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好奇,又因為被煩到受不了,籐少廣午後會議結束,直奔元南城的住處。
誰知,才幾天不見,籐少廣以為眼前這個面容頹廢的男人不會是自己熟識的元南城,要不是元南城的妹妹一直找不到人,天天打電話煩他,他也不會親自跑來這裡。
元紗樂那小丫頭,平時乖巧可人,但真要纏人時,連哄女人當吃飯的他都要束手投降。
打從少年時期認識元南城至今,自負的向來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驕傲樣。
「四方」的負責人中,以他的賭技堪稱第一,從沒有他賭過的敗仗,更沒有他收服不了的對手,一旦上了牌桌,元南城即是個職業賭徒,什麼都賭的他,唯一不出賣的是自己的一顆心。
因為從不讓人窺探內心,元南城也是最成功的浪子,女人來去之間,他總是瀟灑的從不挽留,名利、權勢對他也不足多言,只是這樣的大男人,今日竟落魄憔悴成這幅德性?
「你幹嘛?難不成被鍾秘書甩了?」籐少廣坐在他面前,單手撐著下顎猜測著。
元南城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繼續喝著悶酒,受傷的煙夾在指縫間,白煙在眼前輕飄,而地上則散著幾瓶空酒瓶,相比他這幾天都在酒堆裡打滾。
「沒事。」
「沒事?你少給我裝沒事?到底怎麼了?」前不久說鍾秘書是他的女人,為以此條件交換,需要他交出鍾秘書。
憑他浪子的身手,區區一個鍾秘書,早該成為他的愛慕者之一,怎麼變成情場老手一副失魂落魄樣?
「我幾天後打算去美國一趟。」
「去美國?」無緣無故,他幹嘛跑去美國?
難不成去找穆罕聞?
四個負責人中,元南城與美國賭場的穆罕聞交情最好,只是他打算放下十年前的女人跑去美國幹嘛?
「我拖罕聞幫我找醫生。」
「醫生?你病了?」看他雖然一臉倦累,氣色雖不算好,也不像是重病的人,幹嘛大老遠跑去美國找醫生,「如果不嫌棄,我有幾位認識的醫生,如果可以,我馬上請他們過來。」
元南城哼嗤一聲,「不用了。」
「該死,你這傢伙,到底有什麼問題?」今天的元南城看來怪怪的,一點都不像平日的他,這教他有股不好的預感。
「沒事。」
還是那兩個字,只是火爆的籐少廣壓根不信。
「好,你不說是不是,那我打電話問鍾秘書。」這幾天,鍾秘書在公司失魂落魄,再見他也一樣的德性,想必真出事了。
見籐少廣菜餚拿起行動電話,元南城馬上阻止,出聲咆哮:「不准打給她。」
她說她不會貪求的……!
那話很冷靜,可為什麼他卻在意她說話時,臉上露出的落寞,似乎早就想知道他會給的答案。
可該死的,他根本沒有給任何答案!
那她為什麼敢斷定他什麼都給不起?為什麼她不要求?如果她開口,他可能會接受,他可能會……可倔強的她,卻什麼都不說地轉身就走,那嬌小的身影,像刺似地坎在他心窩,教他發疼卻又拔不去。
為什麼?她不過是個女人,一個教他有慾望的女人罷了。
他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失落感,像是身上的靈魂被抽走,在她走後,他甚至狠狠地將手上的酒杯給摔在地上,為了心頭那份難以控制的怒火。
她竟敢這樣就走了,一聲不響,就像十年前一樣。
她不告而別,偷偷懷了他的女兒,沒讓他知情,可這十年來,她的身影一直困擾著他,不分日夜,總讓他思忖著該如何找到人。
現在她承認女兒是跟他生的,只是女兒是她一個人養大的,不准他帶走女兒!
天啊!
那女人肯定是瘋了,他從沒想過要將女兒帶離開她身邊,只是他更想要瞭解,為什麼他的女兒是個無法言語的小女孩。
而對她,元南城心裡更是有無限的內疚,當初自己的一時慾念,害她一輩子背負著這麼重的責任,面對她談話時的冷淡及平靜,他該安心的,畢竟他並不想要安定下來,更何況他自己都還搞不清楚對她的異樣感代表什麼?
但為什麼從那時起,他卻渾身不對勁,在她無言離去後,他幾乎沒走出家門,只想好好想清楚,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活了三十年,他竟然真的有了女兒,這個衝擊之大,教他需要時間去平復心情,他該怎麼做?
讓她們母女倆再次離開他的視線嗎?還是留住她們?
而又要怎麼留住呢?
十天後,鍾嫵茵以為自己看錯人了,門外站的人不會是元南城!
今天是小悠出院的日子,穿好外出服的褲裝後,她正準備去醫院接小悠出院,誰知元南城會突然跑來。
沒有好臉色,鍾嫵茵冷淡地看他,亦沒有打算請他進入屋子裡。
但她的態度對元南城並不構成任何影響,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拉過她的手,元南城拉她進屋裡,同時將公寓的門給踢上。
這一舉動嚇了鍾嫵茵一跳,「你要幹什麼?」
「我想我們最好談一談。」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那天之後,一切早就結束了,他不該再來打擾她。
「沒有嗎?那如果我想談的是小悠呢?」
他的態度強硬,不給她回絕的機會。
對與她的迴避,元南城不以為許,一步一步逼近她的高大身軀教她只能往後退,直到退到沙發旁,一個不小心她踉蹌站不穩地往後倒向沙發裡,而元南城則是順勢地壓上她,將她困在懷裡,那充滿他氣息的陽剛味,也充斥在她鼻間。
「小悠跟你沒有關係。」推著他沉重的身軀,鍾嫵茵說。
「沒有嗎?我記得那天在我床上,你不是這麼說的,還是你希望我去驗DNA。」那晚,她說的話,他還記憶猶新,俯視著她慌張不已的小臉,元南城扣住她的手腕,直抵在頭頂,「還是你要我再幫你回復記憶?」
「不要!」
「那就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
讓腦子放空了幾天,既然知道有女兒的存在,儘管遊戲人間,元南城既不打算這麼算了。
「我不會要你負責的,這點你放心。」她還是說著相同的話。
元南城氣得大吼:「你以為我來這裡,是為了跟你說這個?」那氣怒的臉龐在她面前,教鍾嫵茵不安地別開眼。
「我不知道你來的用意,但是小悠我會自己照顧,請你不用擔心。」
「你以為我會同意嗎?」
女兒是他的,他也有份,憑什麼她敢這麼自作主張!
扳過她的臉,元南城的大掌力道教她吃疼,卻又倔強地不肯出聲,只是拿著雙眼帶怨地看他,「那你打算怎麼做?我不會把小悠給你。」
元南城想都沒想,直接蹦出的話教鍾嫵茵愣住「結婚。」
「結婚?」她怔住。
「沒錯,選一天日子,我們馬上結婚。」
他一定在開玩笑,這一定是他的玩笑話,堂堂的南門集團負責人,身邊女人無數,從不乏女人的陪伴,他竟然要跟她結婚?
「我不要!」
「你再說一次!」
他的臉更逼近,嘴唇只離她的不過幾寸遠,那帶著熱火的眼眸教她心懼,不安地扭動身子。
「我不要嫁給你,我不要!」她怎麼可以嫁給他,他根本不愛她,根本不瞭解她,結婚後,她該承受的,只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花心。
想到那樣的日子,她怎麼也不結婚。
「由不得你不要!」那話才止,薄唇霸道地封住她的唇,不給她再開口的餘地,那唇帶著佔有意味,嘗著她口中甜美的氣息。
「唔……。」
鍾嫵茵掙扎著,直想別開臉。
「還是你要我帶走小悠?」那粗喘的氣息落在她耳畔,如鬼魅般的嗓音教她臉色轉白,不由自主地咬唇,明明眼前的他英挺帥氣,但她怎麼覺得他就像惡魔般的可惡。
「你不可以……。」
「我可以不是嗎?」
他擁有的權利,她比誰都清楚。
「小悠是我的女兒!」
「她也是我的女兒!」那氣惱的怒吼讓鍾嫵茵縮瑟了下身子,「如果你不想我把她帶走,那就乖乖跟我結婚!」
「你……!」她才想開口,元南城卻使壞地拉扯她的一副,大掌強悍地探入她衣內,教她驚得說不出話來。
元南城止住她的話,那修長的手指抵在她唇瓣,「結婚後,我們就去美國。」
「為什麼?」
她睜大眼,看著他一臉認真。
「難道你要小悠一輩子不能開口說話?」他問,身子壓上她,此時的她身上的衣物早被褪得只剩下貼身衣褲……
他才剛剛要過的,他不可以……似乎看出她的猜疑及擔心,元南城挑眉單臂撐起上半身,一手罩在她胸前乳房,瞇眼地看著她因為歡愉而緋紅的臉頰。
「小悠不能開口,並不是你的錯。」他問過她大哥,知道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十分自責自己的疏失,才會造成小悠的意外。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因為突然,鍾嫵茵抬眸看向他,同時感受到那黑眸閃過的沉痛目光,「對不起……。」
那聲對不起,教元南城全身僵住,他的臉緩緩地底下,抵在她頸間,既而重重允住那上頭的柔嫩肌膚,「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要的是女兒能開口說話。」
「可是醫生說……。」
「我不管醫生說什麼,就算用盡一切力量,我都要讓小悠開口說話。」
熱淚在鍾嫵茵的眼眶盈滿,而後垂下,直淌入她髮根,那難過的哽咽教元南城一個翻身,將她摟在懷裡。
「相信我,小悠會好的。」
這不過是一句話,卻深深地坎入她心裡,讓她由原本的哽咽到最後的放聲痛哭,將這幾年來的委屈及擔憂無助全給哭了出來……而元南城則是緊緊地包住她,由著她哭累了,倒在他懷裡閉上眼睡著後,他的黑眸露出一抹疼惜的目光,隨後在她額上印個輕吻,因為這吻,教他連眸光都放柔了,看著懷裡的女人,他知道這場婚姻他不會後悔。
隔幾天,在她反對無效的情況下,元南城單槍匹馬地來到森木家,當著她森木父面,坦言他就是小悠的親生父親。
這突來的消息教森木青怔了好半晌,本是打算為女兒另謀親事的他,難以想像孫女的生父會這麼一聲不響的跑來。
「森木先生,請把女兒嫁給我。」
沒有求婚,沒有徵求鍾嫵茵的同意,元南城坐在森木大家長的面前,神情慎重地說。
「你要娶我女兒?」
「是的。」
「你拋下她們母女不聞不問十年,你以為我會同意你們結婚?」
元南城皺了下眉頭,想到自己也是被蒙在鼓裡,那不平教他連語氣都說得重:「如果我當時就知道她懷孕了,十年前我就會娶她。」
「那你愛嫵茵嗎?」這句話教客廳裡的氣氛蕩到谷底,元南城久久不發一語。
連帶著,鍾嫵茵本是平靜的臉上也因為他的無言而僵了下,但她要自己別多想。
「如果你不愛我女兒,這個婚事我很難答應。」畢竟只有一個女兒,森木青很心疼當初女兒一個人在台灣生活時受的苦。
聞言森木青的婉拒,元南城揚了嘴角,目光緊盯著鍾嫵茵,「就算你不答應都不行。」
「你是什麼意思?」
森木青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對於眼前這個口氣狂妄的元南城,他雖欣賞,卻還是不滿他的要挾。
「嫵茵肚子裡可能已經有我的孩子。」
這話打破一屋子的沉靜,在場的人,除了森木青外,他的妻子也為之錯愕,連鍾嫵茵都不敢相信元南城會說出這種話。
幾次歡愛,他都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那幾次的佔有中,如果十年前的一夜就讓她懷了小悠,那麼十年後依舊有可能。
「嫵茵!」森木妻難以置信地叫著:「他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那麼森木家可丟不起這個臉,當初是因為她年紀輕,才會被容許那時的錯誤,但二十七歲的她,不能再像當年那樣任性。
「我……。」
她該怎麼說?
那些歡愛,她都是被迫的一方,在他蠻橫的佔有下,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見女兒吞吞吐吐,那不安的表情全寫在臉上,森木青再看看元南城,深深地歎了口氣,「那就結婚吧。」
只要女兒能幸福,別只守著小悠,只要那男人能疼她,就算對方曾經是個負心的男人,但現在他肯負責了,而這責任是三十年前的他無法做的,才會讓女兒吃了這麼多苦,那麼他這個身為父親的人,有什麼立場說不?
元紗樂以為自己聽錯了,電話那頭的大哥,不可能是說要結婚!
大哥一直是抱持著不婚主義,不管女人再多,他從沒打算為任何女人停駐,可怎麼才去了一趟日本,他就說要結婚了那女人是誰?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教她大哥甘心放棄單身漢的自由,選擇走入婚姻。
「大哥,你真的要結婚了嗎?」
「嗯。」
衝過澡的元南城只著長褲,上半身赤裸地坐在陽台的躺椅上,一手拿著啤酒,一手拿著行動電話,聽著妹妹在電話那頭尖叫,高分貝的刺耳聲教他將話筒拿遠些。
想到妹妹那出落得標誌漂亮的臉蛋此時露出的訝異不置信表情,元南城不覺揚了嘴角。
今年才十八歲的紗樂,因為有他當靠山,總是無法無天地胡來,明明是個女孩,卻偏偏跟人去學射箭、學功夫,還不時跟人打架,害得他只得走動警察局為她保釋,要不是她聽話的蓄長髮,進女子高中唸書,他可能直接將她空投回去台灣,交給漫姬小姐的管家照顧。
這幾天,他來日本,心裡掛念的只有她,煩惱她在新加坡又鬧事,所以他交代秘書緊緊盯著她,天天一通電話跟他報平安。
「可是……。」
她當然高興大哥要結婚,可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大哥,我要去日本!」她要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本事,能虜獲大哥的心。
「不用了,我不打算舉行婚禮。」
結婚的事,他想以簡單為主,儘管森木家要求隆重的婚禮活動,但全被他給婉拒,對他而言,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再加上他的寶貝女兒,不過是一家人的事,沒必要勞師動眾。
「那怎麼可以!」
所有的女生一輩子就希望能當一次新娘,她大哥竟然不要為女方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紗樂,你不用來了,我過些日子要去美國,懂嗎?」
他這妹妹從小刁鑽,自小的苦難日子並沒有為她留下太多灰暗回憶,畢竟與自己相差十二歲的她,那時根本還不算懂事。
就因為如此,小女孩才會變成今天的嬌嬌女,儘管平日的她親切好相處,可一旦惹她不悅,那丫頭的脾氣可是會教人吃不完兜著走。
這其中最瞭解內幕的人就是籐少廣,想起他曾經被紗樂那丫頭給整得變臉,要不是看她還是小丫頭,憑籐少廣,早要人好好地修理她一頓了,哪裡還能任她如此逍遙自在。
她那聰穎的腦子,藏的是滿腦子的鬼主意,這一點,除了籐少廣,相信南門集團的員工都能感同身受。
就因為這樣,他才不希望紗樂踏上日本,進到籐少廣的地盤,他怕籐少廣一時捉弄心起,不知要怎麼整紗樂。
而這倆人向來八字不對盤,一見面就愛吵架,若是真見面了,只怕他耳根子又要不得安寧了。
目前的他在面對籐少廣時,暫居下風,真的不樂見那丫頭跑來日本,一個不小心,可能連他都保護不了她。
「不要,我偏要去!」她賭氣地說。
「紗樂!」
向來疼充這丫頭,難得對她發脾氣,可也不容許她的任性。
「大哥最討厭了!」
不待他說說,元紗樂已經將電話給掛了,而被掛電話的元南城則是瞪眼地盯著電話,不敢相信,那丫頭竟敢給他掛電話。
該死!
她要是敢來日本,第一個修理她的人,絕對是他這個當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