,憑的是種感覺,合則聚,不合則分,她們清楚我不可能給任何保證與承諾,所以她們隨時做了結束戀情的准備。"他有些不平,進一步說:"但你卻毫不保留地付出完全的感情,對他貞愛不一,而他居然這麼殘酷地背叛你們的感情,這種無情的負心花花公子,你不該恨他嗎?"

    她戚酸苦笑,依然沒怨懟,"感情的付出並不是強迫的,是心甘情願的付出,既然不是強迫,又如何強求對方還你如何的回報?"

    "你不奢望回報,但他現在給你的卻是無情的傷害,這比你無欲索求回報還殘酷,你沒義務承受他加諸在你身上的殘酷傷害,你如何能不恨他!?"

    她茫然搖頭,"這本來就是個不平等的愛情,甚至可以說是我一廂情願以為能擁有完美的戀情,只是一開始就注定……是段不平等的愛情||"能怨誰?

    "愛情是絕對平等的,不因身分、地位、美與丑,一旦用心付出你的愛,所有愛情都是平等的。真正的不平等,是自己賜予的,如果你不願對自己平等,還能要求別人平等待你嗎?"盡管聲調低沈,但展洛從未曾對她如此"重語",他的心隱隱作痛!

    段凝雪迷濛的眸子裡泛起盈盈淚光,淚水順著臉龐未乾的淚痕滑落,展洛想遞過紙巾,但又將手縮了回去,不是他不懂得溫柔、體貼,而是這潸然淚水不是為他而流的。

    自私嗎?誰的愛情不是自私的,就因有愛,所以他自私,而且應該自私佔有愛。

    "小展,灰姑娘似乎只適合活在電影、小說裡,對嗎?"

    展洛給不了答案,她是美麗的灰姑娘,但遇上的卻不是專情的王子,在現實社會裡癡戀的灰姑娘,總是注定悲哀,仙履奇緣也不過是部滿足人們對旖旎、浪漫愛情的空虛罷了!

    "這世界已經找不到完美的愛情了||"展洛很難確定自己想說些什麼,但很明顯這不是他願意說的,"柯萱妮不過是個脫星,她自己應該很清楚麻雀是變不了鳳凰的,這只是有計劃的敲詐陰謀,而且是絕對不會輸的敲詐,就算趙若白的父親趙克東,不顧"環亞電視"的形象付出遮羞費,也能使她的名氣迅速竄紅,算是個厲害的女人。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或許只不過是沒有絲毫感情的丑聞,我相信你對他的愛,絕對承受得住這個打擊,我是說||趙若白也是受害者,你應該||"

    "應該以寬容的心,視而不見?"段凝雪沈默,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許久,"小展,剛知道這件事時確實造成我很大打擊,但||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展洛迫切地想知道!

    "這件事對我未必不好,雖然是不可避免的痛楚,但卻使我從浸溺於編織的幻夢裡清醒了過來,如果柯萱妮不是脫星,而且這不是陰謀,與若白兩人是真心相愛,你認為趙克東會要這媳婦嗎?"

    展洛明白其意,但這比喻讓他覺得可笑,"柯萱妮是脫星,而這件事也是陰謀,是個事實,你不能||"

    "只要告訴我會不會?"

    不會!但展洛不能給這個答案,"柯萱妮是無法與你相比的,而且你更不能對自己如此不公平,用假設的如果,來否定你不可預知的結果。"

    "門當戶對,是個保守老舊的傳統婚姻觀念,然而當對方懸殊的不成比例時,卻是逃避不了的考慮因素。"段凝雪卑微地說。

    展洛猛地清醒了似的。干嘛?何必盡替情敵說話,"這不是既成的事實嗎?既然這樣,當初為何還一往情深地對那位花花公子付出感情,不是很傻嗎?"

    她茫然地笑說:"你不是常開玩笑說,愛情是傻瓜玩的游戲嗎?明知道不該愛,卻又傻呼呼地愛的無怨無悔||愛情真的無法用正常邏輯解釋的,盲目的傻傻去愛,不論對與錯,就算是錯,還是一樣執著不悔!"

    "這太痛苦了,為什麼你不選擇願意付出所有愛與時間來呵護、疼愛你的感情,小雪,我||"我願意用最大的包容來填補你的創痛,給你一份重新開始的愛。但||

    但段凝雪搖頭截話,"我相信若白還是愛我的,如果能夠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選擇他,畢竟我們曾經共渡真正擁有彼此的歡愉時光,這已足夠我回憶一生了,人生只求真正愛過一回,這不就夠了嗎?"

    展洛嫉妒了起來,嫉妒趙若白何德何能,能擁有如此癡情不悔的女子;他更恨,恨趙若白竟如此暴殄天物,不懂得疼惜珍愛願意為他而生而死的多情女子。

    他取走了桌上所有趙若白與柯萱妮床上纏綿的照片。

    "小展,你要干什麼?"

    "射進心窩的箭,你願意就這麼讓它插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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