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男人的末日 第二章
    黑恕容一直惦記著不能讓蘭新像過去一樣對她需索無度,不過這夜他倒規矩,只要了她兩次,便由她背後抱緊她,狀似要睡了。

    雖然說懷孕初期不是完全不能有性行為,可是黑恕容還是有些擔心,她重新拉好睡袍,便要起身下床。

    「做什麼?」蘭斯立刻拉住她。

    「洗澡。」她隨口道。

    「我跟你去。」他也坐起身,毫不在乎自己全身赤裸地來到床邊,自動自發地打橫抱起黑恕容;「別亂來,我現在只想洗澡:」黑恕容態度堅決。

    「我很高興你對我的體力另眼相看。」他的話讓黑恕容羞紅了臉,「不過說真的,我一收工就趕回美國,到你家門口又發現你不在家,馬不停蹄地趕到紐約.你哥才說你人在台灣,我大氣都沒喘上一口又上了飛機,現在和你大戰兩回合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等睡飽再來彌補。黑恕容向來不把他的話當真,可是這回也不禁心軟了。

    「我自己走吧!」蘭斯沒理會她.只是擰起眉。「你是不是瘦了?」「你的錯覺。」事實上,多虧這一個多月來過得悠閒又愜意,她的體重已經比起之前重了兩公斤。

    也許……他在分開的這段日子裡抱了哪個豐滿的女人?「也可能是我比你在外面的野女人苗條……」黑恕容倏然住口,驚覺自己竟然在吃醋。

    蘭斯倒是心情大好地笑了起來,「我可不敢有野女人,何況在那種地方,你是要我找個當地土著嗎?那些部落的審美觀和都市人不同,我想我不太能夠接受。」他把她放在浴室的貴妃椅上,拿了架子上的浴袍先披在她肩上,才轉身去放熱水,坐在浴缸邊調水溫;黑恕容拉攏身上的浴袍,克制著不讓自己的目光黏在蘭斯身上,有些坐立難安又百般無聊地,盯著自己踩在雪白綴香檳金流蘇長毛踏墊上的一雙纖細小腳,象牙色的足躁垂了條白金足煉,這就是黑恕容不愛穿短裙或瘴鞋的原因。

    太嬌柔,和她一向給人的形象不符,所以她盡量不在人前穿,若是穿了,必定也是搭配裙長至足踝的晚禮服。

    她讓蘭斯替她戴上只有情人才會贈與情人的裝飾,讓蘭斯替她的腳趾上指甲油,她只在蘭斯面前穿過短裙和涼鞋,只有蘭斯有她所有住處的鑰匙……

    而這樣的她,卻在一個多月前差點成了亞勃的妻於。

    「水好了。」蘭斯走來,在她身邊坐下,輕攏她的頭髮,才想到什麼似的突然起身。

    「你等等。」他旋足走出浴室。

    黑恕容在他起身的當口正好抬起臉來,雙頰爆紅,嬌嚷道:「你能不能至少圍條浴巾?」這男人竟然在她的屋於裡裸奔,要是在過去,她一定會氣死!「遲早都要脫下,幹嘛多此一舉?」蘭斯開朗的笑聲由浴室外傳來,黑恕容沒好氣地瞪著他離開的方向,當他折回來時,依然大剌剌的,黑恕容用力撇開臉不看他。

    無賴!她怎麼會容許這個她所通過最無賴的男人,在她的屋於裡撒野?「在小島上買的。」蘭斯來到她身後,一手輕輕捧起她的長髮,輕柔又呵護,小心翼翼地順攏她的髮絲,接著用會讓許多女人羞愧的熟練技巧把那支純銀髮簪固定在她盤成髮髻的長髮上。

    「那時就覺得很適合你。」當然適合她了,他總是挑她喜歡的東西,連這貴妃椅,這腳踏墊,這浴室的瓷磚樣式,這屋於裡的一切,都是當年他陪她……或者該說是幫她選的,幫她選她真正喜歡,而不是亞勃喜歡的顏色與款式。

    「很漂亮。」蘭斯看著她,眼裡帶笑。

    黑恕容恍惚地想起,她穿著婚紗,就要和亞勃結婚的那天,蘭斯在去機場前-哨悄地到新娘休息室看她,也是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對她說:「很漂亮。」黑恕容別開臉,「你當然說你挑的東西漂亮。」話落,她又有一絲愧疚。

    總是這樣.他想討她歡心,她便潑他冷水。

    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這樣不斷的對待啊!「是我挑的女人漂亮。」他吻她的額頭,「水要冷了,來吧,還是你在等我抱你?」他椰榆道,好像完全沒被她的冷淡傷害。

    黑恕容雙頰又泛起紅暈,彆扭地起身,「我還能自己走。」水溫偏熱,又不會燙人,泡澡最是宜人。當蘭斯扶她枕著他的手臂,黑恕容沒反對,卻刻意背對著他。

    她沒有感動,也沒有心疼,蘭斯這男人既惡劣又跋扈,老是失禮地戳破她高傲的面具.點破她最不想承認的事實,在床上對待她就像個飢餓到了極點的色狼.根本不該被憐憫……

    怕她泡昏了頭.蘭斯橫臂,從洗臉台上拿來預先洗泡好擰乾的冷毛巾給她擦汗。

    「我自己來。」她抓過蘭斯正輕拭她額際的毛巾,怕他再傾身往前,就要發現她泛紅的眼眶。

    如果當年戀慕亞勃的她很傻,多年來疼借她始終如一的蘭斯更倥,如果時間能從頭再來,她真希望過去的自己不要對他這麼無情。

    黑恕容睡得比平時晚,身邊的床空了許久,被窩冷了,她才醒過來。第一個竄進腦海的想法是:蘭斯離開了?1她還有些混沌的意識立刻清晰起來,這才發現窗簾全掩上的昏暗房間裡,蘭斯昨晚脫下的衣褲還掛在床邊的法式躺椅上,房門半掩著,門外隱約傳來極細微的說話聲。

    沒注意到前一刻自己驚慌失措、睡意全消的黑恕容,當下身體和心情全放顯了,拉高被子,又往舒服的被窩裡鑽。

    蘭斯好像在講電話,聽聲音,應該是在樓下吧?黑恕容眨了眨眼,困意又襲來,她聞到被窩裡還留有屬於蘭斯的昧道,身體自然而然地抱緊棉被,一股全然的輕鬆與恬適佔據了她,沒一會兒便又睡著了。

    她夢見蘭斯還沒從聖羅蘭畢業的那一年,夢見他們在迎新舞會之後的針鋒相對……唔,也許只有蘭斯這麼想;那年迎新舞會之後,她害蘭斯成為全校笑柄。

    不過說是她害的並不公平,因為蘭斯完全是咎由自取,他要是不玩弄兩個女孩於的感情,根本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總之,那學期,蘭斯走到哪,訕笑的眼神和耳語就跟到哪,當然更少不了挑釁的冷言冷語。

    蘭斯根本就活該。年輕氣盛的蘭斯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人緣有夠差,每個人都樂得看他出模慘遭滑鐵盧。

    那天下午第一堂課結束,黑恕容才出現在學生餐廳,因為擔任班長,又是在一年級就被選為學生會幹部,她經常在這個時問才有空吃午飯,也因為這樣她才一個人吃,否則她身邊一定圍繞著許多同學!同班的、隔壁班的、同社團的、學生會的任…就算是此刻,還是有人一見到她就立刻笑著過來打招呼。

    看在蘭斯眼裡.當然千般不是滋味。

    人緣這麼好的她,竟然偏偏和他唱反調,讓他在迎新舞會上出模!蘭斯死都不會承認,在迎新舞會上他真的整夜都在等她,絕不!雖然人緣不好,但蘭斯身邊的跟班可不會少,蘭斯明白這不叫患難見真情,而是有些人知道該討好誰才能讓自己在學校好過,黑恕容雖然目前受寵,可是一些和幫派分子有來往的學生可不買她的帳,而和地下幫派素有交情的秦家公子可不同了。

    蘭斯總是一馬當先,走在團體的最前頭,身後自然是他龐大的馬屁軍團,他沒問一聲便在黑恕容對面坐下,大刺刺的,橫在椅背上的雙手左有開弓!馬屁軍團男女各佔一半,這時就看誰先搶先贏,他蘭斯大爺雖然無賴,但一張俊臉性格中帶尊貴,寬肩窄腰配上結實長腿,媲美伸展台上優雅男模,辣妹們光搶他臂彎那兩個位置都得搶破頭呢!「黑家大小姐.午餐吃得這麼寒酸克難?」蘭斯痞痞地揚聲道。

    兩名赫妹分別扯下無數對手頭髮之後榮登寶座,他則囂張地蹺起二郎腿,兩個跟班立刻把桌子椅子能搬的搬走,讓蘭斯彷彿高坐公堂之上的惡霸縣太爺,底下則是獨據一張小桌子,周圍全被淨空,孤島般吃著午餐的黑恕容:黑恕容打從蘭斯走進學生餐廳,就知道蘭斯的「每日問候」要開始了,她半是頭疼,半是好笑。

    自迎新舞會結束後,蘭斯就愛處處找她麻煩,而且簡直陰魂不散.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如果這情形只是一個禮拜幾次,那她還可以當自己神經質,事實上,蘭斯簡直是每天問候她!風雨無阻,毅力驚人,幾乎能拿全勤,據說學校師長為此非常感謝黑恕容,困為她讓沒曠課才是失常的蘭斯天天到學校!只有兩次例外.一次,蘭斯跟人打架,在地面都要結上一層霜的寒夜裡不慎掉到湖裡,隔天感冒,發燒到三十八度,黑恕容本著同學愛,托人送了一籃水果給他:另一次則是蘭斯出車禍,黑恕容三天沒看到蘭斯,第四天,有手還吊在三角巾呈,鼻青臉腫的蘭斯依然率領他的馬屁軍團浩浩蕩蕩地來「問候」黑恕容,令她感動又好笑到說不出話來了。

    此刻,黑恕容採取一貫的應變方式,不迴避,也不跟他衝突。

    「承蒙學長關心.我反正不餓,隨便吃一吃就好。」偏偏,黑恕容越是這種態度,蘭斯心裡那把無明火就燒得越旺,旺到他一干跟班都感受到了,只差沒在兩旁太喊:「威一武一」大膽刁婦!「黑家大小姐生來錦衣玉食,在我的地盤上吃這麼寒酸,是故意讓我難堪,還是刻意表現你的平民作風?」黑恕容忍住笑.她很想提醒蘭斯,中文不標準,講英文會比較有氣魄,尤其它不會講又偏愛咬文嚼字,果然如老校長給他的評價一笨蛋少爺一枚。

    「這時問學生餐廳就剩這些菜,將就點吃就好,至於錦、衣、玉、食,」雖然要自己別和蘭斯起衝突,但說到這四個字時,她還是忍不住像教牙牙學語的小朋友一般,把四個字的發音」匿慢地吐出,「其實還好,我搬離家門後很適應一般的伙食。」她在笑他!她一定在取笑他!蘭斯心頭火更旺,面子掛不住.更生氣的是被她一取笑,從來不知臉紅為何物的他耳朵竟然紅了!「我當然知道是錦……錦衣玉食,你講那麼屋是看不起我嗎?」黑恕容忍笑忍得有點辛苦,婉轉地道:「我嘴裡有食物,不方便講話講太快:」其實她從不在嘴裡有東西時講話,這是黑家的餐桌禮儀之一,不過為了安撫蘭斯只好這ど說,反正他也不會撬開她的嘴巴一探究竟。

    總是這樣,蘭斯故意找確,黑恕容笑得優雅,也回應得優雅,充分展現名門千金的風範。

    蘭斯說不明白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很生氣!他還想發飄,卻聽見叩叩叩,傲慢又嬌滴滴的足音響起,跟蘭斯一樣的大陣仗,護衛騎士團可以組一支足球隊,聖羅蘭之花駕到。

    「哎喲,這是誰啊?」池優下巴抬得老高.三時高跟鞋那又尖又硬的鞋跟「恰巧」踩在蘭斯伸長了腿、擋住她去路的腳板上,後者罵了句髒話,痛到說不出話來了;黑恕容依然優雅地忍住笑,慶幸她剛剛一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就把水杯放下,不然茶一定會噴出來:「蘭斯學長?」池優誇張地輕呼,演得有夠假。「對不起,我完全沒看到你,想說怎麼有個礙眼的巨型垃圾擋在路中間,超討厭、超沒水平的,原來是你啊,真的很對不起!」蘭斯瞪著池優,恨不得把這個拿高跟鞋鞋跟當鑽於使勁在他腳板上鑽的女人描死。

    「優,你沒事吧?」池優那群白目女王騎士團紛紛圍了上來,不把山大王蘭斯放在眼裡,只擔心他們嬌貴的女王陛下會在他兇惡的髓視下掉一根寒毛。

    「我很好。」豈止好,蘭斯的表情讓她一陣神清氣爽啊!池優直接黏著黑恕容坐下,「容容,你午餐就吃這些啊?你下午還有沒有課?」「這節課自修,下節社團活動,我應該會和會長討論一些事。」「那走吧,這些不要屹了,我們一起去吃好料!」池優開心地道。

    「我四點要趕回來:」黑恕容邊說邊由著池優拉她起身離開,桌子就留給排隊等著向美女獻慇勤的眾親衛隊收拾。

    「沒問題沒問題,我包準在三點五十九分把你安全送回學校!」池優接著轉過身,嬌滴滴地笑著婉拒她那群親衛隊同行,而蘭斯雙眼依然死瞪著池優,像要把她虛假的笑臉瞪出兩個洞來。

    無視蘭斯妒恨的眼光,池優開心地黏著好友說悄悄話,走出餐廳,兩大美女同進同出早已成了聖羅蘭最引以為傲的美景之一,只有一個人對這樣的美景不大爽快,那就是蘭斯。

    那個討厭的女人!他今天才和黑恕容講了三句話,才三句話而已耶!蘭斯大概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活像被拋棄的妒夫。

    如果,當時有雙眼睛能冷靜地旁觀一切,一定會笑蘭斯像頭初次發情的野獸,他在黑恕容週身十公尺內所迸發出的那股旺盛生命力,讓人瞭解到過去週遭的人在蘭斯眼裡原來全是石頭和雜碎,激發不出他半點熱情,而他眼裡只看見黑恕容。

    「你啊!」蘭斯的損友!至少豪家都是如此看待這個跟蘭斯一起壞事幹盡的白安德一歎息道。

    蘭斯與白安德,加上另外一名日裔學生堂本熏,是聖羅蘭眾位師長們頭痛毛病越來越嚴重的罪魁禍首,糟糕的是這三人還是死黨!一個蘭斯已經能夠大鬧校園,三個人聚在一起,聖羅蘭簡直雞飛狗跳,所以英明的校長大人沒事就專找這三人之一出公差,拉走一個惹禍精,讓校園得到暫時的平靜。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白安德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我猜每次看到某人時,你的小弟弟就取代了你的大腦,讓你像只發情的野獸,一臉蠢相地朝那個某人飛奔而去。」真是可悲、可憐、可惜。

    雖然那個某人沒給這只發情的野獸吃閉門羹,但也好不到哪裡去,蘭斯看得到吃不到,因此慾求不滿……

    「你說夠了沒有。」「啊!」安德忽然朝蘭斯身後露出他對女性一貫的雅痞笑臉,幾乎發亮的白牙笑成彎月,「黑大小姐,真巧。」蘭斯猛地放開抓住他衣領的手,轉身。

    「呵呵呵呵……」安德一陣怪笑,接著變成猖狂的犬笑。

    哪有什麼黑大小姐?只有經過音樂教室的低年級學生,被蘭斯殺氣騰騰的一瞥嚇得拔腿狂奔。

    「噢!蘭斯,可憐的蘭斯,你在單相思,你的內心充滿了矛盾與痛苦,你的靈魂被伊人的無情鞭笞得傷痕纍纍.浪蕩於情竇初開,無奈命運如此坎坷多舛……」安德像在唱歌劇似地,同時不忘坐在窗台邊對舞蹈教室裡正在熱身的學妹放電,蘭斯火大地一把揪住他,先拖到角落海扁幾拳再說。

    白目踩到地雷的安德,那一瞬間突然冒出了一咪咪公德心,心想誰該來給蘭斯掛張顯眼的大狗牌,上頭寫著——單相思的發情野獸.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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