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綺霞和戴修維的訂婚辦得既風光又隆重。
戴家擺出的是有錢人的排場。雖然女方堅持不要聘金.但是他們準備給女方的的十二項禮,每一樣都很貴重,尤其是一些首飾,更是價值不少的錢,反正讓女方風光透了,面子十足。
「四人幫」的其他成員,全程的參與。陳玉嬌只能用又羨又妒來形容:羨慕的是綺霞有這麼好的運氣,嫉妒的是以後誰能有像她這樣的場面,能嫁一個這麼有錢的丈夫?很難了。
馬佩珍則是有些心動,其實抱獨身主義都只是說說的,如果能碰到像戴修維這麼好的男人,半夜她都會拎著包袱去和他私奔,根本不用明媒正娶;但是這種男人有如鳳毛麟爪,可遇不可求,以後沒事她要多搭飛機。
心情最平靜的是葉曼蓮。
她雖由衷的為鮑綺霞高興,但是心底仍多少有個陰影在:綺霞的過去不被知道就算了,如果有天爆發出來的話,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下午的時間比較空閒,大家都決定讓未來的新人好好休息,所以都早早的告辭;但是綺霞和修維在家待不住,寧可到相館裡等相片,今天他們至少拍了五卷的底片;累壞了攝影師。
「開心嗎?」他柔聲的問。
她點點頭。
「你真的好漂亮!」
「你也好英俊。」
「我沒有見過比你更美的女人了。」他凝視著她,忘記了他們現在是在照相館裡。
「修維!這話有些肉麻呀!」她看看四周。
「誰敢否認這句話?」
「行了!我知道自己傾國傾城總成了吧?」她消遣自己,「好像你是因為我的貌美才決定娶我似的!」
「有一半是呢!」
「那等我生了孩子,變得又肥又蒼老時,你是不是想要外遇啊?」她擺出一副母夜叉的表情。
「我不敢啊!」他做出求饒狀。
「男人真是現實呀!」
「綺霞!」他正經八百的臉。「永遠不要擔心外遇的問題,我是個會對婚姻忠貞的人,如果我還抱著玩女人的心情,我根本就不會結婚,我一直玩下去就好了。不過如果你想把我留在家裡,最好幫我多生幾個小孩。」
「我又不是母豬!」
「你當然不是,但是我希望有很多的小孩在屋子裡說話、嬉鬧,向我撒嬌,叫我爸爸,那種感覺是錢買不到的,孩子愈多愈好!」
「現在的女人生的都不多。」她說的是實話。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他皺了皺眉頭。
「不是,但——」
「綺霞!男孩、女孩都好,我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愛,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他低姿態的和她打商量。「也不要太多,畢竟生孩子不像下蛋,六個就好了。」
「六個?」她差點抽筋。
「半打。」他一副已經很勉強的樣子
「你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人口過剩的壓力嗎?」她必須讓他改變這種觀念。「孩子成器就好,生那麼多幹嘛?即使你養得起也不必如此!」
「綺霞!」他居然向她撒嬌。「你什麼都不要做,只要生孩子就好了。」
「修維。」她也故意和他打迷糊仗。「我只生兩個,其他的四個你可以找別的女人幫忙,我不會介意,真的不會。而且我還會視如己生。如果今天我答應你生六個,不出十年,我會上報紙的頭版,家庭計劃中心也會找上我!」
「好吧!五個。」他忍痛的說。
「三個。」她伸出三個指頭。
「五個!」他伸出五個指頭,這是最後底線。
「三個!」
「綺霞!三個能幹嘛?」他不同意。「我媽要不是因為生我時難產差點死掉,她會不停的生下去!」
「修維!」她必須換話題了,如果再一直討論生孩子的事,她連婚都不敢結了。她知道婚前當有的浪漫,婚後是不太可能再出現的,但她至少可以保有一些幻想吧?「不淡孩子,我們先談蜜月旅行去哪裡玩好不好?」
「你想去哪裡?」他由她決定。
「你說呢?」
「反正我跑遍了大半個地球,去哪裡都一樣,重要的是身邊有你。」他是真的愛死她了。
「南非?現在很熱門。」她仰頭看他。
「好啊!」
「巴黎?」
「可以。」
「雪梨?」
「行。」
「東京?」
「成。」
「地獄?」
「也不錯……」知道她故意逗他,他出其不意的開始搔她的癢,惹得她頻頻的求饒,而且相館裡的人也全都望著他們。
她打了他的手兩下。「你有沒有羞恥心啊?公共場合調情嬉戲,你的書念到哪裡去了?」她故作古板狀。「幸好我已經訂婚了,否則我會被人拿石頭砸死;你要在胸前掛個牌子,說你是我的未婚夫!」
「好啊!」他看看其他人。「掛牌子太慢了,不如我站起來,扯開喉嚨的大聲宣佈兩聲就好,而且還要聲明一點,我們很守規矩,到現在都還沒有上過床,一定要讓大家知道這一點,這很難得呀!」
「修維!」她扯著他的手臂,深怕他會真的這麼做。
「我要說了!」他站起身,張口狀。
「求你!」她壓低聲音。「不然我馬上走出這裡!而且不再和你說話!」
他又坐了下來。「你的膽子還是不夠大!」
「我的皮沒有你厚!」她捶了他的肩一下。
「我知道去哪裡度蜜月了!」他福至心靈的想到。「一個最有紀念價值也最有意義的地方。」
「哪裡?」
「紐約。」
她非但沒有贊同,反而心情直墜谷底;紐約是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踏入一步的地方,是她這輩子最想遺忘,希望這個地球上並沒有的地方。
「不好嗎?」
當然不好!她真怕走在紐約的街道上,突然間就冒出她以前的「恩客」,她受不了那種不可預知的危險,但是又不能讓戴修維知道是什麼原因。
「修維!你有點創意好不好?」她裝出一種抱怨的樣子。
「我在紐約待了幾年,對那個地方已經膩得不想再多看一眼,我以為你會有新的點子,會想到一些比較特別的地方,」
「我只是以為你想再到紐約,同時認為那地方對你而言或許有特殊的意義。」他不料一番美意竟被打了折扣。
「我想去的地方絕不是紐約!」
「那就由你決定地方。」
在她還沒有想出來前,他已經緊擁著她。「綺霞!去哪裡都無所謂,重要的不是風景,而是我們的心。真正生活的開始也是在蜜月之後,蜜月以後的日子才是真實久遠的!」
她無言地附和他,頭輕靠在他的肩上;她真的希望一切順利,給他一份真實、久遠、幸福的生活。
一出辦公大樓。葉曼蓮就看到了汪品群的車子。
汪品群的車在台北可以算是獨一無二,找不到一輛相同的;所以她可以一眼就看到。她心裡正盤算著該大方的走過去打招呼,還是當沒有看到般走開,以前她可以視而不見的掉頭走,但是兩百萬……
如果沒有向他借兩百萬,她也不必一副欠了他多少的作子;現在於氣勢上就輸了一截,叫她怎麼跟他大聲說話?
她這一刻希望自己能中統一發票的特獎,還真的希望得快瘋了。
低著頭,還是不要見面的好;說不定他等的不是她,說不定他是在等她的老闆要出去狂次作樂,她最好假裝沒有看見,省得大家尷尬。
「葉曼蓮!」他的聲音由車中傳出。
她停上腳步,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只好抬起頭,由他搖下的車窗看去,才知道他正由後視鏡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而且擺明了等的是她。
「上車!」他又發出命令。
她可以掉頭走的!
她該掉頭走的!
但是欠了他兩百萬,又怕他會向她逼債,聽以她只好乖乖的上了他的車。
「不要,一副上斷頭台的表情。」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取笑她的窘境。「你不一定要真的上車。」
她立刻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曼蓮!」他想也不想的抓著她的手臂。「算我沒說這句話!」
「你是要來要債的嗎?我還沒有發薪水,那是下個禮拜的事。」她開始武裝自己。「我不會忘,也少不了你的錢,你不必緊迫盯人!」
「去他的兩百萬!」他咒罵。
「你不是來要錢的?」
「曼蓮!」他好像很傷心的樣子。「你明知道我不會在乎那筆錢,就算你真的要還我,我還不見得會拿。你可以用另一種心情,另一種角度來看我,我還家以前那個換女人比換襯衫還快的汪品群叫?」
「沒變啊!」她看了他一會之後說。
他為之氣結,他還不曾被哪一個女人氣成這樣過!
「不要擔心你的錢,我會還的!」她拚命提醒自己和他這件事,表明他們之間只有借貸的這層關係。
「葉曼蓮!」他的聲音又冷又硬,而且真的火到家了。
「錢不用還了,就當是我買你貞操的代價好了,總不能讓你白白的損失;雖然是貴了一點。但好在我還付得起,小意思而已!」
她一個側身,準備給他一耳光,但是被他機伶的躲了過去。
「你再提一次那件事,我就和你誓不兩立!」
「我說的是事實啊!」
「你打算用你的餘生一直提醒我這件事嗎?」她咬牙切齒。「既然我已經失身了,乾脆我把自己賣到應召站,湊出個兩百萬還你,免得一輩子欠你這份人情。」
「你不是那種料!」他嘲笑著。
「誰是那種料?」曼蓮想到了綺霞,如果綺霞不說的話,誰會知道?「不要小看我,經過你這種名師的『指點』,我是不可能生嫩的。如果再多給我幾次經驗,我會成為『酒國名花』呢!」
「曼蓮!我可以再多給你幾次經驗,但是我不會讓你成為酒國名花,你要當我的老婆。」
她又想下車,逃下車!
汪品群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他真的在打這個主意嗎?把她娶回家?她自認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他的條件,論長相、論狐媚的手段、論討男人的歡心,她認為自己根本比不上他以前的那些女人。
為什麼?
她還沒有問出來,他已經發動車子,加入了川流下息的車陣中。
「你要載我去哪裡?」她喉嚨一緊的問。
「載你去賣。」他隨口說。
「賣不到多少錢的!」她挖苦回去。
「對我來說,你是個無價寶。」
她聽了差點一頭撞上車子的擋風玻璃;她真的很怕聽到這種話,她根本就沒有嫁汪品群的心理準備,會有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的一生交到花花公子、風流男人的手中?她要一個完全忠於她、屬於她的丈夫。
對這種敏感的話題,她還是當聾子和啞巴,否則會愈扯愈不清。
「怕了?」他面帶微笑的快速看了她一眼。
她還是憂戚、故作無動於衷的表情。
「我是帶你去吃飯。」
「你並沒有先問過我!」她不滿。「如果我和人約好了呢?
如果我有事呢?」
「你和人約了嗎?你有事嗎?」
「如果我有事,你肯在這裡讓我下車嗎?」見他搖搖頭,她更是不平。「你這不是擺明綁架嗎?你違反我的意願,強迫我毀我不願意的事!」
「曼蓮!只是吃飯,不是上床。」他笑容滿面。
「我不會再和你上床!」她百分之百的確定。
「話別說得那麼滿。」他輕撫著她的秀髮,裝作沒看到地想殺人般的眼神。「尤其是你們女人,往注心口不一,口是心非。」
「如果不是車速這麼快的話,我發誓我會跳車。」她的話才剛說完,他已經壓下了電動控制鎖。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請我吃一頓飯,若是你希望我們至少能和平相處。最好注意一下你說的話!」
「看不出你還真的很潑辣!」
「少惹我!」她撂下話。
「想吃什麼?」
「吃你!」她火大的說,但馬上想到這話過份的親密,好像情人間的那種調情,她立刻改口。「隨便吃什麼,快點讓我回家就行!」
「問題是我不想讓你那麼早回家。」他說出他的打算。
「我們上陽明山。」
「路邊多的是餐廳!」她並不擔心他把她怎麼樣,只是地不想和他多接觸,她已經失了貞操,不想失去她的心;她不要愛上像汪品群這樣的男人,他對她只是一時的迷戀,維持不了多久的。
「但我要帶你去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還不是吃!」她不耐地嘀咕。
「你朋友的事解決得如何?」他換了個車道。
「圓滿的解決了。」她希望真的是如此。「你的錢幫上了大忙,我們感激不盡不就結了!」
「我並沒有在時人情。」
「我也沒有說你是!」
汪品群真的拿她沒辦法,其他女人不會像她這樣;她們懂得遊戲規則,懂得討好他,令他滿意;而葉曼蓮從頭到尾就是在惹池、惱他、氣他,嘔他,好像非把他活活氣死不可。
他真的敗給了她。
「曼蓮!什麼時候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識?」他很認真的問。
「幹什麼?」她瞄瞄他。
「我覺得這是最起碼的。」
「最起碼的什麼?她雞蛋裡挑骨頭。」
「總要認識一下你的朋友,我不希望在我們訂婚或是結婚的時候才見到她們。」他愈說愈像真的。「以你的個性,你一定有很多談得來的死黨、手帕交,從你借錢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汪品群!我們不可能結婚!」她更不會把「四人幫」的成員介紹給他認識。
「我們會的!」
「我們不會!」她扯弄著車門的把手,但是卻打不開車門。「不會就是不會,如果我嫁給個花花公子,一個換女人比換襯衫還快的情聖,我會被她們笑死!」
「我已經是一個安於室的男人!」
「安於哪個室?」她反唇相譏。
忽然車子來了個大轉彎,到了相反的車道,而汪品群的臉上則是暴風雨要來的前奏,鐵青、冷漠、可怕得嚇人,好像他正極力的在忍耐什麼,如果誰再惹他的話,他馬上爆發。
「不去陽明山了?」她小聲的問。
「不去了。」他冰冷的口氣。
「那現在去那兒?」
「送你回去!」他還是邯種叫人退避三舍的表情。「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她原本是想回家,但現在他真的要送她回去時,她又有些失望,有些……有些心酸、難過、失落、心情沉重的感覺,好像……
她決定不發一言的讓他送回家,她要回家好好想想。
當鍾冠達再一次由黑暗中走出。走向她時,鮑綺霞只希望這一刻天塌下來,最好把地和鍾冠達壓死,她真的無法承受這種意外。
「薇薇安!」是那種無賴的聲音和表情。
「你還在台灣?」她麻木的樣子。
「我不就站在你的面前?」他臉上的笑令人感到反感和不舒服。
「你說你要回去。」她沒有音調的呆板口氣。
他故意一聲好長的歎息。「我是要回去,機票都買好了,但是上飛機的前一天被朋友拉去小賭。說是小賭,但是卻賭掉了我的三百萬,走出賭場時,我是兩手空空,只剩坐計程車的錢。」
她懂了!
「我不知道我的手氣這麼背,一開始我是贏的!」他告訴她過程,好像存心逼她崩潰似的。「既然贏了,就想贏更多,所以一直陷下去的結果就是……薇薇安!你知道的!」
她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惡夢並沒有結束,而且可能永遠沒有結束的一天。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她呆呆的問。
「還要我明說嗎?」
「我要你說出來!」她死盯著他。
「你要我空手回紐約?」
「我已經給過你錢了。」
「但是這筆錢已經沒了。」他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釋。「我現在是兩袖清風,這可不是我從紐約來的目的,我絕不能空著手回去。薇薇安!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何必逼我說出來?」
「我沒有錢了。」她很明白的說。
「但是你已經和他訂婚了。」鍾冠達好像每件事都算得好好的。「以前你還不是他的什麼人,但現在你是他的未婚妻,你有資格花他的錢。再這一次就好,我人格保證,最後一次!」
她想相信鍾冠達,但是她同時也知道他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他絕對不會滿足的,他會一次又一次的找各種理由來向她要錢。
天啊!這是一個永遠的夢魘。
「鍾冠達!放過我,就算是看在過去的份上.我真的沒有錢!」她顫抖的聲音。
「你沒有,他有!」
「你叫我用什麼理由去跟他開口?」她問著眼前的這個可惡的惡棍。「說我以前是個應召女郎,而我的皮條客正在向我勒索,你要我用這個理由向他開口嗎?」
「我不在乎你用什麼理由!」
「你要把我逼死?」
鍾冠達大笑了好幾聲。「薇薇安!不要說這種傻話,你不會去死的,你以為死了真的就能一了百了;你的父母,家人呢?你的未婚夫呢?你捨得他們嗎?不要拿死來嚇我!」
她真的想殺了他,如果她現在手上有刀的話;她可以和她同歸於盡,然後就沒有人會知道她的過去,或許是真的該去弄把刀。
「薇薇安!五百萬可以買到你一輩子的安寧,我會從此當啞巴,絕口不提你的過去,甚至就當世上沒有你這個人!」
「可是我連五十萬都沒有!」
「你弄得到的!」鍾冠達快沒有耐心了。
「我沒辦法!」地輕輕的說。
鍾冠達馬上一副猙獰的表情。「你要我直接找上姓戴的他老爸老媽嗎?」
「你——」
「我怕那兩個老傢伙會受不了!」鍾冠達掏出煙,狠狠的點上火。「不要把我逼到那個田地,五百萬和身敗名裂、一無所有讓你去選,你可以輕而易舉的弄到錢的!薇薇安。」
「鍾冠達!放過我吧!」她又哭又叫。
「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他自說自的,才不理她的反應。放棄她這個金礦?門都沒有!
「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用!」
「那你就等著在戴家的客廳見到我!」他將煙狠狠的踩媳,完全一副由不得她的樣子。「想想他們震驚的表情,想思你未婚夫的反應!」
她像生根似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五百萬而已!」他一副小意思的樣子。「反正姓戴的財產幾輩子都花不完,給我用用又怎樣?我拉過你一把,別忘了!」
她還是說不出半句話,讓她死吧!
「七天。」他再強調一次,然後吊兒啷當的掉頭走了。
鮑綺霞的第一個衝動是找輛車撞死算了!一個死了的人對鍾冠達就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他只好摸摸鼻子的乖乖回紐約。但她真有勇氣這麼做嗎?戴修維怎麼辦?他受得了失去她的痛苦嗎?
如果她在紐約不走錯第一步,如果她拿到學位就安份的回台灣,今天鐘冠達也沒有辦法來恐嚇她什麼。當初她怎麼會去出賣自己的肉體?難道她是中了什麼邪?她怨得了別人嗎?
「五百萬?」葉曼蓮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
鮑綺霞坐在葉曼蓮家的院子裡,她像個行屍走肉的遊魂般,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他還敢再開這種口?」曼蓮差點把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全都踩死,她實在太氣憤了,真有這種比禽獸還不如的人?
「曼蓮!會有第三次的,如果我給了他第二次!」綺霞終於看清事實,還會有第三、第四、第五次……
「他會不停的勒索你?」
「他不會停的!」
「綺霞!」她真的沒有勇氣也沒有那個臉再向汪品群開口。「如果我還能借得到錢——」
「不!」她沒有讓曼蓮往下說。
「不?」
「曼蓮!不要再費心了。」綺霞無意識似的扯著她手邊的花,美麗的花辦在她的摧殘下,已一片片的掉落。「鍾冠達不會停的,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我——」
「綺霞!」曼蓮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我不准你有這種念頭!」
「我可以解除婚嗎?」
「戴修維會讓你解除嗎?」曼蓮搖頭。「他不會的!即使他真的知道了你的過去。但他是真的愛你的,所以我並不建議你告訴他,我們要想其他的辦法,難道鍾冠達沒有把柄在你手中嗎?」
「沒有。」
「你努力的想想!」
「真的想不出來!」
「像他那種卑鄙的小人——」
「曼蓮!」綺霞一雙無神的眼神。「如果我有他什麼把柄的話,那三百萬我們也不會白花,他一直都很小心,而且我也沒去注意。」
葉曼蓮在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走著,就是想不出辦法,她能向汪品群求救嗎?他又能解決問題嗎?
鮑綺霞並不想讓曼蓮這麼的憂心,但是她實在沒有人可以說,只有曼蓮知道這件事,只有曼蓮是她可以信賴、依靠的對象。她真的已經走到了絕路,她和戴修維還會有未來嗎?
「綺霞!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有一個。」她的臉上閃過一種詭異的神情。
「快說來聽!」曼蓮興奮不已。
「我們可以把他殺了!」她恍惚的笑笑。「殺了他就解決了一切的問題!」
「綺霞!」曼蓮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殺他?你要怎麼做?你殺得了他嗎?別到時多落一個把柄在他的手中!想想實際一點的,你在紐約的朋友,有沒有治得了他的?」
「我想不出來半個。」
「他這麼罩得住?」
「他是條毒蛇!」
「那就找個捕蛇人。」
綺霞攤攤手。「要不然就是我向修維坦白,要他另娶別的女人。畢竟他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再怎麼樣他都會顧慮到家族的名聲,只要他不和我結婚,鍾冠達就不會再打我的主意!」
「如果戴修維還是堅持要娶你呢?」
「他會嗎!」
「如果他又不肯跟那條毒蛇妥協,如果鍾冠達把事情抖了出來呢?戴家二老……」曼蓮想得很多,年輕人或許可以接受「麻雀變鳳凰」的那種劇情,但是老一輩的呢?他們能有那種心胸嗎?
「我出家好了。」綺霞還真有點看破紅塵。「我去過那種不問世事、六根清淨的生活。」
「你六根已經淨了嗎?」
「那我該怎麼辦?」她有些失神的看著曼蓮。「這也不行,那也不好,似乎除了不停的給他錢,繼續讓他勒索下去,沒別的辦法了。」
「綺霞,如果……」曼蓮猶豫著沒說完。
「如果什麼?」
「如果讓佩珍和玉嬌知道呢?」
鮑綺霞先是一臉的錯愕,然後低下頭不語,她也無法馬上說好或不好。
「她們的點子一向很多。」
「她們會不會唾棄我?」
「我唾棄你了嗎?」曼蓮反問。
「曼蓮!我知道我們四個是好朋友,四個無話不說的死黨,但是……」綺霞還是有她的顧忌。「分開了這麼些年,你沒有變,但是她們——」
「她們也不會。」曼蓮安慰她。
「我的過去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她左右為難。「我並不希望那麼多人知道,要不是修維找你當說客,你又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我連你都不會說。我真的希望在你們在心目中,我還是那個會笑、會鬧、會瘋而且自視甚高的鮑綺霞。」
「你現在還是!」曼蓮發自內心的說。
「我只是一個男人花了錢就能買到的應召女郎!」她厭惡自己的口吻。
「綺霞!如果你不想讓她們知道就算了,不要勉強!」曼蓮不忍逼她。「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沒有辦法了!」她絕望的說。
「會有的!」曼蓮還是抱著希望,她要給綺霞打氣。「我們一定會想出來的。」
看到曼蓮這麼樣熱心,如此的掏心掏肺。綺霞還有什麼好怕的?她永遠都會有曼蓮這個朋友。「讓她們知道好了!
佩珍和玉嬌的鬼點子持別多,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更何況我們是四個!」綺霞終於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