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回到五年前……
孤島,樹上的貓頭鷹不停的低叫,隱含多年的秘密掀起狂風巨浪。
夜,傳出怒吼,震飛休眠的動物,拍翅之聲響在靜默的空間,令人心驚膽跳。
岳蘿眼未閉的躺在床上,她正因為決蘭朔從中原回來的事輾轉反側,聽到聲音立刻從床上驚跳而起,她跑下床,趕至大師兄的房間。
那聲音令人膽寒,不忍細聽,她的心不停地狂跳。
昨天是大師兄從中原回來的大日子,她盼了好久,總算盼到他回來了,師兄姊們更是不醉不歸,大肆慶況,可她就是無法高興。
大師兄變了,在他眼中晶亮的星光已轉成陰沉黯淡。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兆,而今晚的叫聲像是拉開了噩夢的源頭,再也停不了。
受傷的咆哮,還有師父緊繃的安慰聲瞬間阻住岳蘿的腳步,她站在門前偷聽他們的談話。
決蘭朔發狂的大叫,痛得無從發洩,他想都沒想到他最尊敬的師父競也是騙他的其中一人,他的世界在明白事實後整個崩潰。
「蘭朔,你冷靜點。」
「師父,你騙我,你騙我!」指控聲中有著不敢相信的悲傷,他苦苦盼望著、希望著,至今完全幻滅。
「蘭朔……」拂雲子低下頭,蒼老的臉有著不可錯會的內疚。
他是騙了他,但那也是出自他的一片好心。他這大徒弟悟性高、能力強,但對自己的身世卻是超強的執著,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個好徒弟為了自私自利的父母毀了自己,走上邪魔之路。
他不能不說謊騙他,說什麼都不能不試一試,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但是看這情形,他的盼望似乎會落空。
「師父,你騙我,他們都不要我。」他原以為此次去中原,可以得到長久想望的親情;想不到竟是父不認母不理的下場。
自傲的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這種對待。
「蘭朔,他們會這樣做都是逼不得已的。」
決蘭朔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聲音充滿痛楚,「逼不得已?一個為了繼承家業拋棄已有身孕的戀人;一個為了私心生下我,卻發現挽不回愛人的心,便把我推給你老人家,不聞不問。他們有多逼不得已,我看不出來。」
「蘭朔,我的好徒弟,他們是愛你的,不要恨他們。」拂雲子語調虛弱,說得連自己都心虛。
他們在事情發生後根本對決蘭朔不聞不問,甚至要求他不要讓這孩廣冠上他們的名,與他們有所牽扯。
決蘭朔苦笑,一點都不相信拂雲子的話。「他們有多愛我?他們的愛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把我丟下,一個另娶,一個另嫁,在武林中汲汲於名聲、權力,當我是他們的阻礙,像個燙手山芋拋來丟去。」
「你的父母他們都有自己的苦衷,不是真的不要你。」拂雲子繼續為他們說話,不讓決蘭朔由愛生恨,做下錯誤的決定。
他不是心疼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而是心痛他的好徒弟會因為他們而變得不信任人。
「師父,要不是他們為了武林盟主之位想利用我的能力,我還以為他們是愛我的,我甚至願意為他們做牛做馬,只要他們需要我。」他的癡心妄想在他明白真相後,變得好可悲。
他怎麼會淪落到如此要人同情的地步?
「蘭朔,不是這樣,他們……他們……」拂雲子說得有氣無力,他的大徒弟何等聰明,怎麼會相信自己說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的話?
「師父,不要再為他們說話,我會如他們所願當上武林盟主,但他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蘭朔,你不要亂來,他們再不對,都是你的父母,縱然沒有他們,你還有大好的前途,千萬不要因為他們毀了自己,那不值得。」
「師父,你放心,我不會比他們狠心的。」他每天都在盼望他的父母終有一天會來找他,告訴他,他們不是故意丟下他。他一直相信他們有苦衷,是逼不得已,但事實證明,他只是一個任他們耍弄的傻子。
長年期待的熱切因他們的私心錯待化為灰燼,一點都不剩,對他們的愛變成不甘的恨,他要他們後悔遺棄他。
他決蘭朔絕不會白白任人欺侮,他們欠他的,他會一點一點討回來,他們不想給都不行。
「蘭朔,聽師父的話,你冷靜一點,事情會變成這樣都不是他們樂見的結果。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啊!」當年是在陰錯陽差下造成的悲劇,而這苦果竟要他這無辜的徒弟來承擔,他真的太痛心了。
「師父,什麼時候我沒聽你的話了?每—次我要去找我父母,你都說時間還未到,我不是都忍了下來?」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聽師父的話,如果早一天得知真相,他不會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去期盼。
決蘭朔壓下心中所有的激動與痛苦,瞬間變了臉色,他不會讓任何人阻擋在他復仇的路上;即使那個人是他所敬愛的師父也不行。
拂雲子雖驚,但是他已經沒行剛才的激狂表情,便相信了他的話。但決蘭朔的心情平靜得太快,他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絲疑慮,便再問:「蘭朔,你真的已經體諒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嗎?」希望真的已經獲得他的諒解,不然怕是又種下苦果了。
那滋味真的是太苫了,他不要他的徒弟嘗。
決蘭朔垂下眼瞼,不露火氣,慢條斯理的問出他想知道的事,「師父,當年他們是怎麼相戀的?」
他要收集所有的資料,找出所有他們在乎的東西,他要將它們全都剝奪掉,就像他儼對他做的事一樣。
他們會體驗到他曾嘗過的滋味,從期望到失望,再到無底的地獄深淵。
拂雲子歎了一口氣,不疑有他的娓娓道來,「他們是在孤島相遇的。你知道你外公與我是師兄弟的關係,那一年,我在探訪你外公的回程路上救了你爹,他來孤島向我道謝,你娘那時也剛好來孤島探望我……是孽緣啊,當時他們都有婚約在身,卻還是不顧一切的相戀。他們真的都曾想要解除婚約,廝守一生。」
「蘭朔,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他們是認真的。但你爹的婚約有問題,對方是個病弱女子怕是承擔不起這樣的傷害,而且女方對你爹的家又有天大的恩情。你爺爺根本不答應你爹解除婚約,可是見你爹如此執著,怕壞了事,便假意答應你爹解除婚約的要求,留下你爹,截了你爹的信。你爹不疑有他,興高采烈的準備迎娶你母親,但你爺爺最終還是騙了他,娶進來的不是你娘,等你爹發現,事實已經造成,你爹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是這樣嗎?」他無法因為這個原因而原諒鐵問豪,如果他再精明一點,事情就不會是這樣的。
對拂雲子勸解的話,決蘭朔無動於衷,冷靜過頭的他隱隱透出殺氣,但沉入回憶的拂雲子沒發現他收斂住的凶狠,繼續說道:「你娘那時已懷了你,一個人寂寞的在孤島等候消息,等回來的卻是你爹捨她另娶。她哭到眼睛都快瞎了。她一個女孩子家未婚懷孕,傳出去是多難堪的事,逼不得已只好謊稱想在我這兒學武,多待了一年將你生下。那時你外公一直催著你娘回去,她再也沒有理由待下去,只好回去履行自己的婚約。」
決蘭朔冷笑,想不到事實竟是如此不堪,他竟是爹娘不要的孩子,而他還作了二十幾年的大夢,落得可笑的下場。
「蘭朔,他們都有自己的苦,他們也想成為一對佳偶,只是造化弄人,怨不得他們啊!」
「師父,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明白他們的懦弱和自私、明白他們的愚蠢和他的天真。看見拂雲子眼中的憂慮,他強自浮出笑容,安撫拂雲子,「師父,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你不用為我擔心。」該怎麼樣才能要回他為他們浪費的人生?
拂雲子苦口婆心的說:「蘭朔,你還有好長的人生要走,他們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強求你不需要的東西。」
決蘭朔面無表情,聲音平穩,似乎已經完全釋懷,但他的內心只有自己瞭解。
「師父,夜已深,你老人家早點休息,我想自己一個人清靜一下,想一想這些事。」
拂雲子歎氣,這結要怎麼解?他已經無力插手。
決蘭朔開門送走拂雲子,岳蘿機靈的閃進暗處,她知道師兄重面子,他不會高興被看見他與師父的爭執,還有他赤裸裸的痛苦。
在送走拂雲子後,決蘭朔的目光投射在岳蘿所在的地點,「出來吧。」他知道她在那裡。
岳蘿為難但卻沒有躲避的走入他的眼瞳裡。「大師兄,你為什麼要欺騙師父,讓師父以為你不再恨你父母了?」他不該這樣做,師父只是想保護他,可是他卻不懂得師父的苦心,還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已經半夜你還不睡,跑來我房門口做什麼?」決蘭朔僵著臉,所有的變化全藏在黑暗中。
殊不知邪氣正一點一滴侵蝕他的心靈。
「大師兄,我都聽到了,你不要對我隱藏自己的感情。」岳蘿因他的冷淡感到受傷,她只是想幫他舒緩現在的心情,她只是不想見到他痛苦。
決蘭朔陰沉的眼直盯著她,她想做什麼?想剖析他?她還不夠格。
岳蘿急忙說:「大師兄,我能夠瞭解你此刻的心情。大師兄,把你的痛苦說出來吧,這樣你會比較舒服一點。」
決蘭朔瞇眼,心中疑然的暗忖,為什麼她要站在他面前講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她以為她是誰?
她關心的話讓他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全身緊繃。
「回房去睡覺,這兒沒你的事。」
對於決蘭朔的排斥,岳蘿欲泣無淚,但她不放棄,「大師兄,你的外表真的會騙人,連師父都毫不懷疑的接受你的說辭,要不是我看見你走路的樣子異於平常,太過硬直,想必我也會以為你已經不在意你父母不要你的事了。」
「我的外表是哪裡惹到你了?」決蘭朔走進房內,岳蘿跟著進去,她不想見到這般邪殘的他,她希望能開解他的痛苦,只要她能做到,她都願意做,就怕大師兄根本聽不下去,可是她還是不能不說。
她把她這幾年來得到的印象全一古腦的說出來,一點都沒有想到後果。
「每個人見了你都會認為你是個品行高潔的年輕人;殊不知你根本是個心機深重的有心人。年紀愈大,歷練愈深,肚子裡頭裝了壞水,混了幾年江湖回來,更成了老油條,一副溫和良善的表情唬得孤島裡所有的人都對你敬仰有加,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你真正在想什麼。」
「那又如何?你要是看不慣,隨你去說,看是他們相信你,還是相信我。」他陰沉的低聲斥喝,他的心情已經夠低潮,沒有耐性聽她大放厥詞,她最好就此收手。
「大師兄,那個會為我擦臉、摘花的小男孩是不是永遠不見了?」她好懷念他們童年的光陰,可是那已經一去不回頭。
如果他還是決定回去中原,不留孤島,那她怎麼辦?
「岳蘿,不要以為你是我師妹就什麼都可以說。」決蘭朔冷瞪著她,要是她再踩地雷,他不保證後果是她承擔得起的。
岳蘿心傷,「我永遠只是你的師妹嗎?永遠都改變不了這種關係嗎?我不想要當你的師妹。」
她以為在他心中她的份量比師妹重一點,因為他一向比其他師兄姊疼她、照顧她,雖然有時還是會不理她,但比起其他人是好太多了。
她還以為在他心中她是與眾不同的,是她自作多情,他並沒有一樣的心情?
但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她得做,顧不得自己再次發現他不愛她的哀怨,她只在意他與師父剛才的對話。
「大師兄,你不適合擔任復仇使者的。」
岳蘿的話刺得他心中一驚,她怎麼能就這樣把他心中的企圖說出口?!她憑什麼這樣評斷他這個人?!
決蘭朔的心被黑暗一點點啃蝕殆盡,「你這是什麼意思?」否定他的人他以為只有他的父母;想不到這裡還有一個想拔虎鬚的。
「因為你太愛他們,愛太深,不管做什麼,到最後受傷的都只有自己。」她太瞭解他的感受,想到自己的母親、想到自己曾被剪亂的發、被母親賣掉的痛,她知道被自己所愛的人欺騙,卻又不能報復的痛苦。
「住口!」他神情狼狽,有被人戳破心事的難堪。
岳蘿痛心的看著他,她太明白他盼了多年的感情,所以不能讓那份感情變成毀滅他的力量。「你要是報復他們,結果痛苦的會是你。」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只不過是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只不過是在我身邊待了幾年,就自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信口開河的胡說八道!」決蘭朔毫不在乎的刺傷她少女的芳心。
岳蘿滿腔的柔情被擲回來,她委屈的紅了眼,「我只是不想看見你痛苦,事後還後悔一輩子。」
「什麼是痛苦?什麼叫後悔一輩子?我只知道他們都不要我,那麼我就可以對他們為所欲為。」
「那並不表示你就不愛他們。」
「愛?多可笑的一個字,愛可以讓他們生下我,愛可以讓他們不要我?如果這是他們對我的愛,難道我愛他們就不能做我想做的事了?」決蘭朔反問她,他只是想把他受過的痛全還給他們。
岳蘿抽氣,他這樣做等於是在傷害自己,等於要自己走向地獄,她該怎麼改變他固執的想法?
該怎麼做他才能明白除了父母,他還擁有其他人的愛?這些對他都不重要嗎?不能夠彌補他的父母對他的傷害嗎?
「師兄,不要再去中原,我們以前在孤島的日子不也很好?」他為什麼一定要記著不愉快的事?
她是這樣的愛他,為什麼他不能愛她呢?
岳蘿的話挑起決蘭朔最不堪的記憶,以前?想到過去,他就想到那時他渴求父母的蠢樣,而如今只落得可悲的下場,他沒辦法接受這項事實,他不過是個私生子,不過是父不疼、母不愛的棄兒。
眼前的人怎麼可以若無其事的掀開他的創痛,而不受到懲罰?!
他忍受不了這種被人教訓的惱恨,他要將受到的痛楚回報在她身上。
她愛他不是嗎?那麼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會原諒他?那麼就來試驗吧,她口中的愛到底多禁得起他浪費。
心有所圖,決蘭朔—步步靠近地,「岳蘿,你要我留下來?」他的目光深沉,但表情卻變得非常的溫柔。
岳蘿不知有詐的點頭,「大師兄,不要上中原,我……我不要你變成一個沒有心的人。」
她的同情、她的悲憫都在刺痛決蘭朔心中最不能忍受的自尊,他的傷口如同火山爆發,奔騰的尋找發洩的出口;而站在他眼前,不停拿話刺傷他、不知死活的小師妹,不就是最好的祭品?
決蘭朔笑了,笑得非常可親,柔情似水,看得岳蘿都醉了,心都整個化了。她不停的眨眼,不懂他的轉變為何如此突兀?但她的雙臂冒出雞皮疙瘩,警告她接下來會有危險,可是岳蘿就像個眼盲的人,全然看不見他幽暗的眼正冒著邪惡的火焰,因為她只意識到他燦爛的笑容、她心中的漣漪,只想到她的愛是不是將會有所回報?
決蘭朔輕輕的開口,「給我理由讓我留下來。」
「理由?」岳蘿不懂。
「對,一個我不能拒絕的理由。」他布下了誘餌,要引飛蛾撲火。
岳蘿羞澀的意會到他話中有話,「我……我……大師兄,我……」她能說出她的心情嗎?他不會嘲笑她的感情?
決蘭朔的手拂上她的頰,柔柔的掠過她的皮膚,麻癢的觸感打開她嬌怯的心房,勇敢的說出深藏的心意。
「大師兄,留下來讓我陪你,我愛你。」岳蘿說完,紅了雙頰,垂下了頭,她既羞又怕,羞的是她的大膽告白,怕的是對方不接受,怕的是她自作多情。
決蘭朔面無表情,勾起她的頭,用眼神誘惑著她。岳蘿想躲避,但他不讓她得逞,要她毫無保留的與他對視,要她完全沉迷在他布下的網中。「愛我?你要怎樣愛我?」
「怎麼愛?」岳蘿跟著喃喃。
「對,你要怎樣愛我?」決蘭朔悄悄的控制自己在她身上所施的力道,不讓自己內心的狂暴曝露在外,勾起她的戒心。
岳蘿抿抿嘴,滋潤乾澀的唇辦,她不知道決蘭朔到底要她做什麼,但她還是慢慢的開口,「用我的生命愛。」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死了,你還要怎麼愛我?」一個起不了作用的小鬼,根本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也不值得他要。
「那麼我可以幫你煮飯、洗衣。」岳蘿嬌憨的又說。
決蘭朔輕然—笑,「這種事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做,不一定需要你來。」多得是女人想為他做,她憑什麼認定他要地?
岳蘿慌了,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讓他相信?她是真的愛他,卻說不出她還能做的事,只能反問他的需要,「那麼你要我做什麼?」
決蘭朔的手滑到她的紅唇,輕輕的滑動,他要什麼?他需要一個祭品來發洩心中的不滿與憤恨。
很想傷害一個人來平衡自己的心情,而她則是他選中的獵物,更是白已送上來的貢品。
岳蘿微微咧開嘴,開始不自在起來,他深幽的目光騷動了她的心房。「大師兄,你不可以這樣做。」他們還不是夫妻啊!
「不可以?」決蘭朔嘲弄,放開了手,像是放棄,不再為難她,但與他的話相反,他曖昧的往床邊走去。「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愛我,這下子我真是大開了眼界。」他有自信接下來她的反應會是如何,她終究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岳蘿緊張的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決蘭朔回望她,眼神挑逗,「那麼過來,讓我看看你要怎麼愛我?你有多愛我?」
岳蘿遲疑、為難,她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她甚至懷疑他對她的態度大有陰謀,但是她好難去拒絕他的要求。
她好想愛他。
「蘿蘿。」他叫了她的小名,輕輕柔柔,黏稠得宛若一條蜘蛛絲,將她捲了過去。
岳蘿不知不覺的往他走去,她的心早已被他蠱惑,沒辦法去思考他到底是不是別有用心?是不是在玩弄她?更甚者是不是想傷害她?
她只知道她必須拿出證明來讓他相信她愛他。
她必須讓他相信她的愛,這一點對她太重要,她什麼都不能想了,只有他的呼喚才是她想去的地方。
她往他靠近,決蘭朔浮上笑意,他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手的,就是得不到也要毀了它。
岳蘿明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卻還是傻傻的往他懷裡走,那麼他怎麼可能放過她?
她的話血淋淋的掀開他不想讓人知道的傷痛,他不可能讓她全身而退,既然她已經認定他要活在地獄裡,那麼她也該陪著他不是嗎?
他們誰都不會孤單。
等她靠近,決蘭朔將她拉入懷中。
「大師兄?」岳蘿輕顫,她懷疑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她生不出力量去拉自己走出他布下的泥淖。
她盼了多年,就是盼他能用這種眼神瞧地,她的心只有滿滿的喜悅,甚至還有說不出的激動。
她再也顧不了後果。
決蘭朔吻上她顫動的唇,細細的珍愛後,重重的咬了她一口,痛得她下意識的畏縮起來。
但她的眼光卻是異常平靜的看著他,腦中正思索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真的可以用這種方式證明嗎?
她愛他就得用這種方式證明?
可是她拿不出其他的證明,只能這麼做了。
決蘭朔心口一窒,停下纏綿的舉動,為她眼中的明白與晦暗而不解,「為什麼這樣看我?」
岳蘿綻開笑花,苦中帶著一抹真,「不管我們的結局是如何,你都要我不可以恨你對不對?」
她的內心其實知道他還是會離開她,去報復他的父母,只是她情願騙自己,他會為她留下來,為她改變心意。
「對。」她要恨,只能恨自己,因為是她心甘情願當祭品、當他唾手可得的發洩物。
「我會恨你的。」岳蘿強調的再說,「真的。」
決蘭朔面容沉重,卻也像從自虐中得到快感般的一笑,「恨吧,那就痛痛快快的恨吧!」
「大師兄,為我留下來,為我們的未來留下來,不要離開我,我真的好愛你。」岳蘿懇求他。
決蘭朔沒回答,凶狠的捧起她的臉,不再留情的要求她的奉獻,她蠢得讓他不利用她都對不起自己。
岳蘿歎氣,閉上眼,任由他的雙手在她身上肆虐。
她阻止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