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顛簸的山徑後,翠河隨著他來到一處坐落於低風處的山寨。
入口處有人站崗,兩旁還矗立著大柱子,柱子上橫綁著一面黑色旗子,旗面上書著一團紅紅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待走近,翠河才發現那是三條紅色的龍,圍成了一個圓圈的圖騰。
「梵少……」兩旁的守門恭敬地彎腰一欠,異口同聲地喊著。
對於梵剛突然帶著一個穿著粗布青衫的姑娘家回來,兩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疑惑。
聽見他們叫喚他梵少時的恭敬模樣,翠河相信了他的話,他果然就是傳聞中的羅剎——梵剛。
這麼看來,他並沒有騙她。
她跟隨著他一前一後地走進山寨,沿途中所有人一見到他就忙喊著「梵少」,而他們臉上也都有著跟剛才守門的人相同的疑惑。
寨子裡除了男人外,還有一些婦人、小孩,儼然就是一個大莊院,如果不是知道這裡就是傳說中的殺手谷,她會以為他們只是一些離群索居、避居世外的人們。
突然,前頭走來了一男一女。
那男人也是俊逸,跟梵剛雖是不向類型,卻一樣教女人為他心動不己。在另人身旁是紅火少女,約莫十七、八歲,長得靈巧嬌俏,十分地好看。
「大哥!」少女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梵剛的胳臂。
「阿靜,」梵剛睇了她一眼,「妳又纏著阿毅?」
「什麼纏啊?」紅衣少女名叫梵靜,也就是梵九的獨生女。「人家是要送三哥出寨耶!」說著,她盯著低頭站在梵剛身後的翠河。
「這位姊姊是誰啊?」她狐疑地盯著梵剛,一臉賊笑,「大哥,你好樣的……」
梵剛微皺起眉頭,「別胡說了。」說著,他望著正準備下山的梵毅,「你要出發了?」
「嗯。」梵毅點頭,瞅了他身後的翠河一眼,「她是……」
「我剛接下她的買賣。」他說。
「噢?」梵毅微怔,一臉懷疑,「什麼價碼?」看那姑娘一身男人的粗布衣衫,連頭髮都削短及肩,一副落魄模樣,想是出不起什麼價錢的。
梵剛沒有馬上回笞,只是沉吟著。
其實翠河也怕他說出事實,拿自己的身子去抵,怎麼說都是一件羞人的事 。
「你該不是跟老二一樣,也接了什麼一文錢的買賣吧?」梵毅玩笑似的問。
夜叉梵辛因為同情一位失去女兒的老父,於是以一文錢的價碼答應替那位失去愛女的老父殺人,已夠讓人咋舌。不知道梵剛是不是也傚法他,接下這種「穩賠不賺」的買賣?
梵剛忖了一下,神情嚴肅地道:「她給的是『無價之寶』。」說著的同時,他以眼尾餘光瞅了她一眼。
翠河心上一跳,耳根子倏地發燙。無價之寶?她對他來說是「無價之寶」?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不過他這個說法已經讓她心中小鹿亂攝,再也無法平復……
「無價之寶?」梵毅虯起濃眉,一臉迷惑。
「好了,你要出寨就快去吧!我要去見義父了。」梵剛似乎不想再解釋什麼,轉身就朝著議事堂走去。
翠河不安地朝梵毅及梵靜一欠,急急地跟著梵剛離去。
梵毅與梵靜互覷一記,「有古怪!」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 # #
進入議事堂,只見一名穿著藏青色袍子的威嚴老者,坐在堂上與屬下交談。
這蓄著灰色鬍子、長眉侵鬢的威嚴老者,便是傳說中行跡神秘的綠林盟主——梵九。
一見梵剛回來,他笑著遣開與他商量買賣的人,「你先下去吧!」
「是。」那人恭謹地一欠,轉身離開議事堂。
「義父。」梵剛恭恭敬敬地向他一跪。
梵九歡喜地叫他起身,並問道:「有事?」
「嗯。」梵剛站起身來,點了點頭。
梵九昭著站在入一處的翠河,「那位姑娘是……」好奇怪的女子,不僅穿著男人的衣服,就運頭髮都削短了 。
「我剛接下的買賣。」他說。
梵九微愕,「剛接下的買賣?」
雖然寨子不缺錢,不過既然接了買賣,就是想賺銀兩,看她一身粗衣,實在不像是能請得動梵剛的樣子。
「什麼價碼?殺的是誰?」
「安陽太守江均。」
「噢?」梵九挑挑長眉,「楊素的姨表親?聽說這人仗著楊素的勢,耽溺聲色,欺壓百姓,是個十足的惡吏。」
「孩兒也聽說過。」
梵九又睇了翠河一記,「這姑娘跟他有什麼過節?」
「我還沒詳問,不過……」
「不過什麼?」梵九凝視著他。
他沉吟片刻,低聲地說:「她願拿自己的身子來抵,恐怕是什麼深仇大恨吧!」
「用身子抵?」梵九一臉驚訝,「你……答應了?」
梵剛知道梵九為什麼會一臉驚訝,因為他義父知道他對女人沒什麼興趣。
「是。」他有點尷尬。
梵九不語,只是若有所思。須臾,他拈鬚而笑,「也好、也好。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他說。
梵九點點頭,逕自起身朝門口的翠河走去。
見那威嚴老者突然向自己走來,翠河一臉忐忑。也不知道梵剛跟他都說了些什麼,就看他笑盈盈地往自己走來,她真是怕死了。
「姑娘,妳姓啥名啥?」梵九望著眼前這脂粉未施,一身粗衣舊衫,卻又掩不住動人姿容的女子。
「俞……翠河……」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翠河?」梵九忖了一下,笑說:「好名字。哪裡人?」
「安陽人。」她說。
「噢。」梵九的笑容更深了。
雖然眼前的她看來落魄,但他感覺得出這姑娘是出自書香門第,有著極好的教養,或許還是個知書識墨的女子。
像她這般美麗動人的女子,也難怪一向不近女色的梵剛會為她而動心,甚至接下了這樁沒有任何銀兩的買賣。
不過……如果梵剛能討了這樣的女人做他媳婦兒,他會更滿意的。
此時,梵剛也走過來,「義父?」
「阿剛,」梵九笑望著他,意味深長地道:「這姑娘,我中意。」
梵剛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當下也沒多做表示。「如果義父沒什麼事要交代,那孩兒想退下了。」
「唔。」梵九笑得闔不攏嘴。
梵剛知道他義父在歡喜些什麼,雖說他們三人不是義父親出,但義父對一向他們視如己出,絕無偏心。
如今他們都已三十出頭,卻尚未娶妻生子,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當然是著急的。
他看得出他義父對翠河十分滿意,想必是已經打定了要將她當成媳婦兒的算盤。
就在他忖著的同時,翠河也正為梵九的那番話而陷入苦思——
那威嚴老者想必是梵剛的義父梵九,傳說中他是個綠林中人、但翠河看他正氣凜然,威嚴沉穩,倒像個嚴謹耿介的老伯。
想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就不覺發愁。
「這姑娘,我中意」是什麼意思?梵剛曾說過他不缺女人,那麼……他是想將她獻給他義父嗎?
其實只要能報得了仇,她已經不介意自己是誰的了。不過,心裡還是有點不知名的悵然……
梵剛對她不滿意嗎?還是他根本已經有了妻室,所以不需要再添一個?
「走吧!」就在她恍神的時候,梵剛低沉的聲音傳來。
翠河猛地一震,不安、埋怨地睇著他。
在他接下她的買賣之後,她就有著自己是他的人的心理準備,可是……原來他是想將她獻給另一個男人。
她的心突然好沉,但是她什麼都不能說。
正因為她是他的,所以他有權決定她的未來、她的人生……
# # #
梵剛帶著她來到自己的房問,「妳就先睡我房裡吧!」
她微怔,「你呢?」她知道自己問得有點蠢,到了這節骨眼上,她還問這些做什麼?
「如果我說一起睡,妳肯嗎?」他玩笑地問。雖是玩笑,但他的眼神卻是認真。
翠河一震,「你……我……」
「放心吧!」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逗她。「我去老二的房間睡。」
「噢。」她鬆了一口氣,卻也有著不知名的苦悶。
他不跟她親近、是不是就代表他真的有意將她獻給他的義父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她……
「明天我就出發,妳留在寨裡等我回來。」他說。
「我留在寨裡?」她震。
他挑桃濃眉,「有什麼不對?」
「不行,」她急忙跟他談起條件,「我要跟著你一起去。」
「妳跟我一起去?」他微頓。他是去殺人,她跟去幹嘛?
她瞪著他,「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要是你隨便出去晃一晃,就說已經殺了江均,那我不是虧大了?」
他皺起眉心,不滿地道;「我不是那種人。」
「我怎麼知道你是哪種人?」哼、他心裡盤算著要把她送給他義父,不是嗎?
他娣著她,有點懊惱。
「妳想怎樣?」他淡淡地問。
「我要跟去,而且我要親手殺了江均那狗賊!」她憤憤地說。
其實這是她的心願,如果她這個手刃仇人的心願能了,她今生便無遺憾了。
想起兩年前,江均因求愛不成、心生怨恨,進而勾結盜匪夜襲俞家,殺人焚屍……
這樣的血海深仇,她就是賭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興味地睨著她,「妳能做什麼?」看她一副柔弱的模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地,也想殺人?
「你替我逮著他,由我來動手。」她堅定地說。
「哼,」他輕笑一記,「我看妳連雞都沒殺過,殺人?」
她眉心一擰,幽幽恨恨地,「見了他,我可是恨不得能剝他的皮、拆他的骨!我是沒殺過雞,不過他比禽獸還不如!」
他沉吟著,若有所思。
「他對妳做了什麼,讓妳對他如此恨之入骨?」他閒閒地問。
「他勾結盜匪殺了我俞家二十餘口人,就連家裡的那條老黃狗都不放過,你說……」她望向他,眼底漾著激動憤恨的淚光,「我能不恨他嗎?」
梵剛心頭一撼、頓時收聲。
「當晚,我娘將我藏在地窖裡逃過一劫,可是,我一直恨不得自己在當晚就已經死了……」說著,她的聲線開始顫抖,「天憐我,留我一條小命為俞家報仇,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
這兩年來,她一直將眼淚往肚子裡吞,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落下半滴傷心軟弱的淚水;可是,她也有想哭的時候。當她想起雙親的慈愛、弟弟們的乖巧懂事,還有家裡老老小小的歡笑,她就痛心得幾乎死去。
「為了報仇,我兩年來走遍各地尋找殺手,可是沒有人願意管這件事,即使我甘心以身相抵……」她噙著淚,不讓它落下、「只要能報仇,我不在乎自己會落進什麼樣的地獄裡去!」
終於,她懸在眼眶裡的眼淚如珍珠般落下,為了不讓他看見,她迅速地別過臉去。
聽完她不幸的過去,他總算知道她為什麼不惜一切地要手刃江均了。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流淚,阿靜就常常動不動地用眼淚攻勢,來打敗他們這幾個義兄。不過……當她在他面前掉下眼淚,他卻是揪心的。
他感覺得出來,她並不是一個經常掉眼淚的女人;為了讓自己更堅強、為了報仇雪恨,她一定一直在強忍著。
她的眼淚牽動了他鋼鐵般的心,讓他更加想要保護她、安慰她。
可是他不是個擅於安慰人的男人,他不懂女人的心,不知道女人需要的是什麼樣的開心……
他伸出手端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我會幫妳。」他以指腹抹去了她懸在眼眶底下倔強的淚水。
不知怎地,讓他這樣一抹,那淚水更是收不住勢地落下。
她擰著眉心,想止落淚,可是那悲傷無助的眼淚,卻一點都不聽使喚。
他看出她在隱忍,看出她眼底的倔強,「妳多久沒哭了?」他睇著她,眼底有他不曾有過的溫柔。
她抬起淚濕的眼,唇片抽顫。
「哭沒關係,」他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阿靜就常哭,妳看,她不是很快樂。」
「她沒有我這樣的遭遇……」她幽幽地說,「她是個被你們大家捧在手掌心上的女孩,不是嗎?」
他凝視著她,低聲地問:「難道妳從前不是被捧在手掌心上?」
她一怔,愕然地望著他。
「妳一定也曾經被雙親捧在手心上吧?」他問。
他這麼一說,頓時又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
是的,她確實曾讓雙親捧在手心上,要不是因為寶貝她,她爹不會三番
兩次地拒絕江均;雖說她的確是許了親,但在那種情況下,她爹其實是可以毀婚,將她嫁給江均做妾,以獲得榮華富貴的。
可是就因為心疼她,他並沒有那麼做。
當盜匪夜襲俞家時、她娘親為保住她一條小命,而苦苦哀求她躲入地窖,不也是愛她的表現?
是的,她確實被雙親視如珍寶地呵護著、她曾經有過快樂無憂的日子,可也就因為這樣,當這樣的幸福被硬生生拿去時,才更教她痛不欲生。
「我已經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她啞著聲線,顫巍巍地說。
「如果我幫妳報了仇,」他凝望著她,「妳會學著笑嗎?」
她微怔,木然地望著他。
梵剛唇角一掀,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我帶妳進安陽、我答應讓妳手刃仇人。」
翠河一聽,難掩激動心情地哭了起來。她低頭掩險,纖細的肩膀因為哭泣而顫抖著。
他心頭蕩漾著一種不曾有過的悸動,情難自禁地將她柔弱的身子納入懷中。
翠河陡然一震,卻沒逃開。
她需要依靠,因為她已經獨自一人撐了太久、太久了。
他寬厚溫暖的胸膛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她不想離開這樣溫柔安穩的懷抱,一點都不想。
他的溫暖讓她覺得安心、可是一想到他打算將她獻給他義父時,她又忍不住一陣心痛……
她以為除了俞家仇恨外,再無其它事或其它人能教她覺得痛心,但他卻讓她有了那樣的感覺。
他為什麼想把她送給他義父呢?他對她沒興趣?還是他心裡已經有著另一個人?
抬起臉,她迷惑地凝視著他,而他也正低頭睇著她。
四目交會,在兩人之間激起看不見的火花,而他們像是都感覺到了……
嬌客羞紅、心律紊亂,她急急地垂下頭去,將發熱的臉壓得更低、更低。
梵剛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心蕩神弛、意亂情迷的感覺,他心底蠢動著一種不曾有過的衝動,甚至可以說是慾望……
他想擁有這個女人,當她一出現在他眼前,他就有著那樣的期望。
低下頭,他重新端起了她的臉,就著她微微顫抖著的濕潤唇瓣,覆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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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突來的掠奪,她沒有太多的時間抵抗或反應,只是呆愣地接受。
緊貼著的四片唇瓣,引發著不可言喻的微妙及酥麻,儘管心裡不安猶豫,她還是乖順地任他索求著。
在她跟他達成協定的那一刻起,她就有著這樣的心理準備。
他的唇舌像是一把烈火般在她口中竄燒,她覺得頭昏,整個世界都像是在轉圈圈似的。
掀掀眼瞼,她睨見了他深情而又困惑的神情!
是的,此刻的梵剛是覺得困惑地。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衝動,他以為沒有任何女人能在他心湖掀起如此巨浪,而她卻……
她的唇柔軟而濕潤,那迷人的芬芳教他迷醉。原來,光是這樣的接觸就夠他暈眩。
一直以來,他對女人都沒有所謂的覺醒。在寨子裡接觸到的女人不是那個永遠長不大的阿靜,就是一些婦人及女娃兒;到了外頭,又沒見過哪個女人讓他心動。
他從來不知道迷戀著一個女人時是什麼感覺,而他現在明白了。
他繼續親吻著她、甚至開始想要更多。可初初相見,話都談不上幾句,要是他就這麼要了她,會不會荒謬了點?
「唔……」翠河因為已經幾乎透不過氣來,而推推他的胸膛。
他以為她想掙脫,下意識地將她箍得更牢。
她像是求饒似的,「別……」
「嗯?」他沉下臉,疑惑地望著她,「妳反悔了?」
「你還沒替我辦妥事情……」其實她也不是懷疑他,只是覺得尷尬羞赧。
他以為她還是不相信他,當下板起了臉。
不過他也沒真的生氣,畢竟他還沒替她辦妥事情也是實情,就算她對他有所疑慮也是人之常情。
再說才相識便要一個姑娘家毫無保留地為他付出,實在也是強人所難。
「待梵大爺助我手刃仇人,我一定會遵守諾言任你處置的。」她幽怨地說。
「大爺?」聽她叫自己梵大爺,他幾乎失聲而笑,「我不過長妳七歲,就變大爺了?」
她訥訥地,「翠河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她一副生疏、卑微的模樣。
「叫我梵剛吧!」他說。
「但是……」
「別但是了,我說了就算。」他以冷淡霸氣的語氣掩飾他滿心的激動。
他必須立刻離開這兒,因為再與她繼續共處一室,難保不會再重蹈方纔之覆轍。
他不是個強人所難的登徒子,當她希望他給她時間,當她表示他還不到可以佔有她的時候﹒他就必須從那股不知名的衝動裡抽身而出。
其實需要時間的何止是她,就是他也需要更足夠的時間,去釐清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她是真的攫住了他,或者不過是一時激情?
「妳要是餓了,我找人給妳準備吃的。」他說。
她搖搖頭,「我不餓。」
「唔。」他淡淡地瞥了她一記,轉身就要離去。
「梵……梵剛!」她突然喚住他,卻不知道自己喚住他做什麼。
她好像捨不得他離開,可是……她又不想承認。
「有事?」他疑惑地望著有點不知所措的她。
「我……」她揪著衣角,神情不安,
「什麼事?」他注視著她,表現得一副淡漠。
他向來不輕易將自己真正的情感表現出來,不過他剛才卻做了一件非常衝動的事。
為了掩飾他剛才的「不慎」他這會兒可裝得比誰都冷漠倨傲。
「我……我是……」她支吾著。
他皺起眉頭,故作不耐,「妳不說,我可走了。」
「你……」狗急會跳牆、人急了也會不知所云。「你為什麼親我的嘴?」情急之下,她衝口而出。
如果他真想將她送給梵九,方才為何要親吻她?她不懂他在想什麼,難道身為綠林中人就能如此不依常理行事?
他微頓,沉默地凝視著她。
被他這麼一盯,她忽地覺得抬不起頭來。真是羞人,她為什麼那麼問?!莫非是讓他給親昏了頭?
「妳不喜歡?」他閒閒地問。
「不是……」她當然不是因為覺得厭惡而這麼問,只是不知道他那個吻的含義究竟是什麼。
可是當她衝口回答不是時,又驚覺似有語誤。不是不喜歡,那麼就是喜歡囉?
天啊!她在說什麼!
他又是一頓,「不是?那妳是喜歡囉?」
睇著他那似笑非笑的俊臉,她更覺羞慚。「我是說……我……」唉,越想解釋就越解釋不清了。
「我有權利那麼對妳,不是嗎?」他故意說得不痛不癢、不挺在意。
翠河秀盾一擰,有些受挫地。「是,你有。」原來那個吻什麼都不是,想必他是覺得不親白不親吧?
「妳在意?」他反問她。
為了不讓他覺得自己在乎、她強自鎮定地,「當然不,反正不是你,可能是別人。」
這句話,她說得滿是怨懟、但他並沒有聽出端倪。
梵剛濃眉一叫,略顯懊惱。
她的意思是只要能幫她報仇、她根本不在乎親她、抱她的是什麼男人嗎?
難道剛才不是因為對象是他,她才那麼順服地任他擁吻著嗎?
原來他梵剛在她心裡不過是個普通男人,只要他幫她報仇,就算他是頭大肚子、短腿塌鼻子都沒開系?
真教人懊惱喪氣!
不過他奢望什麼?他們不過初初相識,而她也只是為了報仇,才上山跟他談條件。
在未見著他前,她早已有了不管對方是誰都無所謂的心理準備、在這情況下,難道他還期望她對他會有什麼情感?
對她而言,他只是她用來手刃仇家的兵器。
他冷睇了她一記,沉默地步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