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天使的救贖 第九章
    獨自回到白色城堡,金蒔芸想著自己這一年來挺著大肚子,雖然有家人和親人的陪伴,可是心裡的空洞依然難以彌補,當親手抱著兒子的那一瞬間.她真的好希望黑恕謙就在一旁。

    那是他的孩子啊……

    管家在來時的路上大致告訴她黑恕謙的近況,蒔芸知道老管家把她剛離開黑恕謙那幾個月的情況簡單一語帶過,想必對黑恕謙和他身邊的人來說,那段日子都很難熬。

    「主人幾乎都待在畫室裡,身體也好些了。」前陣子黑恕謙大病一場,昏睡時總喊著妻子的名,可老管家不敢驚動即將臨盆的蒔芸。

    蒔芸看著滿山凋零的楓樹,第一場雪陝來了……去年她離開時,第一場雪正好飄落在白色城堡,她卻不在他身邊。

    這裡的冬天會很冷吧?恕謙一個人,都是怎麼度過的呢?想到這兒,蒔芸胸口又是一陣疼。

    畫室不在主堡,蒔芸依著記憶,來到主堡左側,玫瑰花棚後的碉樓。去年黑恕謙每天牽她的手,走著主堡到畫室的這段路,因為知道她是個小路癡,連在主堡裡都會迷路,他反覆地告訴她:看見了噴泉,跟吹笛子的小天使面對向右轉,來到玫瑰花棚後,找到白色千鳥的那一座,接著……

    那些溫柔而低沉的,每次兩人漫步時在她耳邊叮嚀的嗓音,過去一年來總在她的夢境裡出現。夢裡的她一心一意想回到他身邊,緊追著那飄忽又似遠還近的嗓音與背影,卻總在路的盡頭驚醒,發現自己仍舊與他相隔一個太平洋。

    白色碉樓依舊,前庭的千鳥玫瑰,盛放得比去年此時更嫵媚。

    碉樓的鑰匙只有兩副,黑恕謙給了她一副,一年來她當成護身符般帶在身上。

    對評畫人來說,那是聖母抱子圖,對蒔芸來說。這張畫的意義卻不同。

    摀住嗚頃,淚水將畫中的她安詳的表情模糊了,一顆顆滑下臉龐,在地上碎成濕印子。停不了。

    恕謙,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畫這幅畫的?他筆下的她依舊柔美,揉合了母親的慈愛與少女的嬌柔,懷抱中的嬰兒靜靜地沉睡。

    他無法見她和孩子,只能憑想像,憑心裡和夢裡的牽念,畫著,戀著,把綿長蝕骨的思念化作油墨溫柔的漸層,一點一滴地疊在畫布上,日夜相對。

    身後的聲響令她回神.蒔芸轉身,看著比記憶中還要憔悴的丈夫,喉嚨哽咽著,根本無法出聲。

    黑恕謙緩步來到她身前,伸出手,遲疑地,拭去她瞼上不斷流淌的淚珠。

    「別哭。」

    蒔芸終於上前,緊緊地抱住分離了一年,日夜思念的丈夫,熟悉的氣息和懷抱將她圍繞,她才終於明白一年來的思念已經到了極限。

    黑恕謙抱住妻子,小心翼翼地,害怕她會像夢境裡那般,一觸碰便破碎消失。但眼前的蒔芸是真實存在的.他抱著哭泣的妻子.再次感受到她的嬌柔與體溫,聞著屬於她的香氣,瞼頰貼著她的發頂,眼眶霉熱,卻笑得好滿足。

    風靜靜的,陽光也靜靜的,讓他們細細品嚐重逢的甜美與酸澀。未來該如何,他們都沒有答案,也暫時不願去想。

    黑恕謙雖然不再接受杭特的咨詢,但二十多年來的封閉生活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池依舊不願接觸人群,無法忍受吵鬧,甚至也仍然認定自己不是正常人。

    蒔芸知道自己有些鴕鳥心態,暫時不想和他討論未來!當他們只有兩個人,黑恕謙可以繼續封閉,但有了孩子呢?

    「這是寶寶剛出生的時候。」蒔芸把她準備的相片一張張擺在桌上,「這是滿月的時候……」突然她住了口,看著黑恕謙凝睇著照片裡的兒子,指尖輕輕描畫著兒子淡淡的眉毛,小小的鼻子,眼裡的渴慕讓她眼眶又熱了起來。

    「寶寶的眉毛像你。」他笑著道,手指仍在照片上戀戀不捨地游移。

    「對啊。」蒔芸笑著,卻覺眼前又模糊起來,「他的眼睛跟鼻子像你,寶寶的曾祖母說他以後一定迷死人。」

    黑恕謙但笑下語,又看著照片.「取名字了嗎?」

    「還沒,等你給兒子取名。」這是蒔芸的堅持。

    黑恕謙抬起頭。神情溫柔地看著她,「叫『智恩』吧,第二個字沒得改,第三個字,是恩澤的恩。」

    蒔芸抱住丈夫,在他懷裡俏俏地把眼淚擦去。「就叫智恩。」

    他們的孩子叫黑智恩。

    蒔芸知道,對丈夫來說,他害怕孩子跟自己一樣不正常.害怕過去的陰影在下一代延續,可是仍然偷偷期待著,想念著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是恩澤,是恩惠……

    她突然慶幸自己努力生下了孩子,卻不知道該怎麼彌補黑恕謙失去的,這為人父的一年空白與孤寂。

    原本打算用一年的時間慢慢想辦法讓黑恕謙離開白色城堡。和丈夫重聚這一個月以來,沉浸在分別後難捨難分的恩愛之中,蒔芸小心試探,卻洩氣的發現丈夫的封閉比起一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她已經開始想念兒子。

    「只是去看看他,看智恩,小寶寶還不方便搭長途飛機,如果你不習慣太多人,那麼我請奶奶想辦法,在那段時間支開大宅裡的其他人……」

    黑恕謙卻以吻代替他的拒絕,埋在妻子體內的男性繼續來回挺進.再次以情慾支配她。

    蒔芸又嗔又氣,更莫可奈何,她跟丈夫一樣強烈地渴望彼此,幾次都在黑恕謙的求愛之下中斷了遊說。

    但蒔芸不會輕易放棄。

    「恕謙,求你。」她非讓丈夫踏出這一步不可,她知道恕謙想念兒子,想抱抱他,回到白色城堡的這夜裡,她總發現丈夫在獨自一個人是會看著兒子的照片,「至少為了智恩,試試看好嗎?」

    「我做不到。」黑恕謙的語氣近乎冷酷,想裝作漠不關心,蒔芸卻能感受到他努力想掩飾的恐懼與無奈。

    「就算讓智恩回到白色城堡,總有一天他要上學,他會不會問爸爸為什麼從來不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為什麼不帶他上學?為什麼……」

    「那就不要讓他認我這個父親!」黑恕謙突然吼道。

    蒔芸不敢置信地看著黑恕謙.竟發覺他眼裡的認真與沉痛。

    「不要讓他回白色城堡,不要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是這個模樣,他在黑家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會遠比在白色城堡更好。

    他沒自信能當個好父親,已經錯過兒子在娘眙中的成長期,那時他甚至想謀害自己的親骨肉!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當父親?

    他不要兒子知道自己有個神經病父親,住在黑家,也許兒子一輩子都能正常的生活,要他回白色城堡只是害了他……

    「你不是真心的。」蒔芸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不要帶他回來,我不會認他。」他絕然地道。

    「那我呢?智恩需要媽媽,你是不是連我也不認?是不是要我也離開?」

    他不肯離開白色城堡,智恩不能回白色城堡,她該怎麼辦?明知道這對黑恕謙太殘忍,她還是忍不住說了重話,「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麼辦?我不可能不親自照顧智恩,如果你不要他回來,是不是要我也別回來?」

    這不只是對黑恕謙殘忍.對她也一樣殘忍。兩地相思,嘗過一次她便已經怕了,想不到卻不得不拿來當成逼迫黑恕謙的最後籌碼。

    蒔芸以為她能逼黑恕謙屈服,卻不料她錯了,早在重逢時,黑恕謙就想過這一天。

    「如果你要離開我,甚至是離婚。我沒有資格反對。」他垂眸。在蒔芸面前藏起一切情緒.聲音裡的瘠痖卻掩飾不住.他們都還記得彼此的誓約,一年來蒔芸盼著能再次履行承諾,黑恕謙卻漸漸相信自己已經奢求了太多。

    「如果你還願意愛我。那麼每年冬天過去,我會在白色城堡等你。」他握住她的手。拇指撫過他們婚戒上的藍鑽,再次執起它,一如他們許下諾言的當時,「秋天是智恩生日,你不能來,冬天白色城堡太冷,你會受不住,那麼便等到春天……」

    蒔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胸口泛疼,卻說不出話來了。

    黑恕謙的神情依舊溫柔,小心翼翼地不表露太多疼痛與不捨,吻著她的婚戒,也吻向她的唇,彷彿是他們最後的溫存,「春天時你回來,如果待一季太長,那麼便一個月,哪怕是一天也好.我都會等。」守著空寂冷清的白色城堡,只等著她一個人……

    蒔芸瞪著他,說不出愛或惱、恨或不捨,他終於明白自己情願面對不擇手段也要留住她的黑恕謙,而不是只求她短暫施捨陪伴的黑恕謙。

    黑恕謙輕輕地吻去她臉頰不斷滾落的眼淚,那淚像毒藥,吞進喉嚨裡,卻刺進他的心。

    「如果有一天,你決定不再愛我時,我等到楓葉轉紅還不見你,就知道你的決定,我不會怪你。」

    「黑恕謙!」

    「我不值得你愛的,對吧?」他無視於她憤怒的哭喊,嘴角勉強牽起微笑,眼裡的脆弱卻再也藏不住,將她擁進懷裡,「對不起。」

    蒔芸閉上眼睛,讓眼淚滑下眼角,原本想憤怒地捶打他,最後卻還是緊緊地,回應他的擁抱。

    回到台灣,蒔芸重拾攝影工作,智恩有保母帶,黑家又最不缺傭人,所以減輕不少她身為職業婦女的負擔。

    智恩滿週歲後,她第一次在春天回到白色城堡,原本以為自己會很生氣,想賭一把不去見黑恕謙,看他會不會在秋天時因為見不到她而下定決心踏出第一步。

    結果終究還是因為思念而屈服了。在白色城堡待了三個月,因為智恩想媽媽,蒔芸不得不提早離開。

    然而那還是令她留戀不捨的三個月,她和黑恕謙依然像當初相識時,愉快地彼此做伴,分隔兩地更讓兩人迫切渴望對方的溫暖與擁抱,日日夜夜難捨難分,離開白色城堡時她甚至又掉下了眼淚,以為自己再也受不了更多分離的折磨了。

    想不到轉眼間,智恩三歲了。

    不管工作或平日,蒔芸總是在拍照。拍她和智恩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拍她所走過的大街小巷,甚至拍著從白色城堡到國際機場。再到台灣所會經歷的每一個地方,然後在每次回白色城堡時一張張對黑恕謙解說——也許很傻,她希望丈夫有願意一天離開白色城堡時,能夠知道怎麼找到他們母子。

    蒔芸知道她所拍的照片,全是黑恕謙的珍藏,他將它們全部細心地收起,當她不在身邊時反覆地看著……

    每當想著黑恕謙翻看那些照片時專注的神情,還有她回到白色城堡後,他總不願意入睡,想連她睡著時也看著她的固執,蒔芸又忍不住偷偷掉下眼淚。

    原本以為這後半輩子就是這樣了,注定讓思念折騰.可是蒔芸的姑媽卻不希望侄女就這麼虛擲青春,黑家雖然是很好的親家.但蒔芸還年輕,應該再找個能照顧她,也願意接納智恩的男人。於是經常在沒知會蒔芸的情況下.幫蒔芸安排相親,有時甚至把智恩帶出去,刻意讓智恩和蒔芸將要相親的對象「培養父子感情」。

    關於相親.蒔芸擅長打馬虎眼,也不覺受影響,可是姑媽老是把智恩帶到別的男人面前要他亂喊爸爸,蒔芸為此好幾次和姑媽賭氣。尤其最近一位章先生,姑媽一直認為他條件好,是中醫師,家裡開了大型中醫院,雖然比不上黑家富可敵國,可是在地方上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

    加上那位章先生前妻過世,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願意接納智恩,對蒔芸更是情有獨鍾,姑媽就更加覺得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姻緣。

    趁著假日,姑媽又把智恩帶出來。蒔芸沒法子,為了兒子,只好又和章先生及他女兒。美其名是週末帶小朋友出遊,其實則是變相的相親。姑媽先和先生父女,以及被姑媽「挾持」出遊的智恩在飯店的西餐廳等結束工作的蒔芸一起用餐,接著姑媽會借口鄰居打牌三缺一,要趕緊回去救火,留他們「一家四口」到親水公園繼續培養感情。

    走進飯店西餐廳的蒔芸,宛如雜誌裡走出的時尚模特兒。引來無數注目,足蹬著Manob Blahnik細跟鞋。穿著Bottega Venetta的圓裙和上衣,提著同款式的提包,只上了淡妝,而一頭長直髮再怎麼樣也捨不得剪,不染不燙.因為黑恕謙喜歡。全是為他而留的。

    「金小姐真的很有品位。我覺得Manolb Blahnik是真正的高門欖名牌,不像現在滿街充斥的什麼古馳,LV……」章先生再次顯露他身為中醫,對名牌也頗有研究。

    「這是我小姑買了沒穿,乾脆送我的,我不知道它是什麼牌子。」蒔芸笑得得一臉無辜,也不知是故意或無意,間接潑了對方一盆冷水。

    「原來如此,看來金小姐應該也是很節儉的人,我個人比較欣賞節儉的女孩。」章先生倒很懂得見風轉舵。

    蒔芸暗暗吐了吐舌頭,微笑著:心裡卻想,節儉和買不買名牌其實沒直接關係吧?

    席間蒔芸大半的注意力都在照顧兒子,雖然姑媽不斷暗示這工作由她老人家代勞即可,她應該多和章先生聊聊那些什麼醫學啊,財經啊、政治啊、國際情勢啊之類的話題,而章先生每見她興趣缺缺,還能立刻接著扯出什麼歌舞劇、電影、文學……總之無所不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盡顯他博學多間。

    每次和章先生聚餐,幾乎都是對方說,而她禮貌地微笑應和,實則神遊天外。

    智恩很乖巧,不會因為誰送他禮物或對他好就乖乖喊那人爸爸。一聽智恩是那神秘又富可敵國的黑家子孫,蒔芸總覺章先生愛給智恩買一些昂貴又不必

    要的玩具和禮物。事實上智恩怎會缺那些東西?他的曾奶奶,叔公嬸婆,甚至一干堂叔堂姑,可疼他呢!

    她看著兒子端正地坐著,像小紳士一般吃著兒童餐,一邊替他擦拭嘴角。心思又忍不住飄得老遠。

    智恩有時會童言童語地問她爸爸在哪裡?蒔芸知道智恩很貼心,非到他真的很難過時才會忍不住提起爸爸的問題,因為小智恩看過她為爸爸的話題眼眶泛紅,那之後就很少提起。

    只是,畢竟是小孩子啊!智恩從沒去過白色城堡,蒔芸真想讓兒子知道那個爸爸媽媽相識、相愛,及至孕育了他的地方有多美……

    「我這次暑假打算帶圓圓去加拿大度假,我們家在溫哥華郊外有一棟小別墅。」

    「加拿大啊!」姑媽眼睛都亮了起來,「是不是楓葉很多的那個國家?我早就很想去一次。」

    「如果金小姐不嫌棄,今天夏天我想帶圓圓去加拿大避暑,金小姐願不願意陪你姑媽和智恩一起來?圓圓很希望智恩能一起去,對不對?」

    蒔芸為難地笑了笑,「今年夏天可能不行,我有個大案子。智恩要陪他曾奶奶到瑞士度假。」她故意不看姑媽想掐她脖子的表情,她知道姑丈明明每年都帶姑媽出國去玩,加拿大都不知去過幾百次了,卻故意那麼講,好為她製造非去不可的理由。

    「這樣啊,下然下個月我要帶圓圓上陽明山賞櫻……」章先生再接再厲地邀約下次見面的機會。

    蒔芸心不在焉的敷衍著。想起一次智恩問她爸爸的問題,問她,為什麼圓圓的爸爸可以帶圓圓到處玩,智恩的爸爸卻只能在相片裡看著他呢?是不是爸爸和圓圓的媽媽一樣。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總忍不住因此對黑恕謙充滿怨憤,卻明白他也想念智恩,想念著從來沒見過他、從來沒喊過他爸爸的智恩,她如何狠下心恨他?

    蒔芸常常自問.為什麼還不死心?遺有什麼好挑剔、好猶豫的?黑家對她是否要離婚的態度一直是尊重而不干涉的,畢竟是黑怒謙負她,她所做的已經夠多了。就算她離婚再嫁,他們也會保留黑恕謙名下,智恩該繼承的產業,智恩依然可以過著最優渥的生活。

    章先生條件很好,也願意接受智恩——至少他表現出來的就是如此,蒔芸好怕有一天她會為了讓智恩有爸爸,就算忘不了、捨不得,也還是要把黑恕謙從那個位置上永遠除名。

    如果有一天,你決定不再愛我時,我等到楓葉轉紅還不見你,就知道你的決定,我不會怪你。

    黑恕謙不知道啊!她好害怕,好害怕必須有那麼一天,要把他從自己生命裡遺忘。

    「我前陣子看見金小姐的作品,想到攝影大師郎靜山……」章先生仍在侃侃而談,似乎無論蒔芸是否專心聆聽,他都能夠一直講下去。

    蒔芸想起她和黑恕謙在一起時,總是她說著,而他聆聽,有時兩人甚至不需要言語也能整天做伴。她知道這樣的比較不公平,私心裡她認為不斷炫耀知識和見聞的男人很自大,可是也許只是因為她對黑恕謙偏心……

    也許只是因為,恕謙大半輩子自困於白色城堡中,根本沒有什麼可以說。

    「金小姐?」

    「小芸?」

    金蒔芸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竟掉下眼淚。

    「對不起。」她起身,「我必須先離開。」她喊著兒子,三歲的智恩見媽媽掉眼淚,安靜地收起餐巾和湯匙,讓媽媽牽著手一起回家。

    「姑婆再見,章叔叔再見,圓圓姊姊再見。」小智恩很有禮貌。

    蒔芸忍不住哽咽,淚掉得更凶了。

    她真想讓恕謙知道,他們的兒子真的好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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