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有道熾熱卻溫柔的視線注視著自己,未希幽幽醒來。
當她睜開眼睛,發現塞爾還握著自己的手,而且……他醒了。
她一怔,不知怎地竟羞紅了臉。
塞爾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若無其事地鬆開了她的手,不發一語地轉頭望著灰濛濛的窗外。
未希整整頭髮,站了起來,「先生……」
「什麼時候了?」他打斷了她的話。
「喔,」她翻腕一看,「已經快七點了。」
「早上?」他問。
「是的。」她端詳著他的臉色,發現他不似昨晚那麼蒼白憔悴了。「先生,餓了嗎?」
「不餓。」
「醫生要你準時吃藥,你還是吃點東西比較好。」末希以商量的語氣說道。
他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窗外的雨。
「這雨下了多久?」
「一整個晚上都沒停過。」
「是嗎?」他眉心微微一蹙,「雨天多夢,難怪……」
這話他說得極小聲,但因為太過安靜,末希還是聽見了。
看來,他昨晚真是作了一整晚的惡夢。他都夢見什麼?像他這麼霸氣強勢且倨傲冷漠的人,會作什麼樣的惡夢?
「先生,」她小心翼翼地問:「你想吃什麼?」
「我非吃不可嗎?」他聲音有點虛弱,但氣勢還是有的。
她低下頭,「醫生要你準時吃藥,所以……」
「不吃也死不了。」他毫不在乎地說。
這麼多年,他不是熬過來了嗎?背部受過那麼重的傷,卻仍能長得人高馬大已算是奇跡,這樣的他還怕什麼?
他不怕疼也不怕死,因為他覺得自己早已死了,而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具行屍走肉而已。
聽見他這句任性的話,未希只感覺到悲哀及難過。
昨天她聽阿彩姨跟巖田醫生說,他已經很久沒吃藥了,他是故意的嗎?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會變成怎樣嗎?
這個表面兇惡冷酷的男人,心裡有道她不瞭解的傷口,而那傷口恐怕才是要他命的真正原因。
他一定要吃東西,因為他得吃藥。如果阿彩姨來,他應該會乖乖吃東西吧?
他不想看見她的臉,又怎麼會有胃口吃她準備的東西?
「先生,如果你不想看見我,那我請阿彩姨來。」
塞爾睇著她,那張憂心的、不安的、溫柔的臉。
這張臉並沒有那麼可憎,尤其是在她守在他身邊一夜之後。
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末希略顯不安地站起,「我去請阿彩姨來……」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
「給我幾片烤吐司跟牛奶。」突然,一直沉默著的他開口了。
未希一怔,回頭看他。「先生?」
「妳聽見了吧?」他雖然面無表情,但聲音卻是和緩的。
她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聽見了,我馬上去準備。」說完,她飛快地離開房間。
服侍著他吃完早餐,未希讓他服下巖田醫生開的藥。
塞爾依舊半臥在床上,哪裡也去不了。他將視線轉向窗外,神情落寞而憂鬱。
未希安安靜靜地坐在他床邊,不時憂心地睇著他。
他剛毅的側臉透露著一絲孤獨,給人一種矛盾又難過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不能問什麼,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背是怎麼受傷的?他又為什麼故意對這樣的舊傷置之不理?
他讓自己痛苦,是因為這樣的痛,讓他想起什麼或忘不了什麼嗎?
突然,她想起阿彩姨說過,絕不能提起他母親的事,難道說這一切都跟他的母親有關?他的母親在哪裡?活著還是死了?
「妳什麼都忘了,對吧?」突然,他低沉的聲音喚回了她。
她一怔,有點心虛。「嗯……」
「真好。」他幽幽地道:「如果我也什麼都忘了,也許會快樂點……」
聽見他這麼說,她越發心虛起來。她沒失憶,她記得一清二楚,裝失憶只是為了留在這裡。
「發生過的事也許不會忘記,只是會想不起來……」他灰色的眸子深處,有著深濃愁緒,「但越是想忘掉的卻一直記起來。」
看沉默的他突然打開話匣子說了話,未希趕緊搭上話。
「先生想忘記什麼嗎?」她問。
他微頓,以目光瞥了她一眼。她以為自己問錯了話,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正當她以為他可能又要罵她兩句時,他開口了--
「我想忘記欺騙我、傷害我、背叛我的人……」
她一怔。欺騙、傷害、背叛他的人?誰欺騙了他、傷害了他,又背叛了他?
「妳應該在逃避什麼吧?」他的目光鎖住了她,「因為妳想逃避,所以妳忘了。」
她確實是在逃避,逃避好賭成性、不思振作的父親,逃避那些要抓她去出賣靈肉的流氓,她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她並沒有忘。
幾乎,她想坦白誠實的告訴他,但她怕他不諒解、怕他認為她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他。
他不想被欺騙,他憎惡欺騙他的人,而她不想被他憎惡。
於是,她決定將這個秘密繼續留在心裡,即使是在她離開這裡的最後一刻,她都不想告訴他。
「我也有想逃避的事情,但是我忘不了……」說著,他深深凝視著她,「我把氣出在妳身上,是因為……」
他沒把話說完,但她感覺他想說些什麼。
她疑惑地凝視著他,卻跌進他深邃的灰眸裡,而心慌意亂。
不知為何,她的身體熱了起來,下意識地,她低下了頭。
睇著她低垂、羞紅的臉龐,他的心隱隱波動著,而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儘管他不願意面對,卻還是必須承認……他對她有著一種他所不願接受,又不得不正視的情感。
怎麼會呢?她才進入他生命不久,而且她是那麼神似「那個女人」。
縱使她是如此的清麗動人,但還是一張他憎惡的臉,而他卻越來越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他內心的矛盾掙扎很難向外人道,因為就連他都迷糊了。
不自覺地,他抬起了手--
當他的手背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她嚇了一跳,而他也是。
她驚疑又羞怯地看著他,眼底充滿不安。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有這種舉動,但她知道的是……他這樣的舉動並未使她反感厭惡。
剛才他的手,給了她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及安全感……
塞爾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惱,「真是糟糕……」他濃眉一叫,沉聲地道。
未希不敢正視他,只是低頭不語。她的臉在發燙,她的心跳如擂鼓般,她的身體裡流竄著一股熾熱的暖流。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昨天還凶巴巴要趕她走的人,怎麼今天卻如此溫柔的撫摸她?他心裡在想什麼?
他讓她的心好亂,她明知不該胡思亂想、不該對他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但此刻還是忍不住……
「我不是故意的……」他聲線中帶著懊悔。
「那麼……」她輕抬起眼簾睇著他,「是一時衝動?」
她自知不該這麼質問他,但當她想反悔時,已來不及了。
面對她的質疑,塞爾微頓。
「有……有理由嗎?」不知為何,她好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她期待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呢?對她來說,他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人,她對他能有什麼樣的希冀?
有理由嗎?他也很想問問自己,有任何理由嗎?
他為什麼會那麼做?剛才的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著了什麼魔?
看他沉默不語,未希不知自己是哪來的勇氣,「先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她直視著他,堅定而勇敢。
迎上她明亮的、澄澈的眸子,他心頭一悸。
他回答不了她的質問,而她卻有著非要個理由不可的蠻勁。
「為什麼先生剛才會……」
「妳期待我給妳什麼樣的回答?!」被她逼急了,他不覺惱羞成怒。
他反過來凶她,讓她十分不解也不悅。
做出那種讓人覺得尷尬,又曖昧不清的舉動的人是他,怎麼他卻反倒質問起她來?
他是個成年人了,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是不可以輕易為之的嚼?他為何那 理直氣壯?好像她跟他要理由,是愚蠢又莫名其妙的事情般?
「因為你是主人、是老闆嗎?」她秀眉一蹙,不能諒解地說:「因為你高高在上,所以就可以隨你高興,愛怎樣就怎樣嗎?」
聽出她話中強烈的質疑及慍惱,他眉問一攏。「注意妳的身份及態度。」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而在這之前,她也不曾如此。
「這句話,我送還給你。」她不知哪根筋不對,竟跟他拗了起來,「這種舉動一點都不適合你的身份。」
「妳……」他一時辭窮,只好瞪視著她。
「我收留了妳,供妳吃住,不過是摸個臉,妳……」這不是他的本意,但也許是被她問惱了,也可能是新藥讓他有點迷糊,他竟說出了這種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蠢話來。
「不過是摸個臉?」未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
她真是個笨蛋,她還期待他給個什麼答案,原來他只不過是……
他就真那麼討厭她嗎?討厭到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而輕薄她?
雖然只是摸個臉,不會死人也不會掉塊肉,但……他怎麼可以那麼無所謂?
突然,一個念頭鑽進腦海裡。他這麼做該不會只是想趕她走,讓她心生畏懼吧?
「你想讓我覺得待在這裡不安全是嗎?」她直視著他,倔強卻又受傷地道:「你怕我賴著不走,所以用這種愚蠢又可笑的招數想趕我走?」
他一震。
不,雖然他希望她走,但那並不是他內心的真正想法,他也從沒想過用這種愚蠢的方法逼她離開。
他想解釋,但倨傲又習慣隱藏自己感情的他,說不出口。
「你放心,」她眼眶裡隱含著淚光,「我本來就決定等你的身體好一點再走……」
他眉心一皺,訝異地看著她。
「別一副驚訝的樣子,這本來就是你希望的。」她緊抿著唇,神情倔強地說:「不過我改變主意了。」
他微怔。改變主意?她不走了嗎?
不知怎地,他感到竊喜,但他沒有讓那樣的雀躍,表現在他冷漠的臉上。
她霍地站起,堅強而勇敢地直視著他。「我現在就走。」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塞爾沒料到她的「改變主意」竟是如此,一時情急,他竟伸手拉住了她--
「別走!」他聲線雖還虛弱,但這句話卻彷彿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般。
回過頭,她氣惱地回:「是你要我走的!」她奮力甩開了他的手,邁出大步就往門口走。
情急之下,塞爾想翻身下床,卻忘了他的背疼……
「唔!」一個突然的大動作,讓他痛得悶哼一聲,整個人又癱回床上。
聽見他痛苦的悶哼聲,未希心頭一緊,停下了腳步。
轉過身,看見他神情痛苦地癱軟在床,她忍不住快步跑了回來。
「先生……」她憂心地看著他,眼底有幾分的歉疚。
塞爾深深呼吸著,扭曲的表情也慢慢地緩和下來。
「別走……」望著她,他幾乎是以請求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未希一震,驚疑地看著他。
他神情嚴肅卻誠懇,兩隻灰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她。那一刻,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被用力的槌了一下……
就那樣,她木木地站著、木木地迎上他深沉的目光。
不一會兒,她的耳朵、臉頰、頸子……最後連身體也熱了起來。
別走?這代表著什麼?不許她走還是不要她走?
她真的迷糊了,他到底想怎樣?他到底要她怎麼做?他到底要不要她離開?
眉心一擰,她掉下了不知所措的眼淚--
見她突然掉淚,塞爾陡地一震。「妳……」
他從不知道女人的眼淚,是如此的具有震撼力及殺傷力,他慌了、亂了,而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驗。
未希覺得好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她低下頭,以手掩臉,非常懊惱。
「對不起……」他說出他這輩子第一次說的字眼。
未希一怔,慢慢地把手從臉上移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跟她說對不起?她沒聽錯吧?總是一副尊貴高傲、睥睨天下姿態的他,居然會跟一個女傭說對不起?
他神情平靜地睇著她,「我做了失禮的事,但那不是因為我想趕妳走。」
她疑惑地問:「不是嗎?」
「我剛才說的話不是我真正想說的,我……」他微皺著眉心,「我迷糊了。」
他也迷糊了?不,迷糊的人是她。
明知他的身份尊貴、明知他不喜歡日本女人……她明明都知道,卻還對他有著莫名的期待。
「先生才真的讓我迷糊了……」她聲線軟軟地,帶著一絲委屈。
塞爾一頓,不解地看著她。
「先生收留了我,卻又因為討厭看見我的臉而要我走。現在我要走,你又說……」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想,我……我很迷惘……」
看見她那不知所措的心慌模樣,他不禁心生憐惜。
他冰封的內心世界,在那一瞬間產生劇變。
她的眼淚溫暖卻又熾熱,宛如長長冬日後的第一道曙光,融化了他累積多年的冰雪。
他彷彿可以聽見冰雪融化的聲音,而那是他的心……他的心又開始跳動的聲音。
終於,他知道當時他為何將昏倒在他車前,且神似「那個女人」的她帶了回來。
不是因為她神似「那個女人」,而是在初見面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已經被她牽絆住。
他一直在抗拒這樣的感覺,他以為那是因為她神似某人而使他心亂,但現在他知道不是,他之所以心亂,是因為……他對她有著單純的、男人對女人的愛戀。
雖然這極不可思議,但它還是發生了。
「妳一定要知道原因嗎?」他凝視著她,然後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她眨眨淚濕的眼睛,不安地、疑惑地、嬌憨地望著他。
「我想我是……」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著接下來要說的話恰不恰當。
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像個等待揭開謎底的小女孩。
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及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他竟不忍讓她失望。
「情不自禁。」他說。
未希怔住,臉兒刷地一紅。
情不自禁?這表示說他對她有……有那種感覺?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地、傻傻地、愣愣地看著他。
她那嬌憨的神情令他心情浮動,不由得伸出了手握住她的。「未希……」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是……是……」她不知所措地道:「有什……什麼吩咐?」
她可愛的反應讓他忍不住抿唇一笑,而他驚覺……他已經好久好久沒這麼笑過了。
「不要走了。」他平靜地說:「留下來。」
「先生……」這轉變實在太大,大得讓她有點措手不及,無法反應。
「這次我是真的希望妳留下來。」說著,他閉上了眼睛,神情是放鬆的,「昨晚握著妳的手,我睡了個安心的覺,真是不可思議……」
看著他閉上眼睛,她放心而大膽地端詳起他的臉。
此刻的他,有著一種沉默的、不明顯的溫柔。她看傻了,也看癡了……
「留下來……」他喃喃地說:「我想……我是需要妳的。」
她心頭一悸,臉紅心跳。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深深凝望著她。「妳會留下來吧?」
她抿著唇,難為情地、嬌怯地點了點頭。
他放心地一笑,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我累了……」
「醫生說你需要休息。」她輕聲地說。
「唔……」他的聲音越來越沉,越來越聽不清楚她的聲音,「希望我睜開眼睛時,妳還在……」
未希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看著他的臉。
幾天的靜養,塞爾的背疼已經好了,而濕冷的天氣也彷彿陰霾散去地轉晴,就像他的心情般。
未希沒走,她依舊跟著阿彩她們忙進忙出,不時可以聽見她銀鈐般的笑聲。
他發現她比初來時開朗,而他的臉上也不再總是罩著寒霜。
冬館一直是安安靜靜、死氣沉沉,宛如死城般。但現在,冬館熱鬧起來,只因多了一個她。
坐在庭院椅上,他閉上雙眼,感受徐徐微風,享受著這寧靜祥和的午後時光。
「先生……」未希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他睜開眼睛,轉過了頭。「嗯?」
「你要喝點什麼嗎?」未希怯怯地問。
自從那天之後,她總在面對他時,顯得忸怩不安。
雖然他還是她的主人,而她也仍是他的女傭,但一切似乎已不再那麼單純。
別人或許感覺不到,但他們之間確實已產生了一些微妙的、甜美的變化。
「我不渴。」他說。
「噢……」她略低下頭,「那我去忙了。」
「未希。」他叫住她。
她微怔,「還有事嗎?」
他睇著她,撇唇一笑,「妳留在這兒陪我吧。」
「ㄜ……」她一愣,臉頰又見羞紅,「可是我要去……」
「坐下。」不等她說完,他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迎上他堅定的目光,她訥訥地點了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拘謹地坐在他旁邊,兩腿靠攏,雙手微顫而小心地放在膝蓋上。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做什麼,她顯得十分緊張。
「妳……」他突然注視著她,「妳有沒有想起些什麼?」
「咦?」她一怔,這才想起自己目前「失憶中」。「ㄜ……沒……沒有……」
「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微蹙起眉。
什麼都不記得的她,似乎只記得她曾看過某人的裸體,那個人是誰?跟她又是什麼樣的關係?他非常的在意。
「我很努力在想,可是每次一想,我……我頭就痛。」她說得有點心虛。
事實上,她是該心虛,因為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妳想記起來嗎?」他問。
「我……」她不安地搓弄著衣角,「我其實……」
「我並不希望妳想起來。」
「嗯?」她一怔,不解地望著他。
不希望她想起來?他是什麼意思?他希望她一直失憶?
「一旦想起來,妳就會離開,不是嗎?」他深深凝望著她。
迎上他炙熱的目光,她的胸口一陣狂悸。他不希望她想起來,是因為他要她留在他身邊嗎?
為什麼?他喜歡她?還是……當他握著她的手時,他的背會比較不疼,也比較能睡個安穩的覺?
「不知道為什麼,有妳在,冬館變得很不一樣,就連我……」他注視著她,欲言又止。
在他眼底,她發現了教人心跳的愛戀;她陡地,驚疑又竊喜。
她覺得自己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那令人瘋狂的歡宣口。
睇著她羞紅的、不知所措的臉龐,塞爾的臉部線條越來越溫柔。
他現在一定不能照鏡子,因為鏡子裡的那個「他」,可能會狠狠地嚇他一跳。
就這樣,他定定地凝望著她,時間在他與她之間凝結靜止,直到……
「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