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縮著身子背向他,房裡充斥的是男女歡愛過後的細喘。
元南城平了氣息,先是凝眸看了下,而後他下床,披上浴袍走到房間的小型酒櫃倒了杯酒,一口接一口地喝著。
他走近床邊,目光緊盯著她,出聲道:「小悠是我的孩子?」
如果她沒有其他男人,那麼小悠只能是他的女兒。
鍾嫵茵被他這麼一問,全身僵了下,卻沒開口。
只是心急的元南城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坐在床沿,將她的身子給轉了過來,抬起她的下巴,逼她與自己相視,「說!」
「不是!」
「不是?」
如果他沒記錯,他可是唯一一個佔有她的男人,而且還是很有可能讓她懷孕的男人,現在她卻說小悠不是他的女兒!
那輕柔又帶著警告意味的語氣教鍾嫵茵全身緊繃,不願他的要挾,她值拍著他,想要掙開他的掌控。
因為激烈的行為,教她身上的被子給垂落,露出她姣好的身子,那上頭佈滿了他佔有過的紅痕。
「小悠不是你的女兒!」
「不是?那她是你跟誰生的?」元南城見她掀動嘴唇才要開口,隨即又補上句:「你最好不要說謊騙我,否則那代價是你意想不到的!」
本是到嘴邊的謊言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知道元南城不是在嚇唬她,他說到做到,十年前的他,已經是一家賭場的經理,二十出頭的他,面對形形色色的客人,儘管手段柔軟,但那剛硬的脾氣,在她打工的那段時間,早就見識過了。
那麼,她該承認嗎?
小悠是你的女兒……今年十歲,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裹著被子,在元南城的注視下,鍾嫵茵苦澀地扯動下嘴角,當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時,元南城依舊不動地盯著她。
「那一晚你為什麼要走?」
「為什麼不走?我只是陪你一夜而已,竟然都取悅你了,我為什麼要留下?」她的話說得灑脫,卻難掩字句中的苦澀。
「該死!你以為在我知道你還未成年,又是個處女時,我還能無動於衷嗎?」
鍾嫵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調回到被子上,盯著自己絞緊的手指。「那又如何,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況且她也有拿到錢,而且是為去數不小的一筆錢。
「為什麼要接受那樣的安排?」
他的良心過意不去,那是的他該停止,但他卻沒有,被慾望給控制的自己,根本停不下來。
「因為我要錢。」援交不是很正常嗎?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吃驚,「如果那晚不是陪你,我也會配另外一個客人。」
她早有心理準備,也告訴自己,只要一晚就好。
「你說什麼?」
那絞緊的手指被他扯開,手臂被他給擒住,那力道大地弄疼她了,「你敢說你要陪其他男人上床?」
「誰給我錢,我就跟誰上床,那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
「理由!給我理由!」
如果她真是要錢,當初又怎麼會接受賭場的工作,她可以直接援交,那樣賺的錢更多。
理由?
鍾嫵茵怔了下,沒料到他會這麼問,但十年過去了,那些往事她不願再去多回想,「我忘了。」所以她淡淡的說。
「你……」他氣結地說不出一個字。
「我不知道你沒有作防護措施,賭場經理又給我保險套,可是我不會用……」她甚至不知道何時該拿出來給他,沒有經驗的她,幾乎被他的慾火給嚇壞了。
聽著她娓娓道來的話,元南城心頭怒火更炙,咆哮地說:「你可以問我!」那年她在床上發抖縮瑟的模樣,至今他還有印象。
「我不敢……」她怕他不要她,況且她以為只有一次,根本不會懷孕,只是她沒想到他會要了一夜……「為什麼來日本?」
「很抱歉,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多提。」
「你以為我能接受這個答案嗎?」他將她拉近,不給她迴避的機會,與她平視,語氣冷硬。
「小悠是我自己決定要生下來的,我並沒有想過小悠跟你相認。」
「你以為我是那樣的人嗎?」元南城氣的放開她,直接起身踱到酒櫃,拿起酒杯再次狠狠地灌了一口,「你以為我在知道你懷孕後,我會袖手旁觀嗎?」她那時才十七歲,只能算是個半大不小的女孩,他甚至可以想像,這十年來,她吃了多少苦頭。
「我不是個貪心的女人,我不會要你平白負起這個責任,我說了,那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結果也應該由我自己承受。」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私生女的她,從小受盡冷落及恥笑,她知道自己高攀不起。
但老天爺還是善待她的,在她走投無路時,讓她的生父找到她,還接受她未婚懷孕的事實,讓她能安心地生下小悠。
房間裡的氣氛在鍾嫵茵說完話時,轉而寂靜無聲,而後她起身,當著元南城的面將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沒有道再見的她,安靜地走出房間,走出元南城的屋子,她想這一切應該可以結束了……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那麼她為什麼心會如此痛?像被人拿刀割了一道傷口,教她疼得眼眶泛紅,難過的想哭……
那天之後,鍾嫵茵繼續回公司上班,而元南城也沒再打電話給她。
她想,他應該也打算這樣就結束了。
畢竟,小悠並不是個正常的小孩,她跟他也沒有婚約的束縛,他並沒有義務要照顧她們母女。
況且她有工作,有固定的收入,她不再是十年前那個無知惶恐的十七歲少女,她可以一個人照顧好小悠。
只是,結果都那麼明確了,她的心情卻連著幾天難以平復,去醫院看小悠時,她更是心疼女兒的堅強。
她並沒有愛元南城才是,他是大眾情人,是個花花公子,而她跟他只有一夜情,一夜之後的十年,再相遇也只是意外,他不可能為了小悠跟她結婚的,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她心裡會有失落感,她不該對他有過期望的,那為什麼在他不再找她時,她會一再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處?
當元南城不再找她,一色風宇在那之後,陸陸續續又找了她幾次,都以結婚為由這一點,讓她很感動。
只是她無法接受他的感情,一色風宇該找個更好的女人,因為她這些天,腦子裡全被元南城給佔滿。
那天,在她離去時,輕瞥過他一眼,看到他眼中露出的落寞神情,那一幕,她遲遲無法忘懷。
他為什麼出現那樣的表情?是擔心她以女兒為由,提出任何條件嗎?
她不會的,她知道自己不會那麼貪求。
籐少廣拿著馬克杯站在門邊看著鍾秘書已有好一會兒,但她恍神地沒發現他的存在……明明元南城都還沒回新加坡,他們先前談的條件裡,元南城只要求鍾秘書的陪伴,但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揚言鍾秘書是他的女人,那他怎麼會放自己的女人在這裡發呆?
難道……有事發生了?
還是元南城這回又是逢場作戲?
正當他冥想之際,行動電話鈴響,光聽那鈴聲,他都能才出來電者是誰?
趁鍾嫵茵上班時,元南城私下去了趟醫院。
因為見過,小悠對他並不陌生,也不怕生,甜美的她羞怯的對他笑,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跟女兒單獨相處。
他發現,他的女兒,美得像是天上的小天使,那精緻動人的小臉蛋,活脫脫是他的翻版,唯一與她母親相同的是那雙迷人的眼睛,又圓又大的眼睛像是會說話,看得他心頭一揪。
恨不得將全世界都捧在女兒面前,以消除這十年來的空白。
生平第一次,元南城緊張的不住來回交握手指,見原本睡著的小悠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病房裡巡視了一圈,應該是在找她母親。
「媽咪下班後就會來了。」他溫柔答道。
見她掙著小小身子,像是要坐起身,元南城連忙小心翼翼地扶她,將她給抱坐起身,還好剛才讓護士進病房將點滴拿掉,不然他真怕動了針頭。
對他來說,不曾接觸過的女兒像是易碎的玻璃,他怕自己一個用力,會將她細小的手骨給折斷。
見女兒又朝他露出甜美微笑,元南城不確定在心裡的那股騷動代表什麼。
是感動嗎?還是心疼?
「要不要喝水?」見女兒轉頭看著一旁的水杯,他輕聲問。
小悠點頭,眼眸裡露出對他的好奇,這是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大人。
十歲的她,除了自己的舅舅跟外公,平時根本沒機會跟其他大人相處,難怪她對元南城感到新鮮了。
元南城餵她喝水,然後小悠突然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臉。
「怎麼了?」那小手帶著冰涼,儘管現在是八月的暑期,醫院的病房裡,空調卻顯得過冷。「是不是會冷?」
小悠點頭,又摸了下他的頭髮,臉上的甜美笑容沒有停止,甚至還露出小小的酒窩,那帶著好奇的小臉,一點一點地靠近元南城,最後她竟然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在元南城的臉頰邊印個吻。
那輕啄的一下,將身為父親的元南城心裡的激動全給爆發了,略紅的眼眶閃出更多柔情,撫著女兒柔細的頭髮。
小悠忽地轉頭,指著自己的頭髮,一陣教元南城眼花繚亂的手語在他眼前掃過。
深邃的黑眸閃過一陣吃驚,不動聲色的他,再出聲:「小悠?」
她轉過頭對他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
看著她安靜的小臉,那漂亮唇形緊閉,元南城似乎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他的女兒不會說話!
該死!
他元南城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會說話!
好半晌,呆愣的元南城回神,見著小悠拉扯自己的手臂,小臉寫著不安,似乎被他的表情給嚇著了。
「小悠?沒事、沒事。」元南城心疼的安撫著女兒,忍不住心中的激動,伸手將女兒給摟在懷裡。
小小的身子,幾乎只過他的一半身高,細瘦的身軀像是一捏就碎,但他真實的在自己的懷裡,讓他感受到她的心跳及生命力。
「叔叔,你怎麼了?」
小悠被他摟得吃痛,掙扎了下,仰著小臉看他。
「你說什麼?」
看不懂女兒的手語,元南城恨不得拿把刀砍了自己。
小悠又重新比了一次手語,但根本不曾學過手語的元南城哪裡看得懂,只見他眉頭越皺越緊,幾乎到了要打結的程度。
小悠見狀,小手輕的撫過他濃眉,拉過他的大掌,以著指腹在上頭寫著字,當最後一個字寫完時,元南城卻是怔住地瞪著自己的手掌。
一言不發的他,咬緊下顎,沉思的臉上看不出其他表情。
他的女兒竟然問他,他是誰!
如果可以,元南城想動手砍自己幾萬次,「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大男人的聲音微顫。
怎麼可以!
他的女兒,唯一的女兒竟然不認得他是誰!
小悠見他表情轉沉,像是生氣,撒嬌的她拉著他的手晃了下,又仰頭在他下巴處啄了下,這是她的習慣,對舅舅撒嬌時,她最愛這麼做。
似乎明白小悠貼心的小動作,元南城本是僵住的表情,慢慢地鬆懈,轉而苦笑,那語氣裡儘是滿滿的苦澀。
「你怎麼可以不認得我?」賭場裡一擲千金,商場上呼風喚雨的他,這一刻只有滿心的無奈及無助。
小悠偏頭,不懂他話裡的意思,舉起他的手,想要寫下字時,病房的門被打開。
元南城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不過懷裡的小丫頭跟那人的感情肯定很好。
因為她在他懷裡掙扎,雙臂張開,直等著來人抱她。
「小悠!」
森木徹以為病房裡除了小悠再無別人,雖有點吃驚,不過見侄女伸開手臂,他趕忙上前,將侄女給抱進懷裡。
「好多了嗎?」
從三歲開始,小悠就是個藥罐子,三天兩頭上醫院,只是這回更嚴重,還要住院。
小悠親了下舅舅臉頰,再窩進他肩窩裡,撒嬌的點頭。小手也隨之舞動,那一連串的手語看得元南城眼花,再見女兒與其他男人的親暱互動,他心頭更是五味雜陳。
那是嫉妒吧!儘管那男人老得足夠,但他就是不平女兒竟然在他懷裡投入另一個男人懷抱。
「想媽咪是不是?」森木徹與元南城點頭打過招呼,坐在病房的另一張椅子上,拿出麥當勞的袋子。「肚子餓不餓?」
小悠驚喜地看著眼前的麥當勞,開心地又抱著舅舅親了親,「舅舅最好了。」
「那你要快點好起來,不要讓媽咪擔心。」
「好。」
舅侄倆人互動,完全忽略在場的另一人,要不是元南城輕咳了一聲,恐怕他真走了,也不會被發現。
森木徹將袋子裡的速食拿在桌上,看著小悠開心地吃著,他這才有空與元南城打招呼。
「你是嫵茵的朋友?」在日本,嫵茵一向獨來獨往,甚至與朋友交際,就連一個知心的好友都難得。
他還專程來看小悠,可見與嫵茵的交情並非一般。
「不是。」
他不認為他跟鍾嫵茵會是朋友,特別是在她為自己生下女兒後,他們之間的情感,早是糾纏不清。
「我叫元南城。」那語氣裡儘是敵意,不只是為了女兒,還因為這男人可能與嫵茵的關係。
「是你!」原來之前跟森木家洽談度假村的人就是他,那麼他就是南門集團的負責人?
只是,他跟嫵茵怎麼會認識的?
「你好,我是森木徹,嫵茵是我妹妹。」見元南城一臉不友善,森木徹先行解釋,並且釋出善意。
元南城本是僵硬的表情怔了下,妹妹?那麼……「你好。」
那不悅的神色馬上收起,改而露出笑容,這中間的轉變,教森木徹發笑,並且明白他對嫵茵的在乎。
看著眼前的元南城,再低頭看著懷裡的小悠,不知是他多心,怎麼覺得倆人的五官帶著神似……「舅舅。」
小悠打斷森木徹的沉思,搖著他的手臂。
「什麼事?」
「我可以分叔叔吃薯條嗎?」那手語飛快舞動,森木徹看完後笑了下,「當然可以。」他放開小悠,任她走向元南城。
「叔叔,請你吃。」
不知為什麼,小悠心裡對這位好看又帥氣的叔叔就是有好感,那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親切……還有安全感。
元南城見她小手拿著薯條,甜美的臉上露出小小酒窩,看得他好不感動,張口咬住薯條,細細咬嚼,「好吃嗎?」
因為看不懂小悠的手語,元南城只能皺眉,「她在問你好不好吃?」森木徹適時幫他解危。
「好吃。」他點頭,溫柔地撫著小悠的細發,那語氣帶著哽咽:「很好吃。」
小悠聞言,開心地張開手臂,十歲的她,對元南城撒嬌著,沒有二話,元南城小心地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看她靜靜地吃東西,他的心跟著柔軟,此時此刻,恨不得跟全天下的人宣告,他有女兒了。
元南城靜靜地抱著懷裡睡著的小悠,她似乎一點都不想離開他的懷抱,而他也樂得多抱抱她。
就連森木徹建議他將小悠放回床上,他都搖頭拒絕。
「心裡有說不出的沉重的他,沉沉的開口問:「小悠為什麼不能開口說話?」
「意外,五歲時一場感冒來得突然,來不及送醫院造成的意外。」那時,全家陷入愁雲慘霧之際,請不少名醫為小悠看病,卻怎麼都看不好。
最後,他妹才決定請老師教小悠學手語。
「難道沒有其他方法了?」他多渴望女兒喊他一聲爸爸,只有一聲都好。
「目前醫生也在找方法。」
「為什麼不送去美國或是更先進的國家接受治療?」
「我妹妹捨不得。」誰知道在那些治療的背後,需要承受的痛苦有多少?
元南城無言,但他不想見女兒一輩子不能開口,所以他決定,他必須跟嫵茵再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