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仲恩的手抓住她,沒讓她逃開。這裡隨時都有安養院的老人可能會出現,所以他並不能做太多,但是一個吻應該無傷大雅吧。
他順從自己的心吻住她的唇,強迫她伸出手臂環抱他。久久,他才戀戀不捨放開她。
看著他炙熱的眼神,她感到虛弱,忍不住歎道:「如果我求你,若不喜歡可人,就不要對可人太好,可以嗎?」
衛仲恩輕搖下頭。
「龔真希,」他略帶沙啞的說:「我要求妳的事,妳從沒做到,沒道理妳要求的事,我卻都得依言而行。」
現在他的手中握有足以左右龔真希決定的利器。
她若不想自己的好友受到傷害,就得聽他的。
「你是小人!」她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他生氣似的啐道。
「我本來就是,只可惜妳現在才發現。」
與他四目相交的一瞬間,龔真希明白,為了達到目的,他根本不在乎會傷害任何人。
「放開我!」她命令道。
令她意外的,他竟然依言放開她。
她的疑問很快找到答案,因為她的眼角瞄到走過來的李可人。
龔真希憤憤的瞪他一眼,很想要用力踢他一腳,但最後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轉身離去。
被遺留在溪邊的衛仲恩,臉上罩著一層晦黯,目光若有所思的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只是她因為氣憤而一無所覺。
不用看鏡子,龔真希就知道自己的臉色蒼白得像個鬼。
從衛仲恩帶著李可人返回台北後,她根本無法好好的睡覺,儘管她已經強迫自己專心在工作上,但是衛仲恩的影子還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溜進腦海裡。
晚上一個人獨處時,情況變得更糟。
不安、沮喪、失望、憤怒種種複雜情緒交錯在她心頭。
無法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感情,就算拒絕他又如何,只證明自己的愚蠢吧!
手機響起,她幾乎忍不住的想要申吟。她不想接,但她知道如果她不接,可人還是會不死心的打到院裡來。
輕歎了口氣,她接起電話。
「可人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去洗衣服。」她刻意裝出輕快的語調對著電話彼端的好友說道。
「我今天要跟仲恩出去吃飯,吃飯的地點好像很高級耶,」李可人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雀躍,「我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妳給我一點建議好不好?」
「一件式的洋裝。」龔真希強迫自己麻木,這樣才能維持中肯的立場,「再配上一雙高跟鞋,這樣的打扮不論去哪裡都萬無一失。」
聽到電話彼端的聲音,她猜測可人正打開衣櫥找尋衣服。
「我沒有適合的高跟鞋,」她歎道:「如果妳在就好了,妳那雙高跟鞋可以借給我,仲恩應該會很喜歡。」
龔真希的嘴角自嘲的一揚。可人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無心的話語卻極具傷殺力。
「那雙鞋子又正好是黑白相間,我發覺仲恩好像很喜歡黑色與白色兩種極端的顏色。」
是啊!龔真希沮喪的心想,正如他給人的感覺,全然的極端。
「我今天一定要穿得美美的,」李可人自顧自的說道:「我才不要被那個狐狸精比下去呢!」
「狐狸精」三個字使龔真希略微回過神,「什麼狐狸精?」
「一個姓劉的女人,聽說是個上海姑娘,家世好像很不錯!仲恩的外公很喜歡,最近纏著仲恩不放,而且我覺得仲恩好像也挺喜歡她的。」她的聲音轉為低落,「真希,妳說這可怎麼辦才好?」
聽到這裡,龔真希忍不住雙手握拳。
這些日子,她總是不停的聽可人訴說衛仲恩如何如何,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真覺得可人愛上他了。
為了這份認知,她的情緒極糟,偏偏她只能一聲不吭,繼續聽著她訴說與衛仲恩之間的點點滴滴。
「別沮喪,事情未必像妳想的那麼糟!」她輕聲安慰,但心裡咒罵人。該死的衛仲恩!
「仲恩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李可人歎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果真的喜歡我,就該明白的說;若是對我沒意思,他的條件再好,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他身上,偏偏他就是不說明白。」
這便是當下的年輕人,可以在很快的時間決定愛上一個人,卻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決定抽身離開,反正這世上的男人那麼多,沒道理不相信下一個男人會更好的道理。
龔真希聽到好友的一番話,忍不住鬆了口氣。可人願意放棄衛仲恩,這真是這一個星期以來,她聽到她所說過最美妙的話。
「如果妳很好奇的話,」龔真希的聲音雖然極力克制,但還是有絲掩不住的雀躍,「妳可以自己問他。」
「我也想,不過我每次只要看到他的眼睛,我的天啊!就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衝著他傻笑,就跟白癡一樣。算了!妳一定不懂。」
心情沉悶的龔真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怎麼會不懂,同樣的情況也發現在她身上,雖然明知道不該,卻還是深陷其中,要不是過去的事情如同鬼魅般纏著她,她會義無反顧的陷入情感之中,不願也無法抽身而出。
「真希……」李可人一副欲言又止。
「什麼?」龔真希說道:「要說什麼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當然。」
「妳來台北一趟,找仲恩吃個飯,親自幫我問問他好不好?」
她沒有料到好友會提出這個要求。
「那一天他要送我回台北的時候,不是跟妳說,要妳有機會上台北找他嗎?」
「那是客套話。」
「才不是客套話,」李可人糾正她,「昨天我們吃飯的時候,他還提到妳!他說妳看起來很勤奮,待在鄉下地方實在是埋沒了妳這個人才,妳應該到大都會試試身手,如果有機會,他很樂意幫助妳,甚至把妳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都沒問題。」
「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聽到衛仲恩提起自己,她的防衛心立起,「壓根沒打算上台北過日子。」
「我只是說說,妳那麼緊張幹麼?」李可人的口氣有些狐疑,「就算不上台北工作,妳也可以來玩啊!散散心跟仲恩吃個飯,順便幫我問問他,他對我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她的口氣突然低落了起來,又說:「真希,妳也知道我這個人,嘴巴上雖然可以說得很灑脫,但若是親耳聽到人家真的從一開始就只是把我當小妹妹看待,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的話,我可能會痛苦得在他面前失控大哭,那樣實在太丟臉了。所以幫幫我,去找他好不好?」
去找他?!
主動送上門?!
龔真希飛快的眨了眨眼睛。
她又不是白癡!怎麼可能會幹這種蠢事!
「真希?妳在聽嗎?」
「喔,我在。」她回過神,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公事化的把放在洗衣機旁的衣物給丟進洗衣機裡面清洗。
「妳願意嗎?」李可人滿是祈求。
龔真希很想拒絕,但是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
「我問問魏爺爺,」最後她決定採取拖延戰術,「如果院裡沒事的話……」
「今天早上妳在廚房忙的時候,我已經打電話問過魏爺爺了。」李可人得意的說道:「他很贊成妳出來走走,他說最近妳的心情不太好,上台北走走可能會對妳有幫助。」
認識可人這麼多年,她怎麼從不知道可人做事的效率這麼好……這下,她陷入進退維谷的糗況。
「如果妳不來的話,」李可人一副豁出去的口吻,「我只能使出最後的撒手簡了。」
龔真希實在不是很想問所謂的撒手簡是什麼,因為她肯定自己不會喜歡她的回答。
「我的室友教我的,」李可人的語氣有著瘋狂,「她說男人有時很遲鈍,妳要給他刺激一下。」
龔真希覺得頭好痛,或許這世上有些男人很遲鈍,但絕對不包括衛仲恩在內,他就跟狐狸一樣狡猾。
「所以我可以誘惑他!」
一箭直接射中心臟,龔真希倒吸一口冷氣。
「我室友說,」李可人吃吃的笑道:「她之前穿了件大衣跑到她男友的門前,大衣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件性感睡衣。」
「妳千萬別做這種蠢事!」龔真希失控的嚷道:「我去!我上台北!我親自替妳問衛仲恩!」
「真的嗎?」那頭的聲音樂得好像要飛上天了,「我等妳喔,謝謝妳!我就知道妳最好了。」
得到了她的首肯,李可人根本不給她有任何反悔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龔真希有些傻眼的瞪著電話。
該死!她剛才到底答應了什麼?這代表著她得去跟衛仲恩見面!
沮喪的申吟一聲,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只要想到可人真的可能穿著清涼去勾引衛仲恩,她就快暈倒。
低下頭,她看到洗衣機裡滾動的衣物,忍不住哀號,手忙腳亂的按下開關,讓洗衣機停止轉動,連忙把裡頭的衣物撈起來。
她竟然把會褪色的衣物跟白色衣物混在一起洗滌。
不過短短的幾分鐘,她毀了好幾件淡色衣物。
瘟神!
她詛咒著衛仲恩,從他出現後,就沒發生好事,偏偏現在她還得自動送上門。
她幾乎可以想見他一臉得意的神情……
但心頭卻因為可以順理成章再見他一面,而升起一絲她不願意對自己承認的期待。
天際灰濛濛的。
龔真希強烈的希望不會下雨,因為她很清楚,紛飛的雨絲將會讓她的心情變糟。
因為可人的苦苦哀求,所以她盡快的上台北,來見她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把他的身影逐出腦海的人。
走進氣派的辦公大樓,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沒有預約的她,極可能要等好一會兒,甚至見不到衛仲恩的面就被請出去。她萬萬沒料到,她竟然很快的被請到他的辦公室。
大大的失算!
雖然被警衛轟出去的感覺很不好,但若被轟出去的話,她就可以不用跟他見面又能向可人交代,這對她來說,卻不算是什麼壞事。
衛仲恩認為她一定會來找他,她堅持不會,但事實上——她現在卻坐在屬於他的地方,等他到來。
世事總是難以盡如人意,她忍不住扮了個鬼臉。
舉目四望,雖然是在他的辦公室裡,但是外頭至少有二十個員工,料他不敢對她怎麼樣。
看著秘書送來一杯熱騰騰又香味四溢的咖啡,龔真希實在很不想承認,但這代表他早就等著她的到來。
她順了順及膝裙子又撥了撥短髮,拿起包包裡的鏡子,仔細端詳自己。
意會到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她的嘴一撇,用力的將鏡子丟進包包裡。
果然!女人是虛榮的動物,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要抗拒他,卻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現在他面前,希望他見到她時,她是最佳狀態。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龔真希,妳這個笨蛋!」她不由得罵自己,她像個包裝好的禮物自己送上門。
「不錯,」嘲弄的聲音響起,「很有自知之明。」
龔真希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
就見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衛仲恩嘲笑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後低頭在秘書手中的文件上簽字,接著關上門,讓這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微楞的看著他優雅的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