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會裡離開,夏藍沒有聽從馮旭傑的話到他的房間等他,反而躲回自己的房裡,將客廳留給他們「一家人」,包括那個嬌媚生姿的紀小姐。
就是這樣了吧?他的荒唐遊戲就要結束,她也即將離開他的身邊。
兩個小時前,她還因為無法成功離開而煩惱,現在眼看就要解脫了,她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好,某種難受不安的情緒在心頭發芽茁壯,張牙舞爪地長出籐蔓,纏繞、勒緊她的、心……
她的胸口好痛,被「感情」勒得喘不過氣。
感情?她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夏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原因而留下她,還不是為了那個好笑的計畫!
兩人之間的歡愛,只是加強了彼此的牽絆,卻無法解答她心裡的不安,看著另一個正主兒出現,她好難受、好難受,幾乎要受不了這樣的折騰。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幾近心痛地無法自拔,像是好愛、好愛他……
夏藍一驚,捂著紅唇,怔怔地發顫。
她剛才想到了什麼?
愛?!她愛他嗎?
夏藍遲疑半晌,心痛愈深,絲毫沒有平息的跡象,尤其在想到他們「一家人」團聚時,心痛得更嚴重。
夏藍心裡頓時明瞭,是啊!她是愛他,她是愛上他了。
只是……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愛戀莫名地滋長,在不知不覺的時刻。
嘴上與他鬥嘴吵鬧,但捫心自問,她如果真對他沒半點感覺,也不會有那種揪心的嫉妒。雖然她藏得很好,幾乎連自己都騙過了,但……真動了情,又怎麼能不動聲色,尤其是聽到他與另一個女人有牽扯時,她更是心痛得難以自己。
夏藍一向自豪自己很陽光開朗,而此時竟不得不意識到——愛令她陰鬱自私。她想擁有馮旭傑,擁有這個不該、也不可能屬於她的男人。
眼淚愈積愈多,已經滾到眼眶邊,然後,落下……
原來,這就是落淚的滋味,打她懂事開始,她就打定主意不哭了,但是現在她卻為了馮旭傑心酸、為他掉淚。
她的愛情——還沒開始就缺了口。想起之前的纏綿,再望著只有她一個人的房間,她趴在床上輕輕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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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馮旭傑眉頭深鎖,黑眸顯得更加銳利,很明顯他正處於心情惡劣的狀態。
從一回到他的家裡,馮母就不停地叨念著紀曉媚有多好多好,他應該要好好的把握;又念他年紀也已經下小,早該成家立業……
馮旭傑左耳進、右耳出,腦海裡想的是剛才夏藍略紅的眼睛,她像是就要哭出來了。
不曾見過她這般模樣,那看似傷心的眼神,震撼了他。
那個粗魯到不像女孩的夏藍,為什麼會突然有那種表情,像是被誰傷了心?
那個「誰」是他嗎?她會因為他而難過嗎?
想起那張小臉,他的心裡閃過矛盾。
如果真是他,他會有什麼樣的心情?
是不認同吧!他想。
他與夏藍是天秤兩端的人,怎麼也不該湊在一塊。
他雖然不重家世,但是……就是覺得她不會是他想在一起一輩子的女人,所以他不希望夏藍對他浪費不該有的情感。
但,又該怎麼解釋心口那一絲絲的欣喜。
想起她柔嫩的唇、柔軟的身軀、慵懶的神情、長髮披散在他胸上的柔媚……
他怎麼也無法想像,如果那個畫面裡的男人換了,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馮母大吼,看不下去兒子出神的模樣。
馮旭傑回神,看馮母一眼,歎了口氣。
「我現在沒空娶老婆。」他直接坦率拒絕。
在場的女人,馮母、紀曉媚全都臉色一變,只有馮父仍一派輕鬆。
「你沒空娶老婆,倒是有空找個女人來玩玩?」馮母一氣之下,全忘了該有的禮儀,指著樓梯口罵道,一臉的憤怒。
「我都聽說了,樓上那個女人剛才在酒會上惹出了不少笑話,你讓我這張老臉以後要往哪兒擺?唯一的獨生子,竟然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混在一起!」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馮旭傑瞪了紀曉媚一眼。不用想也知道,這消息一定是她說的,他開口就是一句臭罵,要不是父母在場,以他的脾氣,早把紀曉媚丟到門外去。
紀曉媚微怔,之前就聽說馮旭傑脾氣暴躁,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果然很嚇人。
「我不是跟她『混』在一起。」馮旭傑轉向馮母說道,不曉得為什麼,他不喜歡聽到有人以這種輕蔑的語氣談論夏藍。
「不是鬼混,那又是什麼?」馮母追問。
「是我請夏藍留下來接受一個月的『淑女改造計畫』,這是我跟柏彥斌之間的賭注,純粹是遊戲而已。」
「是你請她留下來的?」馮母深吸了幾口氣,這的確很像兒子的行事作風,專玩一些驚世駭俗的遊戲。「真的只有一個月而已?」
馮旭傑點頭,卻因為「一個月』這幾個字,心裡有些不舒坦。
「我不管,你都這把年紀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我不會讓你把時間浪費在那個女人身上。」馮母想了想,還是覺得行不通,不能由著他亂搞。
雖然說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但是看見兒子緊擁著那女人的畫面,還是讓她覺得很刺眼,誰知道會不會擦槍走火。
「媽,您知道我不會因為您的反對就打消念頭。」馮旭傑翻了翻白眼,他的行事風格,生他的老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忘記。
馮母氣得頭頂冒煙。「你不想打消念頭,難道我就不會找樓上的女人開刀嗎?」身為老媽的當場被兒子潑了冷水,馮母當真生起氣來。
馮旭傑搖搖頭,怎麼說都是老媽,他決定先安撫她。
「那您想怎麼樣?」他環著手臂問道。
雖然馮旭傑的態度不夠謙恭,但馮母已經覺得很夠了。
「要我答應讓你繼續訓練她,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今年內替我娶一個媳婦。」馮母一邊說,一邊握起紀曉媚的手,意思很明顯。
馮旭傑冶眼看了兩人一眼,黑眸危險地瞇了起來。
老媽永遠搞不僅該怎麼讓他聽話,不懂愈命令的語氣,只會讓他反其道而行。
他要做任何事,從來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但是娶妻生子,也算是人生中的大事,所以他並不排斥。
「好,我會在一年內結婚。」他應允得爽快,也瞬間看見馮母與紀曉媚的臉上綻放出光芒,但是,他很快的潑了一桶大冰水,淋得兩人打顫。
「不過,我、不、娶、她——」馮旭傑指著紀曉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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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連哄帶拐將傻眼的馮母等三人請出門,馮旭傑沒有跟老媽閒話家常的心情,他只想回到房裡找夏藍。
推開房門,他不悅地發現,房間空無一人。
他在門邊站了一會兒,雙眉緊擰,考慮著是否該立刻去找夏藍。
他能猜到夏藍此刻的表情,一定離不開淡淡的傷心,那麼他的出現,又能讓她有什麼心情上的轉變?
既然不能給她適當的安慰,還不如由著她調整自己的心情,畢竟一個月的時間也快到了,一個月之後他們是不可能會繼續下去的。
由造型師等人的說法來證實,他已經成功地把夏藍改造成淑女,就算她刻意要裝出粗魯的模樣,他還是站得住腳,那個婚約根本就不能算數,他就算不娶她,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只是,她的人都給了他,他的良心……真過得去嗎?
馮旭傑輕嗤了一聲,笑自己那可笑的念頭。
男歡女愛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他從來不覺得需要負什麼責任,現在倒奇怪了,他竟然對夏藍感到虧欠?
他隨手關上房門,決定將找她的念頭壓下。
讓夏藍沉澱一下心情也好,畢竟他答應了母親,也是到了應該成家的時候,他不該再讓母親擔心,更不該讓夏藍為自己傷神。
馮旭傑點了一根煙,在腦裡細思著,誰是可以結婚的對象,他得好好立下進度表,讓下一個「人生計畫」圓滿成功。
沒錯!結婚在他的觀念裡,只是一個計畫,都是行程表上寫下的幾個字罷了。
王家的大小姐,溫柔和順,不過沒有商業頭腦,放棄;張家讀法律的二女兒,行事規矩、思緒清晰,不過相處起來鐵定無趣,再刪;李家的小寶貝,活潑大方,但是被父母寵上了天,不列入考慮;方家的獨生女倒是不錯,經濟系畢業,對於經營很有一套,家教甚嚴,舉手投足都不會讓男人失了面子,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她沒有一頭長髮,沒有一雙清亮的眸子,沒有一張柔軟的唇,沒有一個火熱的個性,沒有……
沒有一點像她的影子。
他驀地被煙嗆了喉,猛地咳了幾下,幾乎要咳出他的肺。
當他在想結婚對象的時候,夏藍的影子怎麼會跑了出來,還清晰地讓他想到她眨眼時,如蝶翼般翕動的長睫。
當她的面孔出現在他的心頭時,竟再也揮之下去,想要見她的念頭愈來愈強,馮旭傑握緊拳頭,不肯屈服於這種陌生的想念。
該死!他是中了什麼邪。他抽了一口煙,忿忿地捶桌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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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天氣變了,雨聲嘩啦啦,像是有人從天上往地面倒水。
趴在床邊哭到睡著的夏藍被雨聲驚醒,望著仍舊緊閉的門,她想,他並沒有來找她,或許他忙到沒空來找她。
至於,誰讓他那麼忙……她搖了搖頭,心裡更悶了。
真是不爭氣,明知道該對他死了心,為什麼只要想到他,心口就好疼好痛。
夏藍移步到浴室裡,彎身洗把臉,看見鏡子裡的自己,露出悲慘的苦笑。
哭,沒有讓她的心情轉好,只是讓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幾乎張不開。不過,這幾天沉澱下來,倒是讓她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她接下來要認真地表現到最好,因為只剩半個月的時間,然後她就能功成身退,讓馮旭傑成功地滿足了改造她的虛榮,而她或許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什麼,然後……橋歸橋、路歸路。
想著以後的人生,夏藍感覺心裡有根針在戳剌,第一次有小女人的苦澀心情,那種感覺夾雜著酸甜的滋味。「甜」的是在酒會裡被他擁抱著跳舞的時候;「酸」的是明明已經哭了一大缸的淚水,心裡仍難過得又要掉下淚來。
她不要談感情了,再也不要了。
那個馮旭傑……就把他拋在腦後吧,再也不要想他了。
她夏藍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男人牽腸掛肚?
她大力的拍拍臉,朝鏡子裡的自己大笑了幾聲。
皮笑肉不笑的她看起來真難看,她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沒關係,洗把臉,再笑一次……
水流進了眼睛裡,有些刺痛,夏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愈看愈不清楚,眼前一片霧濛濛的,像是那天滿是白霧的大浴室,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覺得那天的她好幸福,不像現在,只想哭……這幾天她總是想到就掉淚!
「夏藍!你花癡啊你,講不聽啊你!都說不要想了,你想個屁啊?!」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大聲地罵了起來。
難聽的話聽進去了,眼裡的淚卻愈眾愈多,接著,溢出了眼眶,她再也看不清鏡子裡的自己,再也分不清,臉上是水,還是淚……
這個時候才發現,愛情不是說忘就能忘,說不要就不要的,只要被愛佔滿了心頭,遺失了,心也就破了一個洞,似乎再難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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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幾天都是陰雨綿綿的天氣,連帶讓人也跟著沉重起來。
夏藍聽見負責教導她儀態的王小姐,不停地在耳邊叮嚀……說話要輕聲細語,記得保持微笑,且笑不露齒,更別忘了走路要走一直線,更要抬頭挺胸。
經過心情的調適,在夏藍決定要全力配合之後,她的進步簡直讓王小姐咋舌,夏藍舉手投足之間,就像是個天生的千金小姐,像是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寶貝,加上她原本白皙的肌膚與精緻的五官,更襯托出非凡的氣質,她美麗得讓人無法轉開眼。
「夏藍,你的表現真是太棒了,你真該讓馮先生看看。」王小姐露出讚賞的笑容,邊誇她邊拿起電話就要撥。
前幾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夏藍突然決定不要在馮家做訓練,主動提起要到王小姐的美儀教室來。王小姐當然樂得輕鬆,加上教室裡應有盡有,她可以讓夏藍有更大的學習空間,果不其然,這幾天夏藍的進步神速,好得不可思議。
看到成績這麼「贊」,王小姐當然得打通電話討賞一下才是。
「你要做什麼?」夏藍一驚,慌得忘記要保持氣質,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王小姐面前,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行動電話。
「我要打電話通知他啊!」王小姐被夏藍嚇了一跳,隨即皺起眉頭,果然是惡補來的成果,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激起夏藍的本性。
「你不能用行的……」王小姐開口糾正她,而夏藍只是猛搖頭。
「你說什麼我都聽,但是請不要打電話給馮旭傑。」夏藍臉色凝重,以她高人一等的身形湊近王小姐求著。
為了避免與馮旭傑有太多接觸的機會,夏藍選擇短暫逃離馮旭傑,這樣她才能真正安心,不用擔心在下一秒裡,就會看到他從某個角落出現。
她承認,她是個膽小鬼,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所以她選擇逃避,只要她再撐個幾天,撐到馮旭傑驗收訓練成果的那個晚會,她就再也不用見到他。
算一算,她也已經逃避馮旭傑五天,她從一開始提心吊膽怕他追問,到現在滿心失望……
他根本沒注意到她的閃躲,又或許,他根本就忘了還有她這號人物,但她卻還無法徹底消弭對他的愛慕。
夏藍渴望見到他,卻只能在夜深人靜時,縱容他在夢裡撒野,縱容他在夢裡一次次狂肆地親吻她的唇。
但是,現在她還不要見他!
「知道嗎?我不要見他!」夏藍重複著。
王小姐疑惑地點點頭,她一直搞不清夏藍與馮旭傑之間的關係,但是……付錢的是老大,她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成了。
夏藍鬆了一口氣,將行動電話交還到王小姐的手裡,轉過身來,卻看見門口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的心臟驀地停止,然後又快速地跳動起來,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怦!怦!那驚天動地的心跳聲,夏藍不禁要懷疑,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能聽見她的緊張,與她的……期待?
馮旭傑一步步走來,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黑眸裡洩露出一絲灼熱的深情,他盯著她的小瞼,飢渴地搜尋她所有的表情。
該死的她,竟然躲了他五天?
他該暴怒她的自作主張、痛斥她的自以為是,但……他什麼也沒做,因為他知道,她的決定是對的,他們兩個人的確不應該再見面。
只是,他大可提早結東這個無聊的約定,兩人斷得乾乾淨淨,但是他做不到,他也不想這麼做。
他這幾天雖然經常見不到她,但是他知道她仍睡在馮家的客房,這樣似乎就能滿足他心中的那絲渴望,所以他縱容她這麼做。
只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卻愈來愈煩躁,見不到她的感覺很難形容,尤其是聽到她剛才堅持不想見他的態度跟語氣,他覺得自己的驕傲被刺傷了。
馮旭傑很生氣,氣她幾天沒見到他也無所謂,但是為何她的眼裡閃爍著感動與欣喜,像是很高興見到他?!
那雙水眸,輕易地融去他的怒氣,他因為見到她的欣喜而滿足。
「原來你是逃到這裡來了,我還以為你逃到一個讓我找不到的地方。」馮旭傑看見王小姐離去後,便望進夏藍的眼裡。
夏藍垂下眸來,不想承認自己的膽小。
「我沒有逃。」她只是躲,沒有逃,真要逃,她會逃得讓他找不到。
「沒有逃,那為什麼連看我的勇氣都沒有?」他靠近她,語音低啞。「你這幾天總是避著我,以為我感覺不到嗎?」
原來,他是在乎的;原來,他也是想念她的……
他的靠近讓她軟弱,她發現他讓她陷得更深了,她索性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的一舉一動,總是能牽動她的喜怒哀樂。
馮旭傑看著她閉上雙眼,薄唇微微牽動、淡淡地說。
「合眼……是一種邀請嗎?」邀請他的吻嗎?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夏藍驀地睜眼。見到他已經夠教她迷亂,她不能讓他的吻再度入侵她的心。
只是,她的反抗來得太遲,馮旭傑不接受她的拒絕,捧起她的小瞼,吻住她柔軟的唇,回味著她甜美的滋味。
這幾天他放任她躲避他,獨自隱忍著想念她的渴望。
夏藍試圖推開他,腰間卻被束得更緊。
第一秒鐘,她真的、真的很努力地想推開他;五秒鐘後,她逐漸軟弱,推開他的慾望降低;十秒鐘後,她因為他的吻而心折,再次放任自己深陷,回吻著他。
淚水又要湧上,被夏藍逼了回去。不哭!絕不在他的面前哭!
熱吻稍歇,夏藍捧住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像是要記住他的臉、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吻……
她要的不多,在這一刻裡,她只要他這樣深情地看著她。她只要記得他此時的表情,就能讓她回味一輩子。
於是,她很滿足地笑了,笑得溫婉、笑得溫柔,笑得一如千金小姐般的優雅。
看著夏藍的笑容,馮旭傑莫名地心慌。她的人分明還在自己的懷裡,他卻突然寂寞起來……
他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像是這樣就能捉住什麼。
夏藍不再像之前那樣哈哈大笑,馮旭傑覺得這樣的她,感覺很陌生。
她細細地看著馮旭傑的手,他的感情線又深又長,呈現一個美麗的弧度,以手相學來說,會有一個幸福的婚姻……
真好,他會幸福!
細細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裡劃來劃去,馮旭傑微微的搔癢、微微的心悸。
「幾天不見,你喜歡看我的手勝過於看我的臉?」他輕問,竟然跟自己的手掌心吃起醋來,他放下自尊、跟隨心中想見她的念頭,並不是為了看到她的頭頂。
夏藍不理會他,只是將他的雙掌並在一起,看見一道弧線從右手食指繞到左手食指,圓圓滿滿地掬起一道完美的弧線。
「你會有一個很棒的婚姻。」她指著他手中的感情線,仰頭笑道,笑容有些淒涼,因為他那個幸福快樂的婚姻對像……不是她。
「很棒的婚姻?我一點也不這麼想。」看出她很難過,馮旭傑濃眉緊擰,心口驀地閃過一陣剌痛,他故作無所謂地說。 「我打算在一年內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然後按照計畫結婚生子,這樣的婚姻叫很棒嗎?如果是,我很歡迎你來觀禮。」
夏藍的心像是被誰猛揪了一下,為了他口中所說的婚姻而心痛。
「不,我才不要去。」夏藍胸腔內隱隱疼痛,她沒勇氣看他挽起別的女人、為她戴上象徵一生一世的戒指。夏藍怕自己會跳出去、扯開新嫁娘的頭紗,對著新娘嘶吼說這男人是屬於她的……
光想到那個畫面,她就覺得好笑,於是「噗」的笑了出來。
「想什麼?這麼好笑?」馮旭傑掙開她的手,抬起她的頭。
夏藍搖頭不語,沒必要讓他知道她在乎他。
「我問你,那個賭注很重要嗎?」夏藍輕問,為了她即將做出的決定而問。
「酸」從心臟正中央傳到四肢末梢;「澀」染上舌尖,但她仍是笑,不讓他看出她的想法和真正的心情。
馮旭傑凝著她的表情,那種不該有的慌張再度侵佔他的心,這個賭注重要嗎?
不!一點也不重要!因為賭注的另一個人柏彥斌,正因為婚約而心緒紊亂,所以他已經沒有比賽的對象。
「當然很重要。」他想也不想地回答,因為他看得出夏藍眼中隱約流露出逃避的神色,那讓他選擇繼續留住她。
好,很重要!那……有沒有影響她的決定?
夏藍遲疑了幾秒鐘之後,她發現她真的沒種到了極點,因為她沒有膽子再有一個禮拜的牽扯。
她要走,無論這個賭注重不重要,她都要走。
歎息很輕、很輕,輕到沒人聽見。
「我知道了。」她悲哀又無奈地笑了。
在望見她笑的那一瞬間,馮旭傑以為她會消失在他懷裡,那種莫名的恐慌是如此明顯、讓他心驚。
他抱住她,很緊、緊得不像話,他親吻她,很用力,一次不夠再一次,直到她的味道滲進他的每一根神經。
從這天起,他不再讓她到王小姐的美儀教室,他將她帶在身邊,不管母親的嚴厲反對,暫且不管那個無聊的賭注,他要留她在身邊,縱使只剩最後一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