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對於楊婕玫而言,一樣是個可以睡懶覺睡到太陽曬屁股的好日子,但今天她卻迥異於以往的起了個大早。
呃,其實說早也不太早,已經將近十點了,但看在某個太過清楚她假日不到十一點過後,絕對不會起床的男人眼裡,還是被嚇了一跳。
「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乍見她一臉惺忪睡意的走出房門,正窩在沙發上聽音樂、看雜誌的管仲軍連忙拿下耳機,既調侃又滿含笑意道:「懶人也有勤奮的一天,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幹嘛「可喜可賀」還要連續強調兩次?姓管的不要以為她剛睡醒,神智不清就聽不出來他話中濃濃的揶揄。
白眼暗忖,不過楊婕玫沒時間找他算賬,因為此刻她滿腔的恨意全在其他地方。
「樓下是在幹嘛?星期假日早上還這麼吵,是不知道上班族一個禮拜只有兩天可以賴床嗎?真沒公德心!」
可惡!從剛剛就被吵醒,害她「床上半日游」的假日計劃泡湯了。
吵?
詫異微愣,管仲軍因為先前一直戴著耳機聽音樂,是以並沒注意到什麼喧鬧聲,如今見她怨念很深的抱怨著,這才側耳仔細聽了一下,果然隱隱有著喧鬧的嘈雜聲傳了進來,可還來不及表示什麼,就見她一個箭步衝到窗口邊往外探看——
「咦?外頭怎麼圍了一大堆記者和SNG車,是有人跳樓或是被謀殺嗎?」瞧見樓下的熱鬧樣,原本還有幾分困意的楊婕玫不由得眼睛一亮,頓時精神全來了。
也!原來就是外面聚集了一堆媒體記者,才會吵得她沒法睡懶覺。
「記者?SNG車?」腦中的警鈴驀地響起,不知為何,管仲軍只覺得渾身發涼,慕名有了不妙的預感。
「對啊!」用力點頭,楊婕玫背對著他趴在窗口邊,有些興奮地邊瞧熱鬧,邊做實況轉播。
「一群記者不知道是在等什麼……哦喔,有輛亮級禮車開了過來,記者們突然起了騷動,大家全一擁而上的圍了過來……」
「啊啊啊……車門打開了,一個金髮的外國女人下車走了出來,她看起來身材很好,距離太遠瞧不清楚長相,不過應該是個美女才對……」
轟!在聽到「禮車、金髮、美女」這三個關鍵字眼時,管仲軍只覺得自己好像是氣血逆沖,只差沒有嘔出一口鮮血,當下臉色瞬間轉綠,抖著手,顫巍巍地打開電視機轉到新聞台,然後當螢幕上SNG連線的現場畫面映入眼簾時,他「呯」地一聲再次倒在沙發上淚流成河……嗚……他又被那個女人設計了嗎?被同一個人陷害一次是天真,陷害第二次就是愚蠢了啊!
「哦喔……記者團團圍住金髮美女,正在進行訪問……」窗口邊,楊婕玫還在進行實況轉播,完全不知道有人已經快被自己流出的悔恨之淚給淹沒了。
「就像現在電視上正在播出的畫面一樣,對嗎?」掩面悲鳴。
「啊?」滿頭霧水,根本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楊婕玫下意識的回頭,隨即就見電視螢幕上,那位「千里追愛」的好萊塢大明星正大方的回答著記者的疑問,至於背景畫面則是相當的熟悉,熟悉到好像應在自家大樓外……呃……不會吧?
像是意識到什麼,她僵硬地看著電視,又轉頭瞧瞧窗外樓下的熱鬧景象,來回好幾次後,終於確認如今新聞台SNG連線的地點就在自家樓下,登時不由得傻了眼,一臉愕然地走到臉色「青筍筍」的男人身旁坐下,呆呆的看著正大大力播放的現場實況轉播——
「好的!剛剛蜜拉貝兒小姐親口承認了,關於媒體在總統套房門外所拍到的男人,確實就是她先前所說『很重要的男人』,她就是為了那個男子來到台灣。」
「現在,她親自來到那神秘男子所居住的公寓樓下,應該就是要進去與他見面,到底這段好萊塢巨星與台灣神秘男子的緋聞會是如何發展,相信大家都很好奇……」
「沒想到『千里追愛』的男主角和我們住在同一棟公寓耶!」目瞪口呆地看記者興奮地口沫橫飛報導著,楊婕玫讚歎不已。
Oh,MY GOD!以台灣記者的水準,一旦查出男主角是誰,一定會將他的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全都挖出來訪問,她要不要趕緊去把自己裝扮得美美的,免得等一下上電視不好看?
豈止住同一棟公寓,那個「男主角」還正坐在你旁邊呢!
慘澹著臉,管仲軍只能回以乾笑,想到樓下的記者群和某個可惡的女人可能隨時在下一秒出現在門口,此時的他終於能深刻體會到死刑犯在執行槍決前的心情。
一旁,楊婕玫可不知他「等死」的悲慘心情,正樂不可支的觀賞著連線報導,可當記者一句「讓我們來看看狗仔所拍到的照片」後,電視畫面立即從現場連線轉換成一張男、女貼頰親吻的照片。
認真說來,埋伏的狗仔技術實在不錯,不但角度抓得好,把男、女主角之間眉眼含笑的親密氣氛捕捉了個十足十,而且照片中人的五官還清晰得讓客廳內同時響起絕望的哀號與震驚的尖叫。
「我的媽啊!看到鬼啊——」嚇得瞬間跳了起來,楊婕玫抱頭狂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完了!完了!她一定是眼睛「脫窗」了,竟然把「千里追愛」的男主角看成是姓管的,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你就當看到鬼吧」悲鳴呻吟,管仲軍企圖當鴕鳥。
「鬼你的頭啦!」雖然懷疑自己「脫窗」,但是再看一眼電視上秀出來的偷拍照片,楊婕玫悲慘的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毛病,當下大腳毫不留情地直接往裝死的男人踹去,氣急敗壞的質問「這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啊!你說啊!」媽啊!這是什麼世界啦?
讓好萊塢紅星心心唸唸的男人,竟然就是和自己從小打到大的男人,這這這……地球好危險,她想回火星啦!
「我能說什麼?」抱著中招的小腿慘叫,他含淚控訴,「一切都是誤交匪類啊!」嗚……老天爺真是對他太殘忍了!
「我才誤交你這個匪類啦!」急得破口大罵,楊婕玫只要想到樓下那一大群陣仗隨時可能殺到門口來,她就膽戰心驚。
「不管誰誤交匪類,反正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那個女人絕對不是什麼『千里追愛』的關係,我是清白的啊……」捶胸頓足、悲吼喊冤。
「我管你清不清白,趁現在沒人發現我們住在一起,我不會被媒體寫成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隨著你們的緋聞紅遍全世界前,你快給我滾出去……」
「我不要!你這個沒良心的,竟然想斷尾求生,還是不是人啊……」
「只要能不被你拖下水,就算要說我是壁虎轉世也無所謂……」
霎時間,就見小小的客廳內,一個忙著叫罵趕人,一個忙著死皮賴臉,吵得好不熱鬧,彼此爭持不下,正當緊張刺激之際——
「叮咚!」驀地,門鈴驟然響起,其聲清脆悅耳,可卻讓屋內兩個吵得正火熱的人,瞬間像是被點了穴般的僵住,喧鬧的鬥嘴聲也戛然而止。
不會吧!真的殺上來了?
冷汗涔涔,兩人頭皮發麻地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然都沒有動作。
「叮咚!」清脆的門鈴聲再次揚起,楊婕玫與管仲軍兩人再次互看一眼,然後像吃了同心丸般異口同聲大叫起來——
「你去開門!」
「你去開門!」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呃,不是!應該是客廳、沙發、熱茶,男人、女人、閒雜人。
是滴!就在五分鐘前,某兩人裝死地互相把開門的重責大任推給對方,誰也不想去面對屋外極有可能的一大群記者,任門鈴聲一聲接著一聲愈來愈急促後,最後在屋主撂下一句「個人造業個人擔」的無情狠話後,那個造業的男人才垮著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前去開門。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門外除了蜜拉貝兒與助理伊登外,那些等著挖出最新緋聞消息的媒體記者都被保鏢們擋在公寓大婁外,沒能尾隨上來。
所以,在五分鐘後的此刻,小小客廳的沙發上,管仲軍、蜜拉貝兒兩人正互相瞪視,而助理伊登則是聰明的坐在一旁陪笑不吭聲,免得無辜被波及,至於閒雜人——楊婕玫則只能聊表一下主人的心意——
「請喝茶。」送上熱茶,她乾笑著用不熟練的英文說道。
「幹嘛還給他們喝茶?不用對他們這麼好!」滿心不爽,管仲軍黑著臉要楊婕玫不用對這兩個不速之客太客氣。
對於他滿嘴的中文,兩個阿兜仔有聽沒有懂,但是光看臉色與口氣也猜得出來絕不是什麼好話,當下伊登無聲的聳了聳肩,依然明哲保身地秉持著沉默是金;而蜜拉貝兒則是滿含興味的瞅了楊婕玫一眼,然後興致盎然的笑了。
「是好吧?」雖是疑問句,可卻是一臉的肯定。
是她?什麼是她?
楊婕玫愣了愣,雖聽得懂她這句天外飛來一筆的簡易英文,可卻不明白所指何物。
然而管仲軍卻是心知肚明,當下驀地微微漲紅了臉,有些羞惱地怒聲罵道:「不用你管!」
「呵呵呵」優雅的俺嘴發出聽似禮貌客氣,可在真正瞭解她的人耳中卻是會氣死人的笑聲,蜜拉貝兒眨著濃農牧民貝扇,用既天真又無辜的表情道:「什麼叫不用我管?我們朋友一場,我關心你的感情生活有什麼不對?」
「關心?我看你是想看熱鬧吧!」
不給面子地一口打斷她,管仲軍氣急敗壞地高聲開罵,「昨晚我就說得很明白了,為何你還不離開台灣?還有,那張被偷拍的照片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你設計的吧?」
媽的!一定是這女人搞的鬼,否則一大堆保鏢守在房間外,哪有可能讓狗仔鑽空隙,拍下那張照片,更別說一路尾隨他回來,暴露了住的地方!
「你說得很明白,但並不表示我接受啊!」搖著纖細食指,蜜拉貝兒笑得更加美麗迷人。
「至於那張被偷拍的照片,我就更不清楚了,你問我,我能問誰呢?」如果他會相信她的說法,那就是見鬼了!
已經把她列入「不值得信任」名單的一員,管仲軍凌厲的轉而射向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褐髮助理。
「伊登,你說!那張照片是怎麼一回事?」
「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心虛的移開眼,老實的伊登滿臉愧疚地逃避「前上司」的質問。
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負責把保鏢調走,讓「有些人」可以輕易溜上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外,埋伏在轉角暗處拍下「精彩鏡頭」,其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光看「前助理」的表情,管仲軍已經瞭然自己確實是被設計了,當下瞪眼正準備狂飆出美國這些年所聽過的所有國罵時,一道噪音驀地從旁響起——
「呃……我看我還是先回房,讓你們自己慢慢聊……慢慢聊……」以著不太流暢的英文表達意思,楊婕玫尷尬陪笑,決定快快閃人回房去,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恩怨情仇」。
哇咧——她的英聽程度雖然不算太差,但也僅止於句型簡單,並且要慢慢說才有辦法跟得上,可眼前這兩人辟哩啪啦的像放鞭炮般,她才試圖想在腦子裡將第一句翻譯成中文,他們卻已經不知道說到哪個天涯海角去了,害她像狗吠火車般怎麼都跟不上,最後完全處於「鴨子聽雷」的狀態,頭都痛了起來,為了不折磨自己,乾脆放棄閃了。
哪知她這麼想,管仲軍卻不這麼覺得,當下一把拉住她往自己身邊的位子坐下,一臉堅決的叫道:「不能走!你走的話,我要向誰洗清『冤屈』,證明自己和這個女人沒有不清不白的關係。」
一旁,蜜拉貝兒雖不知管仲軍說了什麼,但是聽她方才表明想回房的話,當下也是反對地搖搖頭,佯裝出一臉愧疚地嬌聲道:「為什麼要回房呢?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不是很好嗎?還是我們的貿然拜訪讓你不高興了呢?若是這樣,那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這番話說得既清晰又緩慢,足可讓楊婕玫跟得上並且明白其意,果然就見她倏地漲紅了臉,慌慌張張地猛搖手——
「我……我沒有不高興……請你不要誤會……」結結巴巴的否認,她欲哭無淚。
嗚……現在是怎樣啦?
這兩人的「恩怨情仇」自己解決就好,幹嘛一定要她旁聽?她又不是陪審團,聽完可以做出裁決!
聞言,蜜拉貝兒立即回以迷倒全球男人的燦爛笑容,臉上淨是歡喜之色。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開心。」
「哈……哪裡……哪裡……」傻笑地搔著發,饒是同為女性的楊婕玫在乍見她燦爛的艷笑時,竟也不免被電得臉紅心跳。
什麼叫男女不拘、老少通殺的絕品美人?鄉親啊,這就是了啊!
被迷得樂陶陶、暈呼呼,她忍不住在「男主角」耳邊悄聲私語,「軍仔,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難得大明星的眼睛被蛤仔肉給糊到,一時瞎了眼看中了你,你就別害羞了,快把握機會上吧!」
「上你的頭啦上!」被真正在意的女人如此鼓勵,管仲軍氣結不已,當下恨恨的賞了她的後腦勺一巴掌,揪著她的耳朵怒聲大吼,「你是耳聾還是健忘?我剛剛不是說了,這女人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是要我說幾遍?」
「哇——痛痛痛——」
被像擰豬耳那般擰著耳朵,楊婕玫痛得哇哇慘叫,一雙手胡亂地拍打著凌虐的大手,直以他弱於鬆手後,她才捂著發紅的耳朵忿忿道:
「又不是只有我這樣想,現在全台灣的人都是這樣想的啊!」有本事他就去擰全台灣的人的耳朵啊!
被堵得一窒,管仲軍只能滿心不爽地瞪向那個始作俑者,宣示般的再次強調,「蜜拉,我說了,我不打算回去!」哼!他明白,她故意製造誤會,搞得媒體沸沸揚揚的,就是想讓他在台灣待不下去,乖乖回芝加哥去管理「拜登企業」,不過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如願的。
瞅著兩人有趣的互動,蜜拉貝兒恍若未聞他的宣示,歪著麗顏對「關鍵人物」慵懶一笑。
「你知道伯特現在失業中嗎?」話說得很緩、很慢,以便讓她能聽得懂。
伯特?
楊婕玫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管仲軍的英文名,當下點了點頭。
「知道啊!他被公司裁員了嘛!」
裁員?拜登企業恨不得將他綁架回來,他竟好意思說自己是被裁員?他都不怕鼻子變長,成為小木偶第二嗎?
挑起漂亮柳眉,蜜拉貝兒朝那個「小木偶」暼去,就見他的眼神飄移開,擺明了是作賊心虛,當下她在心底輕哼一聲,當下她在心底輕哼一聲,可紅唇卻往上一勾,搖著食指笑咪咪的澄清,「不,他不是被裁員——」
「咦?」滿眼詫異,楊婕玫滿頭霧水的朝一直以為是被裁員的某人看去。
「軍仔,你不是被裁員的嗎?」
「呃……這個……說來話長……」
冷汗涔涔,管仲軍有種不妙預感,當下不斷朝某位大明星使眼色,要她別來搗亂。
「他當然不是被裁員的!」直接無視他的暗示,蜜拉貝兒對楊婕玫笑得燦爛無比。「你想知道伯特為何會失業嗎?」
「蜜拉!」驀地明白她的意圖,管仲軍倏地漲紅了臉。
哪知蜜拉貝兒卻是狡猾一笑,完全不予理會地逕自又道「跟你說,他失業可是有原因的」
「蜜拉!」大吼,已經是臉紅脖子粗了。
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楊婕玫,見到此番景象,心中大約可以猜得出來管仲軍似乎有些事不想讓她知道,當下不禁好奇心滿溢,忍不住開口問了——
「什麼原因?」呵呵!看姓管的緊張成這樣,實在讓人心癢癢啊!
「不許說——」
「因為他喜歡你啊!為了你,拋下一心想留下他的公司和眾多的員工,毅然決然回台灣追求你呢!」
尷尬吼聲與閒涼笑噪同時響起,震得某女人的腦中一片嗡嗡然,瞬間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瞠目結舌的瞪著滿臉得意粲笑的蜜拉貝兒,完全說不出話來。
管、管仲軍喜歡她?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會不會是她的英文太糟,聽錯意思了?
毫無形象地張大了嘴,楊婕玫呆呆的轉看向管仲軍,試圖從他那兒得到否定答案,誰知……嗚……他臉紅了!
那個活到這麼大,臉紅次數可以用五根手指頭數出來的男人,如今臉皮竟然紅得可以少猴子屁股媲美,這這這……
這擺明就是默認了啊!
媽媽啊!地球真的好危險,如果回不去火星,那可以到納美剋星嗎?
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她的嘴角抽搐,差點跪倒流淚,已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眼見兩人受到「震憾教育」而一時失去反應,已經達成目標的蜜拉貝兒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派優雅的起身——
「伊登,我們走了!」話落,逕自率先邁步離去。
「保重!」從頭到尾目擊「慘案過程」,伊登只能對「前上司」寄於無限同情,憐憫地拍了拍他後,趕緊跟著閃人,免得被遷怒。
隨著他們的離去,小客廳內頓時只剩下管仲軍與楊婕玫兩人尷尬的互瞪,氣氛有種詭異地凝重……
「幹嘛?看什麼看?我喜歡你不行嗎?」就在一片靜謐中,驀地,管仲軍老羞成怒地嚷嚷起來,頗有先聲奪人的味道在。
媽的!可惡的蜜拉,他若要告白會自己說,不用她雞婆啦!現在可好了,讓她這麼一搗亂,害他們現在氣氛變得這麼尷尬。
這位大哥,不是不行,而是……唉……而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
「……」啞口無言的看著他難得的朱紅臉色,楊婕玫呆了好一會兒後,終於抖著聲乾笑開口了。
「怎、怎麼會?」他們可說是一起打到大的哥兒們,彼此的糗事都一清二楚,到底這傢伙是怎麼會喜歡上她的?
「怎麼不會?你懷疑我看女人的眼光嗎?」有了個開頭,管仲軍就比較自在了些,當下穩了心神後,馬上沒好氣的回以一記白眼。
呃……他這算是變相的在稱讚她嗎?
心下暗忖,楊婕玫不知為何,竟覺得臉有些熱燙起來,看著他一副理直氣壯的神色,忍不住好奇的又問「什麼時候?」到底這傢伙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明白她問話的意思,可要坦承自己的這些看來的情思,管仲軍還是不免有一絲的窘迫,但還是彆扭地說了,「我出國留學的第二年。」
「那麼早?」震驚大叫,楊婕玫是真的被嚇到了。
媽啊!那已經是好幾年前了,怎麼她這些年來都沒感覺?
「你那種驚嚇的嘴臉是什麼意思?」橫眼,覺得自己被污辱了。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嘛!」擺脫一開始的窘迫與尷尬後,她開始回復正常,還有心情與他辯了起來。
「你自己說說,如果那麼久以前就喜歡我,怎麼這些年來父老表示,甚至還留在美國工作,難道就不怕我被人追走嗎?」怎麼想都不合理嘛!
她不提還沒事,一提起,管仲軍的肝火就上來了,連罵帶咒的將自己原本打算在取得學位後就奔回台灣向她表達心情,誰知卻被蜜拉貝兒給酒後設計,簽下了四年的「賣身契」,讓他最後只能含淚前往芝加哥的所有經過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他會在芝加哥工作,是因為被那位「全球最美麗的女人」給酒後設計了,實在是……
「我想在你臉上寫個慘字!」雖然嘲笑別人是不道德的,但是楊婕玫自認自己從來也沒有道德到哪裡去,所以還是笑了。
「喂!」橫眼,不滿的抗議。
「好啦!好啦!」連忙憋住笑,隨即想起他「苦戀」自己多年,她忍不住又問:「你怎麼會在出國第二年才發現喜歡我?」她一定要問得這麼清楚嗎?
想到要解析自己這些年來的心情,管仲軍的臉皮不禁又微微發熱,心中彆扭不已,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後,終於還是說了——
「你還記得我出國第二年,你寫了一封什麼信給我嗎?」
「什麼?」搔頭追問,已經忘光光了。
「你說有個你很欣賞的學長在追你,問我該怎麼辦?」她這個白癡,連自己寫的信都忘了!
忍不住瞪她一眼,管仲軍這才繼續道:「當時我人在國外,乍看到你這封『給張老師的信時』,不僅不替你開心,反倒整個人感覺暴躁不已,從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氣,焦煩的情緒強烈到連週遭同學都覺得我不對勁!」
「後來我自己沉澱思考了好幾天後,終於認清我對你不僅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還夾雜了更多其他的感情。」
「也許是我們從小一起打鬧到大,感情雖好,卻從來沒有細想這些感情中到底包含了些什麼,直到我出國後,知道有人喜歡你、想追求你,我的危機意識才終於啟動,只要想到佔據你未來人生的男人不再是我,我就難以忍受。」
怎麼也沒料到他當初竟是這樣的心境,楊婕玫聽得目瞪口呆,隨即終於恍然大悟。
「難怪!難怪當時你回信時,雖然沒有明顯告訴我要不要接受學長的追求,但是信中總是若有意、似無意的說一些男人會有的毛病,讓我每次與學長相處時,總是忍不住特別仔細的觀察,然後在每次證實你所言不虛後,我對學長的欣賞就會一次次的減分下降,最後終於熱度全消,不了了之。甚至後來幾次與其他男人的曖昧,也是相同的情況。」
連聲大叫著,也滿臉控訴,「我今天會形成這種對男人的欣賞是從高分往下減,減到最後興致缺缺的可悲性格,原來全都是你的陰謀!」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咧嘴一笑,管仲軍承認不諱。
呵呵,事實上,他確實是有意如此沒錯。
姓管的好深的心機啊!
嘴角微微抽搐著,楊婕玫還是有一點的不明白,當下又馬上追問:「那這些年來,你為何都沒有跟我說?」
「我人在國外,一年能回台灣見你兩次就偷笑了,我能說什麼?」白了她一眼,管仲軍覺得自己也挺心酸的。
「這些年我在美國,就算向你表白了,你這個粗神經的聽了還不雞飛狗跳,嚇得跑得遠遠的,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所以我想就這麼和你拖著吧!若你有了欣賞的男性,我再來煸點風、點些火,讓你的熱度盡失、興致全消,那就夠了。等到我回台灣,再將你這顆粗得讓人痛恨的腦袋瓜裡塞些靈氣,看能不能接收到我的愛情電波。」
不過看來直到今天,他還是很失敗!
他表白就表白,幹嘛還要連嘲帶諷啊?
滿心不平的暗忖,她瞇眼質疑,「你就不怕我在這幾年真的喜歡上哪個男人,跟人家結婚生子去了?」
聞言,管仲軍先是惡狠狠的瞪她一眼,然後才露出苦笑。「若真是如此,那就表示我們真的只有當哥兒們的緣分了。」
「真是太不積極了!」斜睨著他,楊婕玫忍不住批語指教一番。「我還以為會聽到什麼橫刀奪愛、婚禮搶親之類的話,沒想到你竟然就這麼放棄了。」吼!人家連續劇遇到相同的情況,都嘛會來上這麼一段,結果他咧?真的很沒梗耶!
「白癡!人生沒有那麼戲劇。」對於她說的那些「老梗」,管仲軍當場賞了個唾棄的眼神。
「那你和蜜拉貝兒製造出來的『千里追愛』就不戲劇嗎?」反駁。
「……」無言了。
「所以人生還是戲劇啊!」感歎地拍拍他,楊婕玫得意的笑了。
她是在得意個什麼勁啊?
瞇著眼睨覷她得意笑臉,管仲軍哼聲開口了。「既然我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那你呢?」哼!今天一定要她給個交代。
「呃……」笑臉頓時凝結,她一時之間也理不清自己的想法,滿含關窗羞窘的眸光四處亂飄,始終不敢與他的對上。
「你這女人別只呃著臉紅,也該盡點責任,把話說清楚啊!」按捺不住的吼了。
「哇——我不知道啦!」很鴕鳥的尖叫聲爆起,某個女人抱著頭,很不負責任的逃離現場,一下子衝進自己的房間,看得管仲軍一愣一愣的,待反應過來後,他一個箭步衝上前,試圖打開房門逼供,誰知竟然上鎖了,氣得他怒火攻心,當場忍不住破口大罵,——
「楊婕玫,你這個孬種,想欺騙我的感情嗎?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