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可能遭……」
「你還稱呼他姑爺!我已經休了他,不許你喚他姑爺,曉不曉得?」
「但是依照你的說法,小蘋認為姑爺可能得了失憶症,因為這麼樣他才會變成負心漢。」
丟下剛剛打理妥當的包袱,兵漾漾粗嘎著聲大吼,「去他的鬼失憶!如果他真的失了憶,他怎麼還記得他是文和王府的小王爺?怎麼記得他叫趙甫節?哪有這種可笑的選擇性失憶!」偏偏選擇忘記她。
「或許他掉下懸崖深淵,受了嚴重的腦傷,湊巧傷到的正是和你在龍鳳幫的記憶。」
「懸崖深淵?哼!好好笑。」兵漾漾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再為他傷懷。
「漾漾,你為什麼覺得可笑?」
「一般人掉落萬丈谷底,非死即傷,而這個『傷』大概也是活死人。你以為說書人的那一套欺騙賞銀的傳奇故事是真實的啊?笨!」
莊小蘋立即抗議,「太侮辱我的智能了吧!」
「如果姓趙的真的是因為受傷而失去『最要緊』的記憶,敢問一聲,我是不是拿塊石頭往他的後腦勺一敲,他的失憶症便可不藥而癒?」
「胡來!」
「是你胡扯一通。」拿起包袱,兵漾漾叫道:「走啦,我們回山寨裡,我不要再看見他裝模作樣的臉。」
「啊!可能是你曾經說過的那個青衫人搞的把戲。」
咦!兵漾漾一嚇。
「趙甫節的部份失憶和青衫人有關聯?」
「你不是說帶走甫節姑爺的青衫人有一身非常高深、非常恐怖的厲害武功?」
「對,那時候那個人像是變戲法似的從我眼前咻地一下就不見了,行蹤飄影已經是江湖上最了不起的輕功,可是那個人的輕功更勝一籌。」
「所以,能夠擁有厲害得嚇死人的武功的高手或許別有異能。」
異能?嗯,有道理!那個青衫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看來著實詭異。
「一定是那個人看我不順眼,所以故意拆散我和夫……」夫君兩個字她不大好意思說出口。
「拆散你和姑爺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奸計讓姑爺忘記你這個愛妻。」莊小蘋一邊剖析,一邊也覺得自己挺有智能的。
兵漾漾被她說動了,左右為難,不知該撇下一切回山寨,還是為了她的婚姻而留下來。
她真的捨不下心愛的他。
「漾漾,你不愛姑爺了嗎?」
「老實說,我仍是好愛好愛夫君。」紅了臉,兵漾漾靦腆地盯著自個兒的繡花紅鞋。「可是我對他又氣又惱又怨又恨!一團亂糟糟的情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就算你把姑爺休離,然後回到山寨裡與姑爺老死不相往來,你也未必可以平靜下心。」
「淚漣漣的日子我著實過怕了。」光是回想,她的身子立刻打了個冷顫。
「所以我們一定要留在王府裡查明真相,你想想,我們大老遠的來到汴京,為的不就是希望你們夫妻倆團圓嗎?」
兵漾漾靜默不語。
「想一想小小少爺吧,要是沒了爹爹,他好可憐。」
兵漾漾暗忖,她不能當一個狠心的娘呀,而且她心裡萬分渴望再度擁有夫君。
莊小蘋眼珠子轉了轉,再度開口,「漾漾,你是天底下最刁鑽、最勇敢的姑娘對不對?」請將不如激將。
「廢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所以你不會當一隻縮頭烏龜,你有勇氣、愛心及耐心把你的丈夫要回來對不對?」
「對!不管多麼艱難,不管要用多少時日,我都要定他了。」
「即使我們要留在王府裡做牛做馬、看人臉色也不打退堂鼓,直到姑爺恢復記憶重新愛上你?」
「嗯,絕不退縮。」兵漾漾堅決地道。
「但是我想起你所說的那個老妖婆,如果她找你麻煩呢?」
「她打了我三個耳光,我也回送她三個耳光,這很公平呀。」
莊小蘋暗自歎了口氣,她的主子真是太單純了。「就怕她不甘願,把這筆賬記著。」
「那又如何?」了不起打一架嘛。
「漾漾,從今日起我們就是王府裡的丫環,而且是專門伺候少王妃的,你得有心理準備,不能不堅強。」少王妃的位子原該是漾漾的啊。莊小蘋長歎了一口氣。
「被欺負就咬牙忍受嘛,又不是要做一生一世的丫環。」為了奪回夫君,吃苦、受難她都能忍受。
「如果我受盡苦難,這才能表示我的癡情有多偉大,有多使人感動。」天地共泣,為之一慟呵。
這回無言以對的是莊小蘋,她不禁後悔方纔的激將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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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屬實?」顏映柔的眼中儘是憤怒的火花。
「老奴不敢有半句謊言。」
「太藐視我這個八人花轎娶進王府的少王妃了!」
「那個小賤蹄子擺明了是要勾引小王爺,好飛上枝頭作威作福!,少王妃,你不能不慎,雖然名份定了,懷中又孕有大喜,但是,小王爺的心思不在你的身上,成親至今,小王爺總是疏遠著你……」
「你說的那個丫環當真把身子送上去?當真袒胸露臂的做盡污穢事?」
「何止啊!」為了整治兵漾漾,陳嬤嬤鼓起三寸不爛之舌,企圖挑撥,「老奴還親耳聽見那婢女央求小王爺收她進房,她會努力伺候小王爺的需要,讓小王爺快慰滿意。」
「原來小王爺昨夜未進喜房是和那個丫環廝纏著。」
「那婢女八成已經用身子迷住小王爺,再下來便要登堂人室,俗話說得好,元配是擺門面的,真正的享受者是妾奴。」
「陳嬤嬤,」顏映柔不禁心驚膽跳,「我該如何是好?」
「為了保住你的地位,你得先發制人,來一個下馬威。」
陳嬤嬤附在她的耳旁,開始獻上歹毒的妖計。
顏映柔猶豫著,「這不太厚道吧,畢竟我是尚書之女,如今更是少王妃之尊。」
「唉唷,哪一個女人不爭風吃醋啊!你有修養,但是其他的女人可不,有老奴在一旁幫著,你只管拿出少王妃的威權來即可。」
「但是……」雖然嫉妒,恐懼地位不保,但是她仍做不出這般傷人的低下行為。
陳嬤嬤不禁沉下臉,粗吼道:「如果少王妃不是真心深愛著小王爺,那麼就當是老奴多言了。」
她怎麼不愛,時日愈久,她對甫節的迷戀就愈深沉。
「來了!」陳嬤嬤頂了下顏映柔的肘子。
茫茫然的顏映柔抬高臉,只見兩名清秀的女孩站立在玄關處。
四總管恭候於外,敬稟道:「這是新來當差,伺候少王妃的丫環,手腳俐落得很。」
「行了。」陳嬤嬤依恃著是顏家陪嫁過來的老奴,習慣性的代主子發號施令。
四總管退下了。
「進來啊,窮杵著做啥,難不成要少王妃說個請字?別以為巴上了甫節王爺便可以拿喬。」
「是,嬤嬤教誨得是。」見她這乖戾的囂張德行。莊小蘋不必細想也知道正是兵漾漾口中的老妖婆。
她拉著兵漾漾跨過玄關口,行了個大禮。
「跪下。」陳嬤嬤的下巴抬得老高。
「跪……」兵漾漾瞠大了圓瞳,「你算哪一根蔥?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你這妖……」
「放肆!」猛拍了下桌子,顏映柔斥喝道。
「少王妃,這可是你自個兒親眼所見,不是老奴亂嚼舌根。」
「你年歲多大?啥名姓?」忍著氣,顏映柔按捺住一肚子的惱恨。
「今年十七,兵漾漾是我的名字。」眼前綾羅綢緞的少王妃長得像仙女下凡,「他」肯定是喜歡她的。
這念頭使得兵漾漾嘟起粉唇,一點兒也不掩飾她的吃味。
陳嬤嬤立即揚高嗓子,「唉唷,少王妃你瞧瞧這賤婢,居然大大方方的擺著臭臉。」
顏映柔的美眸瞇起,「你叫漾漾是不?你就是昨兒個夜裡和小王爺糾纏不清的蕩女娃?」
「漾漾沒和小王爺糾……」
「該死的賤婢!」陳嬤嬤的一巴掌在剎那間落下,「這兒有你頂嘴的份嗎?沒規矩!你叫啥?和兵漾漾是舊識?」
「回嬤嬤的話,婢女叫做莊小蘋,和兵漾漾分在同一間下人房裡。」挨了巴掌的莊小蘋連伸手撫撫臉都不敢,怕又惹來禍端。
「滾一邊去,敢多事,有你好受的!」陳嬤嬤惡狠狠地又甩上一耳光。
死老妖婆!「你幹嘛動不動就打人,別忘了我喜歡『公平』。」兵漾漾很想摩拳擦掌,訓練一下手腳。
她的潑辣神氣叫陳嬤嬤嚇了一跳,連忙躲到顏映柔身後,並且扇風點火一番。
「少王妃啊,這賤婢太不像話了,還沒被小王爺收做妾便這般蠻,那往後還得了,豈不是爬到你頭上拉屎撒尿。」
「喂!誰說我兵漾漾是趙甫節的妾來著!」真叫人火大!她明明和夫君成親一年多,要說「髮妻」的話應該是她才對。
「唷,膽子可真大,竟敢直呼小王爺的名姓,你剛剛吼著什麼,不是妾?難不成你是小王爺的正室夫人,那麼現下坐著的少王妃咧?」
「我、我才……」
「才是什麼?」顏映柔不禁氣煞了,雖說她的性子溫順,但是「搶夫」之怨孰可忍、孰不可忍!
況且這女孩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彷彿掠奪的人是她顏映柔。
如何計量她都是個千金之身,而面前倔傲的女孩到底是個丫環罷了。
「兵漾漾,你老老實實的說,你和小王爺有了肌膚之親嗎?」
「嗯?」心跳漏跳了一下。兵漾漾看向莊小蘋,以眼神求救。
怎麼可能沒有肌膚之親呢,紅燭高燃的洞房之夜她早巳和夫君行了周公之禮,往後的每一日,她和夫君親愛的次數更是多得羞死人。
叫她如何回答?老實的表白她已經生下夫君的子嗣?
「瞧她這模樣兒啊,」陳嬤嬤尖喊著,「肯定有染!肯定是她扒了自個兒的衣裙,爬上小王爺的歇房炕上去了。」
兵漾漾緊抿雙唇,欲言又止。沒人會相信她是小王爺的妻子。
「你這賤人!」顏映柔氣抖抖的伸出食指,萬萬料想不到婚配不過兩個多月,小王爺居然和另一個女人歡愛。
而最不能忍受的是,小王爺看上的是個底下人。
她的情感、她的尊嚴,她的身份全遭了羞辱。
「給我跪下,磕頭!」她以少王妃的身份,就不信壓制不了區區一名小丫環。
「不跪。也不磕頭。」搞不清楚呀她們,她兵漾漾願意暫時做婢做奴只是為了要喚醒夫君的記憶。
「我又沒有犯什麼錯,你是少王妃那是你家的事,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欺負人。」
她也是龍鳳幫的「小公主」,也做過小姐的。
「你、你……」顏映柔幾乎要氣暈了。
陳嬤嬤見狀,揚聲喊人。
頃刻之間,幾個壯碩的丫環衝進來,站成一列等候命令。
「把她們兩個抓住,讓她們的膝蓋吃吃苦頭。」
「是,嬤嬤。」幾個丫環傾身向前,分別抓住兵漾漾和莊小蘋的肩身,並且踢踩著她們倆的小腿。
「呵!」兵漾漾哀叫了聲,被迫下跪。
莊小蘋也不敵粗暴的逼迫跪下雙膝。
扭曲著嘴臉,陳嬤嬤獰笑著,「該是『教教』你的時候了。」
一記老拳擊上兵漾漾的肚腹,莊小蘋不禁大叫。
「用布塞住她的嘴。」說著,又擊上一記老拳。
可兵漾漾就是不肯求饒,她直直地瞪住陳嬤嬤,惱恨之前不下苦功練武,否則幾個肥丫環哪裡是她的對手。
「給你一些銀子,離開王府吧。」顏映柔起身,走到兵漾漾跟前。
「呸!銀子我多得是,我偏要待著,你能奈我何?」原以為美人大抵是善心的,可這人卻縱容老妖婆任意欺陵無辜的人。
「你當真處心積慮的要做小王爺的妾?」
「鬼才稀罕!我要做就做惟一的、僅有的妻。」她是氣得快砍人了,所以直言無諱。
「妻?你竟……」一個暈眩,顏映柔大家閨秀的修養被兵漾漾的理直氣壯氣得一古腦全丟了。
她突然抓著兵漾漾的兩個髮髻,也不管兵漾漾喊痛。拼了命似地扯開來,然後吩咐道:「拿剪刀來,快!」
「嗚嗚……」被布塞住嘴巴的莊小蘋急得猛流淚。
而兵漾漾則是呆怔住了,美美柔柔的少王妃竟然神色淒厲得像個妖女,彷彿要置她於死地。
陳嬤嬤遞上大剪刀,在一旁詭笑著。
「這是你自找的,休要怨怪!」顏映柔恨意灼灼的用大剪刀瘋狂地剪去兵漾漾的烏黑青絲。
片刻之後,兵漾漾的頭髮被剪到耳朵下方,她的頸間一陣清涼。
「哈哈!」陳嬤嬤痛快的盯著一地的青絲,「少王妃真是高招啊,這小賤蹄子的頭髮剪短了,別說美麗不可方物,旁人見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真是醜。
顏映柔沒有絲毫的愉悅,她怔忡的盯著自己手上的剪刀,幾乎不敢相信她如此虐待丫環。
不,不該自責!
她是為了維護自已崇高的身份。這幾日她擔著憂、受著嚇,時時刻刻都在羞慚的煎熬中度過,就怕肚子裡那一塊孽種的秘密被揭穿,她和劉子鵬的私密幽會被發現。情緒不穩的她根本不能再承受別的恐懼了。
「少王妃,可容老奴教訓小賤蹄子一頓,也好替你出出氣。」陳嬤嬤一邊詢問,一邊抓住一根木棍。
置若罔聞的顏映柔因為疲乏,隨意的揮了下手,表示她要歇息會兒。
「老奴告退。」陳嬤嬤立刻用眼色支使幾個丫環。
於是丫環們分別抓著兵漾漾和莊小蘋往房外走去,直到一處偏僻,少人行經的庭院。
「抓牢她們。」陳嬤嬤舉起木棍,使盡全身的力氣往呆怔的兵漾漾打去。
「啊!老妖婆你又欺負人。」兵漾漾痛醒過來。
「貴人多忘事啊,你昨夜的那三個耳括子老婆子我可是難以忘懷,擱在心裡都快冒煙了。」
「嗚……」莊小蘋一邊流淚,一邊拚命的掙扎著。她不能讓漾漾受到任何傷害。
「你叫小蘋是吧,呵,還真是夠義氣,這麼著,老婆子我為了表示不偏心,一人打上二十來棍,一個皮開、一個肉綻,可行啊。」
「不,不許打她,否則我跟你這老妖……」
「兵漾漾,你是不知天高地厚,或者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這人恩怨分明,有仇必報。」死老妖婆!
「哼。」嗤笑了聲,陳嬤嬤決定讓她們兩個嘗嘗她的厲害。
高高舉著的木棍重重落下……
動用私刑、凌虐新丫環原本就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她老婆子可是替王府代勞。
「哈!像火焚似的痛,對吧。」右手打酸了換左手,對於受棍的人的哀鳴聲她可是聽在耳中,樂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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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兵漾漾和莊小蘋兩個異姓姐妹相擁哭泣。
她們已經回到下人房,傷痕纍纍的她們幸好有四總管的照護和送藥端食,否則恐怕香消玉殞,魂魄俱散。
「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住……」莊小蘋泣不成聲。
「其實是我害你吃了好幾十棍,小蘋,對不住。」
「漾漾,我們回山寨去,別待在這個吃人骨頭的噁心地方了。」
「你自個兒回去,我要留著,我不能讓星辰失去爹爹。」
「但是繼續待在這王府做婢奴,早晚會讓人折磨死,我不能忍受你被糟蹋啊。」
兵漾漾感動地道:「謝謝你的友愛,可我一定要讓夫君記起我。」
「甫節姑爺忘了你和小小少爺,要他恢復在山寨裡的記憶,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日,依照那個少王妃和老惡婆的狠毒,我擔心我們兩個會被整死。」
「如果真是這樣,就是我的命薄了。」握起莊小蘋的雙手,兵漾漾淚汪汪的泣道:「求求你,你趕快離開王府好不好?幫我把星辰教養成人。」
「你這算什麼?交代遺言?不成,我們倆結伴來京,也得一道回山寨裡去,不管死活我們都要相伴,你別想撇掉我。」
「我拼著死活忍受屈辱,是因為趙甫節是我的夫君,是我寶貝兒子的親爹,不干你莊小蘋的事,不許你趟這一淌渾水。」
「但是有可能是我臆測錯誤,也許甫節姑爺不是遺忘了你,而是真真正正的負心絕情!」都是她的錯,把說書人的那一套用在漾漾和甫節姑爺的曲折姻緣上。
「我是如此愛戀夫君,待他比待我自己好上千倍,他如果用遺忘來當做另娶新人的借口就太可恨了,我會咒死他,老天也會責罰他……」
「我和你真的相愛過?真的拜了天地、行了夫妻之禮?」
「嗯!」
「啊!」
兵漾漾和莊小蘋同時目瞪口呆地瞅著突然現身的趙甫節。
「姑爺!」莊小蘋驚喊。
「你認識我?我是你的姑爺?」他的眉心一直緊鎖著。方纔她們倆的對話他全聽見了。
「你是小姐的夫婿,身為婢女的我本來就該敬稱你一聲姑爺。」
「但是我完全沒有記憶。」然而言之鑿鑿的她們看起來不像是會說謊的騙徒。尤其是兵姑娘的眼神純真得恍如嬰孩,切切真情令他揪心。
最叫他困擾了一天一夜的是,他初見兵漾漾的剎那,一股狂熱的漣漪迅速氾濫開來,撞擊著他一向平淡至極的心。
其實他的心已經傾向於相信他和她之間有著山盟海誓的夫妻緣份。
「姑爺,小蘋願意立下毒誓,倘使你不曾和漾漾小姐成婚,小蘋願遭五雷轟頂,生生世世不得轉世為人。」
「小蘋,你這是……」兵漾漾不禁紅了眼眶。她一向不是好小姐,可是小蘋對她卻是肝膽相照。
「不用太感激,」莊小蘋扯開一抹虛弱的笑。「我只是害怕被三寨主給殺了,不得不與你共生死、同患難。」
「兵姑娘,我們之間……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居然感到臉頰臊燙,恍如初識情愛的少年。
「你一向叫我漾漾,或是娘子、或是愛妻,什麼兵姑娘!」他的見外叫她氣惱。
「那麼為什麼我會獨獨忘了你、忘了我們的婚姻?」這是最懸疑的地方。
「天曉得。」兵漾漾任性的怒喊,「失去部份記憶的是你,可不是我。」
「青衫人!」莊小蘋插了嘴,滿含希望的問:「甫節姑爺,你失蹤那日是讓一名輕功了得的青衫人給帶走,然後一去經年,無訊無息。你認識這樣的異人嗎?」
「釋師?」趙甫節暗自心驚,一年前是釋師帶他回府,而且釋師偏愛青綠色澤的素布衣袍。
難道關鍵就在釋師身上?
「啊!」由於傷口泛疼,兵漾漾輕吟出聲。
出於本性.趙甫節立時蹲下身,憐極、惜極的輕輕撫觸她的臂膀。
「聽四總管說你們被少王妃教訓了一頓?」幸好他命人叫喚四總管到書齋問話,否則他絕對不知情。
「她是文和王府的少王妃,是你趙甫節的元配。而我的身份是個『賤婢』,受教訓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哼。
「漾漾!」他自然的脫口而出。
「不敢當!小王爺,請別折煞賤婢我的福份。」要不是他另結新歡,她何必受人凌虐。
「不准你自稱賤婢。」趙甫節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你又不是本姑娘的誰,管得著嗎。」兵漾漾氣惱地搖晃著身子想掙離他,就在拉扯之間,她頭上罩著的薄紗巾掉了下來。
「你的頭髮……」他瞠眼直視,為之咋舌。
「很醜對不對?你儘管取笑好了。」兵漾漾下意識的摸摸短至耳垂、亂七八糟的髮絲。
「是誰這麼大膽把你的長青絲給剪了?」趙甫節動了肝火。
「我是新進的丫環,微不足道,不過是長髮變成短髮,換一個模樣罷了。」可是頭髮之於女子相當重要,這個屈辱較之被杖責還要令人難堪。
「姑爺,」看不過的莊小蘋搶下話,「是你新娶的少王妃把漾漾的頭髮剪成這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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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王妃之尊依恃的即是欺壓下人,極盡侮辱之能事來突顯的嗎?太令我失望了。我錯看了你。」
「錯看?」原已睡下的顏映柔一肚子怒氣,「敢問小王爺,你特地把我叫醒訓斥一頓,為的就是我把一個賤人的頭髮給剪了的事?」
「注意你的口德!」趙甫節的面容染上怒色。
「又是錯看、又是責怪我的口德,小王爺,我顏映柔可是你們趙家受了皇命,明媒正娶的從大門迎進來的妃子。」
「我這是就事論事。」
「好個就事論事,我是你的結髮妻,是文和王府的少王妃,即使我把一個無辜的丫環活活地打死,或是下藥毒死也是我的權力。」
「蛇蠍心腸!」枉費他這兩個多月來對她的愧疚感。
他竟……
跌向榻上的顏映柔不禁淚流滿面,一個惡魔似的劉子鵬已經使她心力交瘁,現下,她原以為的翩翩丈夫竟又叫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一時氣惱口不擇言地道:「我們至少是夫妻吧,她之於你不過是一個晚上侍寢的婢奴,她伺候的功夫使你著迷是不?」
「映柔!」趙甫節難以置信外型柔弱纖美的她竟然尖酸刻薄至此。
「我明白你是最得聖上寵愛的小王爺,要個女人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好歹也得過個兩年吧。否則我這個元配的臉面往哪擱?我爹爹又如何在朝為官?」
「你胡說什麼!」
「你為了一個賤人和我鬧脾氣,這是為人夫的作為嗎?」顏映柔真正心碎的是她未曾得到他的愛憐,他已琵琶別抱。
「開口閉口賤人,顏千金,你的修養差勁得令我驚奇。」唇邊勾勒著諷笑,趙甫節冷然道:「如果你再輕侮她,你我的夫妻名份就此罷休。」不必說夫妻情緣,因為他對她只限於責任。
「她在你心中居然舉足輕重到這般田地,我顏映柔是汴京第一美人。那丫頭頂多清秀而已。我是堂堂尚書侍郎的掌上明珠,那丫頭不過是最低下的奴才,我是披霞帔、戴鳳冠的趙家媳,她和你只不過是露水鴛鴦……」
然而她顏映柔居然敗得如此淒慘!難道她真要甘拜下風,成為宋皇朝第一個被休棄的少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