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鎖君心 第三章
    暫時擺脫感情的創傷,軒哲又恢復往昔的神采,只不過他變得沉默寡言,變得淡漠而冷情。

    這一天,辦完事情要回人界的水靈和寒塵突然來找他。

    「怎麼有空來?」軒哲一面招待他們,一面好奇地問。

    「我們剛剛去跟玉玡帝爺爺辭行,他要我們順便把這封手諭送來給你。」寒塵微微一笑,將手諭送上前。

    水靈催促著。「大哥,你趕快看看是什麼事?」

    寒塵摸摸水靈的頭,道:「靈兒,怎麼你比大哥還著急?」眉宇間掩不住嬌寵的神情。

    「當然,誰叫彩霓仙子辜負了大哥!」水靈話還沒說完,寒塵驚慌趕忙掩住她的小嘴兒,一臉尷尬。

    霎時,氣氛凝滯,週遭靜寂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呵!大哥,對不起,靈兒不是故意的。」寒塵心中感到深深抱歉,不知該怎麼打開僵凝氣氛。

    心口上,尚未結癡的傷口再度被扒開,血淋淋的,揪心刺骨的痛卻是不爭的事實。

    軒哲漆黑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痛楚,抿著唇微微向上一扯,淡然地笑了笑。「我知道,靈兒是關心我。」一聲無息的歎息,他低下頭拆開信封,迅速地測覽了一遍。

    寒塵也關心地問:「是不是交代什麼要緊任務?」

    在天界,玉玡帝用手諭來通知事情,通常表示那是件很重要的事,這次再加上彩霓移情別戀,所以這份突如其來的手諭,也就分外惹人關注。

    軒哲將手諭收起,搖搖頭。「沒有。」

    「沒有?」水靈一臉不相信地看著他,伸手搶過他手中的手諭,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每看一次,睜大的眼珠子就更大幾分。

    「怎麼了?」寒塵也被愛妻的表情所懾,趕忙將手諭搶過來,一看,驚呆了。「這?」

    「玉玡帝爺爺好過分!什麼叫無限期的放假,這簡直就是要卸除大哥的職權嘛!」水靈氣得臉都紅了,不平的淚水呼嚕嚕地直奔而下,替軒哲高聲抗議。「他怎麼可以這樣!」她越說越生氣,淚水也就落得更凶。

    「大哥——」寒塵可以明白的感受到軒哲此時的心情,無奈一向不善言辭的他,一時間找不到適當的話來安慰他。

    相對的,軒哲的表情反而沒有他們兩人來得激動,悠然淺笑,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反而還安慰他們兩人。

    「這樣也好,好久沒好好休息了,給自己放個假了。」他手一張,手上隨即出現一條手巾。「靈兒,別哭了,等會兒寒塵可要捨不得了,你總不忍心讓大哥為難吧。」

    「大哥。」接過手巾,水靈不依地噘著嘴兒,心裡還是替他感到不平。

    軒哲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們也該下凡去了。」

    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耽誤寒塵,畢竟他的領域中有著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需要他照顧,他們只要在天界多待一天,百姓們相對地也就少了一年的關照。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水靈的腦海,她高聲叫嚷著:「不如這樣,大哥你跟我們一起到人界去,反正玉玡帝爺爺的手諭中也沒有說你不能到人界去休假。」

    「沒錯。」寒塵也贊成她的意見。「遠離天界,讓自己的心沉靜下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軒哲思索著。

    「好了,就這麼決定,大哥你就別這呀那的。」水靈邊說著,邊朝夫君使眼色。

    「大哥,你就別再猶豫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像他不也是在人界才因緣際會的覓得水靈這位消佳人,而且還是與他同樣來自天界,因此他相信.軒哲說不定也能找到另一份感情歸宿。

    「好吧。」拗不過兩人的連番勸說,軒皙終於舉白旗投降,答應了他們。

    「我們立刻就走。」為了怕軒哲反海,水靈一手抓住軒哲的手臂,一手攬著夫婿寒塵的腰。

    話聲剛落,驀然,一陣白煙揚起,已沒了三人的蹤影……

    ☆☆

    大病初癒,原本應該充滿歡樂的場面,此時正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而時間似乎也在此時停滯了似的。

    「我說夢兒呀,我的好女兒,你身體剛好,多少也吃點東西,別把自己給餓壞了。」周家老爺周世睿手中端著寶貝女兒最愛吃的鮑魚粥,苦口婆心、好話說盡地誘哄著,就只差沒跪下來求她吃而已。

    「我告訴過你們,我不是夢兒,請你們放我走。」望著床前成排的人兒,彩霓不敢置信地睜大美目,揚高聲音回道。

    唉!一聲無奈的長歎,周世睿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

    周世睿細心地將熱騰騰的稀飯吹涼後,送到她面前。「你要出去逛逛,爹又沒綁著你,不過要出去前你總得先吃口東西吧,否則在路上餓壞了這可怎麼了得。」

    自從妻子在生下她去世後,十幾年來周世睿就未曾續絃,一心一意地照顧著妻子留下來的唯一寶貝。

    只是前些兒日子,這寶貝女兒不小心從鞦韆上摔下來後,一醒來她就認不得週遭所有人,更認不得他。三番兩次地老是嚷嚷著她自己不是周倚夢,她要離開這兒去尋找屬於她的地方。那麼她又是誰?她又說不出個名兒來,這一切該怎麼才好?

    眼看才短短沒多久的時日,原本就清瘦的她更顯纖細,看得他好不心疼,重金尋遍京城裡的名醫,每個來觀診的大夫都說她沒病。

    彩霓懊惱地咬著下唇,突然朝周世睿跪了下來,她抓著他端著晚餐的手,聲淚俱下地苦苦哀求。

    「老伯,我真的不是你女兒,求求你放我離開吧。」

    聞言,周世睿都快昏倒了,寶貝女兒居然叫他老伯,他不要活了。

    強烈的刺激帶動血氣直衝腦門,他兩眼一翻,眼珠子泛白,端著碗的手險些兒就鬆了手,幸好彩霓眼明手快地接住它。

    「你要不要緊?」彩霓焦急地黛眉緊鎖,趕忙將手中的稀飯遞給一旁的丫鬟,雙手撐住周世睿的身體。

    她的小手輕輕撫著他的胸口,不停地幫他平順氣息,直到聽周世睿一聲長噓後,紊亂的氣息終於平緩下來,她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緒。

    彩霓輕歎口氣,退而求其次地說:「不然這樣吧,你既然喜歡我叫你爹,我就叫你爹嘛,不過你可別再昏倒了喔。」略帶委屈地與眼前的老人打著商量。

    其實周世睿真的對她很好,聽丫鬟們說,從小他就很寵愛她,尤其是在她昏迷的這段期間,他更是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她,其小心呵護的模樣就只差沒代她昏迷而已。

    終於盼到她醒來,在喜極而泣之餘,他忙著去張羅吃的、喝的,還不惜耗費矩資請來名醫為她治病,說實在的,要找像這樣疼愛孩子的父親真的不多。

    什麼不然這樣?周世睿眼球一翻,又要昏了過去。

    看到周世睿這模樣,彩霓心一慌,趕忙地喊著:「爹,爹。」

    聽到彩霓喊他爹,周世睿的精神瞬間又活絡了起來。

    「夢兒,你終於肯認爹了呀!」周世睿激動得老淚縱橫,就連一旁服侍的丫鬟和下人也都感動得低聲啜泣,頻頻拭淚。

    悠悠的一聲歎息,彩霓抿唇淡笑,微揚的唇角掛著一抹苦澀,或許她真的撞壞了腦子,才捨得跟這麼疼愛自己的父親拗脾氣。

    「女兒讓爹操心了,請爹原諒。只是女兒這一病,真的忘了所有的事,整個腦子裡空空的什麼也記不起來。可是不知為什麼,隱約之中又彷彿聽到有人在遠方呼喚著女兒,所以女兒才會想要離開。」彩霓訴說著她醒來後的感覺,無奈的口吻證明她已經向眼前的這一切屈服,願意承認是他的女兒了。

    「傻丫頭,爹是心疼你。」撫去彩霓臉上的淚水,周世查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裡。

    看著周世睿消瘦的雙頰和臉上橫生的皺紋,彩霓知道這陣子他因為擔心,三餐也一定設好好吃,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親爹,不如就當他的女兒,在往後的日子裡兩人相依為命,總好過孤零零的一個人過。

    於是,她向丫鬟多要了一碗鮑魚粥。「爹,我們一人一碗,咱們來比賽看看誰先吃完。」

    「好,咱們來比賽。」接過彩霓手中的稀飯,周世睿隨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人同時將碗裡的稀飯給吃完了。

    「哇!好飽喔。」彩霓放下手中的碗,發出滿足的歎息。

    「爹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稀飯。」周世睿也笑了起來。

    「爹的臉好像小花貓喔。」彩霓指著周世睿沾著飯粒的臉龐,發出清脆的笑聲。

    「爹是老花貓,那夢兒就是小花貓羅。」周世睿指著彩霓臉上的湯汁,也不甘示弱地反嘲她。

    「啊!那我們可不成了花貓一家?」

    彩霓抹淨臉上的污漬,順便也替周世睿臉上的飯粒給擦掉。

    委時,屋內響起了一片笑聲。

    ☆☆

    綠湖畔,蒼松青翠綠草蓊鬱,湖面瀲灩,波光粼粼,在澄澈廣闊的湖面上,有一座用巨石搭建而成的六角涼亭,涼亭與湖畔兩地是以長板石塊所搭連而成。

    仁立在涼亭中,凝望著眼前的湖光水色,涼風迎面吹拂掠過,令人沁心暢意,好不悠哉。

    隨著宋寒塵夫婦來到人界,黎軒哲並沒有在北國待多久,隨即就向他們告辭離開皇宮。

    望著眼前的美景,對黎軒哲而言不免有些感慨。

    看著向晚的暮色,黎軒哲手執酒壺倚柱斜坐在欄杆上,一口接一口地縱情豪飲。

    酒不醉人人自醉,尤其是人心情鬱悶的時候加速酒氣的運行,沒多久的工夫,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這時,從遠處傳來串串銀鈴似的笑語,緩緩地朝涼亭接近……

    「翠兒,你快來看,好美的夕陽。」彩霓指著湖面驚喜地呼喊著。  「小姐,你跑得太快了,翠兒追不上你啦。」隨侍的丫鬟翠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後來實在跑不動了,便賴在原地半彎著腰,將手搭在膝上,一副快要累垮的模樣,不停地喘著氣。「說也奇怪,以前夢兒小姐雖然調皮好動,可是跑起來也沒她跑得快,怎知撞了頭之後,此刻跑起來竟快得讓她追也追不上。翠兒邊喘著氣邊想著。

    「不管你了,你休息夠了就過來。」見翠兒還在大老遠的地方歇息,彩霓索性自己先朝涼亭跑了過去。

    「哇!好涼的風。」她貪戀地閉起眼睛,長吸了口氣。

    咦?好奇怪,風竟然是甜的?中間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酒香。

    「翠兒,你快來,這兒的風是甜的,還有酒香喔。」這個發現讓彩霓笑咧了嘴,她朝著仍在湖岸邊的翠兒呼喊著。

    甜的?有酒味?翠兒不置可否地搖搖頭,認為彩霓八成是為了催促她趕快跟上,隨便編個謊言誆她。

    翠兒好不容易終於喘了口氣,連忙地追上前去,也踏上了綠湖中的涼亭。

    「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累極了的翠兒看到涼亭中間有石椅,想也不想就坐了下來,喘著氣的同時,還捶著那早已虛脫無力的膝蓋,嘴裡噙咕著。「好累喔!」

    彩霓催促道:「先別喊累了,你大大地吸口氣看看,我真的沒騙你喔。」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她從來就不是個吝嗇的人。」

    「好。」她一臉委屈地也學主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霎時,唇齒間竟嘗到一股沁心的清甜和香味。

    「果真是甜的,還有酒香。」翠兒忍不住又貪戀地多吸了幾口,「好好聞的味道喔。」

    看著翠兒的模樣,彩霓笑得眼都瞇了起來。

    「傻翠兒,我沒騙你吧。」

    「是,夢兒小姐最英明了。」

    是誰這麼吵?酒醉酣夢時分,那鈴鐺似的笑聲好吵,軒哲忍不住發出抗議。

    「啊!有鬼。」突兀的聲響嚇得翠兒睜大了眼,她跑到彩霓的身旁,緊躲在她背後,早忘了應該是丫鬟保護主子。

    鬼?大白天的哪敢跑出來嚇人!

    「哼!」彩霓沒好氣地輕啐一聲。

    她睜大眼珠子四處望了望,就在圓柱旁的欄杆下,果然看到了鬼。

    這時,翠兒也發現自己的糗形糗狀,她不好意思的乾笑著。

    彩霓不以為然地乾笑兩聲,指著軒哲對她說道:「過去看看,他是受了重傷?還是被下了毒?還有沒有救?」  翠兒望了望斜倚在欄杆上的軒哲,一臉委屈地邊退邊搖頭。「小姐,我不敢啦,翠兒會怕,我看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兒。」說著她的身子就直往石板路退了過去。

    「慢著。」彩霓將她扯住,臉上的笑容好詭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不成你想死了之後還下地獄?」

    彩霓的訓斥,讓翠兒的眉頭擰得更緊。

    她是從未想過自己死了之後能到西方樂土,不過她也不要下地獄,那兒可是懲罰在陽間做壞事的人的地方,她又沒有做什麼壞事,只不過沒救人而已呀!

    「翠兒,別怕,你忘了,還有我在一旁保護你嘛?」彩霓拍拍她的肩膀,挑眉一笑。

    翠兒怯怯懦懦地走上前去,邊走邊嘀咕著:「保護?說得好聽,每次遇到事情,第一個跑的不就是小姐自己嗎?」

    自從彩霓適應人界生活後,她如魚得水般悠遊自在的很,加上周世睿的千般嬌寵,她更加肆無忌憚,一玩起來,其瘋狂精力,就連一向耐操任勞的丫鬟和下人們個個都自歎不如。

    她顫巍巍地伸出手向前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又接著摸向他的頸脈。

    陡然感覺有人在他身上四處摸索著,軒哲心頭的無名火急速向上延燒。該死的,是誰不知死活地竟然來搔擾他,他隨即發出一連串的低咒,無奈乾涸的喉嚨讓他發出的聲音變成了痛苦的呻吟。  翠兒被他粗嘎的呻吟聲嚇了一跳,想也不想跳到彩霓的身邊,猛拍著胸脯替自己壓驚。

    「怎麼了?他是不是受傷了?還有沒有救?」彩霓站得遠遠的,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活著,還活著,不過好像病得很重。」

    生病?

    彩霓眼神中閃爍著憐憫。「好可憐喔。」

    翠兒從主子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念頭,連忙搖頭,驚惶的眼睛睜的斗大。「小姐,你該不會是要救個大男人回家吧。天啊!這要被街坊鄰居看到了,小姐的清譽就危險了。」

    彩霓點點頭。啊!翠兒只覺得自己快昏倒了,這要讓老爺知道了,她焉有命在。「小姐!」她發出痛苦的哀求聲。

    彩霓噘了噘小嘴,眼光飄忽地往前方的欄杆又看了一眼,她清清喉嚨,語氣堅定地搖頭說:「他生病了,若我們把他留在這兒,他就只有死路一條,我不能見死不救。」

    「小姐,這事如果被老爺知道了,我鐵定會被老爺給趕出府的啦。」

    她理直氣壯地回答:「那我們不讓他知道,不就沒事了?要不然隨便在他身上安個身份,我想多不會懷疑的。」臉上的笑容好燦爛。

    「小姐就是利用老爺疼愛女兒的這項弱點,老是予取予求的。翠兒低聲嘀咕了兩句。

    就這樣,主僕兩人費盡吃奶的力氣將醉得毫無反抗之力的軒哲給搬回周府。

    ☆☆

    「去,快去找個大夫來。」

    回到周府後,彩霓將病人安置在自己的閨房裡。

    翠兒面露難色。「請大夫來,那恐怕會驚動老爺。」

    也對喔,這件事還沒告訴爹呢。彩霓暗忖著。

    驀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中,她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你就不會帶他從後門溜進來嘍!」

    翠兒一聽,高興得拍掌道:「對呵,我怎麼沒想到!」

    「那還不快去,如果人死在我房裡,看我不宰了你。」

    「是。」翠兒吐吐舌頭,一溜煙消失在門口。

    翠兒走後,彩霓這才有機會走向他,將他看個清楚。

    「哇!好一張剛毅有型的俊臉,真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彩霓心裡讚歎。

    他的出眾風華,很難用言辭來形容。俊美的外表溫文爾雅,卻又不失倜儻男子的陽剛氣息,所謂亦武辦文,大概就是像他這樣子吧。

    看著看著,她的心驀然一陣顫動,如小鹿亂撞般怦怦作響,一股莫名的情緒令胸口如浪潮般劇烈翻攪。她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也道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覺得自己好像看過他,而且似乎與他很熟、很熟……

    內心稍稍掙扎了一下,彩霓終於鼓起勇氣低下頭,決定好好地再將他看個清楚。

    她哺前低語:「你是誰?為什麼我對你有種熟悉的感覺?」纖纖細指不由自主地順著他臉部稜線輕輕撫摸。

    再看看,這男人臉部線條呈現出狂傲不羈,深刻的五官就像一顆巨大的磁石,緊緊地將她的視線攫住,儘管他此時閉著雙眼,仍隱隱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容忽視的主者氣勢。

    她好像喜歡上他了。她擔憂地拍拍他的雙頰,試著能不能喚醒他。「喂,喂。」

    其實早在彩霓將翠兒遣出去請大夫的時候,軒哲就已經清醒,瞧她們兩人將他當成病人膏肓的患者,原本他想起身斥駁她們的愚昧無知,不過他實在太累所以就作罷,仍繼續閉著眼睛休息。

    軒哲慍怒地睜開眼睛,他的眼神迎上了彩霓眸光……

    他不看還好,一看清楚彩霓清麗雅致的臉龐後,立刻令他想起天界那個被他誤以是彩霓的倚夢,想起了那段令他心碎的戀情和背叛,視線交錯間,兩人的影像立刻交織重疊在一起。

    一想起他在彩虹仙境所見到的一切,倚夢和琅玡兩人相親、相愛、相依偎的情景,強抑在心頭的憤怒像火山爆發般轟的一聲爆發開來。

    軒哲瞇起眼,一把抓住拍打他臉頰的小手,深邃的眸光冷如寒冰。

    「你玩我還玩不夠嗎?」醉酒間,他錯將人界當成天界,錯將真正的彩霓當成那個贗品女人。

    彩霓被他那雙陰騖的黑眸給驚住了,她呆愣地望著他,下意識地搖搖頭替自己辯解著。「玩?我是好玩了些,可是我沒想玩你呀。」

    「沒有?哈哈!看到我落魄成這樣.你心裡一定很高興吧?」軒哲越想越生氣,一雙劍眉緊鎖成一線,臉色難看極了。

    高興?彩霓璀璨的眸子因疑惑而顯得迷濛。

    望著她臉上愕然不解的神情,黎軒哲沉著臉,冷冷地道:「你不該覺得高興嗎?傷害了我,造就了自己感情的輝煌史。」

    「你瘋言瘋語個什麼勁兒,看到你這樣子我為什麼要高興?」彩霓想將手抽回來,因為他握得她好痛。「你快放手啦!很痛!」剛剛對他的好感瞬間消去了幾分。

    他沉痛地看著「倚夢」,眼瞳中閃過受傷的陰鬱。

    「那你跟著我幹什麼?看看我是不是崩潰了?」苦澀的語音幾乎讓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他越說越生氣,手中的力道也加重許多。

    彩霓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死命地掙扎著,想掙脫他的鉗制。「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的手快被你捏碎了,疼死了。」

    看到她痛得落下眼淚,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痛起來,對自己的無法忘情,他感到生氣,索性轉過臉不看她。

    「不懂?」他冷嗤一聲。「你會不懂?哈哈……」他笑聲苦澀,笑容淒愴悲涼。

    彩霓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一字一字不疾不徐地說:「我當然不懂,我只知道我現在真的好痛。」俏臉痛得眉頭緊蹙。

    「痛?你也會感到痛,還真是難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這樣的痛,永遠也不及他當初看到她投人琅玡懷裡時的萬分之一,他還想多回報一些給她,只不過他狠不下心,因為他不像她,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早知道你是這麼壞的人,我就不救你回來了!」彩霓生氣地吼著。

    「救?哈哈!好一個心機深的女人。」再也不屑看到她虛偽的模樣,軒哲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用力甩開她。

    「啊!」強勁的力道令彩霓整個人如被拋出的物體,在撞向一旁櫃子後,應聲跌倒在地上。

    「你……早知道我就把你留在綠湖,凍死你算了。」彩霓氣得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綠湖?軒哲想不起這個地方,他甩甩頭,瞇起眼睛看了看她,又再度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平凡的擺設和天界不同,他因憤怒而黑沉的臉色,終於逐漸恢復正常。

    他從床上起身。「這兒是哪裡?」

    彩霓看到他站了起來,嚇得雙腳發軟根本站不起來,只能邊移動著身子,邊往門邊退,一臉戒備地看著一醒來就把她當成十惡不赦的壞女人的軒哲。

    「你,你,你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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