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窗帷,燭火搖曳,格日勒在桌前獨飲,不覺已有幾分酣醉。
安蘇坐在床沿,神情憂情地不知想些什麼。
這兩天來,格日勒雖未將她囚禁或捆綁,但卻不時用一種戒慎防備的目光盯著她。
她實在不懂,如果他對她存有疑慮,為何不索性將她囚禁起來?
他要她服侍他,卻又用那種懷疑的眼光審視她,他到底想怎樣?
早知如此,她該扔下他跟著阿普左走……格日勒飲完一壇子酒,隨手就將酒壇子往 牆角一擲,這已經是他今晚摔掉的第三個壇子了。
「你到底想怎樣?」安蘇再也忍不住地發出疑問。
他冷睨了她一記,「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要把我留在你身邊?」
「我說過會給你機會殺我,不是嗎?」他哼地一笑。
她眉心一蹙,略帶惱意,「你……」
他霍地站起,腳步略略顛簸地朝她走來。「我無時無刻不給你機會,只可惜你…… 」他站在她面前,低頭俯視著她,「你根本殺不了我,又或者……你根本是捨不得。」
「你說什麼!?」她激動得就要從床上跳起來。
格日勒兩手往她肩頭一按,硬生生地將她給制伏在原處。
「怎麼,被我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他撇起唇角,笑得非常可惡。
她瞠視著他,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他目光如炬地凝視著她,「不過話說回來,那叫什麼阿普左的還真是挺在乎你的? 」他俯身欺近,濃烈的酒氣嗆得她快喘不過氣。
安蘇別過頭,徑自沉默。
「我看他應該還會再回來救你吧?」他砰地在她身邊坐下,整個人幾乎不勝酒力地 癱靠在她肩上。「下次……他能救得了你嗎?!」
她依舊不願回答,只是冷漠地瞪著他。
「我和一個老是成不了事的男人相比,你喜歡誰?」他憑恃酒意,言語更加直接。
她冷臉著他,「你和阿普左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她故意將他說得一文不值,因為 他也是那麼對她的。
格日勒酒意乍醒,眼中燃燒著駭人的怒焰及妒火。
在她心中,他居然比不上那個老是逃得飛快的男人!?
「你!」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像是要把她那高傲的下巴給捏碎似的。
「我會逮到他的……」他惡狠狠地說,「然後我會在你面前宰了他!」
「你……」因為一時氣憤,安蘇不顧後果地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當這一巴掌落在格日勒漲紅的臉上之際,她後悔了……她不該動手,不該激怒他, 尤其是在他酒酣耳熟之時。
「你……」格日勒的眼睛像是快要噴出火似的嚇人。
他臉色漲紅、青筋暴凸,活似恨不得馬上就將她生吞活剝般。「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話罷,他狠狠地刮了她一耳光。
安蘇整個人僕倒在床上。
她還來不及翻身坐起,格日勒已經撲向了她,並將她的嬌軀緊鎖入懷。
「不!放……放開我!」想起之前他在浴桶中對她做的事,她不禁一陣心慌。
他單手扣住她掙扎的雙臂,強行扯開她的衣襟;瞧見她那對在素衣下起伏急遽的渾 圓,他腦中血液猛地逆流。
「你……你……」格日勒眼中的邪氣雖不常見,但她知道那代表著相當程度的危險 。
他大手一拉,剝開了她的素衣,也扯掉了她的抹胸。
安蘇驚叫一聲,彷佛企圖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正要侵犯她似的。
「你可以再叫大聲一點……」他邪惡地一笑,「整問雁來客棧就只剩下阿忽利他們 ,你說……」他捏住她顫抖的下巴,「還會有誰來救你?」
她咬著下唇,憤恨而羞惱地瞪著他。
他俯身含住她胸前的悸動,一只手則罩上了她另一只豐盈。
安蘇又急又氣,他……他怎能用這種教她生不如死的方法來凌辱她!?
她咬住唇,企圖讓痛的感覺去麻痺她的身體,可是他的手、他的唇卻一刻也不停止 地挑逗著她。
「啊!」她驚慌失措地扭動身軀,嘴裡還不停咒罵著,「不,格日勒,你……你殺 了我!」
他以唇封住她的咒罵,且狂肆地將舌尖侵入她甜蜜的嘴裡。
「唔……」她想叫喊,可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那一瞬,安蘇聽見了自己如嚶嚀般的喘息,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更確 定那聲音來自己。
他凝睬著臉色羞紅的她,剛才的激情狂狷忽而轉為平緩溫和;他的吻如火般在她身 上點燃了一簇一簇的火焰,讓她原本冰冷的心炙熱了起來。
「你……」他愛憐地輕撫過她薄汗微沁的額頭。
安蘇怔望著他,唇片歙動,「格日勒……」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她看見了他的 悲傷、他的寂寞,那是平日他不輕易洩露出的情緒。
有時,她懷疑他只有在看著她時才會有那樣的眼神,她……讓他想起了什麼嗎?!
驀地,一種因不經人事而衍生的羞愧感襲上了她心頭。
安蘇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是冷兒!」
格日勒猛地回神,驚覺自己似乎太過松懈了。他應該防著她,而不是陷在她馨香甜 蜜的誘惑裡。
他倏地甩開她,殘酷無情地道:「你永遠都不會是冷兒!」
他知道她不是冷兒,即使在抱著她的時候,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抱的是誰,引起他欲 念的又是誰。
他絕不是因為她像冷兒而抱她,他想要的、想抱的不是冷兒,是安蘇!
可是他不想讓她發現,他不想承認自己已經陷入狂愛的漩渦之中。
他們各為其主,總有一天要走向不同的道路,她會離開他,他也不能留住她。
如果他們一定要站在敵我分明的立場上互相抗衡,他絕對不當沒有勝算的那一方。
倘若他終有被迫放棄她的一日,他現在最想做的無非就是先得到她。
是的,在她離開他之前,他決定報復性的擁有她!
他凶悍而具侵略性的目光重新掃射在她衣不蔽體的嬌軀上……瞥見他眼底那駭人的 光芒,安蘇彷佛能猜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她警戒地瞪著他,聲線不覺顫抖,「不,你別……別過來!」
隱約中,安蘇感覺到一滴接著一滴的水珠跌落在她的胸前,微微地睜開眼睛,她只 看見格日勒嚴肅而認真的神情……無意識地睇著床褥上那朵芙蓉花,格日勒的眉心更加 深鎖。
原以為占有她之後,他會因此而滿意快慰,現在看來,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他沒有因此而得到什麼,卻反而還失去了些什麼。
如果安蘇失去的是貞操和那一層薄膜,那麼,他失去的可能是心、可能是生命。
他為什麼那麼急欲擁有她?真的是因為要懲戒、報復她嗎?
不,不是這樣的。
打從他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被她那高傲的氣勢及與生俱來的氣質所吸引,他渴望她 、需索她的程度遠勝過當年對冷兒那般。而這也是他最害怕的。
她是遼人,她恨他、她想要他的命……這些都不足為懼,他最恐懼的是……她或許 永遠都不會愛他。
她說對了,他是得到她的身體,但他得不到他最想要的真心真情。
凝脯著仍然昏睡著的她,他的心無端地抽痛起來。
安蘇眉心深鎖,時而顫動的模樣是那麼的惹人憐惜,他甚至憎恨起自己的粗暴殘忍 。
「安蘇……」他輕輕地撫著她緊皺的眉心,試圖揉開她糾結在眉間的痛苦。
在半夢半醒間,安蘇彷佛聽見了叫喚她的聲音,那是充滿著感情的溫柔呼喚。
因為身體深處的痛楚感覺還殘留著,她幾乎快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幻「嗯…… 」一挪身子,一陣磨人的刺痛感便從她下身傳至全身。
她皺起眉頭,勉強地睜開了雙眸。
瞥見眼前神情平靜的格日勒,她的情緒不禁有點激動。別過頭,她深惡痛絕似的不 想看他。
他本想在她醒來時對她溫柔相待,但一觸及她不領情的眼光,他的情緒又波動起來 。
「看著我!」他捏住她的下巴,硬是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她倔強而驕傲地瞪視著他,彷佛剛才的「教訓」還不夠教她學乖似的。
他盯著她,「只要你一天殺不死我,我就每天要你一次!」
「無恥!」她冷咒著。
他冷傲地一笑,「別只會跟我耍嘴皮子,我等著你來殺我呢!」說著,他凶惡地甩 開她。
安蘇全身裸裎地趴伏在床上,模樣雖然有點狼狽,眼神卻還是高傲地不願服輸。
格日勒站起身,緩緩地將衣褲一件件穿上。
他冷睇了安蘇一記,「記著,我會每天要你。」說罷,他神情冷漠地步出客房。
安蘇怔忡片刻,眉心一擰,鼻子一酸,眼淚終於難忍委屈地跌落。
她蜷曲在床上,將自己低沉細碎的哭聲埋葬在那只繡花枕頭裡…… ***
在得到她的身體後,格日勒還是沒有囚禁她,只不過這回,他在門外派駐著兩名蒼 狼軍以防止她有任何逃跑的企圖。
安蘇整天被拘禁在房裡,其實也跟被囚禁沒兩樣。
當中午過後,日照一刻一刻地遞減,一寸一寸地退出門外、窗外……她,開始慌了 。
等到夕陽西斜,天色漸黑,格日勒會回來,他會像昨晚那樣的折磨她、凌辱她、「 考驗」她。
她不怕被折磨,不怕被凌辱,但是她怕自己經不起考驗,她擔心自己會一步一步的 淪陷在他的情欲之下……正當她想得出神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格日勒低沉的聲音。
「你們可以走了。」
「是。」門外的蒼狼軍很有精神地答應著。
他推開房門,大步地踏入房內。
見他進來,安蘇全身上下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她警戒地縮在床柱邊,眼睛眨也不眨 地望著格日勒。
瞥見桌上動都沒動過的飯菜,他的神情頓然一沉,「你想把自己餓死?」
她沉下臉,不理不睬。
他走近她,猛地端起她倔強的臉,「不是想殺我嗎?」他冷謔道:「這麼快就放棄 了?」
安蘇撥開他的手,「別碰我!」
「哼!」他露出一記毀滅性的笑意,「別碰你?」
他忽地伸出手,一把就捏住她因激動而起伏的胸脯,「你全身上下,有哪一處是我 沒碰過的?」
她憤恨地抓起他的手,低頭張口就咬。
他問哼一記,微慍地甩開她。「找死!」
他掐住她的頸子,像要折斷它似的一徑使力。
安蘇揚起臉,無畏無懼地迎上他凶惡陰驚的眸子。
是,她是找死,他最好一下就扭斷她的脖子,那麼至少她就能保留些什麼,例如尊 嚴、忠義,以及一生只有一次的動心用情……忽然,他冷笑起來,「我不會讓你如意的 ……」
他松開手,將她快要失去力氣的身體拉向自己。
他把臉湊近她,近得讓她覺得有壓迫感,「我不會讓你死,因為我還沒玩膩你的身 體……」說著,他將她甩回床上。
襯見他眼中的懾人目光,安蘇不禁渾身顫栗。
他又要折磨她了嗎?
她下身的痛楚還未過去,他就又迫不及待地要她了嗎?
不,她受不了再一次的摧殘,她一定捱不過去……他不發一語地拖住她的腳,硬是 將她拉向自己。
她掙扎著,猶如困獸做著臨死前的掙扎。
「不,放開!求……」她差點要說出「求求你」三個字,但她忍住了。
格日勒睨了她一記,沉默地把她的褲子扯下。
當那一雙白玉般的修長美腿一覽無遺的裸露在他眼前,安蘇像是認了命般地 停止掙扎。
她不再抗拒,只是極盡消極地冷睨著他。
橫豎是躲不掉了,那她還何必浪費體力作這種毫無意義的抗戰。
格日勒扳開她的腿,徑自從懷中拿出一小罐瓷瓶。扭開瓶封,他動作熟稔地從裡面 倒出了藥油。
安蘇不由得一震。
「啊?」她本能地想翻身一探。
「躺好。」他語氣平淡地說。
在他的指腹溫柔地來回揉拭之後,原先那種磨人的燒灼感慢慢地消失了。為此,她 又是一陣驚疑。
他在幫她擦藥?他不是想折磨她嗎?
驀地,她渾身的毛細孔都緊縮了起來,而她並不知道是為什麼。
這是很奇怪的感覺,她應該厭惡他、憎恨他的,但現在……他的溫柔撫觸卻讓她有 一種莫名的悸動。
她閉上雙眼,享受著他有別於昨天的溫柔。
這一瞬,她甚至希望這樣的撫觸能持續下去;這樣的感官經驗讓她耳朵發燙,胸口 發脹,就連四肢都忍不住酥麻起來……然後,他替她拉上褲子,霍地站起。
安蘇凝視著他,眼底的敵意頓減。
「別一副感激的樣子。」他冷哼一聲,充滿惡意地說:「我只是不希望在要你的時 候聽你哭爹喊娘。」
方纔那一縷柔情乍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更深的怨尤和羞憎。「你……」她緊擰 眉心,難以置信地睬著他。
他故意漠視她眼底的怨慰及悵憾,扭頭就往門口走。
到了門前,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對了,在你傷口未痊愈之前,我不 會碰你,所以你如果想殺我,最好趁你傷口未愈合前行動……」話罷,他頭也不回地步 出了房間。
安蘇聽著他冷酷絕情的話語,再想起他方纔那麼溫柔的撫觸,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格日勒,你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呢?是惡魔,還是……她幽幽地想著,胸口也愈益 揪緊。
***
連著三天,格日勒未出現在她的面前,而她居然開始思念起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裡滿滿都是他的樣子,就連鼻息中也充斥著他的氣味。
她原以為自己極欲將他的影像自記憶中剔除,但到頭來,他卻反而根深柢固地深植 在她心底……她該不是愛上了那個強要了她身子,還不時冷言相譏的男人吧?
不,他只當她是俘虜、是暖床的工具、是卑微的遼國女人……他一點都不愛她,而 且也永遠不會愛她……愛?她竟然奢望他給她「愛」?她是哪條筋不對了?
想到這裡,她不覺心痛起來。
魚是不能愛上鳥的,因為它不能在天上飛。
她不能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情悻,否則到最後只會害苦自己。
「安蘇姑娘。」門外的守衛低聲喊道。
她沒回答,只是一徑沉默地坐在床沿。
「將軍請你准備一下,我們要拔營了。」
她一怔。
拔營?格日勒要離開赤塔城,也就是說他即將要去征討下一座城池?
下一座城池……喔,不,他的下一座城池不就是呼倫城嗎!?
她之所以在赤塔城攔截他,就是怕他氣勢如虹,一路直打呼倫城,而現在她最怕的 事終於要發生了……她的父親和家人都在呼倫城,如果格日勒攻克呼倫城的話,她身為 遼國大將的父親該是如何的下場?
父親常說軍人要死在戰場上才算死得其所,可想而知,即使是抱病出征,他也絕不 會躺在床上等著格日勒攻進將軍府。
到最後,縱使是格日勒不殺他,他也必定會走上慢郁而亡的路。
不,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格日勒前往呼倫城,不管用什麼方法,她絕對都不能讓他 上呼倫城去。
照蒼狼軍的速度估算,從赤塔城拔營整軍,再通過沙漠抵達呼倫城,最快也要十天 半個月;這段日子,她非得想出辦法不可。
隨便收拾了兩件衣服,安蘇即隨著門外的守衛到達整軍的地點。
校場上一片寂靜,氣氛詭異到極點。
望著眼前不過數百的蒼狼軍,安蘇竟然一陣膽寒。
他們露出野獸般可怕的眼神,那種因戰意而熾烈燃燒的殺氣,讓見過不少戰陣的她 頭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
格日勒威武地騎在他的駿馬上,神情亦是嚴肅。
見安蘇已經被帶到,他振臂一揮,調轉馬頭朝城門前進。
這時,帶她來的守衛牽來了一匹馬,「安蘇姑娘,請上馬。」
她毫不猶豫,也容不得她猶豫地跨上馬背。
輕踢馬腹,她順服地尾隨著格日勒。
近城門處,百姓夾道送行,也是靜默無聲。
就這樣,蒼狼軍離開了這個待了十來日的赤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