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酒會設在地價高得嚇人的信義區內,是一個頗具知名度的珠寶店,不但有鑽石,還有高價稀有的紅寶、藍寶……等,全都擺在透明潔淨的展示櫥窗裡,用耀眼的光芒吸引眾人的目光。
來往的服務人員穿著整齊,連端盤子的動作都彷彿經過訓練,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極盡努力地想讓開幕酒會圓滿成功。
酒會經過嚴格的把關,沒有邀請卡的人就無法入內,因為會場裡展示的珠寶全都是高價珍品,禁不起任何閃失。
基於這一點,馮旭傑提早結束工作,到會場門口等候夏藍出現,卻接到司機打來的電話……
「什麼?」他皺起眉頭。「沒有接到人?好,沒關係。」
他將手機收起,凝起眼神望著入口,不知道她在搞什麼。
造型師說她在司機到達的幾分鐘前離去,她究竟到哪裡去?為什麼不等司機去接她?
在腦海裡的許多疑問,在看到從計程車內走出來的夏藍時,終於明白了。
他拳頭收緊,忍住幾乎破口而出的怒言。
夏藍一下車,就看到入口處的馮旭傑。從他發青的表情、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就知道她成功地惹毛他了。
其實想一想,這也不是太難的事,因為從王嫂等人的口中聽來,加上她自己的觀察,馮旭傑本來就是個易怒的男人。
只是,她以為他還會更……更火爆一點,而不是緊握拳頭,光用一雙眼瞪著她而已。
至少,他該破口大罵,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故意找麻煩……
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沉著臉,等著她「自投羅網」走到他面前。
她提著氣,朝他一步步走過去,她太緊張,忘了要裝出更粗魯的模樣,只是更加抬頭挺胸,不讓他的氣勢壓過自己,卻不意讓她經過訓練的儀態更加美麗。
幾秒鐘之後,她終於來到他的面前,夏藍抬起頭,挑釁地看著他。
「你真的是來找麻煩的。」馮旭傑開口,這句話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夏藍聳聳肩,不諱言,她的確是故意的。
馮旭傑低頭巡視著她的……「大花臉」半晌,一語不發。除了挑起的眉頭能看出一絲不悅之外,他沒有任何表情,沉靜得讓她心裡發毛……他的反常表現讓她毛骨悚然。
「這是造型師替你畫的?」馮旭傑沉著臉,聲音低沉。
「不算是。」夏藍無意讓造型師替她背罪。「我自己又加工的,有沒有很美?」
馮旭傑的眉頭挑得更高。
「美?你活像是要上台演歌仔戲。」他更加湊近她。
粗粗的二道濃眉,塗滿雙頰的腮紅,加上可怕的眼影之外,還有一個像啃完人肉的紅唇,艷的像是在滴血……這樣的造型,她是想來嚇人的嗎?
「可是我覺得這樣很漂亮,難道你覺得不美嗎?」夏藍當然知道這樣的造型很可怕,不過,這就是她的目的,她甚至還嘟起火紅的唇,招搖地想激怒他。
只是,他仍是沉著臉,態度明顯不悅,卻沒有發怒。
她質疑地看了他一眼,懷疑他是不是事先吃了鎮定劑。
「你是故意的。」馮旭傑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有些明瞭地看著她。
「什麼?」夏藍故意裝傻。「你不覺得漂亮嗎?」
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為,她能徹底地激怒他,或許還能讓他破口大罵,甚至會主動放棄這什麼鬼改造計畫。然後,她就可以憤然離去,這個以荒謬開始的可笑賭注,自然就可以荒謬地結束。這麼一來,她自然可以有時間,奸好收拾她紛亂的心情,了結這不該有的愛戀。
但,他卻鎮定得可以,像是沒有看到她臉上畫著可怕的大花臉,還有她美麗的禮服底下,穿的是一雙運動鞋……
「漂亮,很漂亮。」馮旭傑沉默半晌之後,決定順著她的意,想看清她葫蘆裡到底賣些什麼藥。
「呃?」夏藍一怔,呆呆地看了他幾秒鐘,像是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走,我們進去吧!」馮旭傑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往人口去。
夏藍愣愣地呆在原地,忍不住開口。
「你不怕丟臉?」
馮旭傑突然露出一笑,還對她眨了眨眼,挽著她的手繼續前進,算是回答她的問題。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阻止他,別人的耳語也從來傷害不了他。
因為馮旭傑對這一切完全免疫,現在他只是想知道,夏藍能挑戰他的極限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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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酒會場地分成了幾個區域,有珠寶的展示區、用餐的自助餐區、賓客休息區,還有打發無聊時間的舞池。
馮旭傑環著手臂,眼睛盯著滿場飛舞的夏藍,心想,他的脾氣原來還真好。
看她穿著運動鞋,優雅美麗的裙擺被當成抹布,在會場裡拖地。
更可怕的是夏藍頂著一張大花臉,手裡端著瓷盤在自助餐的長桌邊遊走,上面堆著一座小山似的食物,還一邊加高小山的高度,一邊往嘴裡塞。
瞧她不時回頭,朝他丟來狐媚的眼神,就知道她正等著他火山爆發,等著看噴火龍重出江湖。
馮旭傑淡笑,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她一定覺得很奇怪,他怎麼沒發火?
老實說,連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看著她刻意挑釁的動作,他的心情竟然愈來愈好了。
她其實與他有很多共同點,例如: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堅持所要求的事、任性且特立獨行……
他們或許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熱情。在她願意的時候,他們的熱情甚至可以點燃彼此。
察覺到他注視的眸光,夏藍的心倏地又猛然一跳。
她有些慌了,原以為可以激怒他的舉動,卻換來他更加深情的注視。
他唇邊若有似無的微笑讓她驚慌失措、心神晃蕩,他凝視著她的眼神,陌生地讓她感到恐慌,他那般寵愛的眼神,像是在述說:他願意縱容她做盡一切的壞事,也絲毫不會加以責備。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沉溺得更深,再也無法自拔,她必須盡快讓兩人翻臉,愈早離開他愈好。
雖然她可以偷偷地離開,但是……她不能允許自己像只夾著尾巴逃走的老鼠,她寧願走得光明磊落,撕破瞼也無所謂,最好是再也不要有牽連。
於是她徒手又塞了一些食物入口,朝著他走來。
「為什麼塞得滿嘴都是……」馮旭傑看著她的雙頰,這讓他想起嘴裡塞滿核桃的松鼠。
夏藍微微鬆了一口氣,開始了、開始了,他開始要罵人了。
看他揚起手,她想:他應該是準備接過那盤堆積成食物山的瓷盤,然後罵她沒規沒矩。
只是,她的如意算盤打了一半,就被他接下來的話給打亂了。
「小心噎著了。」馮旭傑露出連他自己也沒發現,充滿寵溺的笑容,大手拿起一張面紙,替她拭去唇邊的油漬,也順道拭去她唇上火紅的唇膏,這樣看起來順眼多了。
夏藍一怔:心裡亂了譜。
他、他、他怎麼……沒事變得這麼溫柔?他不嫌她丟臉,讓他失了面子嗎?
由在場出席者充滿驚駭的表情能看得出,她的表現簡直能用「可怕」兩個字來形容,但他竟然還無動於衷?
「還好你終於停止大吃大喝,要不然主人一定會擔心今晚準備的東西就要不夠吃了。」馮旭傑接過她手中的瓷盤,不是為了阻止她,而是為了替她分擔重量。
夏藍咬唇皺眉,那不明所以的表情看來很是無辜。
這樣還不生氣?
天啊,她能感覺自己踩進流沙裡,正在緩慢地下沉當中,速度愈來愈快,再不抓住什麼,她就要沉溺在他好似深潭的雙眸裡了。
耳邊傳來一陣音樂聲,是一首旋律緩慢優雅的西洋老歌,幾位技癢的淑女紳士們早已手牽著手下場展示舞技。
突地,她又有了主意!夏藍對馮旭傑咧開笑容,沒有朝他走來,反倒朝著舞池走去。
馮旭傑雙眉間寫著疑惑,但沒有多說什麼,看她還想玩什麼花樣。
夏藍緩慢地走到舞池裡,她的出現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因為她的身高,也因為她的大花瞼。
但是更讓人驚愕的是,她走到舞池中間時,刻意忽略緩慢的音樂,像是腦中自有旋律般的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瞧著她左搖右晃,擺腰扭臀,甚至拉起裙擺好方便她狂亂的舞姿……
馮旭傑凝眸、挑眉、嘴角不自覺抽動著。
街舞?!
她在這裡跳街舞?!
馮旭傑環顧四周,看見許多錯愕的眼神,紳士們都瞪大了雙眼,淑女們甚至忘記優雅、張大嘴巴望著夏藍……
他突然覺得好笑。
她是想藉由這些誇張的動作來向他挑釁,說她不會輕易因他而改變;還是因為想起了那個婚約,以為只要保持醜陋,就可以讓他承認失敗,然後依照約定娶她?
無論是哪一個答案,他都覺得有趣極了,尤其是第二個答案,更是莫名的取悅了他。
看著大家吃驚的表情,他想:再也不會有人有這等勇氣做出這種驚人的事情,就連他都不一定做得出來。
「哈哈哈……」愈想,他愈覺得暢快,自顧自的大笑起來。
他一向自認「做人所不敢做的事,挑戰人所不敢挑戰的困難」,沒想到夏藍跟他比起來,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達到目的,她還真的完全不顧形象。
不過,她算錯了一點,她極盡扮丑之能事,不但沒有激怒他,反而取悅了他。
在舞池中間,伸出長手長腳大跳街舞的夏藍,聽到一連串爽朗的笑聲,臉色一凜,等她找到笑聲的來源時,她只能用大吃一驚來形容。
笑?他還笑得出來?
他是不是被她刺激得太過分,所以有些失常、表現不出暴跳如雷的表情,不然他怎麼會拚了命的狂笑?
在她怔愕的澄眸中,看見馮旭傑踏著穩定的腳步朝她走來,她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倒不是怕他對她怎麼樣,而是擔心……他又會做出什麼讓她更加沉淪的事。
在下一刻,他已經伸手擁抱她,制住她所有的舉動。
「親愛的,這舞不是在這兒跳的。」他笑得有如惡魔臨世,卻又似一派無害的模樣。
他低著頭,額抵著她的,絲毫不在乎眾人的眼光。
夏藍能感覺到,他環繞在她纖細腰間的手,似乎有些緊,緊密得像要永遠綁住她。她偷偷喘息一聲,不著痕跡地想要推開他,繼續她丟臉的舉動。
但是他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態度親密且寵溺。
「讓我來教你,這舞應該怎麼跳才對。」他握住她的手,讓她的另一隻手擺在他的腰際。
「你是嚇傻了嗎?我偏要這樣跳。』她瞪了他一眼,勉強維持冷靜地說。同時伸手想要推開他,他靠得那麼近,她根本沒有辦法清晰地思考。
話才說完,沒想到腰間的力量突然一緊,她因為錯愕而發出小小聲的低呼。下一秒鐘,他已經帶著她輕輕舞動起來。
「你試試看啊!」他稍梢加重了力道,以眉眼暗示她,她的力氣不會比他大。
她不斷掙扎,卻徒勞無功,只能累得氣喘吁吁。
可惡!這男人用強的,但這怒氣只維持了一秒,她的情緒又變了。
「馮旭傑!」她啐道,無法克制臉上的漲紅,那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他毫不在乎表現出來的親暱。
他抵著她的額,不時親吻著她的太陽穴、眼角……有時將大掌收得更緊,讓她更加貼近他寬大的胸膛。
夏藍推開他的鉗制,想得到一點新鮮的空氣。倉皇無措的她,眼波流轉的模樣卻更加吸引人,她一定不知道,此時的她看起來有多麼誘人。
馮旭傑深吸了幾口氣,看見她細緻的肌膚,突然好想吻她,簡直想忽視全場目瞪口呆的賓客,在這裡吻她個痛快。
「看見你吃驚的樣子,感覺很新奇。」他望著她的水眸笑道。
「你也知道我吃驚?」夏藍吞了幾口唾液,才找回聲音。 「你不但沒有阻止我,還跟我一起攪和?有沒有搞錯?」
馮旭傑聞言,笑得更開心。
「這宴會我本來就不想參與,還不是因為我的工作夥伴柏彥斌,正在處理你那個好友……叫什麼奈奈的事,根本沒空來。偏偏這個宴會主人,又一定要我們其中一人代表出席……」馮旭傑露出淡笑。 「給他個教訓也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叫我出席他的宴會。」
「所以你就跟我一塊胡鬧?」夏藍滿臉驚訝。
馮旭傑聳聳肩,一副「有何不可」的表情。
「既然要胡鬧,為什麼還要拉著我,不讓我繼續跳下去?」夏藍反問,她才不相信他真能沒有包袱。
「因為……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享受這種樂趣。」他伸手,撫摸她嬌嫩的臉蛋。從他口中拂出的呼吸,溫熱而暖燙。「另外一點則是,我想邀請你跳一隻舞。」
薄唇靠在她耳邊,用最輕的聲音說道,語音溫柔,像是要將她給融化,她覺得雙膝都要軟了,只好更偎進他的懷裡。
他親暱的動作與語氣,讓她有半晌的怔愣與恍惚,只能傻傻地由著他,帶她在舞池裡輕舞。
剎那間,她的眼裡容不下別人,除了他,她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而他……也是。
舞曲輕揚而低柔,一如他在她的耳邊輕喚的語氣,他摟著她的腰,輕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還好,她除了在臉上做文章,並沒灑些可怕的香水在身上。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真的要嚇跑他了。他就是喜歡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淡香,仔細聞,聞不出什麼特別的味道,但偶然近身,就能聞到從她身上飄來的香味。
一曲稍歇,他停下輕舞的動作,視線仍緊鎖著她。
看樣子,她剛才的「街舞」跳得很認真,看她頰邊香汗淋漓。
他凝眸望著她半晌,而後拿出隨身的手帕,將她濃濃的粉妝拭去。
先是眉,再來是額頭、鼻樑……他為她拭去兩頰上多餘的彩妝,唇邊的笑好溫柔,動作也是。
夏藍像是被下了定身咒,愣愣地望著他。
她該揮手打退他多事的手,順便再罵他幾句,但是她全身沒有半點力氣,只能靜靜地由著他,溫柔而堅定地拭去她臉上多餘的色彩。
她不應該再遲疑的,就算是他的眼神暫時迷惑了她,她也應該認清事實,用最快的時間離開他才對。
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除了在原地怔站之外,她無法移動分毫,無法從他的目光中逃脫。
然後,他結束了慎重的儀式,恢復她一臉的清秀,用他灼熱的視線鎖著她。他舉起她柔嫩的小手,擱在唇邊輕輕地啃。
「夏藍,你不適合太過濃艷的彩妝,那會遮住你原有的美麗。」他溫婉而低沉地說,黑眸裡寫滿對她無言的讚賞。
馮旭傑肆無忌憚地盯著她軟嫩的雙唇,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
他將大掌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敏感的耳際,溫柔地替她將熱舞而垂落粉頰的發掠到耳後,這個輕觸和兩人肌膚相親比起來,不算輕薄卻格外親暱,尤其是他們倆還在舞池當中。
這微乎其微的肌膚之親,夏藍感受起來卻震撼無比,被他觸及的耳後,甚至一片燙紅。
他此時不經意流露出的親密動作與語氣,會讓她想起在溫熱的浴池裡、在柔軟的大床上,他對她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他的神情,敦她心口莫名蕩漾。
他為什麼有那麼大的改變?
如果他仍舊暴躁而易怒,她會比較好應付;可是現在這樣溫柔的他,她根本無從對付起。
「怎麼了?你看來很困擾?」
她怎麼能不困擾?
她要走卻走不開,要跑卻跑不掉,只能淪陷在他的雙眸裡,她怎麼能不困擾。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像是被催了眠般的無助。在他的雙眸裡,她被一種陌生的幸福感包圍,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旭傑,我以為你今晚不會出席。」嬌軟的聲音傳來,伴隨一陣甜膩的香風,令人酥軟到骨子裡。
馮旭傑的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不用回頭,他就知道來者何人。
大掌沒有鬆開夏藍,仍將她抱在懷裡,他只是偏頭睨了來者一眼。
「紀小姐。」他挺直上身,用他的下巴打招呼,不馴的態度很明顯,使用的稱謂也很生疏,不若對方喊的那般親熱熟稔。
「怎麼叫我紀小姐,又不是不認識。」紀曉媚無辜地眨動嬌媚的雙眸,視線朝馮旭傑懷裡的夏藍睨了一眼。
「我們也沒那麼熟。」馮旭傑冷淡地說道,擁著夏藍的腰,轉身就想離開。
不過,紀曉媚不接受他的冷落,一個旋身擋住了兩人的去路,姿態曼妙優雅,一舉一動都有著誘惑男人的魅力,看得出來她對自己很有自信。
「沒有見過這位小姐,她是……」紀曉媚微笑看著夏藍,她一向明瞭「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
「不關你的事。」馮旭傑的回答直接而果斷,剛才溫柔如春風拂過的黑眸,轉眼銳利像鷹眸。
紀曉媚的神情微僵,但仍勾著紅唇,微笑不減。
「還在生氣?」紀曉媚挑起眉頭輕問,美眸黛眉裡皆是歉意。「我知道上次不應該那麼說話,你別再生氣了。」
夏藍聽出她話中有話,瞪著大眼,克制住不抬頭去看馮旭傑的表情。
馮旭傑自然也沒忽略紀曉媚明顯的暗示,想起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紀曉媚,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獨生女,家裡傾全力栽培她,兩人並在雙方父母認可下見面,意思很明顯,是另一種形式的相親。
紀曉媚很美,這一點他不否認:她很主動,這一點,他也很歡迎。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在簡單的幾次約會之後,便「情投意合」地上了床。
但紀曉媚卻在兩人衣衫盡褪之際,在他「箭剛在弦上」之時,開口問他什麼時候娶她。
哈!這真是好笑了。
馮旭傑不諱言,男女交歡這方面的事,他從不多加克制,因為那很傷身體。但是,在這種「被迫」的情形下,他也不是那麼容易受到「小弟弟」控制的男人。
於是,在紀曉媚驚詫的目光下,他從容穿衣離去,徒留她在原地吶喊,他也從此沒再跟她聯絡過。
而紀曉媚現在再次主動出擊,是什麼意思?
「馮伯母經常打電話給我,問我兩人交往的情形怎麼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紀曉媚擅用摸稜兩可的語句,讓人誤解他們之間的關係。
「你可以實話實說。」馮旭傑冷淡地說。
「好馬不吃回頭草」,他這人好惡分明,既然兩人對未來的認知不同,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他雖然是情場浪子,但也相信婚姻是神聖的,如果當初紀曉媚不耍弄心機,他或許會同意跟美麗優雅的她結婚。但是現在他對她深沉的心機已經感到反感,不想再跟她交往下去。
紀曉媚微微咬了咬牙,知道這是個軟釘子,不過,她不打算放棄。
馮旭傑的外表令她神魂顛倒,他的吻仍敦她記憶深刻,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有他,所以她才會有那次不合時宜之舉,嚇跑了他。
此時他的冷淡,反倒令她更加著迷。她堅定地認為,那些冷淡都是在吊她的胃口,只是在懲罰她。
「旭傑,我希望我們能重新開始。」紀曉媚不肯放棄,笑得更加美艷,眼神流轉間,還睨了夏藍一眼,眼裡閃爍的絕對不是善意,而是一種挑釁。
夏藍接收到了,不安的種子逐漸在心中發芽,她猜測著這名女子的身份,先前那種陌生的幸福感,一點一滴地流失,彷彿不曾存在過。
馮旭傑察覺到懷裡身子的僵直,某種他不明白的不悅,驀地湧上心頭。
「旭傑……」紀曉媚再度輕喊,蓮步輕移,拉近了與他的距離,像是完全沒看到他懷裡還有另一個女孩。
能這麼直接地表示佔有,想必兩人的關係並不單純……夏藍不自覺胡思亂想,陣陣的忐忑太過強烈,逐漸加深成為一種疼痛。
夏藍縮起小手,試圖推開身邊的他,先前的溫暖都消失了,現在的她只覺得好冷,似乎靠他愈近,那種冷冽就更加刺骨。
察覺身邊人兒的推阻,馮旭傑的眉頭鎖得更緊:心情莫名煩躁。
正所謂「禍不單行」,更糟的事接踵而來。
「馮伯父、馮伯母,您們來了……」嬌柔的聲音揚得更高,柔軟的語調裡充滿勝利的快意,紀曉媚朝著門口走去。
馮旭傑回頭,果然迎上一個熟悉的面孔,他微皺眉頭,已經半退休的父母怎麼會出現在這場酒會……
紀曉媚恰巧投來詭異的微笑,他隨即知道,鐵定是她去通風報信!因為馮旭傑為了不想讓父母催問他與紀曉媚的事,已經一個月沒回馮家老宅了。
他們來到馮旭傑的面前,馮父一派穩重,馮母臉上則有淡淡的不悅。
「忘了回家的路嗎?」馮父帶著淺笑,拍拍兒子的肩膀,向夏藍輕點了頭。
馮旭傑聳聳肩,不多加辯解,父親一向瞭解他,知道他不回家的苦衷。
馮母則是微怒地瞪了兒子一眼,連帶著把夏藍也瞪了進去。
「你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