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可以。」
簡單的一問一答,卻只在夢中聽見。
你還記得那個並肩行走的夜晚嗎……
那句話什麼時候才能對你說呢?
我被記憶的香氣催眠了
眼前都是你的樣子
親愛的
多想和你在一起啊
這個身體還在行走
呼吸和心跳都未曾靜止
為什麼世上會有無法達成的心願
即使看到了流星也不允許被實現……
已經注定沒有辦法挽回了嗎
為何我依然還要站立在這裡
親愛的
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那句話什麼時候才能對你說呢?
他是個IDOL。
俗稱的偶像藝人。
美麗的臉蛋、高挑的身材、不錯的歌聲、一般的演技以及——拚命工作的精神。
他是我的工作夥伴,也是我喜歡的人。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十三歲的夏天。替姐姐去報名補習班。只是閒閒地走在街上,遇到了事務所的社長,一切都像少女漫畫中不可思議的情節,我加入了培育偶像的事務所,成為旗下一員的貯備藝人。
「長得好看,身高也夠。懶散慵倦的氣質也很迷人。可以成為少女殺手!」看著我在合約上簽下名字,社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但是……」
「雖然有點任性的感覺,但那反而會成為你的特色!總之,在這一行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我相信我的直覺!」
「但是……」
「不用猶豫了!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街頭髮掘人才!這是個特例!因為我相信YOU!」
「您說得對,在這一行內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但我不會成為少女殺手。」我誠實地回答,「因為我是個女的。」
寂靜驟然降臨,社長大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無辜的我再次重申:「是你非要拉我來這裡,是你非要按著我的手簽下合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半強迫我做的。」我只是一個生性善良不擅長拒絕大叔的可愛小孩兒而已。
「可是……」他困難地發出具有破碎前兆的吞吐音,「YOU看起來……」
「在青春期第二性徵發育之前,長得好看的男女生本來就很容易相互混淆。」我大大方方地揚揚眉,表示原諒他的錯誤判斷。沒辦法,誰讓我這麼手腳細長、身形高挑、俊美無雙。
「你有沒有兄弟什麼的……」社長半絕望地追問。
「如果你後悔的話就算了。」我輕描淡寫地說著站起身,打算撕毀合約。做人何必勉強,特別是我這種天才,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更何況我的理想是當一個漫畫家啊。
「不、不、不!」他一陣掙扎,旋即用力拽住我,「你說得對,在青春期第二性發育前,漂亮的男女生原本就看不出什麼差異。在實在沒有辦法隱瞞的那天到來之前,你都可以假裝是個美少年,成為我旗下的偶像!」
「為什麼你這麼看好我……」我驚愕,「長得好看又希望當藝人的男生現在有很多。」
「你看一下這個傢伙!」社長扔來一份資料,一張照片用回形別針附著其上。照片中的少年有著漆黑的雙目,挺直的鼻骨以及略帶桀驁不馴的面相。
「唔……身高一七八。才十四歲就這麼高的男人很少見哦。」我吹了聲口哨。順便一提,本人,十三歲,身高一七六。
「這個孩子我從他是童星的階段就在培養!但鑒於性格上的瑕疵,我必須安排他以組合的形式出道!」
我同情地看著社長,「以日本男人的平均身高來說,想在事務所內找一個能與他並肩站立的少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難怪這老頭在人群中一看到我,就立刻向我衝殺而來。所謂的「組合」,就是要有對稱的效果。
「不僅如此,再看一下他的資料,他是天秤座!AB型!」
「哦,而我是金牛座,AB型。」
「他是土生土長的關東人!」
「我是後天移民的關西人。」
「他叫籐木信秀!」
「我叫淺倉秀麗。」
「你懂了吧。」他張大嘴。
「ZANZAN不懂。」我搖頭。
「你們珠聯璧合,而又相映成趣!氣質相反然氛圍相近!兩個人都有著難得一見的身高,雙秀並立,玉樹臨風!我的眼光絕不會出錯!演藝圈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但是一男一女……」我蹙眉,打破花癡老頭的白日夢。
社長微笑道:「這個商業機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們大家都不說出去,秘密就永遠都是秘密!」
「可我正在發育……」我猶疑。
「沒關係,社長我閱人無數,可以斷言,你再怎麼發育也還是一個男人婆!絕對可以保證至少十年暢銷沒問題!」
我深呼吸,「你的意思是……」
「以美少年偶像的身份,與信秀結成一個取長補短的組合,一起華麗麗地出道為我賺來大把鈔票吧!」
「你真是誠實啊。說實話吧……」
「嗯?」
「你旗下有幾個美少年是偽裝的?」我早就覺得奇怪了,為什麼世界上的美少年都被這個大叔網羅了呢?原來還可以玩假裝的。
「那個誰誰誰……還有誰誰誰……」我忍不住相當白癡地問道,「他們是不是其實都是美少女?」
「只有YOU!」社長向我打包票,「讓我們一起打造屬於你的新身份吧。」
「你的態度太過積極了……」我皺眉,天上一旦掉餡餅,往往不是陰謀就是陷阱,「你旗下有那麼多大紅大紫的偶像,完全沒有必要如此著急。」
「紅的那些大都進入了適婚的年齡!」他愁眉苦臉手托腮。
「他們早就進入了晚婚的年齡。」為了死後靈魂的歸所,我必須正直地加以糾正。
「我是在為減少地球人口做貢獻呦!」
「可日本的出生人口正在以危險的方式遞減呢……」
「做人當有國際眼光!」
「你不如說當偶像根本就得先從脫離自己是人類這個認知開始……」
「地殼在變動、北極在融化、一切、一切都是朝夕輪替水月鏡花。我必須得防患未然!把每天都當成人生最大的危機那樣度過!告訴你,這就是本事務所萬年常紅的硬道理!」
看了眼坐在皮椅上蹺著腳丫一臉賊笑的社長,忽然對自己的未來以及日本社會產生了憂慮的我,在略微思索之後,終於不打算負責任地點頭同意。
「你的成績都是A+……」那天晚上,爸爸這樣歎息,對於我的決心產生了惋惜。
「嗯。可我依舊存在考不上大學的風險。」托著圓臉,我一邊深思一邊回答,「考上大學後存在找不到工作的風險。找到工作後會有企業倒閉的風險。在公司裡會有被上司性騷擾的風險。成為普通的主婦還會有遇人不淑的風險!」既然怎樣都是危機四伏的人生,不如索性OPEN一點。
「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弟』了吧。」姐姐從厚厚的鏡片後面審視我。
「嗯。反正我們是這個夏天才剛搬來的。」我一腳踩在椅子上,做出一個耍帥的動作,撩起原本就短短的劉海,「從今開始,我就是一個偽美少年!藝名淺倉秀樹!大家都要記住這點!」
「秀美,你以後就是家裡的獨生女了。」老媽歎息著望向老姐。
「不過家裡有秀樹啊。」姐姐哈哈大笑,「我們不需要再考慮入贅的問題!」
就這樣,托這個開明家庭的福。我加入了事務所,搬進公司宿舍,就讀事務所為我選擇的明星高中,並和我的搭檔住進同一個房間。
他比照片上要更加漂亮,坦白說,我認為這個人有點不太上鏡。前面說過,我的本名叫做淺倉秀麗,但他比我更適合「秀麗」這個形容。
黑白分明的眼瞳、完美的唇廓,雖然還殘留著年少時特有的尚未長開的面影,但已經可以毫無懸念地預言:這傢伙是個未來的超級美型男。
——當然啦,不管再怎麼肯定他的長相,終究比我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因為他完全不性感!
「這是你的搭檔哦。兩個人要好好相處。」公司的前輩這樣介紹我說,「淺倉秀樹,會和你一起奮鬥的那個人。」
老實說,什麼「奮鬥」、「加油」、「努力」的字眼,都會讓我有種渾身「皮皮銼」的麻癢感。我來當偶像,是為了可以過更加輕鬆的生活啦。
「我是信秀。籐木信秀。」
那天,坐在宿舍靠近左邊的那張床上,擁有美麗外表的少年略略牽了一下唇角,完成了與我的初次過招。
雖然我也曾在無人注意的時刻,暗中攔下社長,抗議他為什麼把我安排住進男生宿舍。
他瞪眼回答:「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即使一起洗澡都沒問題。」
「哪有那種邏輯啊!」我瞠目。你多加了一個十字吧。
「你得明白,本公司尚未出道的藝人,都是二人一個標準間的住宿水準。我不會因為你是女孩子,而對你有任何的照顧與偏袒。如果你是那種需要特殊關照才能生存發展的孩子,我根本不會在你身上用公司的聲譽來冒險!」社長大人目光灼熱地瞪著我看,「你是有才華、有吸引力的。是我願意下危險賭注的對象哦。請從現在開始,更加努力一點吧!」
我最怕的就是這種目爍金星身纏烈焰每句話都以感歎號收尾的熱血男式用語。二害相衡取其輕,裝成小乖樣握拳點頭鼓頰眨眼,說著「社長我懂了」,然後一溜煙逃回雙人宿舍間。
反正又不是LOVEHOTEL,只是彼此暫時共用一個生存空間。連區區這種小事都不可以忍耐,那我還裝什麼偽美少年。
「你穿衣服睡啊。」
「嗯。保暖。」
「但現在是七月啊……」
「我比較怕風寒。」
「可你滿頭都是汗。」
「體質問題沒得辦。」
「不要緊?」
「不要緊!」
「哦。那我睡了。」
「嗯,你睡吧。」
我像個烙餅一樣左翻、右翻、前滾翻、後空翻。瞪著眼睛對視低矮的天花板。終於還是睡不著,爬起來轉頭往右看。
睫毛長長的傢伙睡得好像很香甜。
爬過去,我伸手捅捅他的臉,再捅捅他的腰,他嗯了一聲抱住我的手臂蹭了蹭口水,翻身壓了上去。
喂喂……籐木信秀!
「呼……」
喂喂……我的夥伴!
「呼……」
喂喂……呼呼……喂喂……呼呼……喂喂……呼呼……
「你怎麼變成熊貓眼了?」第二天,某人略微躊躇地向我招呼,並講解說,「做IDOL,臉是很重要的。」
「我當然知道!」
「還有哦……」他猶豫不安地擺弄衣領,「你為什麼會睡在我床上?」
「哼!」
「而且、而且還和我用同一個枕頭……」
始作俑者不安地摸摸臉,又摸摸脖子,一副把我當成奇怪傢伙的樣子目光躲閃,透過長睫毛閃閃爍爍地飄著看我。
「有什麼關係。」總不能說搶枕頭搶輸了,被他壓在下面吧,我逞強瞪眼,搬出社長大人的無敵理論,「十三四歲的小孩子,一起洗澡也、也沒問題!」
——嗯,打腫臉充胖子,說的就是我這種情況。
「當然啊。」他好笑似的看著我,理所當然地說出,「大家都是男孩子嘛。」
「對、對啊。哈哈,你在說什麼廢話啊。」
「是啊。昨天都忘了對你說。」他揉了揉鼻子,習慣性地淺淺微笑了剎那,「以後一起加油吧。請多多關照了。」
那只向我伸來的手,與身高呈正比的修長,卻纖細。從照片上看到的略帶有頑固感覺的少年,卻出乎意料有著青澀的稚嫩感。
男孩子都比較晚熟呢。不知為何,在手掌交疊的瞬間,我的大腦裡冒出了這樣的意念。
雜亂的後台,完全沒有舞台上面的光鮮。我和信秀坐在公用休息室的角落,幾乎就是用半蹲坐的姿態。
每當有人進來的時候,都要站起來打招呼。因為是年紀最小的新人,在場的任何人也可以算作是我們的前輩。
在等級主義森嚴的這個社會,即使厭煩也必須遵守這樣的規則。每到這種時候,我就能深刻瞭解社長之前所說的話了。
信秀是一個人絕對無法出道的類型。
在我眼中,他根本就不適應這個社會。
「起來了啦。」我偷偷拽他的衣服。
「好累啊。」他耷拉著嘴角。
「要打招呼。」我對他耳語。
「又不是我們事務所的前輩……」他小聲嘮叨。
「所以才更要打招呼吧。」
「即使打招呼,對方也完全都不理睬啊。」全然稚氣的臉浮起的滿是不甘願。明明向對方低頭招呼,對方卻完全無視走過這點,我也會覺得有點難堪。可是還是沒有辦法吧……
「這是禮貌呢。」我只能一邊小聲地說,一邊作出燦爛的微笑,向每一個走過身旁的大人彎腰。
「你們還在這裡啊。」帶我們來電視台的助理,探進半個腦袋,不耐煩地催促,「前輩都換好衣服了,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馬上就來。」我連忙招呼著,同時拽住信秀的手。老實說,我沒有想過演藝圈會是這麼難混。雖然社長欣賞信秀,但果然還是要先從伴舞之類的零散活計做起。
舞台所展現的永遠都是最光鮮的一面,而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就像對比一樣,有著成倍遞增的黑暗。
「等我紅了以後,絕對不會像他們一樣的。」演出結束後,信秀嘟著嘴巴,提著沉重的書包,走在回返宿舍的路上。
街燈給道路灑上銀色的光芒。路邊的鐵柵虛虛掩掩地投射在衣服上,一道一道就像囚衣那樣。前輩已經坐著經紀人的專車回家了,身為尚未出道的伴舞的我們,卻只能在辛苦之後徒步去月台搭乘電車。
「哦。」我興趣缺缺地隨口問道,「那你要怎樣呢。」
「至少也會給後輩點錢,讓他們搭個計程車吧。」
「別傻了,他們才不會考慮我們呢。」
「所以我說……等我紅了之後嘛。」
「那種話等紅了之後再說吧,信秀。」
「什麼啊。我只是想想也不可以嗎?秀樹太現實了。」
我在家裡,也一直被姐姐和父母碎碎念說是個愛做夢的傢伙,但是和信秀在一起,反而變成了懂事聽話的早熟小孩。人類的優缺點,果然需要通過對比來浮現。
「秀樹……你生氣了嗎?」
見我沒有反應,身後的傢伙腳下磕磕絆絆地追趕上來。
「沒有啦。」我隨口應答。反正社長之所以會拉我進來與他捆綁銷售,就是想讓我來照顧這個孩子氣的傢伙吧。這樣一想,莫名地有點火大。好像自身的價值都被忽視了一樣。
「明天又要上課了。」
「嗯,過了暑假當然天天要上學了。」我理所當然地答畢,才想起這傢伙好像是個童星。
「信秀從小時候起,就有參加過廣告一類的演出吧。」
「嗯。所以總覺得學校好像異世界一樣。總是斷斷續續地出現在那裡,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個異類呢。秀樹不覺得嗎?」上揚的音調,就像很期待從我這裡得到回應他心情的答案。可是很抱歉,開朗可愛無敵的我,不管和什麼人也能相處得很愉快哦。
「說不定以後這種經驗就會增多了。」我狡猾地回答,「因為工作會越來越多的緣故嘛。」
「有點想和秀樹上同樣的學校。」他在身後嘮叨。
開玩笑,我才不想呢。每天都住在同一個房間,不管是排練、還是伴舞、練聲都和他在一起。糨糊得已經快要有礙心理健康。學校是唯一只屬於我自己的場合,也是唯一能暫時不用和籐木信秀在一起的地方。
「是啊。真有點可惜。」我故作遺憾地聳聳肩膀。雖然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我有一個算是目標的夢想。我一直都很想買一塊只屬於我自己的海灘,在海邊建一幢白色小屋。我需要的只是暫時忍耐,等出道,變成大明星!賺夠買海灘的錢,就立即抽身而退!
「秀樹笑得好燦爛,在想什麼啊?」身畔的人好奇地橫側過身體。
「唔……唔……一些關於將來的事啦。」我懊惱地後退步半,不想看那張雖然美麗但日夜相處後已經覺得有點厭煩的臉。
難怪人們都說,就算是醜八怪,看三日後也會習慣。而再怎麼美麗的臉,三天就會厭煩。真不知道社長究竟喜歡信秀哪一點,為了他,甚至不惜拉我入社當陪襯。
偷偷地斜窺身側的少年。
只是俊秀一點的容顏,因為最近熟了起來,才注意到他的眉間還帶著神經質的緊繃感。如果不是作為固定組合的搭檔,我絕對不想靠近這樣的人。
「你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呢。」我不知不覺地說了出來。
「哎?」馬上吃驚起來的眼瞳烏黑深黝地凝視著我看。
「說不定你的同學不是不想靠近你,而是不敢靠近你呢。」嘴巴像有了自我意志般地滔滔不絕,說著其實不用講也沒有關係的話,「總是這樣冷冷的,人緣可是會變差呢。偶爾也對其他人試著微笑看看嘛。」
「唔……」黑色的眼眸動盪了起來,在作為修飾的長長密密的睫毛後面,馬上神色閃躲地逃避開來,就像害羞那樣緊盯著泛起微銀的路面。
奇怪的傢伙,我不解地看他一眼,率先邁開腳步。
下了電車,天空下起細密的小雨。
用手肘托起包包快步跑回宿舍,衣服還是完全濕透。
「你先洗吧。」
「你先洗好了。」
兩個人沒有意義地謙讓了一番。
「我去麻生的房間洗好了。」他隨便抓了件衣服,笑笑地指指隔壁。
他比我進入事務物要早得多,有幾個相熟的朋友也是正常事。看著他離開房間,我放心地進入了浴室。
被雨水浸濕的身體進入溫暖熱水中的一瞬,真是舒服得令人想要唱歌。透過被浴室的水汽染上白霧的鏡子,我仔細地審視自己。
還沒有發育的胸部一片平坦。
垂過耳際的頭髮黑亮柔順,飽滿的額頭挺直的眉骨,和見稜見角有個性的唇型。果然很像個真正的美少年。
「比那傢伙還更有男子氣概呢。」我握拳做了個揮動手臂的動作,有種小小的獲勝感。
「你們唱唱看。」
被交到手中的樂譜寫著簡單的簡譜和歌詞,即使沒有這種東西,像這種早被前輩們唱到爛熟的歌曲,只用聽的我也學得會。
「信秀,你唱低音吧。」
測試的結果當然也是我勝利。和我清亮柔和富有磁性的嗓音一比,籐木信秀算什麼嘛。
「嗯。那高音區就要交給秀樹了。」黑亮深黝的眼眸凝視著我,像在笨拙地道歉似的,卻微笑著說,「秀樹唱歌比我好聽很多。」
當然啦。即使是你這個只有臉孔漂亮的傢伙也能一眼看穿這鐵釘一樣的事實啊。不光是唱歌,就連跳舞、演戲,上節目也都是我比較強悍呢。
越是和他在一起,就越發現這個傢伙的笨拙。
「不對、不對。」咬著冰棒的我,坐在寫字檯上胡亂晃動著小腿,踢上信秀的背,不耐煩地搶過鉛筆,幫他把演算過程重新寫了一遍,「要這樣才對哦。」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不會做。難怪有那麼多人都瞧不起偶像呢。
「數學真的很難呢。」就像感慨似的說著,一臉不耐的他,用受難似的表情繼續寫著作業。
「快一點啊。」我百無聊賴地拍打桌面。前輩說晚上要教我們跳一支新的舞,下次參加活動時要用呢。
「那回來再算好了。」他利落地站起身,把我抱下桌面。
「又回來再算!」我才不信,這傢伙每次練舞回來都喊著好累啊地倒頭就睡了。
「你這個樣子,以後會變得很慘啊。」我實在忍不住開始說教,「偶像是不能作為職業的啦。多少血淋淋的例子在前面擺著啊。就算你在某一個時刻能紅到有人願意為你跳樓,但一旦過去那個階段,就算你喊著去跳樓都沒有人再願意看你一眼。」所以像我的目標就比較簡單,只是想要一小段有趣的青春歲月,又能賺到一幢大房子的錢。到時候,我恢復女性身份,誰也不會識破我。我將成為某些少女們心中永載青春之歌的偶像,而又一面過著我腳踏實地的生活。
「我們一定得唸書的,還要盡可能學會更多的生活技巧,你懂嗎?這樣才是正確的呢。」
「哦……」藏在睫毛後面的眼睛又開始閃躲,明明是他的身高比較高,卻因為總是低頭的習慣,變成好像要由我主導。
「你在這裡做練習吧,我去學舞,回來再教給你就好了。」看看掛在牆上的表,實在沒辦法和這個笨蛋繼續耗下去。
我一溜煙地閃出了門,奔向約好的練舞地點。
「怎麼只有你,信秀呢?」
大前輩和舞蹈老師靠牆站立,見到我獨自前來,很順口地問出來。
「那傢伙身體不舒服。」總不能承認自己的搭檔是個做不出數學題的笨蛋吧,「我回去後會再教給他的。」
「秀樹真溫柔呢。」前輩好脾氣地笑了,「對了,這個是我們事務所的新人。」他向旁邊拍了拍,我才注意到那裡還站著一個不認識的孩子。
「你好,初次見面。」優等生的面孔、溫柔的微笑,洋溢著知性氣息的感覺以及相彷彿的年紀——啊啊,其實我真的有點感動。自從認識籐木信秀以來,我身邊最缺乏的就是這種知性氣息。
「叫我秀樹就好了。你是?」
「吉田茶。很有趣的名字吧。」自報家門過後,蕩漾著溫柔的眼睛彎彎地笑了。
「果然有趣呢。不行,叫這個名字我一定會笑。還是叫你阿吉吧。」
「好了、好了。」前輩拍了拍手,「你們先認真排練吧。反正要說話機會多得是。」
前輩說得沒錯,住在這個宿舍裡,每天煩都要煩死了。到處都是自詡翎毛漂亮的公孔雀,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耀武揚威。說起這點,我那個笨蛋搭檔反而要好得多,至少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帥哥。
「這支舞蠻有難度的,要在這次的演唱會上找人來跳。你們學得認真點,這可是公司的跨年演唱會哦。」
「好的。」我和阿吉異口同聲,然後忍不住互看一眼,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