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棄愛 第八章
    愣了一會兒,恩珍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安全了,而且沒有死。

    「殷羅?」

    「不要擔心,已經沒事了。」他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發現他們狼狽的躺在一處不知名的草地上,四周是堅硬的岩石。

    他們會掉落在整座岩石中唯一一個草叢裡,真的很幸運。

    殷羅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煙炮,然後拉開頭,煙炮立刻衝上了天,在高高的半空中發出求救訊號。

    他都會隨身攜帶這個東西,因為在戰場上很有可能會掉落陷阱或是迷失方向。

    現在他必須盡快獲救,因為他懷裡的小女人已經陷入昏迷的狀態,讓他十分的擔心,很怕她有什麼閃失。

    「恩珍……」他的大手輕撫著她沾染了些許污泥的小臉,輕聲的喚著,「醒一醒,你不可以睡。」

    她抬起頭,緩緩的露出一個微笑,虛弱的說:「好奇怪,頭好暈……也許這就是我要逃離你的報應吧!」

    「不准胡說,你不會有事的,我會盡快把你救出這裡。」

    他先放下她,然後在這個一眼就可以看完的崖底觀察著,他發現這個崖底又深又高,要爬上去需要費很多心力,他一個人的話還勉強可以。

    望著靠在岩石邊閉目的小女人,他是絕對不可能丟下她一個人的。

    殷羅走到她的身邊,將她的身子抱過來靠著自己的胸膛,然後望著天空等待著,希望冬日可以看到他的求救訊號。

    當他閉目養神的時候,卻聽到懷裡的人兒傳來呻吟,他心頭一顫,連忙張開眼睛看著她。

    「怎麼了?」

    她發出些微的嚶嚀聲,蒼白的小嘴緩緩的吐出一句話,「我想喝水。」

    「水?」他望了一下四周,這裡怎麼可能找得到水?

    「你可以忍耐一下嗎?我們很快的就……」

    看見她乖巧的閉上雙眼,很顯然也明白了他的為難之處,將頭更加靠在他的胸膛,輕吐一句,「沒有關係。」

    殷羅心疼的望著她不斷用舌頭舔著飢渴乾燥的唇,於是他拔起靴子裡的小刀,往自己的左腕一劃……

    一碰觸到濕潤的液體,她本能的吸吮了起來,迅速的解除了口渴的不舒服。

    感覺到口渴不再令她痛苦,她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的清醒。

    「殷羅?」她一開口,便覺得嘴裡有股奇怪的味道,伸手一碰,發現嘴邊沾染了一絲血跡。

    是她流血了嗎?

    她看到他的左手腕流血,立刻花容失色的抓著他的手問:「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會流血?」

    「因為你剛剛一直喊口渴,但是這裡根本沒有水,所以我……」

    「你用你的血給我喝?」

    「我知道有點噁心,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苦笑著,卻發現恩珍的眼淚已經無法控制的滾落下來,「不要哭,是不是還口渴?你可以……」

    「殷羅,你閉嘴。」她邊哭邊低吼,然後拿起懷裡的小手巾輕輕的替他包紮傷口。

    殷羅也乖乖的不再說話,不過他灼熱的目光依然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你是大笨蛋,明明自己的手都受傷了還要再補一刀。」

    「我是心甘情願的,只求你不要離開我。」他深深的望著她,語氣裡充滿了真誠,讓她的淚水更是止不住的泛流。

    「其實你不用做這麼多事,你已經得到回報了。」她哽咽的說,任由殷羅用手指替她拭去淚水。

    「你的意思是?」

    她將頭靠著他的胸口,閉上雙眼輕聲的說:「你到底要為我付出多少才甘願?」

    他收緊手中的力道,「直到我沒有呼吸的那一天吧!」

    啊!老天爺、殷大哥,原諒我的變心,因為這樣一個好男人讓她再也無法鐵石心腸的拒絕他的一片情意,如果這輩子注定要辜負一個人,她也不應該選他。

    一個連自己的血都可以毫不猶豫的餵她的男人,怎麼教她不深深的感動?不用自己的所有情感好好的回報他?

    她很想快點將自己的心意跟他說,卻又不想破壞現在這樣平靜溫馨的情況。

    等到成親那天晚上再好好的跟他說好了,然後她便會毫無顧忌、一心一意的愛他,兩人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這是恩珍想要給他的驚喜。

    好奇心被挑了起來,儘管他很想搖醒她問個清楚,但是見到她眼下疲憊的黑影都跑出來了,也就不忍心了,安靜的當著她的枕頭。

    一整個晚上,他凝視著天際的月娘,不斷的想著她所說的回報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代表她願意愛他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這輩子死而無憾了。

    親吻了一下她可愛的小臉,再將他的披風拉好蓋住兩人,不讓她受到風寒。

    望著她甜蜜的睡容,他突然覺得自己願意就這樣跟她在這個斷崖下過一輩子,直到天長地久。

    ◆春-色-滿-園◆  ※  ◆春-色-滿-園◆

    成親的日子已經確定了,在下個月十五,剛好是中秋月圓的好日子,所以這幾天,恩珍準備回宮,然後乖乖的在宮裡等著殷羅去迎親。

    自從上次掉落山崖被救起之後,兩人的感情是越來越親密,越來越好。

    殷羅很高興自己的誠心終於感動恩珍,讓她接受了他,他開心極了,笑著到處請大家要來參加他的婚禮。

    大夥兒也都感染了主子的喜悅,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咪咪的。

    整個將軍府瀰漫著一股喜氣洋洋的氣氛,張燈結綵,所有老舊的東西全部翻新,屋裡屋外放滿最新鮮的花朵,因為公主喜歡整間屋子充滿花香味。

    許多商人進進出出,有的是城裡最大間的珠寶銀樓,送來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還有專門替皇親貴族縫製華服的紅繡房,平常總是神秘不輕易露面的當家繡娘也來將軍府替公主量制新衣。

    只要是花在公主身上的,殷羅一點也不會心疼。

    只要成婚的日子來臨,這一對情路坎坷的戀人就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但是突如其來的事情卻破壞了這一份幸福。

    殷羅開心的往恩珍的房裡,卻撲了個空。

    「恩珍?」

    不在嗎?

    他又找了幾個地方,依然沒有發現恩珍的蹤跡,連丁月也不見蹤影。

    那兩個主僕是跑到哪裡去了?

    過了今天,恩珍就要回宮裡,等著他用八人花轎去迎接,雖然只是幾天不見,不過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

    所以他要帶她去天下第一樓吃點好吃的,再帶她去逛廟會,她愛吃糖葫蘆,了,廟會裡一定有。

    就在這個時候,汪小金突然出現在殷羅的面前,「將軍。」

    看到汪小金,殷羅有點愣住了。

    因為擔心恩珍會誤會,所以他安排她離府,給她的一筆錢足以讓她不用擔心下半輩子的生活。

    現在她在這裡,令他有些訝異。

    「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金現在在王大夫的藥鋪裡幫忙,有時候會送點藥材到將軍府,今天也是送藥過來給廚房的廚娘。」

    「原來是這樣。」他點點頭,實在沒有什麼心思繼續跟她說下去,他還要去找恩珍。

    「公主懷孕了嗎?」

    「什麼?」

    「我不是很確定,只是這幾天有看到丁月半夜來藥鋪,神神秘秘的,我一時好奇,便偷看了一下大夫的醫藥簿,發現……」她止住話。

    「說。」

    「是紅花。」

    「什麼?」殷羅的臉色有些刷白,嘴唇抿緊,黑色的眼眸閃爍著令人無法猜測的光芒,「公主沒有懷孕,所以不可能會使用那種藥材。你看錯了,本將軍警告你,不准跟其他人說起這件事。」

    他嚴厲的語氣嚇到了挑撥離間的汪小金,她連忙低頭回答是。

    「以後沒事不要到將軍府,要是被公主看到了不好。」

    「是,小金這就退下。」她表面上是恭敬惶恐的離開,但是走到門口時,她的臉上卻緩緩的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是個癡情的男人,不過卻是愚癡。

    聽到自己深愛的女人不要他的孩子,還這樣護著她,活該他為了感情痛苦一輩子。

    至於那個高傲刁蠻的公主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不管丁月買的紅花是她自己用的還是公主吩咐的,她都已經主動替她送來了,而且還大相送,足夠打掉一打孩子了。

    重點是,現在也不需要紅花了,相信嫉妒憤怒的將軍在盛怒之下,搞不好會親手將孩子打掉。

    汪小金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像是報了心頭堆積已久的怨恨一樣。

    殷羅,不要怪我,我只是使點手段讓你看清楚,當自己的感情被人家無情的踐踏時,會有多痛苦。

    ◆春-色-滿-園◆  ※  ◆春-色-滿-園◆

    「你一整天都去哪裡了?」  

    恩珍一進門,便聽到殷羅冰冷的逼問。

    因為對於去的地方感到心虛,所以她沒有如往常那樣回應他,只是靜靜的走到桌前,為自己倒了杯茶。

    「我去宮裡找其他的姊妹聊天。」

    「我看不是聊天吧!是去找什麼方法可以殺死我的孩子。」

    這句話讓她一個不小心,將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碎成一地。

    「我哪有?」

    「沒有嗎?」他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一地的碎片,然後緩緩的落在她慘白的小臉上,心裡的傷痛更加的強烈。

    「你不要誣賴我。」

    他緊繃了一整天的情緒因為這句話而崩潰了、瓦解了、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伸手用力一揮,桌子上的木箱立刻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一包包的藥撒落一地。

    「這是什麼?」恩珍不解的望著那些藥包。

    「這是你派丁月去抓的藥。」

    想起自己這幾天胃口不好,的確有叫丁月去抓一點開胃的藥,恩珍以為就是這個。

    「喔!對啊!這些是我叫丁月去抓的藥,因為我這幾天……」

    他突然狠狠的抓起其中一個藥包砸向她。

    被藥包砸中胸口,不會很痛,但是砸傷的是她的自尊心。

    「你居然敢砸我?」

    「紅花一點點就可以流掉一個孩子,不需要用到這麼多包,除非他的娘親十分堅決的不要他。」

    「紅花?」恩珍連忙撿起腳邊的藥包,打開一看,居然是紅花。

    「這不是我要抓的藥……」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憤怒的神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跟我說,你從來就沒有過要把我們的小孩打掉這種念頭。」

    她沉默了,卻不是表示自己默認了,而是她壓根兒就沒有這個念頭過。

    「原來你這麼恨我、這麼討厭我,連我的孩子都不願意有。」他的目光陰鬱絕望,更含著無比的心痛。

    他居然相信她是那樣殘忍的娘親,會親手傷害自己的孩子?這一點令她十分的氣憤、傷心。

    「如果你不信任我,認定我就是這樣,那我就是這樣……啊!」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他就凶狠的抓住她的手腕,俊臉上佈滿冰霜的瞪視著她,讓她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背脊竄出。

    「為什麼不要小孩?」

    「我就是不要小孩。」她賭氣的說,手腕被他抓得很痛,越是疼痛她越是覺得委屈,越是想要傷害他。

    「要是有一天我大哥回心轉意了,你會因為跟我有了孩子,所以無法如你的願?還是說你壓根兒就沒有忘記我大哥,想要生的也是他的孩子,不要我的?」

    「殷羅,你不要這樣污蔑我,我現在又沒有懷孕,你憑什麼說我不要你的小孩?」還沒發生的事情怎麼可以認定就一定會是那樣?

    「也許是買起來預防用的。」

    「你混蛋!」

    「我親眼看到的,還有假嗎?這麼多包是怎樣?」

    「也許是當我發現自己有任何懷孕的跡象時,我就吃一大包紅花打掉。」她咬牙切齒的對他吼著。

    「唐恩珍!」

    他的手用力的捏痛了她的手腕,她覺得自己的手都麻了,但她倔強的不喊出聲。

    「你碰啊!只要你讓我懷孕,我馬上去吃紅花……」

    「你敢!」他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向大床,然後像是在丟什麼小貓小狗一樣的將她丟在床上。

    一陣天旋地轉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反應,也讓他有了機會撲向她。

    「不要這樣……放開我……」

    「我今天就要讓你給我懷上孩子。」

    「不要。」她拚命的掙扎,卻還是阻止不了他的大手憤怒的撕裂她身上單薄的衣服……

    當他終於氣喘吁吁的發洩完自己的慾望及自己的憤怒之後,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剛的暴行。

    他蒼白著臉看著恩珍雪白的肌膚上瘀青點點,佈滿了他剛才施暴的痕跡。

    「恩珍……」

    「我恨你,我不要再見到你了。」

    他深深的看著她,親耳聽到她說恨他,他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悲傷及恨意。

    她恨他?

    如果真愛到最後只換來恨的話,也許世上最有資格恨她的人,就是他。

    「如你所願。」他咬著牙說,儘管知道他以後一定會後悔,卻還是說出口。

    因為一個人的愛再怎樣深,沒有得到回應,也只是個殘忍而無意義的自我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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