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帆妃對爬上身體的那些小蟲子沒轍,只能用力的拍打身體,想打掉那種蟲蟻在身上的噁心感。
她不想接受卻不得不面對現實,她過不了俠女的生活,更不可能學她那些姑姑、阿姨一樣決意江湖,只能站在原地羨慕的看著她們行俠仗義。
不想接受事實卻又不能不面對事實,令她整個人沮喪不已,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躲在一旁的歡讓對她自虐的行為無法苟同,她這麼拍打自己難道不會痛嗎?還是她唯一的優點是皮厚?
國帆妃瞥見手臂上佈滿了一塊塊的紅腫,有些是被蟲子咬出來的,有些則是被她拍出來的。
老天,她到底是招誰惹誰,得受此遭遇?
她已經受夠了,她再也不要在這裡活受罪,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走出這裡,也沒有人會好心的來幫她。
她終於受不了的尖叫出聲。
「啊!啊!啊……」
歡讓捂起耳朵,她的尖叫聲還真是恐怖。
國帆妃發洩完心底的沮喪後,氣喘吁吁的跌坐在地,反正身上已經髒了,她也不怕更髒了,再慘也不會慘到哪裡去。
已經走了好久,為什麼都沒有看到人呢?
她不會真的死在這裡吧?
不要,她還不要死啊!她還有好多事想做,她還沒有跟喜歡的人成親,還沒有抱過自己的小孩啊!
國帆妃忍不住哽咽,繼而開始抽噎。她想回家,爹娘他們一定也在擔心她,早知道會落到這步田地,她就不要那麼雞婆,自作主張要求自己來。
她只是想靠這件事證明自己也有能力幫忙,想不到會弄成—團亂。
「討厭,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她啞著聲呢喃,心情低落。
想到那個拋下她不管她死活的歡讓,她不由得怒火上揚,「姓歡的,你就不要讓我有機會報仇,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我會讓你知道武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不是好惹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更是不可饒恕的事!」她恨透了他的無情無義。
歡讓倚在樹上,對她的虛言恐嚇無動於衷,他等著看她有多厲害能報仇。沒出過遠門的大小姐只能在家裡耍耍威風,其他的,哼哼,還早得很呢。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誰?」國帆妃注意到有人走近,她立刻提高戒備。
一男一女的身影逐漸清晰,男的粗獷黝黑,女的身材嬌小玲瓏,臉龐仍能看出年輕時的美麗。
看到國帆妃,他們不禁睜大眼睛。
「阿善,想不到我們有客人了。」羅進寬咧嘴—笑。國帆妃雖一身狼狽,但那光華並沒被污漬掩蓋,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大美人,不由得起了色心。
位念善面無表情,對於國帆妃的出現,她的心情極為複雜,這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她遇上了什麼人,羅進寬是人口販子,落到他手上準沒有好下場。
羅進寬語氣和善的說:「我姓羅,這位是我妻子。姑娘,你怎麼會走進這座林子?」
這女人應該是迷路才會誤闖這座森林,不然附近的居民是不敢踏進來的。
國帆妃不清楚他們的來意,便閉口不語不做任何回應。
位念善見他還要開口,便搶先一步,但一開口就沒好話,對飽受驚嚇的國帆妃沒有
一點安慰的意思,倒像是要激她走人。
「一個好女孩家,沒事別到處亂跑,要是出了事,找不到人救,可就欲哭無淚。你的家人呢?他們一定急著找你,趕快回去。」這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羅進寬絕不會放過這種貨色。
國帆妃不甘的反駁,「你也是女的,憑什麼你可以在這裡,我就不行!」她沒有那麼軟弱需要別人處處照顧。
位念善微扯嘴,「哼,不知死活的千金大小姐。」她的遭遇不會是這沒吃過苦的小姑娘想知道的。要是沒有力量保護自己,進了這裡只有悲慘的命運在等著,這姑娘要是經歷過她的遭遇,相信她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位念善不以為然的看著她。看得出來這女孩是第一次出家門,分辨不出羅進寬的不懷好意。
「真是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如牡丹花開的女人。」羅進寬咧嘴笑道。一個又美又笨的女人沒什麼好同情,她一定能賣個好價錢,不然也能勒索她的家人。想到這裡,他對她更是勢在必得了。
位念善橫瞥他一眼,羅進寬又想做壞事了,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無辜的女孩在她面前受害。
她冷哼一聲,冷嘲熱諷道:「會在這座森林裡迷路的人一定是笨蛋,不然就是瞎子,看不出來往西走一個時辰就能走到鎮上。」希望這小姑娘能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只叮惜她還是失望了。
國帆妃臉色一變,冷聲道:「你說什麼?我不是笨蛋,你才是!」她絕不會任個陌生人對她冷嘲熱諷卻不加以反抗。
對她的回話,位念善的臉色更陰沉。她的確是個笨蛋,才會相信不該相信的人。
想到自己悲慘的遭遇,位念善更加同情即將遭遇不幸的國帆妃,想盡辦法要救她,否則一旦落在羅進寬手上,她就會像是下了地獄。
「你怎麼了?」那女人的眼神在瞬間充滿了悲傷,勾起國帆妃的同情心,這女人有事需要幫忙嗎?
「我只不過是老毛病又犯了,你不用理我。」她不能讓羅進寬發現她有二心,不然她又要皮肉痛了。
羅進寬不理位念善的意圖,只想騙到國帆妃這個上好的貨色。「姑娘,你要不要來找家坐坐,順便把你一身髒污弄乾淨?你一定非常不舒服吧。」
國帆妃一臉猶豫,不知道能不能信任這兩個人?要是他們有什麼不好的企圖,她該怎麼辦?
羅進寬看見她眼裡的懷疑,安撫的說:「別擔心,我家只有我和我婆子兩個人,沒有其他人了。放心,我們要是想害你,早就把你打昏,再賣給人口販子,那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他的話中隱含著對自己的得意,但國帆妃歷練不深,不只聽不出來,還傻傻的把心中的問題問出口:「什麼是人口販子?那是什麼?」
在樹上的歡讓、羅進寬和一旁的位念善全呆住了。
回過神來後,不便露面的歡讓只能強忍住笑。
羅進寬則是毫不掩飾的笑出聲,「老天,你到底是哪來的千金大小姐?」這麼單純的女人千萬不能放過,不然就是他的損失。
國帆妃生氣的瞪著他,「我真的沒聽過什麼人口販子,所以才問的,你為什麼笑我?」她從來沒聽家人講過啊。
羅進寬敷衍她,「好好,別生氣,不懂什麼是人口販子又不是大不了的事,不要用那種想吃了我的眼神瞧我啦,我會怕怕。」
「是你笑我。」
「這種小事你也要計較,太小氣了吧!快走吧,晚上這裡會變得很危險。夜晚是野獸出現的好時機,你不想成為它們的食物吧?」羅進寬趕著她上路,回到他家才好處理。
聽見他恫喝的話語,國帆妃驚得站起來,跟在羅進寬和位念善身後,沒有注意到位念善的眼神透著著急。
在樹上看得一清二楚的歡讓沉吟起來,這兩個人似乎有什麼秘密。
國帆妃跟著他們安全嗎?
不管怎樣,只要她沒有立即的危險,他是不會輕易出面,只好見機行事了。
其實國帆妃不想去,但身體癢得受不了,她需要洗掉身上的髒污,不然再過一個時辰,紅疹會嚴重到留下痕跡。
比起懷疑他們居心不良,她更不能忍受身上留下痕跡,愛美的天性戰勝心裡的不安。
走了一段路,國帆妃好奇的四處張望,這裡是什麼地方?
沒想到走出陰暗的森林後,會有這麼一處景色優美的桃花源。
走進不遠處的石屋,她仔細觀察屋子裡的擺設,心裡陡生一股不安的感覺,屋裡的擺設豪華,不似一般人家能買得起的,他們真的沒有騙她嗎?還是他們身份特殊才有辦法過得這般富裕?
「我去殺雞,難得有客人來,怎麼可以怠慢?阿善,你要好好招呼人家,別讓姑娘哭我們招待不周。」
「嗯,我知道。」位念善點頭輕應,她知道羅進寬話下之意,要是人走了,他不會放她干休。
「進來吧,你先坐一下。我去幫你弄熱水梳洗。」位念善嘴上雖這麼說,但她更希望國帆妃能趁著無人看顧時趕快走,只是不知情又疲累的國帆妃真的在椅子上坐下休息。
過了一會兒,恢復力氣的國帆妃起身往位念善消失的方向走去,她可不想再落入壞人手裡,還是小心為上。
一鍋水在灶上燒著,冒出滾燙白煙,她在廚房裡沒有發現不對勁。
突然,後院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她循聲走去卻沒找到人。
她彎身探入草叢裡,想找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聲響。
位念善準備好東西後,突然看見國帆妃人直往草叢裡探,她不解的出聲問,「你在做什麼?」
「啊!」國帆妃受驚的尖叫,她什麼時候來到身後?
位念善嚇得直拍胸口,「你做什麼啊,叫得那麼大聲?真是見鬼了。」
「沒有。你……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國帆妃緊張的問,難道她又要羊入虎口?
「這是消除疲勞的藥草,不然你以為我要做什麼?迷昏你?」
國帆妃老實的點點頭。
「那你怎麼還不快走?」真是個笨女孩。
「我想洗澡。」她渾身搔癢難耐,實在顧不了其他。
位念善歎了口氣,她能幫的都幫了,如果這位姑娘還是沒察覺不對。她也沒有辦法
了。
「你一定沒出過遠門對不對?出門在外得好好照顧身體,森林裡有些植物有毒不能碰的,尤其你的皮膚又很敏感。」
聞言,國帆妃臉上紅得可以滴出血來,她好像不斷的犯錯,還錯得很可笑,她為自巴辯解,「家裡的人從不在洗澡水裡放藥草的。」
位念善覲她一眼,「你在家裡做粗活嗎?不然怎麼知道你家的僕人沒放?」要逞強也得有些認知,不然很容易被人戳破,落得更加尷尬。
國帆妃低下頭,她不敢說是,怕又被笑。
躲在樹亡的歡讓抱著肚子偷笑,這個大小姐勇氣十足,但真是個大白癡,什麼蠢事郁做得出來。
老天,他不想笑啊,不想覺得她很可愛,卸下心防的後果太過嚴重,她可是青棠鍾情的對象,他不想兄弟閱牆啊。
歡讓笑過後,對自己脫軌的思緒歎了口氣,但目光並沒有離開國帆妃身上,他對她的好感越發加深。
位念善走進廚房,把手中的藥草放進鍋子裡,過了一會兒,一陣香氣傳出。
「來吧,我已經把澡盆和冷水弄好了,再把熱水倒進去就可以了。」
國帆妃跟著她走進浴間,她忍不住驚叫,「這哪算是浴間!」除了四周的木板,上面則是空的,她哪能安心的洗澡。
「沒有人會看啦。」
「可是……」
「你到底洗不洗?」實在受不了她的囉唆。
「我……」
想到身上的紅斑,國帆妃勉強的點個頭。
位念善弄好熱水,吩咐道:「你可以進去了,對了,洗完後的髒衣服就放在盆子裡。」
國帆妃在進去前還不放心的問:「真的沒有人會偷看嗎?」她好沒有安全感。
「進去。」位念善受不了的推她進去,把門關上。
「謝謝。」
國帆妃的道謝聲從門裡傳出來,位念善這才看向歡讓躲藏的地方,走近後輕聲開口。
「年輕人,你千萬別偷看女孩子洗澡,我可不想再聽到那小姑娘的尖叫聲。」她在拔藥草時,發現他的蹤影,本以為他也是有所圖的壞人,但他剛才的笑聲讓她安下心來。
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個保護者,她可以不用擔心羅進寬對那位姑娘心懷不軌了。
歡讓臉色一變,這女人什麼時候發現他的存在?
他也太大意了,他在心中暗罵自己。不過,人家既然發現他的存在,再躲就沒意思
他大方的走出來,向她拱手作揖,「大娘,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這女人看起來趴像不會武功的模樣,不應該會發現他的蹤跡,還是他小看她了?
「你的笑聲露了餡,我在這裡生活很久了,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的耳目,況且你也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笑聲,但那位姑娘並沒有發現你。」位念善刻意補上最後一句。
「大娘能發現我,定然也非等閒之輩。」
他的話讓位念善變了臉,她是等閒之輩,要不然也不會栽在羅進寬手裡。
她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那個改變她一生的人,根本就不是個好人,她到底在顧慮什麼?
現在她已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了,不再是那個沒有力量改變自己人生的人了,那她為什麼還下不了手殺他,甚至離不開他?
難道……她真的愛上他了?
「大娘,我說錯什麼話了嚼?」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歡讓不得不出聲打斷她的思緒,他害怕她會突然哭出來,讓他不知所措。
「沒事,沒事。」位念善回過神,不讓他有機會追問她的私事。「那姑娘就交給你照顧,我去準備吃的,可憐那姑娘真是累慘了。嘖,你也真是狠,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讓她受這種活罪。」看不出來這年輕人這麼狠心,可是情人間的事很難說,她就不用多管閒事了,感情的事旁人太雞婆是沒好下場的。
歡讓苦笑,他不管怎麼做都不對,再說,只落得強辯罷了。
「你們怎麼會走到這裡來?」
對位念善的問題,歡讓只回答重點,「多謝大娘救了她,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他要是出手幫她,那女人絕不會讓他好過,他可不想再聽她囉唆抱怨。
位念善覷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想說,她也不強人所難,知道太多,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不用客氣了,不過你們還是早一點離開這裡會比較安全。」要是羅進寬真的打那姑娘的主意,造年輕人是不會坐視不管的,她怕又出亂子。
歡讓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謝謝大娘,她洗好澡我們就走。」
「等吃完晚餐,趁我丈夫不注意時再走,不然我可不好交代。」
「我知道了。」羅進寬不是好人,對國帆妃不懷好心,他必須多注意點,以免到時無法應變。
「晚餐你就自理吧。」她不能邀請這個年輕人一塊吃飯,還真是可惜,多個人陪她阢說話也是好的。
歡讓點點頭,「我知道。」
位念善感興趣的再看他一眼,他們這對小冤家真是令人羨慕,她年輕的時候也沒有他們這麼熱情。
只是她也沒有機會熱情不是嗎?想到過去,她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她不該再多想,多想只不過是讓自己的心情更悲慘,而過去也不可能重來。
歡讓看見她陰鬱的表情,不知道何故挑起她的傷心事?
「大娘,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她讓他想起母親,那個永遠有著悲傷眼神的母親,看來這位大娘也有一段傷心往事,而且還沒有過去。
是她的丈夫有問題?
「沒……沒事。」位念善急忙轉身進入廚房。
歡讓看著她明顯的躲避他,沒再追問,他不想因為一時興起而碰觸他人的傷心處,而且她並沒有傷害他們,他就不要讓她想起傷心事了。
只是不問的話,大娘會不會跟他母親—樣走上絕路呢?
想到過去,歡讓的心緊揪著,他幫不了母親,那他幫得了大娘嗎?
母親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會對女人沒有辦法也是因為他娘的關係。
他娘教導他對女人要禮讓,要照顧,加上他在全是女人的環境裡長大,女人的好壞美醜他很清楚,可是她們有理講不清,而且很情緒化,造成他遇到輿女人有關的問題,他總是顯得笨拙,所以他對女人通常是敬而遠之。
曄啦啦的水聲拉回他的注意力,歡讓暗忖,這大小姐洗得還真高興,苦得他得窩在樹上睡一宿。
唉,他好想家裡的一切,舒適的床,暖和的棉被,還有人準備好熱騰騰的飯菜,但現在他只能認命的去打理自己的晚餐。
這一切都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國帆妃害的,而他剛才竟然還覺得她很可愛,他真的是腦袋有問題了。
還是填飽肚子比較實際,要是不小心對她動了心,找他算帳的可不只他兄弟,還有她那群為數眾多的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