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寧兒萬萬沒想到自己才結婚不久就懷孕了,她本來就喜歡小孩子,如今可以擁有 自己的寶貝,她興奮得不得了。
但是,她瞄瞄身旁的褚凱一眼,他緊繃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她 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孩子的,因為在蒙地卡羅,她就親眼見到他對凱凱——季蓉芸的兒子, 那般的寵溺、疼愛。難道是自己錯認了,或者是——
「醫生交代妳要好好休息,不要做太激烈的……運動。」褚凱思及醫生的交代,聲 音變得異常粗嘎,臉上的烏雲開始凝聚。
「好,我會記住的。」她知道自己差點失去寶貝,所以,醫生的叮嚀她都牢記在心 裡,比如不可以拿太重的東西、要吃多種維他命、要多喝鮮奶、睡眠要充足……雖然繁 多又煩,但是為了寶貝,她照單全收,而且甘之如飴。
褚凱扶她上床,然後小心翼翼的為她蓋好被子,最後,在她額頭落下一個似有若無 的輕吻。
「我吩咐亞莉煮了一些營養十足的食物,妳得乖乖的吃完,醫生說不能偏食,知道 嗎?」
「好。」她聽話的點點頭,見他旋身欲離去,十分疑惑的喚住他:「你要去哪裡? 」
她以為在這時候,他會留在她身邊陪伴她,可是,他卻好像急欲離她而去,為什麼 ?難道——
「我去公司拿點文件,待會兒就回來。」他很怕面對她,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 何況還在新婚期。
「很重要嗎?」她也不是個依賴心很重的女孩子,但不知是兩人天天黏在一起慣了 ,還是因為懷孕的關係,竟然變得脆弱。
「很重要。」他知道不該撒謊,他也希望陪在她身邊,但是,醫生交代的話不斷在 他耳畔重複,如果她再因他受到一點點傷害,他是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你去吧!」她總覺得他怪怪的,又不知道怪在哪裡。
「乖乖的,我盡快趕回來。」
「嗯。」
褚凱變得異常忙碌,不停加班,就算不加班也總有應付不完的應酬,每天都把自己 「折磨」到疲倦不堪才回家。
懷孕讓海寧兒變得嗜睡,加上仍未度過危險期,她除了吃、睡,哪兒都不能去。她 在家中悶得慌,幸虧她偶爾還畫畫,能打發一下時間。
再過兩天就是褚凱的生日,她為他畫的畫像已完工了,畫中的他那般溫柔,眼眸中 儘是深情。這樣的他,好像已經消失了,自從她懷孕後,他的關懷就像例行公事,他的 噓寒問暖也好像只為了肚子裡的孩子,而且,他也不再碰她,甚至吻她都是額頭、手背 。
他變了!
「夫人,這是燕窩,妳快趁熱喝了。」亞莉又端著補品進來,她不明白褚凱怎麼會 懂得這麼多東方補品,又是人參、珍珠粉,現在又是燕窩,不知道哪天會不會有仙桃吃 。
不過,她還是乖乖的吃了,為了肚子裡的寶貝,就算再不好吃,她硬吞都吞下去。
「亞莉,妳有BABY的時候,妳先生會有什麼反應?」她從小就沒有母親,加上她又 和趙敏華水火不容,有很多心事她都找不到人傾吐,以前還有咪咪、雅雅,但是她們都 待字閨中,跟她們問夫妻間的問題不是自找尷尬嗎?所以,她只能向亞莉請教。
「我和我先生結婚五年後才有孩子,當我先生知道我懷孕時,把我當寶貝般的呵護 ,就像褚先生緊張妳一樣。」
「妳覺得褚凱對我很緊張?」她有所懷疑。
「是呀-!」亞莉笑咪咪道:「褚先生一天打電話回來不下十幾通,交代我要多照 顧妳,他又張羅那麼多東西叫我煮給妳吃,妳才剛懷孕,他都緊張成這樣,要是妳生產 時,他不昏倒才怪。」
「他打很多電話回來?」她怎麼完全不知情。
「是呀!每次都交代我好多事呢!」
為什麼她卻一通電話也沒有接到?
「亞莉,下次褚凱打電話回來,妳叫我聽好嗎?」她要印證褚凱是否真如亞莉所言 般的關心她。
「好。」亞莉收拾好碗盤欲離去,海寧兒忙喚住她。
「亞莉,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妳……」她有些難以啟齒。
「夫人,有話請說,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訴妳。」亞莉十分大方。
她吸了口氣,鼓足勇氣問:「妳懷孕的時候,妳和妳先生——」
她還是問不出口,只能用十分尷尬的眼神向亞莉求援。
也許這就是西方人和東方人觀念不同之處,亞莉爽朗的笑聲化解了她的靦眺。
「其實,懷孕也是可以行房的,但要小心一些,很多醫生都還鼓勵夫妻在此時行房 。不過——」
「不過什麼?」
「懷孕會讓女人原本苗條的身材走樣,有些先生會因此而失去性慾,但這只是極少 數,大部分的先生都會更愛妻子的,畢竟懷孕的女人是相當辛苦的。」
亞莉的話觸及了海寧兒的痛處,褚凱該不會就是那極少數人其中的一個吧?
一定是的!她的身材一定走樣了,每天這麼吃、睡,她已經可以媲美母豬。
現在,她終於明白褚凱不再碰她的原因了。
褚凱輕撫著海寧兒甜美的睡容,懷孕的女人最美上句話在她身上得到了最佳印證。
她身上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韻味,他緩緩的低下頭,把頭埋入她的髮際,深吸了一口 屬於海寧兒特有的味道。
他作夢也沒想到這個混合著剛與柔的小女人,已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心,讓他心甘情 願的受束縛。
「我愛妳。」他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訴說愛的宣言,然後,像是蝴蝶般的沿著她的耳 垂吻上了她的唇。
海寧兒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自己作了一個她盼望已久的美夢,她夢見褚凱無限溫柔 的吻著她,還對她說出她渴望多時的三個字。
她緩緩地酥醒過來,原來她不是在作夢,而是褚凱真的在吻她,那麼,他是否說了 那三個字?
「你……」她期盼夢境成真,可是,事實卻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了下來,逼得她不得 不清醒。
褚凱眼眸的慾望及時被克制住,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只有讓冷漠掩飾自己的熱 情。
「我吵醒妳了嗎?」他雙手爬了一下頭髮,一副煩亂至極的模樣。
他真是該死!他跟那些發情的公豬有何不同,為什麼他就是沒法子克制想擁有她的 衝動!
「你喝酒了?!」她聞到他身上好濃的酒味,一個反胃的噁心感襲上她,她吞下湧 上喉嚨的胃酸,試著不要吐出來。
「應酬,沒辦法拒絕,」他發現她的異狀,「妳怎麼了?」
「我——你不要過來。」
起初,他沒弄懂她的意思,當她再也忍不住地衝向浴室,他知道是自己身上的酒臭 味引起她的不適,只能懊惱地站在浴室門外,無助地聽著門內傳來的乾嘔聲。
最後,她好不容易止住孕吐,他甚至不敢太過於靠近她,只好保持適當的距離看著 她。
注意到他愧疚地看著她,她想開口安撫他幾句,他卻走進浴室。
他要洗去這一身令她不適的味道,他真痛恨自己的大意而對她造成痛苦的影響。
海寧兒怔怔地等著他洗好澡出來,原以為他會過來哄她幾句或擁她入懷,他非但沒 有,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地就要走出房間。
「你去哪裡?」她真的令他如此厭惡?
「我還有些文件要看,妳先睡。」他這個借口她已聽膩了,這些日子,他彷彿有看 不完的文件,幾乎都得睡在書房。
「明天——你可以準時下班回來嗎?」她想為他慶生,而且,她也要向他問個明白, 到底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她已受不了過這樣遭他冷落的日子。
「我盡量。」他甚至沒問她如此要求的原因。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心正直往下沉……雖然這些日子褚凱表現得十分冷漠,但 海寧兒還是決定給他一個驚喜。
所以,她忙著和亞莉商量今天的菜色,甚至她還請亞莉教她烤蛋糕。
忙碌了一個下午,她那嗜睡的毛病又來了。
亞莉見她頻頻打呵欠,深怕累壞了她,硬要她回房去休息。
「叮噹!」門鈴乍響,睡意都被嚇跑了。她還以為褚凱提早回來,興匆匆地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卻是郵差。
是她的信件,她收下一包沉甸甸的小包裡,雖然收信人是她,但卻沒有寄信人的名 字和住址。
她原以為是廣告信件,順手拆開,只見一大迭照片從封口滑落下來。
她彎腰撿起一看,全身的血液霎時凍結成冰。
照片中的主角是褚凱和歐萊兒,每一張都那麼親密,甚至照片上還顯示拍攝的日期 ,就是他去應酬的時間。
原來,他變心的原因是他又跟歐萊兒在一起。什麼應酬多、公事繁忙,全是騙人的 謊言。
她將照片收好,就等著他今晚如何自圓其說。
六點了,亞莉準備下班。
「夫人,祝妳和先生有個快樂的夜晚。」
聽到這樣的祝賀,讓她覺得諷刺。海寧兒極力隱藏自己的傷心,所以,亞莉根本不 知道她的不對勁。
七點了,這是褚凱該回到家的時刻,但門外仍靜悄悄的一片。
八點,仍不見他的蹤影,他甚至沒有打電話回來。
九點,海寧兒的心在發涼,他是忘了還是又去應酬了?
她顫巍巍地深吸口氣,決定打他的手機,看他究竟還有多少謊言可以騙她。
電話響了,但接電話的人卻是歐萊兒。
「我找褚凱。」她開門見山的說。
「他……他在洗澡,妳哪裡找他?」歐萊兒用著極曖昧的口氣說道。
「我是他老婆,妳告訴我你們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他會在洗澡?」她不喜歡用如此 蠻橫的口氣說話,但此刻她的老公正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而且還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叫她如何心平氣和的開口說。
「原來是總裁夫人……」歐萊兒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道:「妳千萬別想歪了,我和總 裁只是在談公事罷了。」
談公事和洗澡根本畫不上等號,歐萊兒以為她是三歲孩童嗎?
她不想再聽廢話,「我要和褚凱說話。」俗話說的好,捉姦要捉在床才是最佳證據 ,她倒要看看褚凱如何解釋。
「呃,妳要和總裁說話,等一等,我去看他洗好澡了沒有。」
海寧兒等了好一會兒,只聽見咋喳一聲,電話就被切斷了,她不甘心地再撥過去, 電話卻再也不通了。
莫非褚凱不敢面對現實?好,電話他可以不接,但這個家他總會回來吧?
她等他!
有錢可以使鬼推磨,這句話可真是千古名言。
趙敏華對著歐萊兒露出滿意的笑容,早先她找上歐萊兒參與破壞海寧兒與褚凱的婚 姻的計劃時,還一度害怕歐萊兒不答應。
沒想到,這金髮洋妞竟然見錢眼開,而且還獅子大開口,雖然她開的價錢高了些, 但是為了海燕兒的幸福,她還是覺得值得,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減,不是嗎?
「現在妳任務完成了,錢也給了妳,妳不要忘了妳答應我的話。」趙敏華很擔心這 個「阿都仔」女人會出爾反爾。
歐萊兒揚揚手中的支票道:「妳放心好了,只要妳的支票沒問題,我說話算話,我 已把辭呈寫好了,明天我上飛機之前,會叫快遞送去給褚凱。」
「很好,那我們先走了。」趙敏華向海燕兒使了個眼色,但她卻動也不動,只是眼 露凶光的瞪著歐萊兒。「燕兒。」
海燕兒似乎完全聽不到她的話似地,一步步逼近歐萊兒;她怪異的神色,讓歐萊兒 有些害怕。
「妳們要我辦的事,我全辦好了,妳們可以走了。」她老早就覺得這個年輕東方女 子神情似乎不太正常,尤且一是她的眼神總是閃著惡毒的光芒,像條蛇,一條技著錦緞 ,卻露出尖利的毒牙嘶嘶作響的毒蛇。
「妳告訴我,妳是不是還愛著褚凱?」海燕兒森冷的說話。
「燕兒,妳別胡思亂想了,我們該走了。」趙敏華對女兒近來怪異的行為舉止感到 十分擔心。
「不!我們還不能走,這個洋婆子可能會出賣我們,我們要給她一點警告。」
海燕兒忽然從口袋掏出一把利剪,直刺向歐萊兒。但東方人的高度和力量終究敵不 過西方人,她手上的利剪很快就被歐萊兒搶走。
「趙女士,妳的女兒是個瘋子,請妳快將她帶走,要不然我要報警了!」歐萊兒有 些不悅的下逐客令。
「歐萊兒小姐,我馬上把她帶走。」趙敏華半拖半拉地將海燕兒帶出歐萊兒的住處 。
「不!我要殺了歐萊兒,她會和我搶褚凱,她跟寧兒同樣的下賤。」海燕兒整個人 已毫無理智可言,她偏激的行為,令趙敏華有著深深的恐懼感。
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從許多細微之處發現女兒的精神狀況不太對勁,難道真如歐萊 兒所言,燕兒已經瘋了?
不!她的女兒不會發瘋,真正要發瘋的人應該是海寧兒。
「燕兒,妳冷靜一些,我們要相信歐萊兒,她不會騙我們的。」她試著安撫女兒起 伏不定的情緒。
「不!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當初,我那麼相信寧兒那個賤貨,結果,她竟然搶 走褚凱,妳叫我還敢相信人嗎?」
「寧兒會有報應的,現在,妳乖乖的先跟我回家好不好?」也許她該找個精神科醫 生來替女兒做診斷。
「寧兒就快有報應了?」海燕兒的眼中出現了狂亂,忽然,她像失控的火車頭衝向 前,「我要去看她受報應,哈!哈!」
趙敏華害怕地追了過去,只見迎面而來的一輛跑車就要撞上海燕兒,她奮不顧身地 將海燕兒往旁邊一推,自己卻來不及閃躲,她被車子撞得騰空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的墜 下地。
在她失去知覺前,她才恍然認知到,其實,真正該受報應的人是她自已,這些年來 ,她做了太多太多不可原諒的事……東南亞的貨幣危機,使許多金融業的投資者慘遭嚴 重的損失,甚至有許多業者還有瀕臨公司瓦解、破產的命運,而褚凱也是遭到波及的其 中一份子。
不過,經過他採取應變的措施後,雖然公司不至於破產,但是,卻也流失巨額的資 金。
以後公司的營運將會面臨許多困難,但他不怕,他有信心,可以讓公司重新在金融 業上佔一席之地。
今天,他幾乎一整天都在和銀行周旋,與公司高級幹部商討對策。要命的是,歐萊 兒已經請了兩天的病假,頂替她職務的人員又錯誤百出,讓他在處理事情時必須要更加 謹慎。
開完最後一場會議,已經比正常下班時間遲了兩個多小時,他本來想打電話給寧兒 ,哪知道,他的大哥大竟然不翼而飛,想到寧兒昨晚特別交代要他早點回家,他歸心似 箭,連闖了好幾個紅燈、接到好幾張罰單外,他竟然不小心和一輛卡車發生擦撞。
但錯不在他,是卡車司機在轉彎時沒打方向燈導致的。
可是,對方卻不肯承認自己的錯,反而一口咬定是他的責任,甚至還獅子大開口要 求大筆的賠償金,面對這麼無理的要求,他只有請警察出面處理。
等做完筆錄從警局出來時,已經十點多了。
他再度飛車趕回家中。
屋子裡是一片寧靜與漆黑,自從海寧兒懷孕後,她已養成了早睡的習慣,於是,他 並沒有感到什麼異樣。
但等他回到房間後,他卻被裡頭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原來,早該熟睡的海寧兒竟然一身外出服的打扮坐在床沿,而她的腳邊還放了一隻 旅行皮箱。
「寧兒,妳這是做什麼?」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說呢?」她冷冷地看著他。她不明白,為何他在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後,還能如 此泰然自若,沒有半點愧疚。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卻又不明白箇中原因。
「妳是不是在生氣?」天曉得他不是有意爽約的,不過,他什麼也不想解釋,只希 望可以安撫她,畢竟她有身孕,生氣會對腹中的胎兒以及她的身體造成影響。
「別生氣了,我不是有意這麼晚回來的,最近公司忙了些。從明天開始,我答應妳 ,不再晚歸,一定當個準時下班的老公。」
他並不想告訴她公司面臨的危機,以及他今晚出小車禍的事,以免她擔心。
看著他面不改色的說謊,她的心像有千萬支針在紮著般,滿腔的妒火及不悅再也控 制不住地爆發出來。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不是白癡也不是智障,如果你肯承認自己不忠的行為,也 許,我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可是,你的行為叫 我好心寒。」她森冷的口吻,讓褚凱臉色頓時泛青。
「妳究竟在說什麼?」他再也受不了她用這麼冷淡的口吻與態度,他知道自己不該 爽約,但他也有難言之隱。
「我說什麼你心裡還不明白嗎?」她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怨恨,其實,她從不奢望 可以得到他的愛,她只求他可以忠於婚姻,她不想再重蹈母親的覆轍,沒想到,這麼小 小的心願也無法達成。
看著他仍無半絲後悔,她決定把那些他和歐萊兒的照片拿出來,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
「妳怎麼會有這些照片?妳請人跟蹤我?」他森冷的口氣讓海寧兒心一緊,像是被 人揪住般的難過。
「我才不會這麼無聊,這是有人同情我,寄給我的,如果不是有這樣的好心人,至 今我還被你騙得團團轉,什麼開會、什麼應酬,全是狗屁,你喜歡歐萊兒,你當初就不 該和我結婚,我最看不起就是你這種對婚姻不忠的男人!」
褚凱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妳別這麼幼稚、無理取鬧好不好?妳難道不明 白寄這些照片給妳的人,他是希望破壞我們的婚姻。」
海寧兒聽聞,全身猛烈一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臉色霎時刷白,全身神經緊 緊繃著,黑眸蒙上了一層霧氣,空洞無神的眼光直盯著褚凱氣得發青的面容。
「現在,我才明白在你心中,我是個幼稚、無理取鬧的女人,我承認我不成熟,我 沒有芸姊的所有優點,現在你後悔還來得及,這個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那麼,就趁 早讓它結束吧!」她提起行李箱,緊咬著下唇,不讓眼眶打滾的淚珠滑落。
「寧兒,妳別這樣,」褚凱發現事態比他所想像的還嚴重,也明白自己剛才用詞不 當,遂軟言相哄道:「好,我道歉,我錯了好嗎?」
「不需要了,因為我已下定決心,婚姻中,三個人太擠了,我不想再做別人的影子 。」她大步地越過他,走出房間。
「寧兒,別鬧了!」褚凱快步地槍下她的行李箱。
「你讓開,我要離開這裡!」她伸手欲搶回,但他卻不肯放開。
「冷靜一些,這麼晚了妳要去哪裡?」他順勢將她抱住。
「放開我,你幹什麼!」她奮力的想掙脫他的箝制。
見她不斷用力掙扎,他真怕她會再度動了胎氣。
「寧兒,求求妳冷靜下來,妳這樣會傷害了肚子裡的孩子的!」他原以為這麼說, 她會因孩子的因素而平靜,但是,他錯了。
她彷彿受了更大的刺激,眼中有著對他濃濃的怨恨。
孩子!他在乎的只有孩子。
最傻的還是她,居然就這麼允許自己愛上他,就這麼一頭栽進去,她傻,她笨,她 是個大笨蛋!
她雙眼迷濛地望著褚凱,只見他的嘴不斷開開合合,他說了些什麼,她卻聽不見。
她的思緒好亂,心也好亂,整個人都一團亂,現在的她,不知該相信什麼?不知道 ,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她只想逃開這紊亂的一切,想逃開這個灰暗的地方,逃開 有他在的地方……褚凱見她激烈地掙扎,他不敢再抱住她,以免自己過大的力量傷了她 ,就在他鬆手的下一秒鐘,她卻衝向樓梯口,在他來不及阻止她時,她已像顆球滾下樓 。
「寧兒!」褚凱心膽俱裂地奔到她身邊。
「恨你!」在她合眼之前,她不斷重複這句話,直到喪失了所有的神志……紐約的 市立醫院裡,手術室的燈未滅,褚凱無言的站在手術室外,一動也不動,兩眼直盯著手 術室外的紅燈,心中的懊悔跟痛苦無法用言語形容。
我恨你,海寧兒昏迷前的喃喃低語,到現在還迴響在他腦中……天哪!為何她會恨 他?他做錯了什麼?難道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他承認他愛季蓉芸,但是,自從她闖入 他的生活中,他對季蓉芸的愛不只不似從前濃烈,也已經煙消霧散,他現在對季蓉芸只 有像朋友、兄妹的愛。
他應該早點覺悟到這一點,這樣,也不會讓寧兒對他有所懷疑。
他愛她,不能沒有她,天哪!他不能失去寧兒,只要她平安,他願出息折壽,哪怕 只能與她相守十年、二十年,此生他已無悔。他不斷的在心中吶喊哀求著,期盼他心中 執念的所有鬼神都能聽到他的祈求……手術室的門打開來,但紅燈卻未熄滅,只見醫生 帶著一臉的猶豫、焦慮走了出來。
「醫生,我太太她——」
「褚先生,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醫生的話像喪鐘般重重的敲打在他胸口,「尊夫 人的身體很虛弱,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孩子保不住沒關係,請你一定要救我太太,求求你。」他差點就要跪下來求醫生 了。
「你放心,我一定盡力搭救尊夫人的。」醫生見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最深沉的痛苦, 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要堅強,尊夫人失去孩子後一定很傷心, 她還需要你的安慰和鼓勵。」
所有的思緒、傷感在褚凱胸臆中翻滾,如果寧兒知道孩子保不住了,一定會更恨他 ……他的心在此時凍結成冰,此刻的他,沒有生氣,沒有感情,像個石像般的立在手術 室前,兩眼空洞的盯著手術室的燈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