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珞手執著筆,焦慮不安地敲打桌面。
擎煌集團的Richard總裁到底在考慮什麼?為什麼遲遲沒選定合作的對象?
昨天她在參加美容公會的餐會時,嬌登峰的總裁朝她露出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而依絲特的總裁也擺出篤定會拿到合作權的神氣模樣,她氣得差點當場吐血,她真的搞不懂擎煌集團在故弄什麼玄虛。
喀、喀……
傳真機的聲音倏地響起,禹珞訝然地看著傳真紙從傳真機吐出來,她煩躁地丟下手中的筆。
「真要命!最近怎麼這麼敏感?一丁點的聲音都能嚇到我。」禹珞喃喃自語。
是一封結婚證書的傳真!
禹珞先是一怔,接著仔細看了上面的名字,她的臉色漸漸地由紅潤轉為慘白,一雙大眼幾乎快從眼眶裡掉出來,嘴巴張得老大。
女方——禹珞。
男萬——竇瀛振。
竇瀛振……一個幾乎快從她記憶裡剔除的名字。
這份結婚證書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禹珞不明所以地癱在椅子上,手中緊捏著傳真紙。「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拚命地從塵封的記憶裡挖出一段過往。
她記得那時是因為好玩才和竇瀛振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誰?是誰挖出這段荒唐的過去?
驀地,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禹珞嚇得趕忙收起手中的傳真紙。
「誰?」
「是我。」
芷薇應了一聲,見禹珞一臉恐懼,她關心地詢問:「總裁,你……是出了什麼事嗎?」
禹珞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沒……沒事。」她瞅著突然闖進來的芷薇,「有什麼事嗎?」
「總裁,有位自稱是你朋友的男人想見你。」芷薇恭敬地回報。
「有個男人自稱是我的朋友?」禹珞挑一挑眉,「芷薇,你又不是第一天做我的助理,若是每個人都說是我的朋友,那我光是應付這些人就夠了。」
「可是……」
芷薇為難地擰起雙眉。
「沒什麼好可是,就說我不在。」禹珞無力地癱回椅子上。
「這樣對待一個老朋友是不是太過分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驀然插入她們的對話。
芷薇錯愕地回頭,而禹珞則是頓時呆愣住!
怎麼可能?是他!
禹珞低頭看著還擔在手中的傳真。
一定是他故意傳給她的,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用意?
「嗨!禹珞,看到老朋友怎麼沒有一絲歡迎之意?」竇瀛振的唇邊帶著一抹笑,笑中有著嘲謔。
禹珞怔怔地看著他。許久不見,到底有多少年沒見面?她記不清……
他冷酷、傲慢的神情一點都沒變,反而增添些許沉穩,更形顯出他那種不可一世的霸氣,他的眼神比以前更銳利,儼如一頭伺機而動的黑豹。
「竇、瀛、振……」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全身發抖,就如他所說的,老朋友相見應該是開心的,但是她卻笑不出來,擠也擠不出笑容來。
竇瀛振放肆地大笑,「八年五個月不見,我們之間怎麼變得這麼生疏?以前你只喊我的名宇,現在卻是連名帶姓地喊我。」
她都記不得他們多久見面,他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我……」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芷薇訝異於禹珞的失常,她擔心地問道:「總裁,需不需要我通知……」
她「警衛」 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禹珞連忙出聲制止。
「沒事,你去忙吧。」
禹珞拒絕芷薇的好意,主芷薇好無奈地遵從她的命令。
儘管總裁的辦公室裡充滿詭異的氣氛,但她也只能轉身退出辦公室。
竇瀛振待芷薇退出辦公室後,隨即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一派悠閒地蹺起二郎腿。
「過來坐呀!」
禹珞冷靜地看著他,自己並沒有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壞,她還記得這是自己的辦公室!
她手中捏著剛才的傳真紙,怒不可遏地快步來到地面前,將傳真紙往茶几上一丟。
「這肯定是你幹的好事!」
竇瀛振拿起被揉成一團的傳真紙,小心翼翼地攤開,最後忍不住輕笑。
「沒錯,是我傳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禹珞大聲質問。
「噓!你難道不怕被門外偷聽的職員聽到?」竇瀛振壓低音量地暗示她。
禹珞胸有成竹地走到門邊,「她們才不可能……」
門猛然打開,原本趴在門上偷聽的職員莫不驚慌失措地跳起來,禹珞怒瞪著門外一群好奇的員工。
「你們在幹什麼?」
員工們嚇得紛紛作鳥獸散,禹珞氣惱地甩上辦公室大門。
「可惡!一樣可惡的女人!」
竇瀛振文風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僅是掩嘴偷笑。
她還是老樣於,脾氣一來說發飆就發飆。
禹珞怒氣沖沖地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齒地指著他。
「都是你!你沒事突然跑來找我幹嘛?」
看著她惱羞成怒的模樣,竇瀛振更覺得有趣。「你的員工得罪你,與我何干?你不能將氣出在我身上。」
他說的沒錯,畢竟大家都是老朋友……思及此,禹珞斂起臉上的不悅。
「你這樣出現,是不是有點過火?」
「過火?」竇瀛振不以為然地聳一下肩。「我不覺得過火,至少喚回你部分的記憶。」
「是啊!以這樣的方式重逢,的確是喚回了我部分的記憶。」禹珞強顏歡笑,笑容裡有著一絲拘謹。
「我還想加強一下你的記憶力呢。」
竇瀛振的眼中漾著異樣的光彩,他詭異的眼神引起她的注意。
「什麼?」
禹珞一時聽不出他話中的涵義。
「加強你的記憶力。」竇瀛振神情自若地重複一次。
「你!」
禹珞因摸不透他的想法而氣得牙癢癢的,從他說話的口氣聽來……他是有意衝著她來。「說吧!你傳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意?」
見她胸口劇烈起伏,可見自己真的惹惱她了,這樣就能激得她氣急敗壞,那等他說出真正的目的,不知道她會不會拆了這屋子?
他環視著天花板、辦公室……
「你在看什麼?快說!你傳這玩意兒是什麼意思?」禹珞的雙臂環在胸前,強壓著在胸口悶燒的一團怒火。
竇瀛流振冷冷地露出一抹輕笑。「我在評估這間辦公室的牢固性。」
「什麼?」禹珞錯愕地瞠大雙眼。
「我擔心這間辦公室等一下會變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竇瀛振悠哉游哉地說著。
聞言,禹珞心中的怒火頓時燃燒得熾烈。「你到底說還是不說?若是沒事你可以離開了,我現在沒心情接待老、朋、友。」她最後的幾個字是從齒縫迸出來的。
「好吧,言歸正傳。」竇瀛振放下腿,輕撫著微皺的西裝褲。「我想跟你討一筆債。」
「討債?」他的話更激怒了禹珞,她惱怒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我欠你什麼?你要跟我討什麼債?」
竇瀛振指著傳真來的結婚證書,神情泰然地說道:「自然是指這個!」
「這……是什麼意思?」禹珞的腦子一片茫然。
「請你履行夫妻義務。」竇瀛振從容地說出此趟的目的。
「什麼?」禹珞發狂似的大吼一聲,一股強烈且無法控制的衝動促使她跑到他面前,她揪住他的領帶大聲說道:「你再說一遍!」
她這樣的反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她的怒氣無法撼動他。
他若無其事地拉下她的手,執在唇邊親吻著,「老婆。」他有意要挑起她的怒氣。
老婆?
禹珞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憤怒指數節節升高,怒火開始熾烈狂燒。「竇瀛振!」
「什麼事?老婆。」竇瀛振促狹地面露微笑,溫柔輕拍著她漲紅的臉頰。
禹珞雙手緊握成拳,怒瞪著他。「竇瀛振!我不是你的老婆!別以為一紙毫無法律效力的結婚證書就能唬住我。」她有些歇斯底里地怒吼咆哮。
「別這麼生氣嘛,當心會變老、變醜喲。」竇瀛振毫不忌憚她的怒氣,仍舊面帶微笑。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她真想撕爛那張嘴!
面對突如其來的衝擊,禹珞知道她不能因怒氣而失去理智。
禹珞拚命地深呼吸,想壓抑心中怒火,她刻意地咧嘴微笑,不過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瀛振,多年不見,你何必一見面就給我這樣的驚喜?難過你都沒考慮我的心臟是否吃得消?」
「我記得你有一顆強壯的心臟。」竇瀛振促狹地回應她的調侃。
「竇瀛振,你當真要跟我玩真的?」禹珞冷冷一笑。
「我一開始就是認真的,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竇瀛振的眼底有著濃濃的戲謔。
「你好樣的!」禹珞收回笑意,用足以殺死人的目光瞪著他。「我不想再跟你玩猜謎遊戲,說出你真正的目的吧!」
竇瀛振嘲諷地揚起嘴角,「我也不想跟你玩什麼遊戲,我是認真地跟你催討這筆債。」
「你倘若堅持這麼做,我也莫可奈何,我們都知道那只是一張毫無法律效力的結婚證書,你根本無權要求我履行夫妻義務。」
雖然禹珞像一頭抓狂的獅子般,但是腦子卻格外的清醒,她不可能被他嚇到亂了方寸。
竇瀛振露出一抹冷冰的笑。「我知道你正積極與擎煌集團接觸,希望能與他們合作,只要他們將飯店內部的三溫暖合作權給你,你就可以將事業推上國際舞台,對不對?」
禹珞震驚地看著竇瀛振。「你怎麼知道?」
他分析得一點都沒錯,字字句句告說進她的心坎裡,他彷彿是個能透視她心意的惡魔,毫不留情地將她剖解。
太可怕!近九年不見,他的心思比之前更加深沉、更讓人猜不透,對他……千萬不可等閒視之。
竇瀛報的限中閃過一絲陰沉,「這件事早已不是新聞了,正所謂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我和擎煌集團之間的事,與你無關。」禹珞的口氣強硬。
「是與我無關,不過,我如果一時想不開,公開了這張結婚證書……」竇瀛振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你想公開一張毫無意義的結婚證書?」禹珞心頭猛然一緊,隨即露出一抹冷笑。「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你錯了!」
她忿忿不平地走到竇瀛振面前。
「我不知道這幾年你是受到什麼刺激,你完全變了,變得卑鄙、無恥,根本不是我記憶中的竇瀛振!」
竇瀛振將頭湊到她面前,「我始終沒變,變的人是你,你愈變愈漂亮了。」
他乘機偷親一下她的臉頰。
禹珞連忙從他面前跳開,「你這是做什麼?」
「老公親老婆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竇瀛振理直氣壯地凝視她。
他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婆,再度激起禹珞的怒火。
「閉嘴!閉嘴!你不是我老公,我也不是你老婆,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那是一張毫無法律效力的證書,再說,我才不是一個會被迂腐的婚姻所束縛的女人,你若想玩這樣的遊戲,那你可是找錯人了!」
竇瀛振輕佻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半天,原來你是一個不婚族。」
「對!我不想結婚,婚姻只會摧毀女人的青春、消磨女人的志氣。」禹珞竭力地大吼。
「有這麼糟糕嗎?」竇瀛振在心底冷笑一聲。
「豈止糟糕,簡宜糟糕透頂,就拿淑萍和玉玲來說吧,她們兩人就是血淋淋的實例。她們以為結婚之後就有了依靠,會有美滿的家庭、體貼的老公、聽話的孩子,可是到頭來呢?她們總是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既然有實例擺在眼前,我又何苦再跳進婚姻的苦海,我才沒這麼笨!」禹珞努哩啪啦地說了一大串。
瞧她說得義憤填膺、振振有辭,竇瀛振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就算是說破了嘴,找了千萬個理由,都無法改變我的心意,這筆賬我一定要討回。」
禹珞訝異於他的堅決,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瘋了!居然以為我會向這種假婚約屈服?實在太可笑了。」
「一點都不好笑,我為了此事特地漂洋過海來台灣找你。」竇瀛振非常堅持自己的決定。
「瀛振,這是為什麼?我相信想嫁給你的女人一大堆,為什麼你非找上我不可?」禹珞不解地看著竇瀛振。
他的眼神一如以前般銳利,不像發瘋也不像癡呆,可他為什麼會說出這麼白癡的話?
她說得對極了,但是他就是非要她不可;看她氣得直跳腳,他就覺得她比其他女人有趣多了。
竇瀛振投給她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手指劃過她的唇。
「達令,還這筆賬又不花你太久的時間。」觸摸她柔軟、溫熱的唇瓣,他的心竟然會失控地狂跳。
他好想品嚐那紅艷欲滴的唇瓣,相信一定非常的可口,其實他也不知那會是什麼滋味,因為他始終沒有品嚐過她的唇。
「什麼?」禹珞張大雙眼,不能置信的看著竇瀛振,說了半天他還是堅持要這麼做。
竇瀛振沉默不語,只是嘲諷地冷笑,那抹冷笑已說明了他的堅決。
禹珞忿忿地撥開他的手。「你簡直就是無賴!」
不理會她的辱罵,竇瀛振伸出四根手指頭。「只要四天的時間來清償債務,你何樂不為呢?再說,當年要不是我移民到美國去,你早就進了竇家門,是我竇瀛振的老婆。」
真的是這樣嗎?禹珞心中存疑。
「不,一天我都不會答應!」禹珞鉚足全身的力氣大吼出聲。
「禹珞呀禹珞,經過近九年時間的洗煉,你變得愈來愈美,美得足以讓全天下的男人眼睛為之一亮,但是你的倔強卻依然不變。」竇瀛振銳利的目光綻出幾絲饒富興味的光彩。
「竇瀛振!」禹珞忍不住大聲狂吼:「你沒有資格批評我的好與壞,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一天都不可能給你!」
「既然你堅持做得這麼絕,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我會很好心的將這張結婚證書傳到擎煌集團,接著在網絡上來個召告天下。」竇瀛振祭出又毒又辣的絕招。
禹珞惡狠狠地瞪著他。他竟然這麼卑鄙,想出如此毒辣的絕招來逼她就範,她不能再掉以輕心,繼續盲目地跟他頂嘴,因為她怕最後受傷的人會是她。不管怎麼說,她都不能拿嘔心瀝血所打拼出來的前途、名聲跟他賭,再說,好不容易搭上擎煌集團這條線,絕對不能被他破壞。
禹珞左思右想——唯有認栽!
「算你狠!好,四天就四天,一分一秒都不准多。」她忍氣吞聲地退一步。
「好,四天就四天,九十六個小時。」竇瀛振在心中慶幸自己的好運,僥倖地戰勝她的倔強。
「還有……」禹珞眼中閃爍著高漲的怒火。
「還有?」竇瀛振微笑地審視她那被怒火染紅的麗容。
「在這四天裡,你不准碰我一根寒毛。」禹珞的目光霎時有如刀刃,她冷酷無情地道。
「這……」竇瀛振故作為難地考慮一下,「這樣哪像是夫妻?」
「答不答應隨便你,若是你不同意,我也豁出去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禹珞心一橫,撂下狠話。
竇瀛振瞥了她一眼,她堅定的神情頗令人望之卻步。
他只不過想重溫往日的甜蜜,可不想與她拚命廝殺,他也不想毀掉她的心血。
「好,就依你,但是我也有條件。」
禹珞勝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你還有條件?」
「沒錯!既然你要我依你的條件,相對的,你也得依我的條件。」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說吧!」她不得不認栽。
「夫妻本是一體,這四天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也就是說,這四天內我們得形形不離,不論你是見客戶或是上班都在這個條件裡。」竇瀛振的語氣如鋼鐵般冰冷。
「什麼?」禹珞驚呼一聲,神情瞬間一黯。
「怎樣?你有什麼意見?」竇瀛振的眼中閃著促狹的笑意。
禹珞垂頭喪氣地說:「隨便你,反正我現在就像俎上肉般任你宰割。」
「太好了!」竇瀛振欣喜若狂地展開雙臂,想要擁抱她。
禹珞向後退了一大步。「剛剛我才說過,你不能侵犯我。」
竇瀛振洩氣似的地放下雙臂。「好吧!那就省略吧,我會在這裡等你下班,然後跟你一起回家。」
「跟我回家?」禹珞又是一驚。
「我在台灣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目前是住在飯店裡,要不然你回去整理行李,搬來飯店跟我住。」他的語氣中有著計謀成功的得意。
「好了、好了,我認了!你就搬來我家吧。」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她卻使不出一點反抗的力量,她氣得快吐血。
聞言,竇瀛振的唇邊勾起一抹邪邪的淺笑。
第一仗他贏了,雖然不算是全面獲勝,但是足以慰藉這八年又五個月的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