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生,到了,就在前面。」
王勇的疾呼驚動古越馳,他連忙張開眼睛,裴佩一驚也坐直身體。
望著車窗外,就和她幾年前到此地一樣,一望無際的黃土,只是多了一堆人拿著鏟子和小刷子蹲在沙堆中。
古越馳擰起眉峰,「你不是說找到入口處了嗎?」
「只是揣測,這一切還是要等古先生評核,因為你是老闆,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馬上進行開挖。」王勇圓滑的說道。
是嗎?古越馳的心裡萌起許多問號。
車子停在那一堆人的面前,王勇率先跳下車,大聲對那群人宣佈:「古先生來了。」
裴佩不解地跟著皺起眉,需要這麼隆重的大肆宣告嗎?
以古越馳的行徑,與盜國寶相差無幾,說句難聽話,應該是默默進行此項工作。
古越馳輕輕搖醒趴在腿上的兒子,「兒子,醒醒,我們到了。」
裴從彥揉了揉眼睛,「到了?」
古越馳疼愛的摸摸兒子的頭,在他的耳邊低語:「嗯,我們到了,你還記得我吩咐你的工作嗎?」
裴從彥皺起小鼻子,露出詭譎的邪笑,「當然記得,包在我身上。」
古越馳不再多說,只是微笑的摸著他的頭,獎勵他的冰雪聰明。
「走吧。」古越馳一聲令下。
三個大人偕同一個小孩紛紛走下車。
古越馳在裴佩的身邊,不著痕跡的低語:「裝傻。」
裝傻?
裴佩意會出他的用意,露出欣然同意的笑容,很自然的勾住古越馳的手臂;古越馳頗為詫異她的主動。
「別忘了,我們是恩愛夫妻。」裴佩嬌紅的唇瓣彎起嘲謔的笑意。
古越馳驚喜交加的瞅著那張小臉,不論此刻是假還是真的,此趟帶她來的決定是對的,至少小小的彌補了他心底那塊缺失。
王勇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古越馳的面前,手指著前面聚集最多人的區域,「那裡就是我們懷疑的女神廟入口處。」
「那裡是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要不然你怎會認為那裡就是女神廟的入口?」古越馳不敢輕忽大意,這有可能是本世紀最大、最重要的發現。
王勇指著另一處,「那一帶發現許多黃土人像殘塊,然而前面這一處則一無所獲,從這情形可判定,女神廟的入口處應該在西方那堆土丘。」
「唔。」古越馳輕輕回應。
裴從彥露出無聊不耐的表情,跑到其中一堆人之中,彎著腰觀看他們清理殘片。
「那決定什麼時候開始挖掘?」古越馳急著想一探究竟。
「就等你來發號施令,只要一聲令下馬上開始挖掘。」王勇神情嚴肅的說。
「好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開始動工。」古越馳面無表情,內心卻是異常澎湃。
王勇轉身大聲宣佈:「注意了,大夥兒現在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開始著手開挖西面凸出的那堆土丘。」
倘若找對地方,隱藏於地下五千年的文化就可以重見天日。
他掃了身邊的裴佩一眼,發現她的眼裡綻現一閃即逝的燦爛,由此看來,她和他一樣急著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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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破壞女神廟的完整,每個人拿著鏟子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挖掉土丘每一堆沙土。
「看到了、看到了。」突然有人大叫。
在一旁靜候佳音的古越馳拉著裴佩,迫不及待衝往大聲叫喊的方向。
男人就是男人,根本忘了他的一個箭步,她必須要兩步才跟得上。
古越馳、柴影和王勇氣定神閒的站在剛才大叫的工人前面,只有她好像跑百米賽跑似的,上氣不接下氣。
工人手指黑暗洞口,「背後是空的。」
古越馳一馬當先來到洞口,用手將洞口邊的土壤扒開,彎著腰,將臉貼向洞口,「給我手電筒。」
王勇將隨身攜帶的手電筒交給他。
古越馳用手電筒的光照射洞口裡,剎那間圓睜大眼,「哇!」
「什麼事?」裴佩耐不住好奇的上前學他將臉貼向洞口,藉由手電筒的光往裡面一探,頓時頭皮一陣發麻,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跌坐地上。「啊──」
「你們看到什麼?」柴影忍不住好奇的問。
「裡面……裡面好多、好多蛇……」她嘴唇顫抖地囁嚅。
「蛇?」王勇半信半疑,拿起手電筒照射洞口,一條蛇已隨著突如其來的光線而鑽出來,嚇得王勇急忙跳開。
身邊的人見狀連忙抓起蛇,往旁邊一扔,然後抓起一塊石頭暫時堵住洞口,免得爬出更多的蛇。
古越馳望著洞口,傷腦筋的緊蹙著眉,「該怎麼辦?」
不能炸,怕傷了古跡。
「能不能用火?」裴佩試問。
「可不可用藥毒?」柴影也插上一腳。
古越馳下了最後決定,「用藥好了。」他轉身瞅著臉色仍然蒼白的王勇,「能拿到毒死蛇的藥嗎?」
王勇面無血色、心有餘悸的道:「我去想辦法。」
「這附近有地方可以借宿嗎?」古越馳又問。
「借宿?」裴佩驚呼,他不打算回飯店?
「路途太遙遠,一來一往太浪費時間,不如看看這裡有沒有可以借宿的地方,也省去一路奔波的辛苦。」古越馳解釋。
裴佩能理解,沒有異議,「也對,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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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們一行人就在該處找旅館住下。
裴從彥早已經累得趴在古越馳的肩上呼呼大睡,裴佩累得抓著古越馳的衣角支撐幾乎要四分五裂的身體。
這一刻古越馳終於懂了,為什麼男人是一家之主,他暗地裡竊喜這輩子能成為裴佩和裴從彥的支柱。
他們找了一間不起眼的旅館,雖沒有頂級享受,但還算乾淨,此刻他們最需要是一張床和一盆乾淨的洗澡水。
面對大通鋪,裴佩的心頓時跌入谷底卻又莫可奈何。
古越馳先將裴從彥放在床上,為他脫去腳上的鞋子,溫柔地拉上被單,宛如一個慈祥的父親。
然後他轉身瞅著一臉落寞的裴佩,「委屈一晚。」
「我能瞭解。」她當然知道,出門在外又是這種偏僻的鄉鎮,能有這樣的旅館已經是萬幸。
他釋然一笑。
「你想明天能順利進入洞穴嗎?」柴影的話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古越馳雙腿交叉盤坐在大通鋪上,神色沉凝的緊繃著下巴,「王勇看起來比我們還積極,我想明天可以進入洞穴,但我擔心的是……」
「你擔心什麼?」裴佩找了一個比較靠近他的地方坐下。
柴影似乎洞察出古越馳的擔憂,「你擔心明天進入洞穴之後,可能會遇到更棘手的事情?」
「沒錯,以我的觀察,挖掘女神廟的這票人絕非泛泛之輩。」古越馳道出其中隱憂。
「這一點我也察覺到,這些人的手不似一般做過苦力的手,尤其看他們清理殘片的專業手法。依我看,這些人全都是考古的專業人士。」裴佩注意到其中的細微差異。
真是聰明。古越馳一手扶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妳說對了,再仔細深入想一想,倘若這群人是考古專業人員,應該是歸誰管?」
經由他這一提點,她的腦袋瞬間靈光一閃,「官方?」
「沒錯,我懷疑這些人全都是官方人員,他們只是借助我的財力來完成他們的夢想。」古越馳露出笑容,笑容裡有著一抹她沒見過的狡黠笑意。
「照你這麼說,我們這趟豈不是白跑?」她可不樂見這種事發生。
古越馳狂放地笑了幾聲,手拍著裴佩的頭,然後滑至她的脖頸,握住纖細柔嫩的脖子,「有的東西只要能看一眼就心滿意足,更何況親自參與。」
「可是這樣太不划算。」沒拿到其中一件物品送到拍賣會上換到錢,不管怎麼說都是不敷成本。
「已經很划算了。」古越馳語重心長的安慰她。
「越馳,那可有應對之策?」柴影擔心。
「放心,我有,我會讓所有人毫髮無傷全身而退。」古越馳淡笑。
聽到古越馳的保證,柴影安然的吐了口氣,「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安心一覺到天亮。」說完,他倒頭癱在床上,側身而睡。
古越馳看著一臉不甘心的裴佩,心裡暗暗發笑,「不要想太多,睡吧,今晚妳可不能失眠,要養足精神才能面對明天的挑戰。」
裴佩長歎一聲,「好吧。」她躺下來,心有不甘地望著天花板。
古越馳就在她身旁躺下,側身撐著頭凝視那張倔強的小臉,「別嘔了,早點睡。」
「知道了。」裴佩白他一眼,轉身避免觸及他那似謔非謔的濃烈眼神。
一抹邪魅的笑躍上他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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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她太累了,這一覺裴佩睡得好舒服,耳畔不經意蕩進規律沉穩的心音,鼓動如催眠曲,聽得她好舒服、好安心,更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摸摸令她安心的東西……
敏感細膩的小手被軟軟、刺刺的東西扎痛,她震驚的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緊緊貼在古越馳身旁。
她微微仰起頭,查看是什麼東西扎痛她的手?
一個晚上,他的嘴邊冒出許多細小鬍渣,俊俏的臉更添了幾分威武霸氣。
「身為妳老公的我,帥吧?」古越馳緊閉著雙眼笑謔。
真沒面子,當場被逮。裴佩又羞又氣的推他一把,「羞不羞,誰說你是我老公?」
「小聲點,別吵醒孩子。」他輕聲提醒。
裴佩手摀住自己的嘴巴,瞄了一下偎在古越馳另一邊的兒子,宛如小天使般的兒子彷彿找到安全的港灣似的,安詳的小臉有著一抹恬靜。
這會兒她深深體會什麼是血濃於水,這是任何力量都無法割斷的。
不敢也不想動彈的古越馳怕驚醒沉睡中的兒子,伸手將裴佩拉回身邊;裴佩沒有抗拒,乖順地偎在他的另一側,強壯的臂彎將她圈在懷中,古越馳偏著頭親吻她的頭髮。
「這一刻,我好幸福、好滿足。」
一邊是他最愛的女人,一邊是他疼愛的兒子,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裴佩偎在他懷裡,眼眶忍不住浮上一層薄霧。
這一刻她也深深體會到什麼是幸福和滿足,就是有一雙強壯的臂膀讓她安然的倚靠。
裴佩情不自禁的伸手輕撫古越馳的臉,滿足地歎口氣。
圈在她頸脖上的手出其不意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心貼在他的嘴上,用力的將對她滿滿的愛印在她的手心。
「不管妳相不相信,我愛妳。」他將她張開的小手慢慢合起,大手緊緊包裹手中的小拳頭。
這彷彿意味著,她的手心緊握他愛的誓言,要她好好保存。
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再也禁不住地滑了下來,裴佩激動地伸手抱住他的頭,在他的唇上落下她的吻、她的情。「我相信。」
「佩……」沙啞的聲音有著幾分的激動。
她微笑地將臉貼住他的臉;他激動地深深抽口氣,隨即露出深情微笑。
他終於擄獲了她的認同與情感。
正沉浸在幸福甜美的愛情裡,突然被門外傳來的幾聲清咳給打斷。
「古先生,起床了嗎?」
「王勇?」古越馳皺著眉斜瞪房門。
真會挑時間,打斷他的天倫夢。
裴佩感覺到他的不悅,笑了笑,坐起身凝視他的慍色。
「我去瞧瞧他有什麼事。」
裴佩馬上滑下床鋪,來到門邊,輕輕開啟一條門縫,透著門縫望著門外的王勇,「請問有什麼事?」
「古太太,我只是知會古先生,洞穴裡的蛇群已經清除掉了。」王勇報告。
裴佩一怔,不過一個晚上,他已經將洞穴裡的蛇群清除掉,怎麼可能?
她瞭解大陸人的習性,能拖則拖,他的動作怎麼如此迅速?
她無法置信的瞥了王勇一眼,回頭告知古越馳:「王勇說,他已經清除了洞穴裡的蛇群。」
古越馳的臉上沒有一絲詫異,只是抬眼瞥了一眼窗外,天色才微露晨光,再望著站在門邊傳話的裴佩,「跟他說,半小時後我們在旅館外碰頭。」
「噢。」她轉頭看向王勇。
「我聽到了,半小時後我們在旅館門外碰面。」王勇咧嘴一笑,沒有異議的轉身離開。
裴佩輕輕關上門,轉身,即見古越馳已經起身坐在床邊,卻沒驚動兒子,兒子依然蜷縮著身體緊捱著古越馳的腿邊沉睡。
古越馳低聲喚醒睡在床鋪另一頭的柴影,「柴影,該起床了。」
柴影馬上坐起身子,「我已經聽到了。」
裴佩張大眼睛看著馬上醒來的柴影,他聽到古越馳和王勇之間的對話?
難不成他一直在裝睡?那那那那……她和古越馳之間的親暱對話,他不也都聽到,甚至看到了?
要是真的全讓他聽到、看到,這豈不是丟死人了?
「柴影,你的看法?」古越馳對著柴影問道。
「不尋常,除非是派軍隊來,否則以那二十幾個人的膽識,要想在一夕之間清除整個洞穴的蛇群,難上加難。」柴影冷笑搖頭。
「王勇會不會真的用了我們昨天的提議,用毒藥毒死那群蛇?」裴佩開口插話道。
「那更不可能。」古越馳否認裴佩的推測,「妳忘了王勇昨天驚見蛇群的表情了嗎?」
「昨天我們曾經揣測王勇所帶的考古隊非泛泛之輩,從現在這情形看來,更加肯定我們昨天的推論。」柴影一語道破。
「沒錯,所以今天我們要更加提高警覺小心應付。」古越馳深情且擔憂的凝視裴佩,「尤其是妳,千萬要小心自身安全。」
這特別的關愛囑咐像條暖流滑過裴佩的心頭,她抿嘴淺笑,「我會注意。」
古越馳又低頭瞅著沉睡中的兒子,「還有從彥,妳一定要看好兒子,不能有一絲損傷。」
「交給我,別忘了,他也是我兒子。」裴佩以微笑安撫他的擔憂。
「好吧,現在大家準備應戰。」古越馳緊繃著嗓子下令。
裴佩隨即將沉睡中的裴從彥叫醒,柴影則準備隨身應有的防備,並從身上掏出一把槍遞給古越馳,「給你防身。」
裴佩驚愕地看著柴影手中的槍,他們居然帶槍;剛才古越馳說準備應戰,難不成真的會有場大戰?
古越馳若無其事的拿起柴影遞過來的槍,拉起長褲;裴佩此刻赫然發現他的小腿居然有個輕巧槍袋,只見古越馳很自然地將槍塞進槍袋裡,隨即拿起手機開始撥打。
裴佩訝異的皺緊眉頭,用眼角餘光偷瞄著他,這會兒他是打電話給誰?
「我是越馳,你們可以準備了,我目前所在位置是……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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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他們一行四人已抵達女神廟遺址。
一陣大風似乎聞訊趕來參加這場盛事,使命捲起黃沙滾滾,空氣中的沙塵讓每個人幾乎都睜不開眼睛。
站在洞穴前,原來封鎖的洞口如今已鑿開。
古越馳的神色沉凝,看來昨天這裡經過一場人蛇大戰,地上依稀瞥見蛇的殘軀。
而令古越馳不解的是,王勇既然已清除蛇群,為什麼不直接長驅直入,還假情假意地請他先進入?
「古先生,你先請。」王勇諂媚至極的微笑。
縱使猜不出王勇的心意,還是小心為上,古越馳不露痕跡的瞥王勇一眼,「一起進去。」他大手搭著王勇的肩膀,一起走進女神廟。
他擔心裴佩和裴從彥,不忘回頭叮嚀道:「小心走。」
「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探險,裴佩握著兒子的小手,緊跟著古越馳的腳步進入女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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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廟是以多室組成,令人讚歎的是,消失在黃土下的女神廟內部結構完整,沒有遭到一絲破壞。
王勇的其他組員跟在身後,一路上拾起地上的殘片,放在一個塑膠袋裡小心收藏。
在王勇的引路下,古越馳在這廟裡東走西繞,足足巡視兩個多小時,始終未見女媧氏的神像,只見散落一地的殘片。
古越馳終於明白,王勇為什麼會等他到才邀請他一起入女神廟?
相信王勇早已經在他之前進入過女神廟,要不然他怎麼會熟悉廟內的小徑;只是他苦惱找不到傳說中的女媧氏神像,揣測他可能知道神像位置,才假意邀他一起入女神廟。
「難道說女神廟只是當時一般平民祭祀的廟?」王勇偷偷的觀察古越馳臉上的表情變化。
古越馳的臉沒有透出一絲情緒,沉凝的注視廟內每一角落;暫且不管王勇的用意,他只想找到傳說中的女神像,即使帶不走,只要能看一眼就值得了。
裴佩狐疑地逡巡廟內四周,她不信女神廟只是養蛇的地方。
柴影也納悶地觀察四周。
裴從彥掙脫掉媽媽的手,好奇地拿起地上的乾枯樹枝在半空中又劃又打。
「看劍!」在一旁玩得正起勁的裴從彥,手中樹枝拍打到旁邊凸起的石塊,突然,石壁發出一記轟然亙響。
所有人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張大雙眼,更況且裴從彥只是個小孩,丟掉手中的樹枝飛快跑到古越馳的懷中,雙手緊抱著他的腰,怯怯地抬起頭看著旁邊一塊大石發出喀喀聲緩緩的移動。
片刻後,山壁裂開一道大縫。
原來女神廟內另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