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為穿石
船靠了岸,冷雪把船繫在河邊樹上,然後轉身走開。她望著星空,大致辨別了下方向,向季莊那裡走去。雖然她想此刻季勉之多半在季莊,但她必須去找海月。
也只能小心一點……可她現在又沒有內力……
冷雪皺起眉頭,她向來缺少急變之智,這個時候腦中一團亂,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唯一的想法是,一定要去找小姐。
先過去看看吧……冷雪想著,還是向季莊那裡走去。
眼前忽然晃過幾個人影,冷雪沒有內力,人到了面前才發現:「什麼人?」
對面是幾個男子,緊身黑衣,黑巾蒙面,一副夜行人打扮。為首之人嘿嘿一笑:「小姑娘,半夜三更的,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我……我和我家小姐失散了,我要去找她……」冷雪拚命想著,找了個理由。
「真是個乖丫頭啊!」為首之人說道,「你一個小姑娘走夜路太危險了,不如跟著我們走吧!」
「謝謝了,但是我家小姐可能不喜歡我和外人一起……」冷雪說。
「哼哼,由不得你!」那人道,拔出刀來,「門主讓我們抓你換江湘綾,你就乖乖跟我們走吧!」
冷雪一愣,江湘綾現在想必是在海月手中,那麼他們門主是誰?和江湘綾相關的,原本就只有秋震海一個,可他……也不是什麼門主啊!最多是一個篡權的鎮天幫幫主。
她見對方拔刀,也抽出流光劍來。對方眾人眼前忽然一亮,只見冷雪手中寶劍極狹,從劍尖至劍柄是正常長度,寶劍顫動之下,波光流影。為首男子不禁叫了出來:「流光劍!」一眾黑衣人聽得這聲,不禁都看了過來,眼裡露出狂喜和貪婪之色。
冷雪心中一凜,方想起在這種情況下本不應該露出寶劍,尤其對方還可能和秋震海有關係。然而這時後悔也來不及了,她舉起寶劍:「你們既然知道這是流光劍,還不快逃?」
為首男子呵呵一笑:「小姑娘,儘管你曾打敗了門裡和幫裡的一些兄弟,但你以為你現在還可以嗎?我們剛才跟了你那麼久你都沒反應,足見你根本不會什麼武功。你現在虛張聲勢,對我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你們怎麼知……」冷雪正要問他們怎麼知道她失去功力,話到嘴邊突然嚥下,但他們都知道她的意思。幾名男子更是放心,為首之人笑道:「我們自然知道,否則我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小姑娘,多了也別說,跟我們走吧!」
他語畢出刀,冷雪抽劍相還,刀劍相交發出「錚」的一聲,然後刀竟然從中斷絕。那男子後退一步,冷雪也臉色蒼白,她雖還能用招式,但沒有功力,連擋這一刀都費力無比。
「好一把寶劍!」男子在這種情況下,仍是忍不住讚了一聲,然後打了個手勢,身後眾人圍了上來。他們自然都能看到冷雪臉色,知道她擋了一劍已經力竭,當然不放過這機會。冷雪劍光如水,但精妙的招式無法掩飾內力不足的事實,她出招越來越慢,也漸漸無力。
「她快不行了!大家注意點,要活的不要死的!」領頭男子喊了聲,其他人齊上,手中出招更加緊迫。冷雪晃了一劍,向後跑去。剛跑出幾步,為首男子早施展輕功追上來,一把抓住她:「嘿嘿,小姑娘,跟我們回去吧!」
「滾開!」冷雪向後揮劍,男子手中施力,猛握她肩頭。冷雪只覺得一時間痛徹心扉,不自覺痛叫一聲,手再也舉不起來,劍撐在地上,勉強讓自己不要倒下。
「小姑娘,要怪就怪季勉之,誰叫他那麼在乎你!」男子伸出手,要封住冷雪的穴。冷雪向來驕傲,怎能忍受受制於人?腳下一動,她本來站在河邊,這麼一倒,便向水中倒去。
「雪!」她忽然聽到一聲大叫,聲音異常熟悉,讓她不自覺皺起眉頭。討厭……呢……
是他,他回來了……
拉住她左手的手堅定有力,冷雪睜開眼,眼前是一雙堅毅而執著的眸子。眸中有憂心,有恐懼,有……愛意?
冷雪心思電轉,右手流光劍遞出。勉之全副心思都放在她和身周敵人上,根本沒注意她的動作。他拉冷雪到岸上,正對她一笑,只覺胸口一寒。他下意識一躲,流光劍略偏,從心口上方直插過肩頭。
勉之肩頭劇痛,但還遠遠不及心中的疼痛。他右手一用力,將冷雪拉到自己懷中,讓她倚在自己受傷左肩上。然後右手拿過她手中流光劍,他寶劍輕佻,從領頭男子琵琶骨那裡穿過去。男子痛呼一聲倒地,其他眾人見他如此,施展輕功一哄而散。
勉之臉上冷汗簌簌直下,流光劍極利,冷雪那穿肩一劍造成的傷勢異常可觀。鮮血不斷流出,流在靠在他肩頭的冷雪身上,冷雪純白的衣裳被他的血染紅。
冷雪只覺得背後一陣暖意,她回過頭去,暖濡的血在她眼前塗畫出一幅恐怖畫面。她低低驚叫了聲,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做的。
「你流血了!」冷雪道。莊海月最不喜歡血腥,所以她很少在她面前傷人,久而久之,和人動手總是挑昏穴、肩井一類的地方下手,把人弄昏也便罷了。乍一見這麼多血,她自己心裡都有些慌。
勉之冷冷看了她一眼:「如你所願。」
他轉過頭,劍尖對著地上男子:「說,你是什麼人?誰派你來的?為什麼要脅迫她?」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麼?」男子冷笑一聲,「季勉之,你雖是武林盟主,卻管不住我們!」
勉之一皺眉:「你們是衝著我來的?寄舒別院少有人知,你們怎麼可能找來?」
「我們是有天祐的!你這種凡人怎麼會明白!」男子說。
勉之手一劃,流光劍挑開那男子臉上黑巾,從男子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正要在追問,只見男子嘴邊滲出黑色血跡,他俯下身掰開他的嘴,那男子已咬破嘴中毒藥自殺了。
勉之這麼一俯身,血流加速,只覺得頭暈暈的,幾乎便要栽倒。冷雪忙扶住他:「小心!」
「放心,我死不了。」勉之冷道。她這一舉動若是在其它情況下做,他定會滿心歡喜。但在這時候,他只覺得從內心發出一股寒冽之氣,一直深入骨髓。
他劃開男子左臂,只見上面紋著一條黑色的龍。
「蒼龍門!」勉之低低說了聲,「這些人……為什麼……」
他腳下一軟,忙扶住河邊樹,牙齒咬住唇,在忍痛。
「你、你流了好多血,你快包紮一下……」冷雪手足無措,說道。
勉之撥開她因激鬥而散亂的發,直視她慌亂的眼:「你在關心我嗎?」
冷雪愣住,不自覺得退後一步。勉之唇角微微翹起:「果然……是在說胡話呢……」
他忽然前進一步,緊緊抱住冷雪,唇落在她唇上。冷雪試圖掙扎,他溫熱的血流在她身上,讓她又不敢輕易動彈。
他口中有血的氣息,腥腥的,苦苦的。但是,她是不在乎血的氣味的,她不願見血,只是因為海月不喜歡。但是這時,對他身上流出的紅色液體,忽然生出懼怕感。這些液體不斷流出,把他的生命力不停帶走。
她口中有了他的血,血脈相連,是不是這樣子的?不是吧。但,又能差得多遠呢?失了血之後,心跳的聲音忽然大起來,一聲兩聲在她耳邊響起。
只要心還在跳著,就沒有事……
忽然感覺抱著自己的手鬆了下來,昂然而立的身軀終於失去了力量,倒在她身上。冷雪慌了:「季勉之!季勉之!你怎麼了?」
月光半明半暗罩在她身上,一身素白衣衫已是桃花點點,月光下看來格外美艷淒絕。冷雪抱起勉之,月光灑在他臉上,他緊閉雙眸,平時看起來討厭之極的臉,此刻竟然十分秀氣和英俊。微長的睫毛不停抖動著,似乎在責怪著她。
冷雪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如果,如果是小姐,此刻她會怎麼做呢?她問自己。
恩,一定是先止血。冷雪在勉之懷裡找出止血丹和紗布,為勉之簡單包紮好,但不知該怎麼把內服的丹藥給他服下。她想了想,把藥含在嘴裡,然後給他餵進去——反正兩人已經親吻過了,她又不甚在意這種事情。
然後呢?敵人有可能會再回來。她沒有內力,季勉之又暈了過去,該怎麼辦?
冷雪撐起勉之的身體,勉之看起來並不是非常健壯,但練武多年的身子非常結實,沒有內力的冷雪很艱難才能扶起他,而且要小心不能碰到傷口。
往回走,走到河邊。冷雪把勉之小心移到船艙,然後開船。流光不愧是寶劍,被她用作枴杖走了一路,還是光亮照人。把船纜再割斷,冷雪拿起船槳,用力劃著。
這個可惡男人,好多血啊!
冷雪想著,努力前行。她本來就沒有內力,加上適才和人打鬥,用力過多,此刻已經接近脫力。她喘息著,覺得這一生都沒有這麼狼狽過,但是她不能眼看他流血,儘管她已經給他包紮過了,血仍然流個不停。
她本來就沒有內力,經過剛才那場打鬥,體力也喪失了大半。這個時候,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舉步維艱。幸好河道並不寬,她逃得倉促,只把船繫在附近。其實這麼做非常危險,但逃回去的時候,這反而成了一種方便。
船很快回到了寄舒別院莊外,冷雪一邊喊著「琴兒」「瑟兒」,一邊把勉之扶上岸。然而她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勉強上了岸之後,她倚著樹喘息,無法再近一步。
「冷雪!」她忽然聽到河那邊傳來聲音,抬頭看去,河中來了一艘小船,船上一人衣袂飄飄,淡黃色的衫子,是瑟兒!
「瑟兒!你快過來,你們少爺受傷了!」冷雪喊了聲,覺得似乎可以安心了,扶著樹一點點滑下。
瑟兒心中大驚,她劃得近了,也看到勉之身上血跡。她慌忙停船靠岸,跑了過來:「少爺!少爺!您怎麼了?您醒醒啊!」
「他被流光刺了,流光性寒,最好是快帶他回屋裡治療。」冷雪道。
瑟兒一轉頭,凜冽的眸光正對她:「流光?是你那把劍嗎?你刺的少爺?」
冷雪點點頭:「是我。」
瑟兒上前給了她一巴掌,出手點了她幾個穴道:「你先是傷了我姐,現在居然……你這個騙子!混蛋!」她想不出更多的詞語來罵,扶起勉之,向莊內走去。
冷雪本來靠在樹上,此刻滑倒在樹腳。她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忽然覺得自己回來送他,是一件很蠢的事。臉上火辣辣的,她常常會受傷,但是被人打耳光,還是從未有過的經歷。
「小姐……如果是你在,不管怎樣,你也不會讓別人欺負我的吧?」她低低問著,「還是,你真的早已厭倦了我?」
忽然覺得心裡有分怨恨,她的十年,都是為了莊海月活著。而最後,她不要她了……
黑色的天開始變得暗紅,雲彩飄過來,帶來豆大雨滴。
她終於哭了出來,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在這暴雨中,在樹下,她終於是孤單一人了。小姐、夫人、爹娘、妹妹……所有的人都離她而去,沒有留戀。
雨敲在她身上,已是夏日,卻帶來一股徹骨的寒意。
瑟兒,和她很像吧?眼中只有主人一個,其他人怎樣,都和她無關。誰要傷害季勉之,她就會與誰為敵。
她眼裡深深的,是愛吧?同樣的表情,她在海月身上見過。
同樣,她自己,也有過這表情。
對海月。
愛她,她確實愛她。十歲的時候,爹把那個小小瘦瘦的女孩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告訴她,她要守護她。那女孩瞪著大大的眼,然後微微一笑:「我不需要別人守護。」
她不自覺握住她的手:「我冷雪發誓,永遠守護……」她轉頭問爹,「我該叫她什麼?」
「公主……呃,你還是叫她小姐吧。」爹告訴她。
海月是公主,然而十年流落在民間的她,絲毫沒有高人一等的想法。即使她後來顯出貴氣,也是因為胸羅四海的器量而產生的。
她其實一直暗示冷雪應該去過自己的生活,然而她根本不曾把這話放在心上。她想起曾經見過菟絲的小小白色花朵,纏繞在松樹虯勁的枝幹之間。一直以來,依靠別人的人,是她。小姐是被她保護的,卻也是被她依靠的。
天像宣紙上被潑了濃墨般,暈染著昏黑的顏色。落下的雨是天的淚麼?不是,天是不會憫人的,小姐說過。
小姐,是不是早覺得她很煩?水和煙都知道自己活著的目的,只有她,只是依附她而生。
小姐是她的天,她的神。人對神膜拜,神卻不必理會每個人。
雨衝著她的淚水,懼怕,這雙手抓不到其他的人,就沒有了力量。沒有人在前面,她便不會走路。
她的二十年生命,是一片完全的空白。上面只有一個名字,莊海月。
若沒有這個名字,她還剩下些什麼?
冷,冰冷。寂寥,除了嘩嘩雨聲,再沒有聲音響著。
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吧?被拋棄的人,只能在這裡看著天空吧?
視線裡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冷雪愣了下,身影漸漸變大,是季勉之!
他走路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好像很辛苦的樣子。是因為她刺了他一劍吧,說實話,她本來並不知道會傷到他,更不知道會傷他傷得那麼重。她只是覺得對他很生氣,很恨他,於是便出了手。
她永遠不知道她該做什麼,沒有海月,她總是錯。季勉之囚禁她,她很恨嗎?不,她恨的不過是他把她和小姐分開,而不是囚禁這件事。
勉之到了她面前,彎下腰。冷雪不自禁提醒:「小心傷口。」
勉之看著她,眼中不止是歡喜還是疑惑。他抱起她,低低歎了口氣:「你好冷。」
他很溫暖,大量失血並沒有讓他的體溫變低,而是似乎更高了。他的手攬在她腰上,她能感覺透過來的熱力,異常的熱。
「你發燒了。」她說,以醫者的感覺判斷。
勉之不回答,搖擺地走著。他走得非常不穩,非常辛苦,冷雪幾次對他說要他解開她穴道,她自己走,他只回答了一句話。
「如果我放開手,你就會走了。」
「我不走,我這次一定不走,你放下我好不好?」冷雪說。
勉之看著她,忽地一笑:「什麼時候,你也學會了裝關心騙人?」
冷雪一愣,呆住了。
瑟兒在房門站著,看到他們二人進來,鬆了口氣。她狠狠瞪了冷雪一眼,冷雪本已很冷,看了她的眼光,便像是浸在冷水中一般。
「少爺……」瑟兒對勉之道,「熱水我準備好了,在您房裡。您受傷不方便,我幫您清理傷口吧!」
勉之看她一眼:「你退下。」
瑟兒一愣:「少爺!」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打擾。」勉之說,抱著冷雪向裡屋走去。瑟兒看著他們,眼中露出恨意。
到了房門,勉之用腳一踢,門開了。他把冷雪放到床上,轉身鎖上門,然後又回到床邊。
他又在流血啊……冷雪想著,看他新換上的衣服顯出紅色。
「你解開我的穴道吧,你現在把門鎖上了,我又沒辦法逃。」冷雪道,「你的傷再不處理會有問題的。」
「我身上就有鑰匙。」勉之道,「我現在身體很弱,只要你一擊我就會倒下,然後你就可以拿鑰匙逃跑了。」
他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可怕,她不禁畏縮了下。
「我的命,我的人,在你而言沒有絲毫意義。即使我用盡心思想討好你,你也只會想著你的小姐……你什麼都不在乎,你什麼都不知道……冷雪,你的血果然是冷的啊……」
「如果說你愛的是別人,或者你只是不愛我,我沒有怨言。然而你愛上的是那個人,那是不正常的啊!」勉之有些支撐不住,伏在床上。
「為什麼不正常?愛就是愛了,有什麼不正常的!」冷雪忽然喊出來,「我就算是愛小姐,又有什麼關係!誰說過我就不能愛她?!」
勉之看她毅然的表情,苦笑了下:「是啊,你很正確,是我多事。」
「我以為我可以救你出來,是我錯了。我以為那晚你說的是真心話,是我錯了……你從來不需要任何人救助,你只需要留在她身邊……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來招惹我?為什麼!」
冷雪有些害怕,這樣的勉之她不曾見過:「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
「是的,你聽不懂,只有我是傻子,我在做一件沒有任何人會領情的事……換來的,不過是你的恨意而已。」勉之忽然住口,劇烈咳嗽幾聲。
「你解開我穴道!」冷雪有些慌了,她聽他咳嗽聲,知道他此時傷勢不妙,「否則我真的會恨你一輩子!」
「你不是已經在恨了嗎?」勉之點著她胸前,「你的心,不是一直在說你恨我麼?」
「你!」冷雪氣急,反而激起了急智。她重重一咬舌尖,血流了出來。然後她也重重地咳了幾聲,勉之這才有些慌神:「你怎麼了?」
「我……好冷……氣海穴在痛,瑟兒點我穴的時候下手太重,我……」她停了下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勉之慌了手腳,忙解開她穴道,搭著她手腕查她經脈。
冷雪重獲自由,她伸出手拿起床邊的流光劍。勉之見她持劍,冷冷一笑:「我早知你是騙我,你想殺便殺吧!」
冷雪用劍指住自己:「你不要動,你一動,我就刺下去!」
勉之愣住了:「你在做什麼?」他想要起身,「你別拿寶劍亂動,你現在臂力不支,萬一傷到你自己怎麼辦?」
「別動!」冷雪喝道,手中劍微一下沉,在脖頸上留下一道紅印。勉之當即不敢動彈,僵在床上。
冷雪下床,勉之心中一寒:她終是要離開。卻見她不是走向門邊,而是走到房間另一邊,不禁大奇。冷雪打開放藥的櫃子,挑了些藥材,然後翻起櫃子裡的東西來。
「你在找什麼?」勉之問道。
「止血膏啊!你都放哪裡了?」冷雪尋不到,心中焦躁起來。
勉之苦笑:「像我這種人,怎麼會常備那種東西。身上那一盒是僅有的……你找那做什麼?」
「給你止血啊!」冷雪說道,「再不處理傷口會死人的。」
勉之一怔,心下忽然泛起一陣狂喜。
她,是真的為他?不是說出來騙他放她的?
冷雪想了半天,既然沒有現成的止血膏,只好先拿這些藥材湊合了。她拿幾味藥在口裡嚼爛了,找來白布,走到床邊。
「你不許動哦!」冷雪警告他,右手用力撕開他肩頭衣服,然後將口中藥材敷在他傷口上。她右手拿起白布,覺得單手不可能完成這艱巨任務,便把流光劍放到床邊,兩隻手齊上,為他包紮。
「好了,我去煎藥——」冷雪為他包好傷口,正要轉身,只覺得腰間一緊,被拉到床上。她濕漉漉的衣服壓在他傷口繃帶上,立時將布染濕。
「你做什麼!」冷雪叫道,「放開我——」
勉之的唇,封住她下面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