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園,偌大的大宅設計和京城裡的金家大宅幾乎一模一樣。
金明月在書房中處理公文,四週一片寂靜,沒有人敢打擾主子。
十年歲月非沒有減損他的俊美,額上因為經常深思而有深刻的紋路,黝黑的眼眸散發智慧光芒,緊抿的唇線顯現出一個男人成熟的堅強及固執。
他不再如十年前那樣魯莽、易怒,反而沉隱、冷靜,渾身散發出來的冷傲令人感到十分難以接近,也因為常年身處商場,不形於色的他分外令人膽寒。
金明月已經真真正正成為金家的大主子了。
文悅靜靜的站在門外,她不敢進去打擾他,因為跟著他已經十年多了,他的性子她是瞭解的,但他的心卻是難以捉摸。
文悅是個很美的女子,嬌嬌弱弱的樣子似乎風一吹便會倒,她是個需要人好好呵護的人,跟在金明月的身邊,她可以說是十分安逸、平靜的。
如果沒有他,她很難想像自己會在哪裡,也許淪落煙花柳巷,也許早已不在人世間了。
對他,她是感恩的,甚至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就算要她的命,她也不會有任何遲疑,但她怕也。
不知為什麼,他總給她一種喘不過氣來、緊張的感覺,像現在,她就不敢進去打擾他,就算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她仍然不敢敲門告訴他。
「二奶奶,你還沒見到少爺嗎?」文悅的貼身小婢翠翠一看見她的寶貝小姐居然在書房外罰站,十分的訝異。
「我怕打擾了他……」
「二奶奶,不會的,如果要說全府上下,哪個人可以消少爺的火,怕只有二奶奶你了,所以你別怕啊!」翠翠不明白文悅在怕什麼,金明月對她的寵愛可是出了名的。如果不是聽說少爺有了元配夫人了,只怕老早就娶小姐為正室了。
翠翠早就認定美麗的文悅是金家的少奶奶了,至少在這金園中,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是這樣認為的;翠翠也壓根兒認定京城老家中的金少奶奶一定是又老又醜,像只貪婪的母老虎,因為如果不是這樣,金明月哪裡會有家歸不得,只能拚命賺錢往老家送。
也許是兩人講話的聲音吵到書房裡的人,門一下子被打開,一張俊美卻冷然的面容出現在兩人面前。
翠翠一下子低下頭。「少爺。」她恭敬的行禮。每次見到少爺,她的一顆心都會忍不住上上下下。
「明月……」文悅怯怯的叫喚他。
金明月原本想發火,一見到文悅似乎有什麼事,便暫時壓下怒火,和緩的問道:「怎麼了?你身子不舒服嗎?」
「沒……」
「翠翠,快去請江大夫!」未聽完好的話,他逕自吩咐道。
文悅扯住了他的衣袖,急急的說:「我沒事!是老家……」
「老家?」
「老家傳來一個消息……」
深沉而嚴肅的視線盯在她的臉上,令文悅心中一陣提心吊膽的。「是我爹?!」
文悅趕緊搖搖頭,「老爺子很好!」
「那是……」
「是海蓮姊……啊!」手腕突然被用力的抓住!好痛……
「她怎麼了?」金明月的口吻有些急迫,自己卻沒有察覺。
「她……總管說她留下了信,說要離開去找回自己……」
「那個該死的女人!」金明月一聲低咒,然後丟下文悅大步往大廳走去。「老金!快給我備馬!」
金園總管一聽到主子的吩咐,忙問,「少爺,什麼事這麼急?」
「我要回老家一趟!」
聽到老家,老金可以說是嚇了一大跳。十年來,他從沒聽過少爺要回老家過,怎麼今天突然說要回去?
不過,訝異歸訝異,老金還是速速吩咐馬廝備馬,命令丫頭快快去準備包袱。
「少爺,是不是老爺子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老家出了什麼亂子?但有少奶奶在,十年來老家在她的管理下也可以說十分平靜、有秩序。」
老金和老家的總管兩人是兄弟,一起為金家服務也快半輩子了,哥哥在老家伺候著,他則跟在少爺身邊,可以說是金園裡唯一知道少爺因何原因自老家出走的人。
「那個女人還想怎樣?!她不折騰死我不甘心是不是?!」金明月一個人生氣的喃喃自語。
老金臉色一變,「是少奶奶?」
金明月抬起頭,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甚至於可說是冰冷嚇人的。「就不要給我逮到,否則我絕對不饒她!」
馬兒一準備好,金明月便躍上馬背,然後迅速消失在黑夜中,留下一大堆人不知所措、莫名其妙。
文悅追了出來,卻已經看不見金明月的身影。「明月?!」
翠翠也追了上來,「二奶奶,你沒事吧?」
文悅搖搖頭。
「真奇怪……少爺怎麼對那個母老虎如此的緊張兮兮……可從沒見過少爺這種在乎的樣子呢!」
文悅低下頭,沉默不語。其實她心中是完全知情的,明月這十年來對海蓮並非完全只有恨,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勤奮,每個月都寄上大筆的家用以及送她禮物了。
想必內心深處,明月仍然是在乎海蓮的,否則不會在聽到海蓮失蹤時氣憤成那樣,甚至不顧一切的衝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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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就是如此的奇妙,如果注定該遇到的,那麼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是會相逢,否則就算是迎面而來,也無緣相識。
海蓮在金明月匆匆忙忙趕回老家後,一個人拎著小包袱出現在金園前。
她呆呆的凝視著氣派的金園,高大的牆、緊閉的門,牆邊是一整排樹高聳向天,有一種庭院深深的氛圍。
面對酷似於自己居住了近十年的大宅門,海蓮有些畏怯,她遲疑著該不該進去。
就算明白它並不是京城裡的老家,但這金園感覺起來卻是更加可怕、更加危險,因為金明月在裡面。
獨自走了三天三夜才來到這裡,她又累又渴的,只希望可以找個地方好好梳洗一番,睡個好覺。
可是……她低頭看看手中的休書,心中決定,至少她必須先完成這件事,就在今晚。
鼓起勇氣,她上前敲了敲門,大門幾乎是一下子便開啟,彷彿在等待什麼人似的,害她也愣了一下。
開門的小廝也被出現在眼前的美麗女子嚇了一跳,只見女子一身樸素,粉色衣裙,臉上脂粉未施,頭上也只有一支玉釵,綴著精緻的小珍珠,在月光下搖啊晃的,那彎彎的眉、水汪汪的眼睛、吹彈可破的肌膚……縱使沒有開口,也難掩她的優雅氣質。
海蓮有如夜晚下凡的仙女,迷惑了年輕的小廝。
「你好,請問金明月金公子在嗎?」
小廝被仙女美妙的聲音迷得忘了說話,只能呆呆的搖搖頭。
海蓮知道自己三天來一路奔波,外表一定是亂七八糟,臉上便迅速浮現不好意思的粉彩。
「那請幫我把這封信交給他,這很重要的!我可以相信你嗎?」
聽見仙女交代,小廝馬上拍拍胸脯,保證道:「放心!交給我,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海蓮露出了一個美麗的笑,輕聲的說:「謝謝你了,小兄弟。」
小廝被她的笑容所迷惑,整個人昏頭轉向的,等到記起要問她是誰、叫什麼名字時,人已經不見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大門隨即被大力敲打,小廝連忙開了門,探出頭一看。
「少爺回來了!」
這一喊把一堆擔心的人全叫了出來,文悅也在其中。
「明月!」文悅走到金明月身邊,心疼的看著他一身風塵僕僕的。
「少爺,你怎麼去了又回來了?找到少奶奶了嗎?」
「明月,找到海蓮姊了沒?」文悅溫柔的問。
「沒有。」金明月停下腳步,環顧四周,「有誰來過嗎?」
一下子,氣氛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人敢說話。
文悅困惑的注視著他,「有誰會來嗎?」
「我在回老家的路上遇上家中派來的人,說侍海蓮離家出走了!」
「然後呢?」
「她的目的地是來找我。」
「她來找你?!做什麼?」文悅嚇住了。
文悅很不安,因為她知道,只要海蓮一來,金明月的心肯定被她完完全全的勾走。
以前海蓮被人情包袱困在老家,因此不會來也不能來,明月至少還會多少看她一眼,在乎她,可是她心中明白,只要那個暗藏在明月內心的女妖開始行動,他就會心神不寧,就像現在一樣。
小廝想起了美麗女子托付的信,伸出右手怯怯的開口,「剛剛有個女人來過……」
聞言,金明月大步衝到小廝面前,捉住他的肩厲聲質問,「她有說她是誰嗎?又說了哪些話?現在人呢?」
面對主子一連串的逼問,小廝舌頭打結了,「她……她……」
「快說!」金明月這一吼,更是將小廝到口的話全吼飛了。
文悅再也承受不住了,她衝到金明月面前,扯住他的袖子,激動的說:「你別被迷惑了!你不是很恨她?十年來你對她不聞不問,就像她只是你在家鄉裡的一個家人而已,為什麼今天的你如此反常?」
「我反常?」他喃喃的說。
「對!你不但反常,還很異常,一聽到她不見了,你就像是丟了什麼天大寶物般拚命的找!商場上人人稱讚、冷靜又理智的『金爺』到哪去了?!」
「你給我住口!」他用力捉住她的肩膀,生氣的說,乍看之下的確有那種老羞成怒的意味。
「我說對了吧?以前的你不會對我如此凶,除非提到侍海蓮!」
「對!我就是不愛提,不准任何人提,你也不例外!」他一點也不溫柔的推開她,然後命令下去,「給我派人去找!她一定還在這城裡!」
「是!」老金連忙派手下出去找。
金明月走到小廝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問道:「她還有說什麼嗎?」
小廝從懷中拿出海蓮交給他的信,雙手抖得不像話。
金明月威嚴的瞪了一眼,迅速搶過,打開一看,印入眼簾的兩個字讓他臉色大變。
下一瞬,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他把手中的信捏成了一團,眼神凌厲而憤怒。
「要我休了你?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