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定去接達明和諾亞的前一個小時,尼克和若蘭從修院趕回家梳洗更衣,途中順便去裁縫那裡拿了她的伴娘禮服。一回到家,她就往臥室沖,在樓梯上遇到正在下樓的祖義。
「剛剛巡視完,一切都沒有異狀。」祖義告訴她。
尼克小心翼翼地把禮服放在餐廳的桌子上,然後去廚房找冷飲喝。
二十五分鐘後,換洗完畢的若蘭站在梳妝始前梳頭。她穿著一件突顯她曼妙身材的黑色緊身短洋裝,方形的低領使乳溝若隱若現。搬到聖橡鎮後,這件洋裝她只有在帶米雪和克禮去餐廳慶祝他們訂婚時穿過一次。米雪把這件衣服稱為「男人殺手裝」,說它是若蘭所有衣服中最性感的一件。克禮深有同感。
若蘭望著鏡中的自己,大聲呻吟了一聲。她為什麼要這麼費心打扮?她又不是初戀中的少女,但她表現的就像是。
[ 我腦筋有問題。]她啪地一聲放下梳子。她愚蠢地喜歡上哥哥的好友,就這樣而已。
當尼克進入臥室時,她的自尊深受打擊。他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他只是迅速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可能是在確定她的鞋子沒有穿錯腳,接著就告訴她彼特打電話來,他在跟祖議講完話後想跟她說話。尼克的聲音有點不自然,她納悶他為什麼看來心不在焉。
他望著她的頭頂說:「沒什麼大事,他只是想知道你的情形如何。」
經過她身旁走向浴室時,尼克假裝沒聞到她的香水味,就像剛才假裝沒有注意到她穿著那件黑色緊身洋裝有多性感。關上浴室門後,他靠在門板上,低下頭喃喃自語:「該死,我的麻煩大了。」
他們遲到了十五分鐘。尼克把車開到修院的後門停下。他和若蘭正要下車時,達明出現在門口。諾亞不見蹤影。
達明跑過來擁抱若蘭。[你沒事吧?」
「我很好。」她回答。
「回車裡去。」達明放開她,打開車門企圖把她推進去,他的焦慮顯而易見。「尼克,這是個餿主意。」
「諾亞呢?」尼克問。他等達明坐進後座,然後滑進駕駛座。
「馬上來。」達明說。「我們何不買回若蘭家吃,讓她出現在公共場所太危險了。」
她在座位裡轉身。「你知不知道此刻有探員在監視保護我們?」她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她只想使哥哥鎮定下來。
「在哪裡?」達明問,伸長脖子左右張望。
「你看不到他們是應該的。」她以專家的口吻說。
達明似乎放鬆了些。「好吧。糟了,我忘了帶皮夾。」
[ 這句話應該是帳單送來時才說的。」尼克打趣道。
「我馬上回來。」
若蘭看著哥哥跑回屋內。「他比在堪薩斯市時還要緊張。」
[ 這是可以瞭解的。」
一分鐘後,達明從屋裡出來。諾亞跟在他後面。尼克和若蘭看到諾亞的穿著時一起笑了出來。諾亞像神父一樣身穿黑色外套、黑色襯衫和白色硬立領。
「他會下地獄的。」尼克說。
她不得不轉開視線才能停止發笑。「你猜他帶著槍嗎?」她問。
「他必須隨時隨地帶著槍。」
諾亞坐進後座。「天啊!你真香,若蘭。或者是你香,尼克?」他打趣道。
他們還來不及回答,諾亞又說:「你有沒有注意到鎮上的廂型車多得不像話,簡直是隨處可見。我猜魏立儒指揮了所有的行動,對不對?]
[我稍早時打電話問他有什麼消息,但他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諾亞歎了口氣。[這麼說來,他打算把我們排除在外,對不對?]
「看來是如此。]
「去他的,我才不要蒙著眼睛辦事。」
達明開始對尼克提出一大堆問題和建議,等他們抵達餐廳時,若蘭已經毫無食慾。
達明正要下車時,諾亞抓住他的手臂。「聽著,神父,乖乖待在我旁邊。你再亂跑,我會親自開槍斃了你。」
「好啦!不會再有那種事的。」
諾亞露出笑容,恢復了好心情。達明下車替若蘭打開車門。她下車後順手拉好裙子。
諾亞欣賞地吹聲口哨。「你有個美人妹妹,達明。」
「神父對漂亮的女人吹口哨是不恰當的。」
諾亞望向尼克。「打從我戴上這個領子後,他就對我批評個沒完。我努力保持耐性和熱心幫忙,但他存心刁難。」
達明和若蘭走在前面,尼克和諾亞並肩走在他們後面。
「怎麼個熱心幫忙法?」尼克問。
諾亞聳聳肩。「我自告奮勇替另一位神父聽告解,但達明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幫忙。」
達明聽到他的話而回頭說:「我當然不肯。」
「你的朋友對神職很認真。」
「理當如此。」尼克說。「我應該事先警告達明你有怪異的幽默感。」
他們一行人進入餐廳,諾亞領頭,達明和若蘭居中,尼克殿後。侍者帶他們到可以看到花園景色的臨窗桌位,但諾亞要求換到角落的桌子。今晚生意不錯,桌子坐滿了八成。他們走向角落時,眾人紛紛轉頭注視若蘭,連兒童都被她吸引,但她似乎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侍者拉開椅子讓若蘭坐進角落。尼克坐在地旁邊。諾亞和達明坐在他們對面,但諾亞把椅子轉個角度以便看到其他的用餐客人。
達明坐不住,緊張兮兮地不時左顧右盼。
「好好坐著,放輕鬆點。」諾亞命令。「你這樣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想你應該面帶笑容,達明。] 若蘭低聲說。「我們今晚是來慶祝的。」
「我要點一瓶香檳。」尼克說。
「我們要慶祝什麼?] 諾亞問。
若若伸出手。「尼克和我正式訂婚。」
達明終於露出笑容。「難怪你今晚刻意打扮了一番。」
[我哪有。]
[你還化了妝,不是嗎?你從來不化妝的。]
她知道哥哥不是故意令她難為情,但她還是想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腳使他住口。[化妝又沒什麼大小了。對了,如果有人問起,你很高興代要嫁給你的至交。」
「好。」
「到頭來我可能真的得娶你妹妹。」尼克咧嘴而笑。
「為什麼?」
「她遇到一個朋友——」
「洛娜不是我的朋友。」
尼克點頭。「只要能防止洛娜說我早告訴過你,若蘭什麼事都肯做。」
達明大笑。「洛娜總是惹怒若蘭。我猜你非娶她不可了。」
他靠在椅背上,輪流打量著若蘭和尼克,然後說:「要知道,那樣也不錯。你們兩個滿速配的。」
「她不想嫁給我。我對她不夠安全。]
「婚禮在十月第二個星期六的下午七點,你要替我們主持婚禮。」若蘭說。「洛娜一定會問你,所以記得表現出開心的樣子,還有別忘了日期。」
「 好啦,好啦,十月的第二個星期六。我不會忘記的。但是這件事結束後,你勢必得告訴洛娜實話。」
若蘭拚命搖頭。「我寧願先搬家。」
「我以為你要嫁給我來保住面子。」
她聳聳肩。「我猜我可以。」
「婚姻不是兒戲。」達明提醒他們。
「看開點,達明。」若蘭建議。「隨波逐流吧!」
「換言之,公然撒謊,對不對?」
她微笑。「對。」
「好,那我問你,如果我要替你和尼克主持婚禮,那麼誰陪你走向聖壇?」
「我沒有想到那個。」她承認。
「我有個主意。」諾亞說。「由我來替若蘭和尼克主持婚禮,你就可以陪你妹妹走向聖壇,達明。」
「這個主意值得考慮。」尼克說。
達明一臉惱怒。「好了,諾亞,我把規矩再說一遍。你不是真正的神父,所以你不能替任何人主持婚禮,不能聽告解,不能約會。」
諾亞大笑。「天啊!激怒你真容易。我們在假裝尼克和若蘭要結婚,不是嗎?所以我在假裝我要替他們主持婚禮。
達明望向尼克。「救救我,好嗎?彼特說服院長配合這個計劃。他答應告訴大家魏立儒是他的親戚和讓他暫住在木屋。但我們不喜歡別人冒充神職人員,諾亞保證他不會做出有辱教會的事。五分鐘後我們離開院長室時,諾亞就在朝姜蘇茜擠眉升眼和叫她親愛的。」
「我在假裝友善的神父。」諾亞解釋。「我還是認為神父應每週休假一天——」
達明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休假一天去找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尼克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聽了片刻。「是的,長官。」他切斷電話。
「警長剛剛從一輛嶄新的紅色福特新款運動休旅車裡下來,他正朝這裡過來。」
「他一個人嗎?」諾亞問。
「看來是。」
「分會每週在這裡聚會,」若蘭解釋。「其他人可能在樓上的房間裡。」
「班世偉也是分會的會員嗎?」
「奸像是。」她回答。
「也許吃完飯後我會上去打聲招呼。」尼克說。「我很想見見這個老好人班世偉。」
一分鐘後,身穿灰色制服和牛仔靴的警長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尼克看到餐廳老闆娘拿著一份菜單帶警長上樓。
達明注意到若蘭在欣賞戒指而微笑道:「換作是我,就不會太喜歡那枚戒指,若蘭。」
「我在演戲,達明。」她低聲說。「但這枚戒指真的很漂亮,對不對?」
「珠寶店的退貨辦法如何?」達明講求實際地問。
她放下手。「通常是十天,但盧太太破例給我三十天。她說考慮到我跟男人的記錄,所以給我一整個月的時間改變心意。」
達明大笑。「妹妹在鎮上以嚇跑男人出名。
「拜洛娜的那些不實報導之賜。」
「說實在的,若蘭,你確實令男人害怕,我覺得那樣正好可以防止卑鄙小人糾纏你。」
達明聽到背後的騷動聲時回頭。他露出微笑。「聖橡高中足球隊教練和他的兩個助理。他們都很想認識你,尼克。來,趁他們上樓前,我們去打個招呼。」
「他們怎麼知道尼克?」若蘭問。
「體育頻道每年都會重播兩次的足球賽。」
「要命!」尼克嘟嚷,扔下餐巾,跟著達明離桌。
「尼克永遠也無法使人忘記那場比賽。」諾亞說。
「那場比賽到底出了什麼事?」
「尼克達陣得分而使球隊獲勝。」
「那是好事呀!」
諾亞大笑。「不只是那樣而已。尼克接到一記短傳,以之字形突破防守。他一邊跑,一邊轉頭望向這道水泥牆的牆頭。看錄影帶時就會聽到播報員說:『八十二號在看什麼?』那是尼克的球衣號碼。然後,當一部攝影機對準尼克時,另一部就在搜尋看台找他在看什麼。比賽結束後,他們把兩卷帶子拼接在一起。」
他喝口水後繼續。「原來水泥牆頭靠著一個醉漢跟其他的球迷一樣在大聲叫喊,他一手拿著啤酒,另一手抱著一個年約兩歲的小孩,他讓小孩坐在牆頭上。你能想像那樣有多愚蠢嗎?但我說過,他暍醉了。」
「他失手讓小孩掉了下去?」
「沒錯,但尼克一直在看。事後他告訴我,他在奔跑時看到那個醉漢抓住小孩後沒有把他拉回去,而是讓他半個身體懸在牆外。這時尼克後面已無人追趕,但他卻像沒有明天似地拚命跑著。他在達陣得分後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加速轉彎繼續跑。他打算跑到牆腳下,站在那裡等人叫那個父親把小孩拉回去。但在他離牆腳大約還有三公尺遠時,那傢伙手一鬆,小孩就直落而下。他原本一定會活活摔死的,但尼克及時接住了他。老天作證,那畫面真是驚險萬分。」
那個故事震撼了她。她有無數問題要問,但諾亞轉栘了她的注意力。「比賽結束後,尼克被停賽。」他說。
「什麼?」
「真的。比賽結束後,那個醉醺醺的父親帶著攝影記者到休息室來向尼克道謝。尼克從轉角後出來,一看到他就揮臂動手,一拳把他打昏在地。」
「這就是他被停賽的原因。」
「對,但沒有持續很久。社會輿論使教練改變決定,他其實也不想暫停尼克的出賽權。我可以理解尼克當時的想法,他不想聽那個醉漢的任何藉口。」
侍者送來一籃麵包。諾亞抓起一個麵包卷。「輪你說了。」
「說什麼?」
「達明怎麼會在尼克家長大?」
「爸爸要在波士頓開公司,先過去打點住處,因為新學期即將開始,所以帶達明同行以便註冊。當時我只是個小娃兒,所以留在媽媽身邊。她在收拾完行李後就要去跟爸爸會合,但後來一切都變了。爸爸車禍喪生,達明留給管家照顧了一陣子。媽媽無法承受喪夫之慟。達明原本只該在波士頓待到學期結束,媽媽原本該飛過去陪他到那個時候,但她的情況不穩定,什麼地方也去不了。爺爺告訴我她酗酒吃藥。她死於服藥過量。」
「自殺嗎?」
「大概吧!爺爺說是酒精加上安眠藥的結果。他想要相信那是意外。」
「致命的組合。」
她點頭。「媽媽去世後,爺爺成為達明和我唯一的親人。爺爺想要做對的事,他知道達明在波士頓很快樂。布法官突然打電話給他,提議讓達明在他家住到事情平靜下來。尼克和達明已經結為好友,反正達明大部分的時間都跟布家人在一起。法官很有說服力,像媽媽一樣,爺爺以為那只是暫時的,但後來他去世了。」
「達明不得不留在布家。」
「對。」
「那你呢?」
她挺起肩膀。「我被安置在寄宿學校。大學畢業後,我到巴黎進修了一年的藝術,然後接受了芝加哥的一份工作而來到美國。我在那裡住了九個月,然後搬到聖橡鎮來。我的背景再平凡不過。」
「你被冷落了,對不對?達明有一個把他當成自己人的大家庭,而你什麼人都沒有。」
「我很快樂。」
「你不可能快樂。」
「他們回來了。」她說。「這件事別再提了,好嗎?」
「沒問題。」
尼克呵呵低笑著坐下。「什麼事這麼好笑?」諾亞問。
他看若蘭一眼後回答:「鎮上的男人替若蘭取了一個綽號。」
「哦?他們叫她什麼?」諾亞問。
「冰山美人,或只叫冰山。」
他們三個捧腹大笑,但若蘭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你真是多嘴,達明。」
「嘿,是他問的。」
她瞪哥哥一眼,讓他知道她等一下再找他算帳。尼克挨近她對她耳語:「你親吻起來一點也個像冰山。」
侍者來接受點菜,但他一離開,三個男生立刻開始輪流揶揄她。實在忍無可忍時,她決定扭轉劣勢。
「聽說賓大足球隊這季的成績會很爛,他們失去了他們的明星四分衛。」
她當然沒聽說過那個傳聞,但這並不重要,因為她一提到足球,他們的心思就全部轉到運動體育上去了,就像哄小孩吃糖一樣容易。她靠在椅背上滿意地微笑。他們整頓晚餐都在討論足球,幾乎沒有理會她。她正好樂得清靜。
離開餐廳時,一個六口之家把達明叫過去。諾亞跟他一起留下來,尼克和若蘭先出去。
隆寧在等他們。尼克和若蘭走向他們的車時,隆寧開著車衝進停車場,在離他們幾公尺處戛然煞住。尼克把若蘭推進兩輛車子之間,然後擋在她前面,等著看隆寧要做什麼。
隆寧不是單獨一人。車裡的另外三個人來自附近的紐津鎮,都有不良青少年的
記錄。隆寧每次替班世偉辦事時都不忘帶著他的狐群狗黨。他只把世偉給他的錢分一小部分給他們,但他們笨得沒有多想。何況,他們參與主要是為了好玩,而不是為了金錢。隆寧帶著他們還有一個原因。如果事情出了差錯,他們就是代罪羔羊。他的廢物老爸一定會放他走。警長的兒子坐牢像什麼樣?當鎮上的大人物對他老爸比什麼都重要,隆寧認為只要夠小心,他就算殺人也不會被治罪。
世偉告訴隆寧若蘭和她的男友開的是一輛福特的新款運動休旅車,而他們正站在一輛嶄新的紅色福特新款運動休旅車旁。世偉沒有告訴他尼克的任何事,除了他自稱是若蘭的未婚夫以外。由於世偉打算娶若蘭,所以要隆寧恐嚇尼克,把他趕出聖橡鎮。看在大把鈔票的分上,隆寧答應照辦。
「那是警長的兒子隆寧,」若蘭低聲說。「他想要做什麼?」
「看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他低聲回答,然後大喊:「喂,小鬼,把車移開。」
隆寧沒有熄火就開門跳下車。他又高又瘦,滿臉的青春痘疤,薄薄的嘴唇譏諷地抿成一條細線,長髮油膩膩地搭掛在臉側。尼克估計他大約十八、九歲。
這一個已經不可救藥。他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來。
「從車子開始,」隆寧對他的朋友說。「搗毀它。」他從後褲袋裡掏出小刀。「我要把大都市先生嚇得屁滾尿流。注意看好,學著點。」他拿著小刀緩緩前進。「若蘭,你得坐我們的車回家,因為你男友的車馬上就要變成一堆廢鐵。」
尼克放聲而笑。那不是隆寧期望中的反應。「什麼事這麼好笑?」
「你。」尼克回答。他看到諾亞把達明拉到身後,衝下門階跑向他們。「喂,諾亞,這個地痞想要搗毀新車。」
「但那是——」達明說。
尼克打斷他的話。「沒錯。」
「隆寧,你這是做什麼?把刀收起來。」達明命令。
「我有事找若蘭,」隆寧說。「你和另一位神父到裡面去。」
「這傢伙是笨蛋還是別的什麼?」諾亞不敢置信地問。
「我在想他一定是。」尼克慢吞吞地說,伸於進口袋裡撥開槍套蓋。
在朋友面前受到嘲笑使隆寧惱羞成怒,他衝上前去用刀猛戳左前輪的輪胎,在聽到漏氣聲時露出笑容。「還認為我是笨蛋嗎?」
「謝天謝地我們還有一個備胎。」諾亞喊道。他一邊把達明擋在身後,一邊注意著那幾個白癡。
隆寧的反應正合諾亞的希望。他戳破另一個輪胎。他的朋友高聲大笑,那使他變本加厲地在引擎蓋上刮出一道鋸齒狀的深痕。接著他退後幾步欣賞自己的傑作。「現在你們要怎麼回家?」他嘲弄道。
尼克聳聳肩。「開我的車吧!」
「兩個沒氣的輪胎?」
尼克微笑。「這輛不是我的車。」
隆寧眨眨眼。尼克朝他靠近一步,同時高聲說:「諾亞,也許你該到裡面去找警長。他會想知道他的兒子在亂搞他的新車。」
「該死!」隆寧叫道。
「把刀放下。快點!」尼克命令。「你破壞私人財產,還恐嚇聯邦——」他正要表明自己是聯邦調查局探員,但隆寧不給他機會。
「沒有人可以要我。」隆寧嘶聲道。
「這是你自找的。」尼克反駁。「趕快把刀放下,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混蛋!」隆寧叫罵著撲過去。
「是啊!」尼克用膝蓋撞擊隆寧,奪下他的刀扔到地上。他把他甩到車身上,觸動了警報器。
事情發生得太快,若蘭連眼睛都來不及眨。隆寧彎著腰,痛得尖叫。她看到刀,退後一步把它踢到車子底下。
警報器一響,隆寧的朋友就慌張地鑽回他們的車子裡。尼克一放手,隆寧就倒在地上。
「混蛋,我要——」
「瞧,老爸來了。」尼克興高采烈地說。
警長奔下門階。車裡的三個男孩忙著找鑰匙。諾亞走到駕駛座邊說:「在找這個嗎?」
「我們什麼都沒做,全是隆寧的主意。」
「閉嘴,瑞奇。」後座的男孩叫道。
「下車。」諾亞命令。「慢慢來,把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他不想暴露身份,但放在口袋裡的那隻手已握住槍柄,以防萬一他們掏出槍來對付他。
警長看來快要哭了。「我的新車?看看我的新車。隆寧,是你做的嗎?是不是?」
隆寧掙扎站起。「不是我,是那個混蛋。」他指著尼克說。「他還踢我的膝蓋。」
「我打算告訴你我買了一輛新車,」警長繼續,奸像根本沒有聽到隆寧的話。「我還打算讓你開的。」他眼角含淚地摸著引擎蓋上的刮痕。「我今天才牽的新車。」
「我告訴你,是那個混蛋干的!」隆寧對父親喊道。「你要不要相信我?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是他戳破你的輪胎,刮壞你的烤漆。」
若蘭生氣了。她推開尼克,面對警長。「我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但你是警長,你必須善盡職責。隆寧說謊,車子是他破壞的。他以為你的新車是我未婚夫的。喜歡與否,你都得逮捕他。」
裡歐舉起手。「慢著,若蘭。這是我的車,如果是他破壞的,我一定會使他承擔後果,但他說是你的男朋友——」
若蘭打斷他的話。「隆寧說謊。我哥哥、柯神父、尼克和我,我們四個人親眼看到的。你非逮捕他不可。」
「照我看是四對四。我相信隆寧的朋友都會支持他的說法,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他們。」警長望向尼克。「我想要看看你的證件。現在。」
「沒問題。」尼克掏出徽章。「聯邦調查局探員布尼克。」
「該死!」警長呻吟。
「你必須把他關起來,我明天會過去做筆錄。」
「什麼筆錄?受損的是我的車。隆寧,別再竊笑了,否則我發誓我會揍扁你。」
「隆寧持刀恐嚇我們。」若蘭氣憤地說。
「我沒有看到什麼刀。」
「刀在車子底下。」諾亞告訴他。
警長脫掉帽子抓抓頭皮。「這樣吧!你們現在全部回家去,讓我來處理這件事。你明天可以到警局來,但要先打電話給我。」他告訴尼克。「到時我會查清楚的,現在回家去。」
若蘭氣得發抖,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向尼克的車。尼克可以聽到她在喃喃自語。替她開車門時,他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你在發抖。你不是嚇壞了,對不對?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對不對?」
「對。」她說。「我只是生氣。警長不會把隆寧怎麼樣,更不會逮捕他。等著瞧吧!」
「你是真的生氣了。」
「他有刀,」她喊道。「他有可能傷害你。」
尼克大吃一驚。「你擔心我?」
達明和諾亞正要上車,她不想讓他們聽到。「我當然擔心你。別再傻笑了,趕快上車。我想要回家。」
他想要吻她,但最後只是用力握一下她的手。他在上車前高聲說:「警長,明天我想要跟你兒子談談。」
車子駛離停車場時,達明從後車窗看到警長和隆寧在爭吵。「想要害若蘭的會不會是隆寧?」他問。
「我們會調查他,」尼克說。「但我認為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他似乎不太聰明。」
「那孩子是個白癡。」諾亞說。
「對,你還故意說什麼我們有備胎的話來激他。」尼克說。
「我是想使他沒空煩你和若蘭。」
「是嗎?我以為你想試試他的能耐。」
諾亞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然後改變話題地說:「魏立儒命令我讓達明聽告解。」
「彼特不希望他聽。」尼克回答。「那是個餿主意。」
「我也是那樣跟他說的。」
若蘭從諾亞的語氣中聽出他和尼克一樣不喜歡魏立儒。她在座位裡轉身問他為什麼。
尼克按下麥克風的小圓片以免魏立儒聽到。
諾亞注意到他的動作。「你不必那樣做,我想讓魏立儒聽到我的話。我認為他是一個好大喜功、貪求權力的人。他才不管他踩在誰的頭頂往上爬,包括彼特在內。他喜歡出風頭,有強烈的個人英雄主義。記得施姓婦人案嗎?」他問,不等尼克回答就繼續說:「你當然記得。你不得不殺一個……你不會忘記的,永遠也不會。」
「施姓婦人案怎麼了?」尼克從後視鏡裡望向諾亞。
「我敢打賭你翻開報紙看到那篇報導時十分驚訝。你不覺得奇怪嗎?記者怎麼會寫那麼多關於你、你的家人和你的好友達明的事?」他問。
「你的意思是魏立儒洩漏的?」尼克問。一想到那個可能性,他就生氣。
「沒錯。你應該有注意到那篇報導充斥著他的名字。如果能讓我和那個記者單獨在一個房間裡幾分鐘,我就能夠證明。」
「魏立儒為什麼那樣做?」若蘭問。「他那樣做有什麼好處?」
「心存怨恨,再加上他想操控十二使徒。」諾亞回答。「他大概認為他越出名就越可能接管特別小組。尼克,我告訴你,彼特一退休或接受別的職位,魏立儒立刻就會接管。到時你最好放聰明點,自動辭職。」
尼克把車駛進修院後面的停車場。
「先專心在目前的任務上吧。早點休息,達明,你看來累壞了。」
「明天野餐會上見。」達明說,伸手到前座捏捏若蘭的肩膀。「你還好嗎?」
「我很好。晚安,達明。」
諾亞爬過座椅從達明那側下車。他把頭探進來說:「晚安,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