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放將卓英男放在床榻上。她蒼白的俏臉呈現出一種寧謐,透明如彩雲出岫的空靈之美。
他從沒有這麼近距離的凝睇一個女人,她那清妍、秀麗絕倫的臉龐,竟使他心緒顫動,良久良久……這樣一個嬌美的女子,卻有著如火般的烈性,如冰般的冷傲。
只怕這次他真是錯了!他一生豪情義行,萬萬沒想到會犯下如此彌天大錯,即使她肯原諒他,他又豈能原諒自己這是他頭一次對一個弱女子下重手呀!
胸口如被挖了一個洞般,心慌且疼痛,他恨不得狠狠搥自己一拳,只要能減輕她的痛苦,他甚至願意挨她一刀。
殘月如鉤,屋外綿綿細雨飛濺。他仍無離去之意,靜靜守候在她床畔。
總管鐵雁立於一旁,勸道:"天放,這裡有金大嬸照料著就行了,你總得休息呀。"寒天放默然不語,只是表情凝重的瞅著卓英男。
"唉!"鐵雁歎了一聲,"看來我們這次真的栽了個大跟頭,故意透漏內情給我們知道的人,想必才是拿走那一萬兩黃金的人。"他頓了一頓,微瞇起眼,轉瞬又陷入沉思。
"只怕這人野心不小,既吞了一萬兩黃金。還想藉此坐上青龍鏢局主事者之位。"寒天放眼眸蓄著厲芒陰鬱地接著道。
剛才,他仔細地想了一遍,這人故意引他捉走卓英男,可能是為了替自己除去眼中釘,最有可能的假設是這人早已覬覦青龍鏢局許久,只是不知此人是誰罷了!
"你也這麼想?"鐵雁捻鬚問道,"若果真是如此,恐怕青龍鏢局的卓老頭會有生命危險哪。"寒天放霍地抬起頭來,黑眸精芒閃閃,冷冽得駭人,"鐵叔,麻煩你帶著天行和幾名弟兄,今晚夜探青龍鏢局。"鐵雁領命之後,隨即離去行事。
寒天放收回視線,再次凝住於卓英男雪嫩的小臉上,瞳眸中精芒盡斂,悄悄地浮上款款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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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鏢局||夜黑風高,月光忽隱忽現,闃黯沉寂的青龍鏢局瀰漫著一股詭譎而陰森的氣氛。
鐵雁、寒天行和雷風寨數名兄弟等一干人身著黑色勁裝,一副夜行裝扮||黑衣、黑褲、黑面罩。
大夥兒身手矯健地躍上屋頂,躡步而行,來到裡院。
鐵雁輕輕拿起一片屋瓦,底下登時一片光亮。只見一屋子站著數名男子守衛,一名老者臉上衰敗青黃,似是中毒一般,委頓地頹坐於椅子上,老者對面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青年男子,一臉邪囂地睇著老人。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想必大年師弟定會趕回來救你老人家,如果師妹沒被雷風寨的人抓走,這會兒也會聞風而至。"那青年男子邪邪笑道。
老者忿忿地朝他啐了一口口水,"哼!你這欺師忘祖的不肖子弟,枉你身為青龍鏢局的大師兄,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語畢,老者早已上氣不接下氣猛喘著。
原來這青年男子正是青龍鏢局的大師兄穆子雲。
那穆子雲嗤笑了一聲,"我勸你還是省著點力氣,否則那化功毒散會發作得愈快,到時候小師妹可會來不及見你這最後一面。"豈有此理!鐵雁一向最痛恨此等忘恩負義之輩,早已忍不下去了,他朝眾人打了個手勢,瞬間,一干人驀地破屋而入。
穆子雲怎料到會是這番情景,加上武功造詣不若雷風寨等人,一時之間竟被打得退避三舍。
原本,鐵雁想斃了穆子雲這兔崽子,奈何青龍鏢局人多勢眾,實不宜戀戰,他左手抽起幾近奄奄一息的卓不凡,右手向同伴作了個暗號,隨即一干人如同來時一樣,迅捷如風,在黑夜裡消失了蹤影。
穆子雲僥倖逃過了一劫,倒也沒下令追敵。他心裡很清楚,那群蒙面黑衣人必是雷風寨的人,青龍鏢局根本不是雷風寨的對手,看來唯有聯合闖賊,才能壯大勢力,與雷風寨相互抗衡!很快地,他心中已有了決定,嘴角不禁勾起一抹邪佞的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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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破曉,曙光漸露,卓英男長長的眼睫微微掀動了數下。
專注於冥想沉思中的寒天放,並未注意到床上的人兒已幽然轉醒。
卓英男緩緩睜開明媚的黑瞳,映入眼簾的是他倦極卻又凝重的容顏,霎時,所有不愉快的畫面又回到她已清醒的腦海裡,她忿忿然地別過臉,馬上又閉上眼睛。
"你醒了?"她急促的呼吸聲驚動了他。
卓英男冷哼了一聲,並不理會他,接著竟抓起被子覆住頭臉,以表達自己對他的忿恨之意。
寒天放莞爾一笑,心中卻滿是愧疚,卓不凡昨晚被救回雷風寨時,僅來得及交代遺言||懇求他好生照顧著他的寶貝女兒,讓她在這紛亂的時局中能有個安身立命之處,唯有這樣,他才能死得瞑目。
待寒天放點頭答應後,卓不凡旋即合眼蹬腿,魂歸西天。
如今面對著卓英男,他著實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她這項惡耗,在道義上,卓不凡的死他也難推其咎呀!
"你說得沒錯,這次事件確實是有心之人的陰謀詭計,我鄭重地向你道歉!"寒天放濃眉緊蹙,臉色沉重地說道。
卓英男迅速掀開被子,冷冷地諷刺道:"哼,沒想到鼎鼎大名的義俠寒天放,也有判斷錯誤,向人陪罪的時候。" "我承認是我不對,還不明就裡的傷了你,你儘管說,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卓英男倏地回轉臉來,惡狠狠地瞪著他,"誰希罕你的道歉呀,你這剛愎自用的臭男人!"哼,他當眾甩了她一巴掌,這口氣她怎麼也嚥不下去,她再度蒙上被子,懶得理會他。
寒天放蹙緊濃眉,微瞇雙眸,一把扯去薄被。"我已經如此低聲下氣,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卓英男瞪大美眸,與他對峙。忽然,她靈光一閃,心中有了打算。
"要我原諒你也成,你得幫我完成兩件事:第一,送我回青龍鏢局,我必須回去看看我爹;第二,從今以後,青龍鏢局所保的鏢不許你們雷風寨下手劫掠。"寒天放一臉苦澀的笑,他很願意做任何事來求得她的原諒,但無奈的是,她所提出的兩項要求,怕是永無實現之日。
"你的這兩項要求,恐怕已無必要了。"他的眸光黯沉,神色凝重,似有難言之隱。"青龍鏢局……早已易主,已非往昔的青龍鏢局了。"卓英男腦子裡轟的一響,這消息猶如青天霹靂,難道果真如她所料,有人乘機圖謀鏢局,爭主奪權?
"那……我爹呢?"她的俏臉倏地慘白,泫然欲泣,櫻唇不自覺輕顫著。
寒天放痛苦地閉上雙眼,他實在不忍心看她肝腸寸斷的傷心模樣,卻又不能一直瞞著她。
"卓老前輩他……他已經仙逝了!"他終於還是將殘酷的事實說出來了。
卓英男怔愕好一會兒,不住地喃喃自語道:"怎麼會呢?不會的,我阿爹他沒有死……他沒有死……"驀地,她彈跳而起,準備下床,一臉愁惶驚駭的蒼白模樣嚇壞了寒天放。
他迅速制止她,並將她強按回床榻上,"你聽我說,你爹真的死了,現在屍體正停放在雷風寨後院廳堂!"他將昨晚派人至青龍鏢局查探,並救回卓不凡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希望能讓她清醒一些。
語畢,卓英男心頭一片愀然,阿爹是她唯一的親人呀!如今阿爹死了,青龍鏢局又被那狼心狗肺的大師兄佔領。茫茫紅塵,何處是她棲身之所?思及至此,更添愁悒,淚水不聽使喚地決堤而出。
寒天放舉起袖擺欲為她拭淚,卓英男卻回臉避開。
"我要見阿爹!"她幽幽地說。
寒天放微皺眉頭,那卓不凡因中毒身亡,所以面色青黑,形容枯槁,他怕她承受不了這種椎心之痛。
"等你養好身子……"她立即打斷他的話,"我現在就要見我阿爹!"語氣沉凝而堅持,教寒天放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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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風寨後院廳堂,佈置得莊嚴而素雅,儼然像個靈堂,廳堂中央擺著一口上等檀制棺木,裡面躺著的便是卓不凡的屍體。
寒天放扶著卓英男來到靈柩旁,打開棺蓋,卓不凡青黑的臉隨即出現眼前。
卓英男怔怔凝望了好半晌,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撲簌簌地滾落嫣頰。
旁觀的人莫不為之鼻酸,心慼慼然焉。
"我阿爹臨終可有交代什麼話?"卓英男哽咽地問。
寒天放眸光微沉,掃視過廳堂其餘眾人,暗示他們先行退下。
待眾人皆已退下後,他扶起跪在靈柩旁的卓英男。
"你爹臨終交代不許你為他報仇,並且要我好好照顧你、保護你。"炯亮的黑眸定定的凝睇著她,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卓英男猛地別過頭面對著他,忿忿地道:"我不需要你的照顧和保護,你是間接害死阿爹的人!"哼!若不是他是非不分、強將她攔下,阿爹又怎會命喪黃泉,她恨他,恨透了他。
"恐怕這事由不得你作主!"他的口氣也強硬了起來,"既然我已答應你阿爹,我一定要做到!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會為你手刃穆子雲那奸賊,以祭卓老前輩在天之靈。"卓英男卻冷笑了數聲,"說得倒好聽,你只是替自己求得一個心安罷了,報仇的事不勞你費心,我會自行解決。"她的倔強和傲氣,著實令他又惱又憐!可他知道,他絕不會讓她離開雷風寨,就算他得拘禁她也在所不惜。
"你一個孤身女子,如何能報仇據我的探子回報,穆子雲早已和北下的闖賊連成一氣,勢力擴增了好幾倍,你想要殺他,簡直難如登天。"明知他說的是事實,但她就是不服氣。"多謝你的提點,我還有左大叔和二師兄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她仰起下巴,倔傲地回嘴。
"恐怕你得失望了,經此一變故,你的二師兄和左大叔現已不知下落,生死不明,我勸你還是乖乖待在雷風寨裡比較安全。"寒天放不疾不徐地回應。
他這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更激怒卓英男不馴的心。
"我相信他們還活著,我會找到他們共圖復仇大計。"她冷冷地說。
寒天放覺得自己的耐性就要被磨光了,他真想用力搖醒這個冥頑不靈的小女子。
"只怕你一走出雷風寨,還沒找到人便已落入穆子雲手中,他可不會輕易放過你。"他捺著性子分析道。
"即使如此,那也是我的事,不必勞你費神。"卓英男沒好氣的回道,"總而言之,我就是要離開雷風寨不可!"語畢,她轉身準備離去,一道黑影卻迅速地攔在她身前。
"我說過,絕不許你踏出雷風寨一步!"寒天放沉聲喝道,精燦的黑眸危險的瞇起,顯示出他的耐性已用光了,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總有本事惹怒他,讓他失去控制。
"哼,你憑什麼命令我我既不是你的下屬,跟你又非親非故,憑什麼要我聽你的話,我想走便走,誰也別想攔住我!"卓英男鼓著腮幫子猶不知死活地回嘴。
"是嗎?"寒天放低沉的嗓音透著一股邪肆的意味。"光憑卓老前輩遺言交代,你以後歸我看管,這關係不夠嗎?" "笑話!我又沒親耳聽到,況且我也不是三歲孩童,哪裡需要人看管!"真是囉哩叭唆煩死人了,她狠狠白了他一眼。
驀地,寒天放一個欺身向前,將她一把摟進懷裡,俊逸瀟灑的臉龐就在她鼻尖前,濃烈的男性氣息團團包圍著她,讓她覺得呼吸困難,微微暈眩了起來。
"你……你幹什麼?"倉皇之間,她竟口吃了。
寒天放瞇起黑眸,低笑地盯住她,"既然如此,我會教我們之間的關係深切到讓你無法離開我。"他在她耳旁低聲呢喃道。
卓英男微微瑟縮,他極具親暱意味的話語使她莫名心悸;她抬頭覷了他一眼,即使他語調輕佻,依然不減他懾人的倜儻光華,翩翩風采。
他究竟意欲何為?她心慌地想。"放開我!"她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不放又如何?"他深幽的黑眸掠過一絲鷙冷,挾著一股陰鬱的霸氣。
"你……男女授受不親,請你自重!"意識到他侵略的意圖,她開始奮力掙扎,卻掙不開他的懷抱。
"我們可不是一般男女,別忘了,你爹已將你這一生全許了我。"他邪笑著俯首,魔魅的眼直直鎖住她泛紅的粉頰。
"你……你不要臉!竟敢曲解我爹的遺言。"她又羞又惱,不停地扭動身體,只想離他愈遠愈好。
寒天放濃眉勾挑,邪笑轉熾,孔武有力的手始終死緊的箝住她,不讓她移動分毫。"讓你成為我的人是照顧你最好的方式,我想卓老前輩若地下有知也必然會同意。"一邊說著,一邊謔睇她震愕、訝然的燦然水眸。
"你……你不能這樣做……"卓英男驚慌地喊道,這男人霸道又強勢,她惹不起也要不起。
"為什麼?"他問。
"我……我已有心儀的人。"情急之下,她扯了個謊。
"是誰?"他倏然使勁按住她雙肩,危險的黑眸閃著凌厲的寒光緊瞅住她,她是他的,誰也別想奪走她。
當他知道她是女兒身時,他就不想放過她,這雙倔傲、清靈的明燦美眸,他已下定決心要一輩子擁有。
"是……是我的二師兄舒大年。"不得已又撒了第二個謊言。其實二師兄確實鍾情於她,對她百般呵護疼愛,只不過她只將他視如兄長般,並無男女情愫,如今為了應付寒天放,她只得搬出他當擋箭牌。
寒天放先是神色一凜,隨即卻又輕笑數聲,"無妨,總之,我要定你了!"這人怎麼這般不講理?卓英男忿忿回道:"辦不到,我的心已給了我二師兄,除了他,這輩子我誰也||" "該死!"他猛然打斷她的話,一手緊箝住她的纖腰,一手牢牢扣住她後頸,讓她迎向自己,隨即用唇阻攔她憑容捏造、莫須有的宣告;霸道而堅持、冷硬而無情的侵佔她的櫻唇。
"不!"隨著一聲輕呼,他乘隙潛入她如幽蘭般清香的檀口內探索,翻攪著如蜜的甜美柔軟……
卓英男怔愕無措地由著他鼓動陌生的情潮,撩撥她未諳人事的風情,茫醉她的意志……
如襲掠一般突然,他驟離她的唇,灼熱而邪魅的眼眸睇著她緋紅的嬌顏,似笑非笑地道:"從今天起,我會一點一滴索取你的芳心,直到你完完全全屬於我。" "你這無恥之徒、偽君子!"她伸手欲甩他一巴掌,卻教他一手攔住,令她又怒又急。"你……你休想我會嫁給你,我決不嫁個盜匪頭子,一輩子窩在土匪寨裡。"怒急攻心之下,她口不擇言地恨聲道。
寒天放倏然變臉,深峻的容顏陰鷙而肅冷,眼神凜冽而銳利,"很好!如果我是土匪頭子,那麼你今生就注定得當我的押寨夫人,至死方休!"他狎近她耳畔,一字一句如冰如珠、如鏤如鑲,沉沉地吐出,彷彿要將這些話刻在她心上似的。
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卓英男,心頭陡地竄過一陣寒意,嬌軀不由自主地輕顫著,"強佔一個不愛你的人有什麼樂趣呢?"她怎麼會遇上這般狂放邪肆的情感大盜。
"世事無絕對,話可不要說得太早!"他凌厲的眸光直射進她眼底,彷彿要穿透她的靈魂。
他低沉的嗓音如鬼魅般縈繞在她耳際,教她整個心全慌了、亂了,渾然未覺他的巨掌正悄無聲息,緩緩移向她胸前的僨起。
當他攫住一隻柔軟,她才霍然清醒,急忙伸出纖白柔荑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別這樣!"寒天放得意地噙著笑,並不理會她的抗議,只是順勢執起她的小手,放在唇邊摩挲、輕囓……
"夠了!"她羞紅了雙頰輕斥道。
"永遠都不夠!"他喃喃低語,一手輕撥她柔細的烏絲,露出她雪白的玉頸。
他放肆地囓咬,吸吮她頸間的水嫩,忽輕忽重,細緻而纏綿。
"不是這樣,二師兄他||"絕望地,她再次提起舒大年,盼能澆醒他的慾望,卻換來他的一聲怒吼蠻橫地阻斷。
"不許你再提起他,否則,他可不會只是生死不明!"陰沉的話語和森冷的語調明白地暗示她他意欲何為。
卓英男愣愣地望著他,此刻,她心裡驀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招惹到的,竟是一個如同野獸般的狂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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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風寨背山臨水,西湖美景一覽無遺。
偌大的山寨,幾乎佔去半座孤山,園林寬廣,庭院深幽,若非長居於此,很容易便迷失於其間,不知道該走哪條路。
卓英男沿著古雅的曲橋步上碧幽的溪流,一路走過蜿蜒林徑,來到花木扶疏的園子裡。
落英繽紛,滿園萬紫嫣紅,但卓英男卻無心觀賞,這一路走來,她身邊總有一個名喚綠玉的丫鬟緊緊跟隨。
這名丫鬟是寒天放派來伺候她的,他將她安置於內院的寒月樓,說是伺候,卻也有監視的意味,他的用意她怎會不知曉。
其實,他根本毋需這麼做,她雖有心想逃,但雷風寨佔地廣大,迴廊曲折,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走出雷風寨、走出這座孤山。
但她是非得離開這裡不可,除卻父親的大仇未報之外,他的強烈佔有欲也是讓她想逃的原因,他是這麼一個狂狷、野烈的豪情男子,她怕他要的她給不起呀。
一思及此,她側首垂睫,露出一抹眉染淡愁的凝重表情,不自覺地輕歎了一口氣。
"小姐為何歎氣?"緊隨一旁的綠玉關懷地問道。跟在卓英男身邊已有十來日,卓英男的平易近人,親切可親讓她很快地便喜歡上這似天仙般美麗的主人,自然而然地,也會留意起她的喜怒哀樂。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這裡離縣城有多遠?"卓英男顧左右而言他,心不在焉地胡扯些話。
"小姐想進城?"綠玉微笑問道。
想!當然想!只不過卻由不得她。"想有什麼用?我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曉,只依稀瞭解自己正身處孤山深林內,離縣城恐怕有十萬八千里之遙呢。"她悻悻然地回道。
誰知,綠玉卻噗哧笑了出聲,一臉有趣的表情盯著卓英男瞧。"小姐你說得也未免太誇張了,我們所在之地位於孤山後山麓,離這裡不遠處有一條小徑,可以一路直接下山,一看到官道,便可循著官道抵達縣城,比從雷風寨正門下山還要快哩!"沒想到無心的一句話竟為她帶來一線希望,卓英男欣喜若狂,但仍強自壓抑住,若無其事地虛應聲:"真的嗎?怎麼沒聽寨裡的人提起過?"這一問,可把綠玉給震醒了,只見她慌張地道:"這是雷風寨嚴禁的通道,小姐你千萬要替我保密,否則……我就完蛋了!" "別慌,我絕不會說出去的。"卓英男忙安撫她,"不過就一條小徑,有必要這麼神秘兮兮的嗎?"她微挑秀眉,不以為然地嗤聲道。
綠玉忙搖頭晃腦,"小姐,你有所不知,那條小徑可是雷風寨的隱密通道,寨裡只有少數人能走得。"卓英男又輕哼了聲,"笑話,不過是個尋常的曲幽小徑,人人走得,有什麼好隱密的,又不是地下暗道。" "話可不是這麼說,這條小徑終年雲霧瀰漫,逕道極為崎嶇險峻,一路上還有叢林野獸,是一條極為險惡的道路,一不小心便會跌下萬丈懸崖,是以寨主嚴禁寨裡兄弟私自行走。"綠玉解釋道。
"那你還告知我這條通路。"卓英男美眸一溜,飛快地白了她一眼。
"我……我只是想你,若向寨主要求,他肯定會帶你進城的,寨主的武功高強,常常獨自一人由後山小徑出入,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綠玉低著頭委屈地說道。
"行了!我只不過隨便說說,並不是真的想下山去,這事到此為止,你可別跟其他人提起。"她心裡已打定了主意,今晚夜裡走人,那寒天放是何等精明,若不堵著綠玉的嘴,肯定會教他給識破,屆時她別想有逃走的機會。
卓英男抬頭望一望天色,已近黃昏,她得趁早打點一切,藉故辭退綠玉,她回到居住的寒月樓,開始思考晚上逃出雷風寨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