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的愛情線 寂寞如斯
    任媛毫無目的走在路上,家?不想回,學校?白天也呆夠了,想到這裡,不禁口中低聲喃道,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驟一抬頭,好奇怪的PUB,灰色的石頭外牆,寂寞兩個大大的字刻在門的上方。

    寂寞?記得詞典上的解釋是,孤單冷清,又記得文章上也提過,寂寞是一種心靈上的孤單,是一種比孤獨更高級的情感。記憶所至,仁媛似乎沒有感受過什麼是寂寞,從小雖然是獨生子女,可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寵溺讓她很少有落單的機會,讀書開始,隨意合群的性格也使自己根本不缺朋友,而後是結婚,生子,丈夫孩子都不需要自己操心,書佔滿了所有空餘的時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有些不對勁呢?她呆立在PUB的門口苦思冥想著,對了!就是從離婚開始,平靜的生活被一個個意外打破了,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小姐,進來嗎?」一個身穿侍者衣服的男子突然拉開門,問道。

    仁媛回了回神,衝著那人尷尬的一笑,心中是想要離開的,畢竟這麼多年,還從未涉足過這類從小被父母禁止入內的場所,可那人也微微一笑,側身讓出一條道說:「請吧。」

    任媛不好意思地走了進去,和想像中那種嘈雜喧鬧,煙霧繚繞不同,裡面反倒是一番清清爽爽,格調有些痞味的景象,放著舒緩的藍調音樂。她緩下了最初有些不安的心情,仔細張望著,這才發現稍稍有奇怪的地方,一桌桌的客人皆為男性,更驚異的是彼此間的氣氛有些曖昧,腳自發的走到吧檯前坐好,一個正在調酒的男人微笑著和她打起了招呼,「這裡為GAY提供的酒吧。」

    任媛已有些料到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讓JACK把你喊進來。」

    任媛依然沒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抬起頭看著他,不是太帥的那種類型,但很有味道,似乎有一點克拉克?蓋博的不羈,但又很好的隱藏在東方男人俊雅的外表下。

    對方不在乎任媛的冷淡,逕自說道:「因為你身上有寂寞的味道。」

    「寂寞?我不寂寞。」任媛否認道。

    「那是因為你也許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感。」他笑笑,「是不是覺得這裡空蕩蕩的?」說著,他一邊還按上了心臟的位置。

    任媛學著他將手擱上心口,感覺自己的心跳,「或許吧,也許我真的寂寞了。」

    「和父母吵架,所以離家出走?」

    「不是。」她看著那人優雅的動作說道。

    「那是和男朋友吵架了?」那個人的聲音低低的,帶著讓人著迷的磁性。

    任媛苦笑,自己似乎還從未有過男朋友呢,只有一個從陌生人迅速變為丈夫的前夫,「也不是。我對一個人說了很過分的話,過分到讓我覺得不會是自己說出來的。」

    「Congratulations!」

    「為什麼?」她詫異的問。

    「因為你找到了真正的自己,GIRL。」

    任媛垂下頭,「我覺得自己很沒用,連孩子都保護不了。」

    那人的眼邊劃過一絲驚奇,「未婚媽媽總是比較辛苦的。」

    「未婚媽媽?」任媛疑惑道,「我結婚已經九年了。」

    「你……你今年幾歲?」

    「二十九啊。」很少有女人這樣不避諱自己的年齡。

    「老天,我真想見見你的丈夫。」

    任媛淡淡地說:「我們剛離婚。」

    「啊?女孩,那我真應該同情他。」

    「我不是女孩了。」

    「你真該感謝你的前夫,他一定把你保護得很好,你是個二十九歲的女孩,因為你的眼睛裡沒有皺紋。」說著,他遞上了一杯酒,「這是專門為你調的,叫做寂寞如斯。」

    話音剛落,聲音此起彼伏的湧了上來,「老闆,太不公平了,我們都沒喝過。」

    老闆笑道:「是她給我的靈感。」

    「IVY,這是我的名字。」任媛說出了自己很少提及的英文名。

    「PROVENCE,初次見面。」他向任媛伸出手,「從今天起真正開始體驗生活的女孩。」

    任媛聽了這名字後就笑出聲來,「我一直很奢望那邊的美食。」然後捧起酒杯,「好漂亮的冰藍色,我從沒喝過酒,會不會醉啊?」眼中浮現出天真的顏色。

    慢慢的將液體送入口中,「哇,甜甜的,我喜歡。」

    接著,以老闆來不及阻止的速度吞嚥了下去,一杯見底,「好像沒事耶,PROVENCE,你調的酒又沒有醉過人啊?」

    他搖搖頭,可心中補充了一句,「因為沒有人像你這樣喝過。」

    室內忽然熱鬧了起來,老闆向門口一看,慵懶的一笑,「寒,今天來晚了哦。」

    商洛寒略顯疲憊地走了進來,對著老闆微微一笑,「對不起,有事耽擱了。」

    「你遲到了一個小時,至少有十位你的仰慕者失望而歸了。」 PROVENCE一臉的笑意。

    商洛寒不以為意地帶走近吧檯,忽然看見眼前自己找了一個下午的身影,臉上毫不掩飾的顯出詫異。

    任媛前一分鐘還滿滿自得於自己喝酒的天分,聽見是商洛寒的聲音,驚喜地轉過頭,「洛寒……」話音才落,頓時覺得眼前的人影怎麼分出了好多個,頭也開始暈眩起來。

    「該死,老闆,你讓她喝了什麼?」商洛寒一邊扶住身子向前傾的任媛,以便不掩其怒意。

    PROVENCE的眼神一暗,語氣卻依舊如常,「寒,叫我一聲PROVENCE,我就告訴你。」

    商洛寒的冰眸冷冷的盯著面前的笑顏,不是不知道老闆似真似假的舉動背後掩蓋的是什麼,可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她喝了我新調好的寂寞如斯,寒,你不會愛上她了吧?」

    「洛寒,……是你嗎?怎麼會有好多個你?」任媛傻傻得笑著,帶著醉意說道。

    「媛,你喝醉了,醒一醒,我帶你回去。」商洛寒俊顏愈發難看,雙手卻輕柔的扶住她的腰間。

    任媛似乎還有些意識,使勁的搖著頭,「不要,我不要回去,那裡只有我一個人,我不要。」說著,聲音越來越輕。

    「媛,還有諾月和夕顏啊,這麼晚,你放心他們獨自在家嗎?」商洛寒覺得似乎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

    「不會了……」她的聲音中忽然帶上了哭腔,「我把他們還給諾熙和了……」喝醉酒的她任媛顯得尤其脆弱,無意識的將臉埋進面前溫暖的胸口。

    商洛寒渾身一僵,實在弄不明白她那些詞不達意的句子,只想把她帶出「寂寞」,「任媛,任媛……」數聲叫喚後,他無奈的確定懷中的女子已經睡著了。

    「老闆……」商洛寒抱起任媛,眼神指向吧檯後面的休息室裡。

    「好吧,好吧,你的請求我怎麼會不同意呢?」看見商洛寒掩上門,PROVENCE輕聲嘀咕了一下,「為什麼就是不肯叫我的名字呢?」

    旁邊有人調侃道,「這才是他的聰明啊,否則什麼時候被你吃掉都不知道。」

    PROVENCE笑而不語,直到洛寒從裡屋出來,「IVY是你的女朋友?」

    「IVY?」商洛寒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你是說任媛?」

    「他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房東。」商洛寒避重擇輕道,然後,開始接手PROVENCE調酒的工作。

    一向氛圍融洽的「寂寞」這天晚上變得有些拘謹與沉悶,主要是迷人的老闆變得沉默寡言,只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洛寒調酒的動作,而一向冷淡的美男此刻臉上的表情應該算得上冷漠二字了。

    識趣的客人們在未到十二點的時候便相攜離開了,並且不約而同的給了老闆一個同情的微笑。

    等到一切都收拾乾淨,整個店內只剩下商洛寒和老闆兩人時,PROVENCE攔住洛寒的身體,「你愛她?」雖是問句卻帶上了肯定的語氣。

    商洛寒沉默了一會兒,「也許。」

    「你知道她有過九年的婚姻?」

    「我知道。」他簡單的回答。

    「你對她的愛永遠也比不上她的丈夫。」 PROVENCE的語氣帶了些急切。

    「可他們已經離婚了。」

    「她不愛你。」

    「可她也不愛她的前夫,或者說她還不懂什麼是愛。」

    「那你……」

    「只要誰先教會了她,誰不就贏了嗎?」商洛寒的神色間充滿了堅定。

    PROVENCE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哀,「她真的值得嗎?」

    商洛寒的眼中出現了一種純淨的虔誠,「她是上帝派來救贖我的天使。」

    「天使?」 PROVENCE笑得很誇張,並且帶著濃濃的嘲諷,「寒,你也會相信那種東西的存在嗎?」

    「沒錯,她的眼底乾淨透明,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去擁有。」

    「你確定自己不是戀母情結?」

    「就算有,那也可算上一個理由吧。」商洛寒心中浮現出記憶中母親溫柔的面龐,淺笑道。

    PROVENCE 試探道:「你就不怕天使被折斷純潔的雙翼,與你一同落入地獄?」

    商洛寒臉色一變,「PROVENCE,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只是朋友?」

    商洛寒點點頭,拉開他的手臂,向休息室走去。

    PROVENCE笑得無奈而帶有一點灰色的心情,真的被拒絕了呢,雖然是早已料到的。天使?IVY真的是嗎?不過如果自己是她的前夫的話,到死也不會放手的,不知道那個男人又會如是想呢?自己的愛情,果然還是適合寂寞的。

    商洛寒小心的推開門,看見任媛竟然揉著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這麼快就醒了?

    「寂寞如斯,排遣寂寞的方法是傾訴而非遺忘,若非是囫圇吞棗,她不會醉的。」 PROVENCE在後邊專業的解釋道,剛才的一絲落寞也已收起。

    「任媛,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商洛寒擔心地看著她一張迷迷濛濛的臉,帶著余醉的嫵媚。

    「頭還有些痛。」任媛覺得自己的記憶有些斷層,像忘了什麼似的。

    商洛寒早有準備的拿起水杯,輕聲道「把茶喝下去,會好些。」

    任媛秀眉蹙起,苦苦的茶水,喝著,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洛寒,你怎麼在這兒?」

    不等商洛寒回答,PROVENCE笑著走上前摟住他的肩,「寒是我的朋友。」

    任媛一雙眼晴仔細看著眼前的兩人,嘴邊忽然揚起了笑容,「原來是這樣,我想呢,洛寒這麼帥,怎麼會一個女朋友都沒有。」真的好養眼哪,一個是清絕,另一個則俊雅。

    「我在這裡打工,他是我的老闆。」商洛寒的語氣帶著不快。

    任媛只當他不好意思,重重的往他肩上拍了一下,「放心吧,我絕對沒有那種歧視。」

    PROVENCE在心中輕歎,寒的情路也不比自己好走多少啊。

    商洛寒冷冷的撂下一句,「隨便你怎麼想。」而後就走出了房間。

    任媛無辜的喃喃道:「怎麼啦?」

    「IVY,我和你開玩笑的,寒的確只是在我這裡打工的學生,你誤會他了。」

    「天哪,他一直很討厭別人說他長得漂亮,我還……」說到這裡,任媛不禁輕垂自己的頭,「哎,怎麼總說錯話。」

    「他不是因為這個生氣。」 PROVENCE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不如讓自己幫寒一把吧,「而是因為你的不在意,IVY,寒喜歡你。」

    「不……這怎麼可能?」任媛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帶著奇異的目光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PROVENCE聰明的不讓她有思考的餘地。

    「因為……我比他大那麼多啊。」

    「哦?」對方挑起眉,「我不認為你會在意這些,愛情與年齡與性別都無關吧。」

    「沒錯啊。」沒經過什麼思考,她脫口而出,之後才後悔地想咬了自己的舌頭,「可是……」任媛無言以對。

    察覺到門口有細微的聲響,PROVENCE深沉的一笑,幫人就幫到底了,寒,你該要怎麼謝我呢?「IVY,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在喝醉酒時對寒做了什麼?」

    任媛一驚,常看見書上寫喝酒亂性之類的話,莫非自己……

    PROVENCE像是吊足了對方的胃口,才緩緩開口道:「你整個人都撲在他懷裡,而且對他上下其手,最後還是他把你抱進休息室的,不相信?IVY,今天PUB裡的任何一個客人都可以作證。」

    任媛花了幾分鐘時間來理解這段深奧的話,最後總結出了一句,她非禮了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男孩!雙手撫上臉,口中發出一陣哀鳴,下次絕不會喝酒了。

    「任媛!他騙你的,你別相信了!」商洛寒忍不出衝了進來。

    任媛抬起頭,一臉大義凜然地說:「洛寒,你不用安慰我了,真得很對不起,你說吧,我該怎麼負責?」

    「PROVENCE真的騙你的,你真的什麼也沒做。」他只好狠狠地盯著在一旁偷偷暗笑的老闆。

    PROVENCE強忍著沒笑出聲,天哪,這是什麼年代了?負責?而且根本什麼也沒做的情況下!寒倒是說對了一句話,IVY的確是個天使,只不過是蠢的跟天使一樣。

    「PROVENCE不會騙我的,他沒有騙我的理由。」任媛表情嚴肅。

    「那我就會騙你?」洛寒頓時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受害者啊,洛寒,我知道你不想刺激我,可是已經發生的事誰也不能迴避的。」從小受到的道德教育此刻被表現的完美無瑕。

    商洛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真的願意負責?」

    一邊的PROVENCE總算鬆了口氣,寒總算開竅了。

    任媛使勁點點頭,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安,洛寒的表情好奇怪……未等她細想,手便被拉住,兩人一同向外走去。

    PROVENCE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遠去,默默的褪下了臉上的笑容,IVY不懂寒背負的血緣的包袱,一旦她明白了,天使究竟會選擇救贖還是旁觀呢?

    一路被拉著走到十字路口,再乘上出租車,商洛寒除了告訴司機一個陌生的地名後,便一言不發,也不去看任媛困惑的表情。

    現在是凌晨一點多,任媛看著玻璃窗外被橘黃色的燈光刺穿的漆黑。忽然湧起一陣心痛,想到了自己的一雙兒女,也……想到了諾熙和……他們會過的更好吧,如果沒有自己。

    路兩邊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已經見不到什麼高樓,接著路燈,應約可以看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如果是白天,也許會讓人心曠神怡,可現在只讓她覺得蕭索的可怕。

    車停了下來,前排的司機一臉戒備的看著他們,怕是如今的犯罪率愈來愈高的緣故吧。等他們付好車錢,門剛關上,留在他們面前的就只剩一陣車子的尾煙了,任媛忍不住笑了出來,「洛寒,他把我們當作壞人了呢。」

    沒有任何的回應,任媛奇怪的看了看身邊的男孩,頓時心底一顫,原本白淨如玉的臉在昏黃的光暈下顯得更是沒有一點血色,若不是看見地上的影子,她真的還有些被駭住了。

    像是做好了心理建樹,商洛寒終於開口說道:「任媛,你願不願意陪我去看一個人。」

    「好啊,可是現在這個時間,不都睡了嗎?」

    商洛寒帶上了悲哀的笑容,「她從不在晚上入睡。」

    任媛想到也許是個病人吧,這才把目光轉向眼前的雕花大門,「這是醫院嗎,怎麼像是別墅區呢」

    「這裡是檯面上說是度假區,其實是個醫院,走吧。」說完,拿出一張磁卡插入門上的槽口中,一扇小門無聲的打開了。

    門口的警衛室裡大概發覺了什麼,裡面的燈也跟著亮了,窗口裡探出一個頭,「誰啊,那麼晚。」語氣很是不耐煩,可當那人看見商洛寒時,眼神倏的變了,甚至帶了一絲同情,「是你啊,她還是老樣子。」

    洛寒只微微點了點頭,便像要躲什麼似的,朝前面快步走去,任媛加快了腳步總算跟上了並排的位置。

    不久兩人就到了一幢兩層別墅前,洛寒用鑰匙開門,很是熟練的樣子,這不由讓任媛又好奇起來,裡面住的究竟是誰啊?

    一聲不響的,兩人到了樓上,裡面倒是有了些醫院的味道,走廊裡瀰漫著藥味與消毒水的味道,透過幾盞小燈,任媛看見一間房間前還隔了一層玻璃,連玻璃門上也上著鎖,旁邊的一間房間裡忽然走出一個睡眼朦朧的女子,像是護士的樣子,看見洛寒時,表情一驚,「少爺,你怎麼來了?」語氣裡透著熟悉的意味。

    商洛寒的眼色在聽見那人說話後更是難看,但沒有發作,只是冷淡的說:「打開房間的門。」

    「可是……」護士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就站在玻璃外。」

    「好的,好的。」她好像聽見什麼大赦一樣,忙拉開門。

    任媛這才發現這個特殊的房間用的是合室的設計,門一拉開,房間裡的一切便一覽無餘。

    一個女人倚在窗前,長髮垂下,直到腳跟,她似乎看著月光夜色,一動也不動,初看,還覺得有些惟美,可細看便讓任媛覺得很是詭異,一個正常人會這個樣子嗎?在凌晨!

    耳邊傳來商洛寒冷冰冰的聲音:「她是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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