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 第十章
    「最近,風府又有大動作了。」坐在天井裡,這次換成是方兒和章雲氏在挑揀紅紅的野生枸杞子,閒來說閒話。章靈又上山去採野生藥材了,沒有大半天是回不來的。

    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在她們主僕三人身上首飾都變賣光了,家中無米下灶的時候,章靈只得到山上去挖野菜回家充作食物。

    沒想到她挖回了幾條粗大的「白蘿蔔」,說要燉鍋白蘿蔔湯喝,被自小娘家就是開藥鋪的章雲氏認出了那是極為珍貴的雲山雪參,欣喜若狂地拿去附近藥鋪子賣得了極好價錢。

    就是那幾根雲山雪參讓她們得以免除捱餓受凍的窘境,還啟發了上山摘采野生藥材回來販賣的點子。後來,還真是越采越有心得,現下靠賣藥材過日子,生活倒也安樂。章家、風府、那上等人家高貴生活,好似已經離她們很遙遠很遙遠了。但是方兒和章雲氏心知肚明,章靈不想念富裕的生活,卻無法不思念那個始終烙印在她心上的男人。

    「小姐知道嗎?」

    「怎麼會不知道?風滿樓存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把咱章家的祖宅整修得煥然一新,還張燈結綵,說是要做迎娶章家的靈小姐用… … 」章雲氏雖然以前很氣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傢伙,但現在也不得不承認,那傢伙這兩年默默為阿靈做的,實在令人不得不感動。

    好吧,光是替她們痛宰魏通海那個老賊,以及用章家名義收購回所有屬於章家的產業這兩項,就已經足夠讓她陣前倒戈,開始有點喜歡起這個女婿人選了。

    可頭痛的是,章靈卻是鐵了心不願意再回到過去那種只為他活,還被他瞧不起的無尊嚴生活。

    任憑她們怎麼暗示,她都不相信今時已不同往日了。

    「小姐真沉得住氣。」這麼多年來,方兒終於對自家小姐露出了一點點敬佩之情。

    「現在是很有骨氣,可是萬一她就這麼一輩子硬骨氣下去,將來嫁不出去,變成了老姑娘怎麼辦?」章雲氏有著全天下母親對女兒最矛盾的情結!又恨嫁,又不放心她不嫁。

    「也是。」方兒點點頭。

    「所以我們可得做一回壞人了。」章雲氏已經下定決心了。「妳去通風報信,我來陰謀詭計。」

    方兒看著她,〔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事不宜遲,打鐵趁熱,趁章靈還沒下山前,兩人已決定分頭行事。

    方兒才剛要出發前往南城,沒想到風滿樓已經找上門來了。

    見高大英挺卻清瘦憔悴的商業霸主站在自己面前,方兒微微一怔,卻依舊處變不驚,神色不變。

    「風少爺。」方兒朝他福了個身。

    「妳是方兒。」風滿樓沒有她想像中的怒不可遏或是冷淡高傲,而是溫和地笑。「請問夫人在嗎?」

    「夫人在,小姐不在。」方兒看得出他心裡努力壓抑下來的焦灼,也不囉唆,聳聳肩道:「不過風少爺來得正好,夫人有請。」

    「夫人她… … 」向來沉穩內斂的他,難得地訝異了。

    「請。」方兒回身推開老舊的大門。

    章靈失魂落魄地背著藥簍子,手裡拿著根長長的柳枝,在地上邊走邊亂揮亂畫著。

    她沒有去,他有沒有很傷心?

    可事實上,那晚她是去了的,還躲在角落偷偷看著他,從黃昏站在那兒苦苦等待著自己,然後月上柳梢,月到當空,一直到月影斜西 … 他一動也不動,雙眸癡癡環顧著前方,一真直在等她。

    看得她心疼又難受極了,好想衝動地踏出暗處,衝進他懷裡。可是他兩年前帶給她的傷害太大,她遲遲未能釋懷。她不敢,也不想再讓自己變成過去那個傻傻的、一頭熱的無知野丫頭了。他鄙視輕蔑又大為失望的眼神彷彿還在眼前,只要閉上眼,那天椎心疼痛難堪的感受依舊深刻鮮明。

    她在他的心裡,原來是那麼任性、幼稚、不堪。

    所以縱然飽受相思日日煎熬,她還是不願和他相見,也不會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過去的傷,還太痛。

    章雲氏在她身後悄悄挽起袖子,對藏身在樹後癡癡望著章靈望到失神的風滿樓,拚命比手畫腳抹脖子。

    那個情癡,還枉稱什麼商業霸主,沒想到才一見著睽違了兩年的心愛姑娘,就整個人心呀魂呀都不見了,只會站在那裡犯傻。

    哎呀!不管了,反正他只要見到阿靈有危險,馬上就會挺身而出的。

    章雲氏暗暗摩拳擦掌,然後趁章靈邊走邊發呆之際,伸手就要往她背上一推!

    旁邊就是條河。沒想到章靈發呆歸發呆,練過武的身子還是在警覺身後有人時一閃,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家阿娘一個收勢不及,撲通一聲摔進河裡!

    「阿娘!」

    「哈!哈啾!」全身裹著厚厚棉被的章雲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一張風韻猶存的老臉不知是凍的,還是氣得發青。

    真是見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阿娘,妳到底在搞什麼鬼?」章靈臉色也不好看,火冒三丈地端著碗薑湯塞進她手裡。「妳都幾歲人了,還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阿娘掉進河裡,然後風滿樓就突然冒了出來,帶著疑惑和措手不及的尷尬笑容,欲言又止地望著她,像是想要說出千言萬語,可是又不能不顧在河裡拚命揮手叫救命的阿娘。

    她見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先是心兒坪然狂跳,隨即煞白著俏臉,冷冷地瞥了在河裡大喊大叫的阿娘,心下立時瞭然。又要重演她一歲時落水的英雄救美橋段?省省吧。

    「誰幹的好事誰收拾。」知道他不會不管阿娘,她背著藥簍掉頭就走。

    雖然她姿態端得很高,腰桿挺得老直,可是在回家的一路上,坪然狂跳的心卻怎麼也不能安生,她又是想笑又是想哭,更想要徒手狠狠劈斷什麼!

    可惡!誰許他又來擾亂她的心神?害她足足花了好幾個時辰才把騷動的心給壓下去。

    「我這都是為了誰呀?」章雲氏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嶺抖著啜飲了一口熱熱薑湯,又吸吸鼻子。「還不是怕妳待在家裡變成了老姑娘,妳都十八了呀!」

    「十八又怎樣?」

    「想當年我十八的時候早就嫁給妳阿爹當續絃了,如果不是老娘肚皮不爭氣,早生出十個八個蘿蔔頭叫妳姊姊了。」

    「妳以前不是跟我說,那是因為要專心疼我,所以這才故意不生的嗎?」章靈愕然質問。

    「美麗的謊言沒聽過呀?」章雲氏橫了她一眼,「而且不知道是誰,成天追著我問:『阿娘阿娘,妳幾時要幫我生一個姊姊呀?』 老娘要是生得出妳的『姊姊』 ,那才真叫見鬼了呢!」

    章靈又好氣又好笑,可想到今天的事,還是決定不能姑息養奸。「反正妳就別再插手我跟他的事了,妳以前拚命阻止我,現在又拚命幫著他,妳做人有點原則好不好?」

    「老娘寧願沒原則,也不要被人家笑女兒嫁不出去。」章雲氏開始撒賴。「我不管,總之他也改了,妳也好了,你們倆就二一添作五,湊合湊合去好了。」

    「妳以為出門買雞蛋哪?還二一添作五!」章靈柳眉倒豎,氣呼呼地道:「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麼蠢了,妳那麼愛作媒,就把方兒嫁出去好了!」

    方兒正好從外頭進來,聞言下巴掉了下來。

    干她何事啊?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章靈嫁出去,章雲氏和方兒是惡向膽邊生,豁出去了!接下來,換火燒馬車那個橋段上場,這次最重要的配角是方兒。沒想到章靈還沒上車,偷偷在車上試吹火折子的方兒,一不小心就點著了車廂裡頭的窗布,火一下子竄燒了上來。

    「方兒- 」章靈大驚失色,就要衝上去救人。

    但身邊有個高大身影竄得比她更快- 因為害怕她衝動救人而有個閃失- 所以風滿樓自告奮勇去救她的丫鬟。

    「又是你們幹的好事!」

    「阿靈,妳聽我解釋,我… … 」他才把方兒連抓帶拎地救出來,一回頭就看到一臉又驚又怒的章靈。

    英雄救美計劃再度告吹。

    但是那三個人還是不死心,於是在一番爭執與討論之後,風滿樓勉強答應了「採花大盜」計劃上陣。

    但是在派出手下充當辣手摧花淫魔的當兒,那個手下先被風滿樓叫去狠狠地威脅了一頓!要是他真的敢動到靈小姐一根寒毛,就準備提頭來見!也許是因為主子的威脅實在太可怕,原本身手高超的手下在翻牆的時候手腳發軟,才翻到一半就失手掉了下來。

    「淫賊」還來不及爬起來,就看到被驚醒出房探看的章靈冷冷地看著他。

    「呃,對不起… … 我走錯間了。」「淫賊」笑得好不尷尬。

    「滾。」她眼角微微抽措,鐵青著臉,順便對著肯定是躲在暗處的風滿樓和家裡那兩隻內賊吼道:「全部!」

    眾人只得垂頭喪氣地走的走,逃的逃。

    一早,章靈被吹吹打打鑼鼓喧天聲吵醒了。

    她揉著眼睛,一臉莫名其妙。「搞什麼?誰家天還沒亮就趕著娶媳婦兒?是怎樣,怕新娘子逃了不成?」

    咦,不對呀,怎麼聲音好像就在她家門外?

    她心下一沉,忙下床隨手披件袍子,披散著如瀑長髮,一邊挽著袖子,一邊掄起擱在門邊那把居家防盜兩相宜的折椅。果不其然,她才走到院子口,就看到章雲氏穿得一身新簇簇,方兒臉上抹了兩團圓圓酷紅,笑吟吟地看著她。

    「新娘子起來了,趕緊換上鳳冠霞被,該嫁人了。」章雲氏笑嘻嘻道。

    這一招叫趕鴨子上架,萬試萬靈。

    章靈繃著俏臉,走到門口,儘管心裡早有準備,還是被前頭那頂繡花暈翠、洋洋喜紅的十六人抬大花轎給驚住了。

    包括面前捧著美麗的鳳冠霞被,身穿喜氣新郎袍的風滿樓。

    她心漏跳了一拍,呼吸跟著紊亂了起來。

    他… … 好俊,好帥,好風度翩翩,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深邃目光裡透著滿滿的愛意-

    那又怎樣?

    章靈不顧他和他身後浩浩蕩蕩的盛大迎親隊伍,以及笑得跟個傻兵似的紹兵,還有擠得水洩不通看熱鬧的左鄰右舍,冷著臉問:「幹嘛?」

    眾人倒抽口涼氣,像是不敢置信她居然沒有感動到涕淚滿衣裳,竟然還會問出這麼失禮的問題?

    可是風滿樓神色連變也沒變,依舊溫柔得像水一般,柔聲道:「阿靈,我喜歡妳,請妳嫁給我,好嗎?」

    「不好。」她拒絕再被他發神經的溫柔給打動了。

    上一次,他的溫柔令她誤以為姻緣路近,終身有靠,結果下一瞬間又將她狠狠打入地獄裡。

    這一次,她寧可懊悔至死,也不要再跟個呆子一樣傻傻相信他了。

    她毫不留情的回答令風滿樓臉色瞬間蒼白,原就憔悴清減的英俊臉龐分外悲傷而痛苦。

    他癡癡地看著她,好半晌後,總算又找回了呼吸和聲音。「我知道我傷妳至深,可是這次,換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她心痛如絞,暗暗握緊了拳頭。

    不能心軟,不能再心軟… …

    多年來的你追我跑,她已經累了、倦了,不想再苦苦追求他的認可與永遠也不會出現的愛,就算現在他說愛她,可是她已如同驚弓之鳥,沒有辦法再輕易信任他的承諾。愛,或尊嚴,她只能選一種。經過長長的沉默,所有人都屏息等待她的回答,最後盼來的依舊是她決絕冰冷的回答。

    「不,」她刻意而殘忍地道:「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風滿樓如遭電極,眼底殘存的一絲希望光芒剎那間消逝了。

    話說完,章靈頭也不回地轉身回房,不看他恍若死去的慘白容顏,不去看身後人們是如何同情地竊竊私語,更不去看繼娘和方兒氣急敗壞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刻,她的心也同樣地碎成了千千萬萬片,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聽說他為愛相思太重,病倒了。」

    這天早上,章雲氏自外頭進來,愁眉苦臉地搖頭歎氣。

    正在把野生當歸捆束起來的章靈微微一頓,臉色白了,但她依舊不屑地嗤了一聲。

    悴,肯定又是在耍花招。他們能不能不要再耍這些花頭了?是誰當初說她滿腦子都是幼稚的把戲,是誰說她一直拒絕長大,是個無知任性的小孩子?

    現在他們這些「大人」又好到哪裡去了?

    她都已經說了不,他們就該要承認事實,該就此收手了。

    章靈不顧內心翻騰如滔天巨浪的痛楚和矛盾,強迫自己冷著臉,面帶嘲弄。

    「我是說真的。」章雲氏歎了一口長長的氣,神情黯然。「聽紹兵說,這兩年他急著找妳,急著幫咱們章家報仇,兩相煎熬心力交瘁,所以這次病來如山倒,就連薛神醫都說情況嚴重啊。」

    她心一跳,手掌深深陷入粗糙的當歸枝裡,描得幾乎刺破掌心。

    「阿娘,我是不會相信你們的詭計的。」她勉強開口。

    「隨妳吧。」章雲氏一反常態,沒有逼她,只是悲傷地笑了笑。「如果斷情棄愛會讓妳覺得好過一點,那麼就這樣做吧,當初是他傷得妳這麼重,就算是以死償償還,也不算冤了他。」

    死?章靈倏然站了起來,面色褪白若紙。「什麼死?哪有那麼容易死?阿娘,妳不要再用這一招嚇唬我了,我看起來像是會理會他死活的人嗎?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不在乎他了,我… … 我… … 」

    「阿靈,我從沒有告訴過妳,我在妳爹病逝前一刻,還跟他大吵了一架的事吧?」章雲氏眼神哀傷地看著她。

    她心下一緊,「阿娘… … 」

    「我氣他要拋下我不顧,還自私的把妳托付給我,他是那麼樣地安心,他就知道我和風少爺絕對不會讓妳吃苦受罪。」章雲氏落下淚來。「可是他心裡想的就是妳,那我呢?雖然我是一個母親,但我也是一個女人,是他的妻子… … 他怎麼就不擔心我將來好過不好過?」

    「阿娘,我從來不知道… 我… 」章靈也忍不住哭了,走過去環抱住她。

    「對不起… … 我、我 … 讓妳操心了… … 」

    「我是真心把妳當親生女兒看待,所以總護著妳,又忍不住氣妳跟個傻子一樣,成天被一個不愛妳的人瞧不起… 」章雲氏哽咽道,「妳小時候多災多難,好不容易每每逢凶化吉,娘自然是希望妳從此多福多壽無災厄,嫁給一個能真正愛惜妳的人。」

    「我知道妳總對我好,總是替我想。」章靈淚如雨下,心底萬分感激。

    「所以我不想妳將來後悔。」章雲氏輕輕替她拭去眼淚。「我知道妳怕,妳害怕自己會像過去那樣,錯把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 可是妳該對自己有信心,更該對自己慧眼愛上的男人有信心。」

    「阿娘,可是我…… 」她噙著眼淚,深深猶豫了起來。

    「妳的勇氣都到哪兒去了?」章雲氏溫柔地道:「當初那個發誓一定要將風哥哥抓進洞房的小姑娘到哪裡去了?妳要一輩子失魂落魄的過著安全的生活,還是不一讓自己餘生後悔,再度放手一搏?」

    章靈怔怔地望著繼娘,胸口逐漸地恢復了溫暖熱切的心跳和悸動。

    是啊,她愛風哥哥,就算有氣有恨有怨,可她無法否認,自己一直都是愛著他的,永遠也不會改變。

    「妳就聽憑自己的心意吧,只要此生無悔,就好了。」

    她豁然抬頭,小臉乍然綻放開了光芒,像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去吧。」章雲氏看出她的心意,微笑地輕推她一把。「阿靈,無論妳做什麼樣的決定,阿娘都支持著妳。」

    「阿娘,謝謝妳。」她盈著淚,展開雙臂用力抱了下章雲氏,然後拎起裙襬拔腿就往外跑。

    才剛奔出門口,她就呆住了。

    面色蒼白,一臉病容卻仍舊英俊的風滿樓,佇立在門口那株柳樹下,溫柔地凝視著她,眼底閃動著永不放棄的深情。

    「阿靈,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的聲音沙啞粗嘎得令人不忍聞聽。

    她緊緊地注視著他,又再度感受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悸動不已的感覺,那是,深深愛著一個人的幸福滋味。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溫和地重複。

    她凝望著他,良久良久,然後終於開口,眼底笑意跳動。「我不要給你一個機會,但我可以給你一個約定。」

    聞言,他祈諒的目光頓時亮了起來。

    「這個約定,多久?」他還是有一絲不敢置信,想狂喜,卻又有些惶惶不安。

    章靈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年?」他心一緊,還是二十年?她還要花二十年的辰光才能夠原諒他,相信他?但是,他願意,無論要等多久都願意。

    「兩天。」她嫣然笑了,笑容嬌俏可愛極了,慢慢吟道:「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他俊臉一亮,幾乎無法呼吸。

    感激上蒼,老天垂憐… … 她答應了!

    「就這麼約定。」章靈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轉身又跑回屋裡了。

    害羞的咧。

    久違了兩年,風滿樓終於發自內心歡天喜地的大笑了起來。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明年元夜時,月明燈火透,執手那年人,喜將春心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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