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朗司的大軍,在封旗帶領下,終於到達達也門。日夜兼程的急速行軍,使這支龐大的軍隊勞頓疲累。每個人都滿身塵埃,筋疲力盡,包括他們的王封旗。
由於心頭毫無停頓的不安心悸而飛馳而來,卻在到達的第一刻接到最不希望聽到的消息。
達也門已經得到。但夜尋被俘,夏爾被俘。
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將封旗高大的身軀轟得搖晃數下。夜尋,還有夏爾,都落入他人之手。無法潛入敵營偵察情況,心上的兩個人兒可以說是生死未明。
淙亢國的王新死,綠妃暫統全軍。此人位居淙亢國三大將領之首,極得王的寵愛,卻甚少露於人前。這次綠妃在達也門被奪後,將軍力集中在達也門附近,並且不惜花費大量兵力抓住夏爾夜尋,顯然是希望借此次機會一舉消滅帝朗司的力量。
夏爾和夜尋,應該還沒有遇害吧?
封旗雖然心裡肯定地猜測,卻禁不住在無人的時候驚惶失措。剛進駐達也門,第一件事情就是派遣奸細混入淙亢國大營查探夏爾夜尋的下落。可惜結果並不讓人滿意。
「稟告陛下,派出去的奸細被淙亢國發現斬殺,首級懸吊在淙亢國營門上。」
淙亢國採用分級管理制度,每軍分數師,每師分數團,級級而下,統率甚嚴,最小的單位為組,每個組的士兵都住在同一個帳內,人人相識。一旦出現陌生面孔,又不能證實自己是某一組的人,立即就會被查出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這樣的制度,使帝朗司的奸細根本無法潛入。
封旗站在達也門的城頭,看著對面平原上一眼看不盡的敵營。
他們兩人,在哪一處帳內?
想到夜尋和夏爾,就在眼皮底下某一個帳內,也許被人看守,也許受了傷,甚至也許正在被人百般折磨……
封旗的手緊緊握著劍,似乎要把劍柄捏碎一樣用力。
心,不斷發出痛楚的哀叫,每一下跳動都是無法忍受的折磨。
要救他們,我一定要把他們救出來。
夏爾也好,夜尋也好;從此以後用鎖鏈捆著也好,綁著也好,絕對不允許他們再次離開自己,再次任性地留下被擔憂煎熬的君王,用生命去冒險。
封旗霍然轉身。城內,擠滿了剛剛到達的疲軍,正在喘息著喝水,小憩。連日的急行軍,許多人的腳都流出血水。
這樣的軍隊,怎麼可以立即叫他們衝鋒陷陣,對抗淙亢國休養得當的大軍?
「陛下。」跨上城頭的,是在失去律朗後獨自保衛達也門等待封旗到來的演薛。
「繼續派出奸細了嗎?」
「已經派出了。可是淙亢國大營看守嚴密,恐怕依舊無功而返。其實自從兩日前得到夜尋他們被捕的消息後,我們一直不斷派出奸細混入淙亢國大營,卻沒有一次成功。」
封旗的臉色,沉重得怕人:「有任何夏爾和夜尋的消息嗎?」
答案其實是早已知道的:「沒有……」
封旗望望自己的大軍,轉頭眺望遠處輝煌的淙亢國大營:「我軍不宜立即出戰,以免對上淙亢國銳氣正強的大軍,一敗塗地。」
「陛下英明。」演薛道:「而且夜尋夏爾還在敵人手中,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不。」封旗緩緩搖頭,注視淙亢國大營的眼睛忽然閃過一道精光:「一定要早點瞭解夏爾夜尋的處境。」
他一挺腰桿,憂色盡去,回復君臨天下的豪氣,虎目生輝:
「我決定今晚偷襲淙亢大營。」
「今晚?」演薛吃了一驚:「可是大軍初到,馬乏人倦……」
「不需要太多人馬,就調用你在達也門的五百人。這些人沒有連日行軍,可以隨我參加偷襲。」
五百人偷襲三十萬的敵營,一旦失敗……
演薛當日雖然參與對抗封旗的平等軍,但是在帝朗司安危完全依靠封旗的關頭,萬萬不希望封旗魯莽行事,將帝朗司三十六族的性命斷送在性好屠殺的淙亢人手中。連忙勸道:
「陛下,這樣太危險,萬一陛下出了什麼閃失,還有何人可以統領帝朗司大軍?而且,夜尋和夏爾還在敵人手中,這樣做……」
封旗昂首道:「我軍新到,需要時間蓄養力氣,今晚淙亢大營必定沒有防備偷襲,是最好的時機。至於夜尋和夏爾……」他冷哼一聲:
「今晚能救出他們當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讓淙亢國知道我的厲害,讓他們不敢輕易傷害他們。」
強硬的態度,讓人知道他絕對不會退縮。
凜然的帝王氣勢激勵了演薛,連他也熱血沸騰起來。挺起胸膛大聲應道:「遵命!我立即去準備人馬。」
握著拳頭,轉身跑下城牆,召集自己的部下去了。
夜尋……
夏爾……
封旗深邃閃爍的眼睛重新轉到浩瀚的敵營。
你們在哪一個帳中?我要衝進這千軍萬馬中,擁抱著你們,用敵人的鮮血和生命,以慰我痛苦的思念。
***
是夜,帶著沒有經過長途行軍,養精蓄銳的五百兵士,封旗悄悄掩近敵營。
封旗的勇敢強勢贏得演薛的敬重,他堅決要求跟隨在他左右,以免封旗出現閃失。
夜晚時分,淙亢營中每隔兩個營帳就升起篝火,將營地照耀得清楚。這樣做不但可以向對面城頭的帝朗司軍顯示實力,同時也可以隨時查看出鬼鬼祟祟溜進來的奸細。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遠來疲乏,又有兩個心愛人被捕的帝朗司王,會於當晚就發起偷襲。
炊煙渺渺升起,伏在邊緣的封旗眼睛炯炯有神地觀察著營內的動靜。
眾人的戰馬受過嚴格訓練,都安靜地沒有發出聲響。
應該先攻擊哪裡?封旗移動著視線。淙亢國的王帳在營地中間,如果攻擊,那裡應該是最好的地方。
不,綠妃沒有理由將俘虜放在自己的王帳內。封旗焦躁地移動視線,他輕輕揮手,演薛立即靠了過來。
「陛下。」
「你率三百人,偷襲王帳。驚擾就可,不要久留。」
「是。」
演薛轉頭,熟練地對眾人打著手勢。
三百人馬,開始小心地動作起來。
夜很安靜,風也不大。
淙亢營裡不斷傳來輕微的人聲,夾雜著低低的音樂,似乎有思念著家鄉的士兵在輕聲吟唱。
「殺啊!」
驚雷一樣的厲喝忽然暴起。隨著淙亢士兵瞬間的呆滯,帝朗司的奇兵如平地突起般出現,氣勢洶洶吆喝著殺入營來。
滿心以為今夜絕對不會出現偷襲的心裡,使淙亢兵對帝朗司兵的到來顯出沒有預料的驚惶,整個營地頓時大亂。
「保衛綠妃!保衛綠妃!」最早反應過來的親兵抽出劍大吼,和眾人一起向王帳靠攏。
血光和火光阻擾了視線。紛亂的場面,看不清到底帝朗司是否大軍殺到。
演薛領著眾人,寶劍不斷揮舞,趁著淙亢兵驚慌失措之際,連取數人性命,朝著王帳盡力衝去。
封旗冷眼看著淙亢兵在一陣大亂後開始回復戰鬥力,紛紛取回武器開始反擊,演薛等人,立即陷入苦戰,無法向王帳靠近一步。
除了圍攻演薛的士兵外,其他的淙亢兵不斷向王帳靠攏,以防再有帝朗司大軍殺到,傷害他們的統領,而剩下的一部分,則紛紛朝左邊一個不起眼的帳篷圍去,彷彿裡面的東西極需要保衛。
就在這裡!
渾身的熱血瞬間沸騰到頂點,心情激動之際,彷彿鼻尖聞到夏爾和夜尋身上各自不同的淡淡香味,又那麼神奇的融合在一起。
封旗半瞇的眼睛驀然睜大,寶劍出鞘,大吼道:「殺啊!」帶領剩下的二百人馬,旋風一般殺進營內。
誰能比得上封旗的氣概。
淙亢兵還沒有來得及瞭解來到的是誰,已經被眼前的一片刀光血影迷住了眼睛。
勢如破竹般殺開一條血路,淙亢兵雖然如螞蟻一樣不斷圍攻過來,卻連可以稍微抵擋一招的人都沒有。
封旗的寶劍象最可怕的咒語,只要見到它身上閃爍的光芒,就已經聽見死神的笑聲。
預想中不可能出現的偷襲到來。天夢不顧眾人勸阻,滿身盔甲地出現在帳外。
一片火海蔓延在眼前,帝朗司來人甚少,不足為慮。
她開始帶笑看著演薛等人被士兵漸漸包圍,做著垂死掙扎。卻忽然聽見另一聲震動心境的吼聲。
「封旗!」
抬眼的瞬間,封旗天神一般的影子出現在視線中飛奔而來。所有對這帝朗司王的敬畏和憎恨交纏起來,使天夢出現暫時的失神。再一眨眼,已經看見封旗一路揮劍,毫無阻礙地到達另一個帳前。
囚禁著夏爾和夜尋的帳篷!
「不!」天夢瞪大眼睛看著威風凜凜的封旗衝到帳前。
在那帳中,正安睡著她寶石般璀璨的夜尋。如同再次看見封旗獰笑著靠近她的小王子,向他伸出代表著邪惡和殘忍的魔掌。
天夢尖叫:「攔住他!攔住他!」
圍攻著演薛的淙亢兵在命令下轉而朝封旗殺去。已經筋疲力盡的演薛卻正好喘一口氣,逃了一條生路。
雖然敵人像潮水一般湧來,卻已阻擋不住封旗。
他是帝朗司的戰神,連他手下的羽圓將軍都可以隻身殺入千軍萬馬嚇破淙亢大軍的膽,何況封旗本人。
連跟隨在封旗身後的二百精兵,也有如神助般,個個殺得興起,以一抵百。
誰也阻擋不住封旗,當他懷著灼熱的心奔向愛人的時候。
在天夢絕望的眼睛下,他已經奔到帳旁。
夜尋!
夏爾!
他們就在這裡,必定在這裡!
褐色的牛皮帳下珍藏著他一生中最珍貴的兩件寶物,失去了他們就等於失去了自己。
幾個竭力奔跑到帳外阻擋封旗的人,被寶劍劈中喉嚨,受巨力所衝擊,齊齊後退,仰天瞪著不瞑目的眼睛倒下。
封旗無法按捺要跳出胸膛的心,手中寶劍用力一挑,將整個帳篷從泥地中挑起。
帳篷內的一切,立入眼前。
臉色蒼白的夏爾,坐在簡陋的黃草鋪成的床上,神情安然得簡直不像在戰場上。
只是那時刻都美麗的丹鳳美目,閃爍著不能言喻的激動光芒,怔怔對上封旗的視線。
「夏爾!」封旗心裡如遭猛烈撞擊,剛要伸手將夏爾拉上馬,視線一移,整個人立即大震。
美得比夜霧更迷茫的夜尋,就站在一旁。他本和夏爾同在帳中相擁,正在焦慮如何為夏爾療傷,偷襲一起,奉天夢命令保護夜尋的侍衛立即將夜尋挾到一旁,持劍觀察事態發展。
看見夜尋手被淙亢兵反扭,又有劍光晃動,封旗心頭大悸。他哪裡知道那是保護夜尋的淙亢兵唯恐夜尋撲到夏爾那裡去,受到無端的傷害,只道淙亢兵要傷害夜尋。
「夜尋!」話沒出口,人已經先到,寶劍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度。
守衛著夜尋的淙亢兵不敢相信,封旗的劍居然快到這樣的程度,連舉起劍抵擋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結束了生命。
撲,撲,兩聲,兩個淙亢兵在夜尋身邊,緊握著寶劍一前一後倒下。
還不曾低頭去看身邊眨眼失去生命的兩個人,夜尋被一雙溫暖的手臂緊緊擁抱。
封旗飛撲下馬,把夜尋摟得喘不過氣來:「不要怕,有我在。」
一想到剛才也許會看見夜尋濺血的場面,雙臂更加用力,彷彿要確認懷裡的人安然無恙。
爭鬥還在繼續。
擁抱著夜尋,又伸出一臂,要將旁邊的夏爾也摟在一起。
只有雙臂摟著這兩人,生命才是圓滿的。
封旗剛一回頭,卻忽然聽見破空之聲,眼前一閃。
一支金箭臨空飛來,由遠及近,不露衰勢,居然直直向夏爾插去。
夏爾也看見那支金箭射向自己胸膛,若是平時閃身就能避過,但此刻重傷未癒,卻是無論如何也閃避不及了。夏爾猛然閉上眼睛,受此一箭。
難道到最後,還是無緣?
天可憐見,讓我們三人終有重會一刻。
「夏爾!」封旗的吼叫震動了整個淙亢大營,也震動了天地。
揮劍撥飛來箭已經來不及,他鬆開夜尋,直接撲到夏爾身前。
「封旗!」耳邊傳來夜尋的尖叫,像撕裂了心肺般痛苦,讓封旗在迅雷不及掩耳間感覺到無上的甜蜜。
死亡的聲音在耳邊飄蕩,時間卻像在這裡凝固一般。
當箭射到身上的時候,就是宣佈帝朗司王之死的時候。受傷的人,根本無法殺出如此龐大的敵營即使是帝朗司的戰神。
可幸福的聲音也在耳邊飄蕩,擁抱著夏爾的身軀同時,讓我聽見夜尋慘烈的呼喚。千百萬次我曾用相同的痛楚向他呼喚,今天終於得到他一次的回應。
一個字,等待的歲月太過長久。
久到我以為,你這一生都只會恨我怨我。
可我現在知道,當我腐爛在黃土中後,仍會有人思念著我。
我的兩個最珍愛的人,將如同我思念他們一般思念我。
凝滯的時間前移,凌空的箭也已經到達目的地。
它原本只是要毀滅帝朗司最著名的將領,現在卻可以毀滅帝朗司無上的王。
可是等待的重重一擊並沒有如預期般到來,扯開皮肉奪去封旗的生命。
耳裡聽見輕輕的「嗤」,是兵器深深刺入肉中的聲音。
此刻戰場上紛亂不堪,少數但是英勇的帝朗司兵正與勢大的淙亢兵奮戰得殺聲震天。
可是這一聲「嗤」,雖然輕微,卻像驚雷一樣竄入封旗耳中,在耳膜內引起一串幾乎耳鳴的迴響。
身下的夏爾,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祥之感突生。
封旗瞪大眼睛,緩緩回頭,像在夢中一樣,作一個如此簡單的動作居然需要這麼大的毅力和勇氣。
不能忍受的景象,隨著視線的轉移漸漸入目。
原本將射入自身的箭,已經在夜尋胸前插入一半。
夜尋的前襟滿是鮮血,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生死未明。
空氣在瞬間凝固……
「不!」封旗驟然吼叫起來。
他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撲向倒在地上的夜尋。
還沒有觸碰到夜尋,封旗被人猛然扯住。
扯住封旗的是演薛。
「我們已經被圍,請陛下快走。」演薛也一身鮮血,粗粗喘氣,寶劍還緊握在手中。
「滾開!」封旗紅著眼睛摔開演薛,向夜尋撲去。
可是,他又被人扯住。
「陛下,請立即離開。」扯住他的,是臉色蒼白的夏爾。
對著夏爾,封旗無法象對待演薛一樣把他摔到一邊。
封旗搖頭,一字一頓道:「要走,我也要帶著你們走。」
「夜尋身受重傷,陛下不能帶他走,而且綠妃是夜尋故人,一定會好好照顧夜尋的。請陛下立即上馬。」
團團護衛著這露天帳篷的帝朗司兵,圈子越縮越小。五百人馬,只剩餘一百。
淙亢兵正在步步進逼。
好不容易找到兩人,封旗怎麼肯獨自回去。
「那你呢?」
夏爾開始焦急,他對不斷圍逼過來的淙亢兵觀望一眼,雙手一分,將胸膛潰爛的傷口露出來:
「夏爾現在連馬都上不了,怎麼能隨陛下突圍?」
印象中潔白的胸膛淌著潰爛的黃水,明白地說明夏爾遭受著不人道的折磨。封旗心疼得一陣目眩,咬牙道:
「天夢不會對夜尋如何,我帶你走。」
他眼力厲害,殺進來時已經看見身著帥服的天夢站在王帳前。
「帶著我,陛下如何能殺出重圍?」夏爾眼中驀然閃出怒火,拾起亂戰中兵士丟下的劍,反手對準自己的喉嚨,昂然道:
「陛下不聽勸阻,臣只好以死相諫。」
只待封旗略有猶豫,立即自盡,以免延誤封旗生機。
相對多年,封旗怎會不知道夏爾的決斷。再不多言,當即沉臉翻身上馬,知道再拖延夏爾必定自殘,強忍著再看夏爾夜尋一眼的渴望,心痛得幾乎要麻木般,他磨著牙,舉劍大吼:
「隨我殺出營去!」
帝朗司兵早支持不住,受封旗一勵,精神一震,紛紛朝外殺去。
淙亢兵層層疊疊殺來,不放過這誅殺帝朗司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卻哪裡能攔住天下無敵的封旗。
他們就在我眼前,我卻什麼也不能做!
強烈的怨恨和激憤無處宣洩。封旗仗著心中翻滾的滔滔心潮,寶劍連揮,將近身的敵人不斷砍翻。
演薛等人死死護衛在封旗身邊,雖然對方人多勢大,到底被他們突圍而出。
眾人殺出淙亢大營,身後猶有追兵。一路飛奔到半路,終於遇到前來接應的帝朗司軍,才算可以停下歇一口氣。
參與偷襲的人,無不滿身傷痕,筋疲力盡,連封旗也不例外。
回頭看看左右,除了演薛,只有十七八個人逃了出來,其他四百八十多人,已經將性命留在淙亢大營,才知道今晚的偷襲,真是慘烈非常。
封旗率著援兵和剩餘的將士回到達也門。
偷襲其實用時不長,對封旗像經歷了時代的那些景象,對常人來說不過是一個時辰還不到的時間。
當時天還未亮,在達也門等候的開龍命人點燃燈火迎接封旗。
一見渾身是血的演薛,開龍興奮地給演薛一拳,吼道:「我還以為你沒命回來呢!好小子,居然偷襲敵營也不叫我,這筆帳一定要算!」
原來演薛知道五百人偷襲敵營勝算不大,不願開龍參與其中,竟騙他此次不過是在敵營外偵察敵情。
演薛傷口被開龍一擂,立即疼得輕呼一聲,斜眼警告道:「陛下在此,不許鬧。」
開龍望正在屋中接收軍醫包紮的封旗一眼,壓低嗓子道:「喂,你什麼時候對封旗這麼忠心了?」
「陛下確是英勇過人,使人心悅誠服。我當年在王宮內做侍衛,已經對他的劍術仰慕非常,這樣一個天生的王者,如果不是為了民族的不平等遭遇,我也會永遠追隨他的。」
「這倒是真的,沒想到封旗,不,陛下以五百人偷襲敵營,居然可以使淙亢營大亂,而且殺傷無數,又能逃回來,真是厲害。」
「不要提這個了,沒有把夜尋和夏爾救回來,陛下心情不好呢。」
開龍偷眼瞧瞧封旗,果然一臉深沉,極不耐煩地扯動剛剛才包紮好的繃帶,把身邊的軍醫嚇得膽戰心驚。
兩人正竊竊私語,封旗已經在屋裡站了起來,揮退軍醫,似乎連一刻也不願意等待般,命道:「召集眾將,我要商討進攻事宜。」
很快,各部將軍到齊。
演薛和開龍也站在末位。
封旗見過夏爾傷勢,夜尋又被箭創,獨自回到達也門,心裡的擔憂更重。有生以來,彷彿就只為這兩個人兒吃過這樣的苦頭。
第一次,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就在面前,卻無法將他們帶走。這使封旗挫敗得想殺人。
凌厲的視線掃了下面一圈,封旗指著最後的演薛說:「演薛,你有參與這次偷襲,先把這次的情況,詳細說出來。」
「是。」演薛出列。
他口齒伶俐,思慮周密,當即將偷襲的過程完整闡述出來,包括偷襲中大略估算淙亢國真正的人馬數量,精兵分佈在營地何處,糧草應該分佈在營地何處,都細微地觀察到一點。
「啊!」當說到那支金箭時,開龍大叫一聲,盯著演薛道:「那箭……那箭……」他向來大大咧咧,此刻過於激動,嘴唇居然微微顫動。
演薛目中也閃淚光,勉強忍住,點頭道:「不錯。」當日,眼影與演水也是被一支金箭所殺,死狀慘不忍睹。
演薛和開龍正是為了報仇才歸順封旗,現在知道仇人就在對面的敵營中,怎能不激動?
開龍跨出一步,昂頭大喝道:「求陛下讓開龍率兵,將此箭主人殺於馬下!」
封旗不允,咬牙切齒道:「此人要害夏爾,又傷夜尋,我要親自把他千刀萬剮。」
他一生威嚴,此刻發怒,眼中隱隱帶著火光,膽小的人已經嚇得噤若寒蟬,連不怕死如開龍,看見封旗眼中恨意,也不禁一怔,不再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