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難當 第六章
    毫髮無傷回來的曾如意,叫曾英雄及岑采臻都高興不已,這是他們所希望最好的結局,而他們盼到了!

    「如意……」曾英雄一向不太顯露自己的感情,可是這會兒,他情不自禁拉著妹妹的手直瞧她的臉。「妳真的沒事?妳真的……」

    「哥,我很好。」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直擔心……」

    「擔心他還是我?」曾如意開玩笑的說。

    岑采臻也眉開眼笑,注視著好友。「如意,我看妳去醫院做個檢查好了。」

    「去醫院檢查什麼?」她不解的問。

    「去檢查看看那層處女膜還在不在,這樣妳哥才能真的安心。」岑采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

    「岑采臻!」曾英雄吼她。「妳這女孩講話怎麼這麼口無遮攔?」

    「那你擔心什麼?」她大剌剌的問,「我相信那個老大既不敢殺她滅口,也不敢把她怎樣,這年頭只有沒有腦袋的男人才會隨便性侵女人。」

    「岑采臻,妳有時真叫人受不了!」

    「哼!過河拆橋,是誰陪你渡過這難熬的時光,誰為你加油打氣的?」她討起人情。「真不知道感恩!」

    「我可以請妳回家嗎?」曾英雄假笑的問。

    「不可以,我要和如意好好聊聊。」

    「那我出去買個吃的回來,妳有話就快點和如意說。」他笑臉問向妹妹,「妳想吃什麼?」

    「都好。」曾如意淺笑答。

    「我要──」岑采臻主動的開口。

    「沒妳的份,妳要回家了。」

    「小氣鬼!」

    曾英雄得意的說:「反正就不給妳吃,妳那張嘴該受點處罰。」

    岑采臻邊做鬼臉邊對著空氣吼。「哼!看我支不支持你的意大利麵店,只要我的資金不給你,看你到時要怎麼求我。」

    「岑采臻,妳真是欠扁!」

    「也要你有膽子扁我。」

    「懶得和妳一般見識。」他出門去。

    「采臻,妳在講什麼?」曾如意既擔心也關心。「妳可不要再給他一些無謂的想法或是希望,我現在真的怕了!意大利麵店……他有開店的念頭嗎?」

    「如意,妳別像是只驚弓之鳥,曾英雄總要有個正事做。」

    「但是開店……」

    「他是個可以發揮的人,只要加以琢磨。」

    「錢呢?」

    「我可以再跟銀行借,出版社也願意預支我稿費,哪天我若封筆了,我可以和他一起賣面。」岑采臻很樂觀的說:「絕不會讓他再有機會接觸賭。」

    「采臻……」曾如意感動的握住她的雙手。

    「不要講些讓我雞皮疙瘩掉一地的話。」

    「我也要參一腳。」

    「妳不想找工作?」岑采臻不希望她有半點勉強。「我和英雄是算了妳一份,但如果妳對開店或是做吃的沒有好感,妳大可去做妳想做的事。」

    「其實到哪工作都一樣,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職場文化我受夠了,而且我一向沒什麼好運。」她感慨不已。

    「好運總有一天會來的。」

    「采臻,幸虧有妳這個好朋友、好鄰居、好姊妹,不然……」曾如意苦笑。「我大概得要改名字叫曾憂鬱了。」

    「如意,別說這些了,」她爽快的拍拍她。「對了,趁現在妳哥不在,講講妳和那個老大的情形。」

    「沒有什麼情形好說的。」曾如意一反常態的逃避問題。

    「怎麼可能沒有?」

    「就是沒有!」

    「你們是孤男寡女吧?」

    「嗯。」

    「什麼火花都沒有冒出?」

    「采臻,我可以上醫院做檢查的。」

    「無趣!」岑采臻大失所望。「我以為會有香艷、刺激的故事可以聽,妳是不是把所有精彩的細節都──」

    「妳真是小說寫多了。」

    「那一定是那傢伙有問題。」岑采臻嘲弄道。「既然沒有故事好挖,那我回去了,英雄一定希望和妳安靜的吃頓飯。」

    曾如意只是微笑的目送她離去。

    總算等到曾如意的手機開機,戴一誠真的是用了很大的耐心與精神才找到她。

    差點說破了嘴才請動了她,兩人約在一家她平日常去光顧的咖啡屋見面。

    「戴一誠,你是要當說客嗎?」

    「說客?」

    「公司想要找我回去?」

    戴一誠笑笑,公司是曾有這個意思,但因為一直找不到她,也怕她回了鍋之後會氣焰高張,所以這個提議就被正式否決,加上他也有私心,不想談辦公室戀情,所以這事……就當沒發生。

    「妳不會想回去吧?」他保留的問。

    「好馬不吃回頭草。」

    「那我就不浪費時間了。」戴一誠吁了口氣,這種結果是最好的。

    「那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戴一誠支支吾吾了一會,知道現在已不流行「愛你在心口難開」那種事,所以他決定說明白。「我想要追求妳。」

    曾如意一下子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腦子裡,直到看見他很認真的在等她的回答時,她才有些錯愕的看著他。

    「我要追求妳!」他勇敢再說一次。

    「戴一誠,你真的有這意思?」

    「以前我是妳的上司,不太方便,但是現在……我可以沒有顧忌的追求妳了。」話一旦說開了,他完全沒有任何的遲疑。

    「我……不適合你吧?」她抬了抬下巴。

    「妳當然適合!」

    曾如意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一時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知道戴一誠還不差,她和他同事多年,多少瞭解他的為人,他這個人還算厚道,在公司裡的風評很OK。

    「以前在公司時,我就很注意妳了。」他含蓄的說。

    「你覺得我有什麼優點?」她好奇的問。

    「妳樂觀進取、沒有心眼。」

    「只有這樣?」

    「是非分明、講道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這些優點。」她自嘲一笑。「我以為我是衝動、莽撞、牛脾氣又難溝通,我更以為我這個人很會雞蛋裡挑骨頭,既會製造麻煩又會給別人增添困擾。」

    「妳不是這樣的。」他馬上表白。「在我的眼中妳絕不是如此。」

    「這算情人眼裡出西施嗎?」

    「如意,妳真的很好。」

    「所以你等到我離職了才來追我?」

    「我是認為辦公室戀情……」戴一誠想得比較細、比較遠。「對我們彼此不好。」

    「所以你很高興我離職?」

    「我……沒有這個意思。」

    「但我離職了,你才方便追我啊。」原來這傢伙也是有心機的,而且怕事。「戴一誠,我想我得拒絕你。」

    「如意──」

    「我們不來電。」

    「之前因為我沒有表達,所以妳並不清楚我的意圖,現在我表明了心意,妳看我的眼光會不一樣的。」他很積極的說:「這才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喝咖啡,只要多約會幾次……」

    「戴一誠,我想我們不會有發展的。」她不想他白費精神與時間。「我們不同類。」

    「但是……」

    「當然你可以鍥而不捨、不怕碰釘子的勇敢追我,只是我們百分之九十九,不會有結果。」像是鐵口神算的嘴臉,曾如意大膽的預言。

    「這麼說還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他的眼底還燃著希望。

    「戴一誠,我只是不想把話說得太死。」

    「那就很好啊!」

    「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愛上你的。」

    他還是很樂天。「妳說不可能愛上我,但我認為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以前妳沒有機會瞭解我、愛上我,可是如果我們開始交往,妳就會改變一些看法的。」

    曾如意雙手環胸的看著他,他的話的確誠意十足,而且他不是那種油嘴滑舌的男人,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機會呢?起碼先做朋友看看。

    「你以往交往的是哪種類型的女孩?」她忽然問。

    「我並沒有交往過太多女孩。」

    「純情男?」

    「不!只是讓我想交往的女孩不多。」

    「這算是對我的恭維嗎?」她幽默的說。「我想你也不是真的多瞭解我,你認識的是那個在辦公室裡的女孩。」

    「好吧!我們現在開始來認識辦公室以外的彼此,說不定……辦公室外的我們更加契合的。」

    「你不擔心我已有男友?」

    「如意,妳沒有男友。」

    「你怎麼敢如此篤定?」

    「妳才離職一個月,變化不會那麼大吧?」

    「誰知道。」曾如意想到了熊傑。「不過如果我們只是先做朋友,那麼……」

    「妳接受了?」他喜出望外,差一點打翻了眼前的咖啡。

    「做朋友沒什麼啦。」

    「起碼我們有了開始。」

    曾如意笑了笑。「你認為OK就可以了。」

    熊傑的手下押著一個染了一頭金髮,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的傢伙進來,這小子一身古惑仔的氣息,目光凶狠,假以時日,一定可以變成狠角色的。

    「就是你?」熊傑叼著煙,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小鬼。「你的膽子不小嘛。」

    「既然被逮到了,要餵狗、要活埋隨便你,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那小子很有氣魄的說。

    熊傑起身,來到了他面前,他的手下立刻往他的後腿一踹,逼他跪下,但是熊傑不需要這一套,他反而馬上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提了起來。

    「你不怕死?」熊傑問。

    「每個人都會死。」

    「誰指使你的?」

    「我不會說!」他很有個性。「哪怕你一槍打死我,我也不會說!」

    「你拿了多少安家費?」熊傑問。「這總可以說吧?我想知道我的命值多少錢。」

    「十萬塊。」

    「十萬?!」熊傑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居然只花十萬就想要我的命,小子,你是剛加入這一行的嗎?」

    他很傲的點點頭。

    「你到底幾歲?」

    「十八。」

    「為什麼會進來?」

    「被學校踢了出來,家裡的人也瞧不起我,沒有地方去,加上我的馬子說當古惑仔很帥、很拉風,有個這樣的男朋友會讓她很有面子,所以……你和我囉唆這麼多幹什麼?要殺、要宰快一點。」他似乎求死心切,想早死早超生。

    熊傑看他的眼光卻不一樣了,這只是個迷失、被利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孩子,和他當年幾乎沒有什麼不同,當然他可以讓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但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叫什麼名字?」

    「小虎。」

    「小虎,你知道我是誰吧?」

    「知道。」他看熊傑的眼神是帶著一些崇拜、一些尊敬的,可是事到如今,他才不想裝孬種的下跪討饒,即使會死,他也要死得像個男人。

    「而你還是決定動手?」

    「我的馬子懷孕了,墮胎費要一萬元,她又看上了兩個名牌皮包,一直吵著要,所以……」他解釋著他行兇的動機。

    「那現在你認為值得嗎?」

    他看著熊傑,其實他的凶悍有一半是裝出來的,他現在當然覺得不值得,女朋友拿掉小孩,得到皮包之後,馬上就甩了他,而且聽說已經找到了更能滿足她物慾的「戶頭」。

    「回答不出來?」熊傑瞄他一眼。

    「現在回答什麼能改變結果嗎?」他一哼,不怕死的人最大、最狠。「我的確對你開了槍,做了就要認,好漢做事好漢當。」

    「但我沒死,你不怕被滅口嗎?」

    「我很小心。」

    「可你還是被找到了。」

    「所以我說隨便你想怎樣!」他還是那調調兒。「不是死在你的手裡就是死在那個人的手裡,反正都是死!」

    「如果我給你一條生路呢?」熊傑提議。

    「你不要我的命?!」

    「我還可以把你收下來當小弟──」

    「老大!」熊傑的手下抗議。「這小子……」

    「每個人都該有第二次的機會。」熊傑目光犀利道:「你還這麼年輕,不該毫無價值的結束生命,所以我要你一根指頭,希望你永遠記住這個教訓,然後你給我回學校唸書,我會負擔你的生活費用。」

    「我……」小虎完全傻了。

    「如果你不同意,我一樣放你回街上混,只是你的安全,我無法管。」

    「我開槍打你,你卻……」小虎不知道情況會如此逆轉,完全措手不及,反應不過來。

    「我說過沒有人是聖人。」熊傑一笑。

    「你要哪一根指頭?」他很Man的問。

    「左手的小拇指如何?」

    「成交。」

    「小虎,哪一行都有好、有壞,有善良、有邪惡,包括我們這一行,你可以自己好好的學、好好的看,前途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裡。」

    台北滿街的徵信社,要查到曾如意的行蹤並不難。

    熊傑的車子停在即將開幕的意大利麵店外,裡面有幾個工人正在敲敲打打,沒有曾家兄妹的影子,他撥了曾如意的手機,卻沒有開機,照理說他該叫司機把車開走,可是他沒有。

    想見到曾如意的念頭突然變得那麼強烈,在山上的日子,他們除了睡覺,幾乎都是面對著彼此,一下了山,他居然對所有的女性都失去了興趣,連找個女人來玩玩都提不起勁。

    他不相信愛情這東西……

    他認為自己只是因為沒有得到她。

    一輛出租車在店門口停住,曾如意抱了一堆東西下車,然後轉頭對坐在車裡的人交代。

    「采臻還在那家店裡等你。」

    「知道了。」

    「快點決定桌巾的樣式,別拖了。」

    「我今天一定搞定。」接著出租車揚長而去。

    曾如意抱著一堆的餐巾紙、刀叉準備走進店裡,沒有想到有個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擋住她,害她差一點嚇掉手裡的東西了,等她定下神──

    「熊傑?!」

    「還認得我?」

    不想說即使他燒成了灰,她還是會認出他這樣的話,她只是把手中的東西往地上一堆。幸好她哥還有其它的地方要去。

    「有何貴幹?」她帶著敵意的問。

    「不能來看老朋友嗎?」

    「我能阻止你,不讓你來嗎?」

    「妳不能。」

    「那你不是多此一問。」

    「妳要和妳哥開店?」他和她話家常似的。「妳哥真的戒賭了?」

    「熊傑,我哥只有我一個妹妹,而他妹妹為他所做的犧牲也令他徹底覺悟,所以不要以為你還有機會可以逮到我們兄妹倆的小辮子。」曾如意不客氣的道:「你再也不能威脅到我們了。」

    「妳這麼有把握?」

    「當然。」她信心滿滿。「我發現美好的未來正在等待我們,目前真的是事事如意,所以熊傑,請你沒事不要來嚇我們,我們也不是被嚇大的。」

    「兇手抓到了。」熊傑突然說。

    「真的?」她替他高興。

    「是個才十八歲的小鬼。」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無法無天。」

    「我把他留在身邊了。」

    「你……」她一副無法理解、不可思議的表情。「熊傑,你的行為、處世真是異於常人。」

    「有些人是可以也應該有第二次的機會,妳懂嗎?」他似乎是話中有話。

    「命是你的,你自己小心就好。」曾如意不想干涉也不想多加評論。

    「妳想我們倆有沒有機會來往?」熊傑玩世不恭的問,可是眼神卻出奇的嚴肅。他不想再否認自己心中某些強烈的感覺。

    「熊傑,我在山上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人的決定是可以改變的。」

    「我有理由改變嗎?」

    「我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人,妳不要把我當毒蛇猛獸好不好?」熊傑有些氣不過。

    「說完了嗎?」她禮貌的問。

    「曾如意──」他狠瞪她。

    「我的決定沒有變也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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