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大富翁 第八章
    宋湘茹邊用毛巾擦頭髮邊走出浴室,其實她剛才並沒有鎖門,如果葛烈真的進來對她做什麼,她也只能束手就擒,但他並沒有闖入,這令她居然有點小小的失望。

    但是現在,當她看清楚葛烈手中拿的是什麼時,她只感到膽戰心驚,他那充滿寒意的冷酷目光,使她不寒而慄,想要立刻平空消失。

    「你……」除了惡人先告狀,宋湘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邊說邊把擦頭的毛巾往地上扔,好像她有多生氣隱私被侵犯的樣子,「你怎麼可以隨便翻我的皮包?你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

    「這是什麼?」葛烈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這是……」她當然說不出口。

    「回答我。」他的語氣帶點恐怖的「平靜」。

    「是……是……」她還是講不出來。

    「要不要我來替你說?」顯然他沒有打算放過她,很有追究到底的意味。

    「是避孕藥。」不想當個懦夫、當個孬種,反正她終究得面對被發現的事實。

    「避孕藥!」聽見她都親口承認,葛烈更是憤怒的將避孕藥朝宋湘茹胸前一扔,一副想要將她凌遲至死的凶狠表情,「『請』你解釋一下!」

    宋湘茹只是動了動嘴唇,但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據我有限的知識瞭解,想要懷孕好像不是吃避孕藥吧?」他「客氣」的問她。

    「我……」

    「你有什麼合理的理由嗎?」

    「我……」

    「請你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他仍是「溫和」的對她說,「不要再我我我的說不出話,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在避孕!」她不怕死的吼出來。

    「你在避孕。」他冷冷重複。

    「我就是在避孕!」反正都被發現了,她也沒什麼好隱瞞,只能怪自己太大意,萬萬沒有料到他會去看她的皮包,才三天兩夜這麼短的旅程,她該更加謹慎才是。

    「你該幫我生一個小孩的……」他有些失神的說。

    「你明知道我不想。」

    「但你做出了承諾。」

    「我一開始就後悔了!」

    「所以你背著我偷偷的吃避孕藥?」葛烈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很怕自己會一時失手殺了她或是把她從窗戶丟出去,「所以即使你沒有吃,說不定當你真的懷孕時,也會偷偷瞞著我把孩子拿掉,是嗎?」

    對這種未知的事,她不願做任何回答。

    「宋湘茹,是不是這樣?!」他的吼聲幾乎將房間的玻璃震碎,「你給我回答!」

    搗著耳朵,她覺得自己的耳膜差一點就要破了,雖然害怕,但為了自己的安全,她必須乖順的回應他。

    「不知道。」她低語。

    「不知道?!」

    「又還沒有發生。」她囁嚅的說。

    「宋湘茹……」本來想要狠狠給她幾個耳光,但是葛烈硬是忍了下來,如果他動手打了她,那麼理虧的人便是他,一切也就都結束了,「收拾你的東西。」

    「現在?!」她看了看床頭櫃上的時鐘,「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

    「我不要看到你!」他冷酷的下達逐客令。

    「可是……」

    「我不會讓你淪落街頭,畢竟我學不來你的狼心狗肺和冷血無情。」他狠狠批評,「我會幫你另外找一個房間住,接下來想怎麼做隨便你,不管你是想裝一對翅膀飛回台灣,還是游泳回台灣,我都無所謂。」

    「葛烈……」她有些後悔,痛苦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真是錯看你了。」

    「我……」

    「我以為你是信守承諾的人。」

    「因為……」

    「不要再找任河的理由或是借口,那只會令我更加的不諒解你、更加鄙視你,這幾年我對你的感覺真的是多餘的!」葛烈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沒有什麼可以打倒他,看來他真是想得太美了!

    宋湘茹直到現在才知道什麼叫欲哭無淚,此刻她的心好像被人用刀割著似的難受。

    「你只有五分鐘可以收拾。」看到地上放著屬於她的東西,葛烈還不忘嫌惡的一腳踢得遠遠的,好像是在踢她似的。

    「葛烈,我們不能回台灣再說嗎?」她讓了一步,展現談判誠意,「一定還有——」

    「有什麼好說的?」他冷冷打斷。

    「或許……」

    「還有『或許』?」

    「不然你是想怎樣?!」她也急了,雖然香港不算什麼蠻邦或異鄉,但是他就這樣將她掃地出門,未免也太沒有人性,而且回台灣後……服裝公司怎麼辦?後續的事要怎麼處理?

    「現在你最好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他由齒縫中擠出這句話。

    宋湘茹沒有哭,但是眼淚已不自覺的滑落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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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傑森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靜靜的陪著葛烈喝酒。這間熟識的酒廊裡有他專用的包廂,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擾,而且這一會兒,葛烈是真的不能再被「打擾」了。由他提早一天從香港回來,身邊並沒有宋湘茹陪著,便可看出問題真的很大。

    葛烈愈是想醉就愈是清醒,他不知道那些酒精都跑到身體的哪個地方去了,為什麼明明已經喝了整瓶的白蘭地,他卻連一丁點「茫」的感覺也沒有?

    「傑森,這是什麼爛酒?!」他破口大罵。

    「這明明是一九八O年——」

    「爛酒,」葛烈堅持。

    「好吧,爛酒就爛酒。」呂傑森順著他說話,「我們換喝威士忌,我留了一瓶——」

    「拜託你問問我好不好?」葛烈突然開口要求道。

    「問你什麼?」

    「問我宋湘茹那個女人對我做了什麼?問我那個女人可以可惡到什麼地步?」推開了面前的酒瓶和酒杯,葛烈激動的大吼。

    「湘茹對你做了什麼?」呂傑森也想知道內情,所以順著他的意開口。

    「她在吃避孕藥。」

    「吃避孕藥怎麼懷孕?」

    「這就是問題所在,」葛烈的表情陰鬱,像是遭到莫大背叛,「她在耍我!」

    「湘茹是不太應該。」

    「她把我當低能兒耍!」他恨恨的道。

    「也不能這麼說!」呂傑森打圓場,輕啜了口酒,「她可能只是不想這麼快懷孕,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你就別和她計較,只要叫她把藥停了,然後等上一、兩個月再準備懷孕。」

    「你以為只要我叫她把藥停了,所有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嗎?」葛烈一哼,「你怎麼知道她會不會再用別的方式避孕。」

    「這倒是。」呂傑森苦笑。

    「重點是她根本不想生我的小孩。」

    「那……就別勉強了吧。」呂傑森聳肩。

    「怛我和她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實在是不甘心到了極點,「床也上了,她的公司我也幫她弄得好好的,我只是要一個小孩,真的有這麼難嗎?我又不是叫她登天!」

    呂傑森還是聳肩。

    「她怎麼能這麼玩我!」他沉吟道:「她這回是真的把我惹毛了!」

    「那你有什麼打算?」

    葛烈冷笑。

    「你可不要做得太絕啊。」

    「絕?!」葛烈露出了受傷的神情,「傑森,你說話要摸著自己的良心,不要因為她是女人、是學妹,就為她說話,絕的人是她,從來都不是我,我從來不曾想傷她或是對她做什麼絕事,」

    「那就好了,只要再和她說清楚——」

    「不!她真的是塊頑石,不可能點頭的!」

    「所以你要放棄、死心了?!」呂傑森不相信他會這麼簡單就撤退。

    「在我費了那麼多工夫後才放棄?」他搖頭,「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我要我和宋湘茹的小孩,也一定會讓她生出來。」

    「可是現在……」

    「她的服裝公司不能沒有我的資源和支持。」

    「你還是要用她的公司要脅她?」呂傑森搖頭失笑,「她更是小蝦米對上你這隻大鯨魚。」

    「我並沒有虧待她,反而一直耐心等她愛上我,是她自己有問題,責任不在我。」葛烈不想啞巴吃黃連,把苦往肚裡吞,這一次他要大嗚大放。

    「看來湘茹的皮要繃緊一點了……」

    「她最好是。」葛烈回以一個充滿殺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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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台灣……不,自從在半夜被葛烈趕到另一個房間之後,宋湘茹的一顆心就再也沒有平靜過。

    當她踏上台灣的土地、走進公司後,心情更是七上八下,複雜到難以形容。她的一顆心彷彿被吊得老高,隨時害怕噩運降臨,每一通電話打進來,都要先在心裡暗念阿彌陀佛,期盼一切無事。

    安瑩不知道自己的老闆在害怕什麼,明明和葛烈去了香港度假,但是回來之後的宋湘茹就像只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就要收拾包袱逃跑似的,看得出來非常的不安與恐懼。

    「有沒有什麼我該知道的?」安瑩故意小聲的問她。

    「小安,你說話這麼神秘兮兮的幹麼?」宋湘茹遷怒的說,「考驗我的聽力啊?」

    「我是怕太大聲會嚇著你。」

    「我又沒有做虧心事,什麼事都嚇不著我。」她硬是逞強,「你給我注意了,幫我看看葛烈派來的那批人有沒有什麼大動作。」

    「什麼意思?」安瑩不懂。

    「反正你眼睛睜大一點。」

    「你和葛烈又吵架了?」

    「我們沒有吵架。」

    「那是冷戰了?」

    「沒有冷戰!」

    「那篇什麼你老是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安瑩誠實說出自己的觀察結果,「你們同游香港,照理說應該是甜甜蜜蜜,快活、開心的回來啊!」

    「安瑩。」宋湘茹連名帶姓叫她,「快點去辦好我交代你的事,我不需要你來幫我研究我和葛烈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安瑩叮嚀。

    「信不信我馬上開除你叫。」

    「你不需要眼線了嗎?」她俏皮的問,「看你一副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樣子,似乎很擔心公司會有什麼突如其來的變化,要是少了我,誰來替你刺探敵情。」

    「出去!」宋湘茹指著門。

    「一有動靜,我會馬上向你報告。」安瑩行了個軍禮,然後裝出一副像是要出征似的嚴肅表情走出門。

    宋湘茹見狀暫時忘憂的笑了出來。

    所以安瑩的前腳才剛走,裘璐就來報到了,她臉上肅穆的表情,讓宋湘茹的一顆心跌到谷底。她知道裘璐和呂傑森走得很近,而呂傑森和葛烈又是「麻吉」,所以……想必他們倆全知道她和葛烈的香港之行出了什麼狀況。

    「裘璐,情況有這麼糟嗎?」她認命的問。

    「是很不好。」裘璐不敢隱瞞情勢。

    「有多不好?!」

    「不好到我都替你擔心,這樣你知道情況有多糟了吧?!」裘璐坐了下來,「要吃避孕藥也該小心一些,哪有人一整盒都放在皮包裡,你就不會買個藥盒裝著,被發現就推說是維他命或頭痛藥之類的嗎?」

    「如果早知道會被葛烈逮個正著,我一定會用你的方式。」宋湘茹自嘲。

    「葛烈氣炸了。」

    「他該不會找了殺手要取我的性命吧?!」她故意裝出一副怕得發抖的樣子,「告訴他我不怕,反正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湘茹姊,你在講什麼啊?」裘璐失笑,「葛烈又不是黑社會老大或黑手黨的大哥。」

    「既然不會喪命,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的寶貝公司呢?」

    「他又想拿這恐嚇我?」宋湘茹沒好氣的說,「頂多我帶所有員工集體自殺。」

    「正經一點吧。」裘璐為她感到煩惱,「湘茹姊,葛烈對你一片真心,不管他是不是不擇手段或是用錯方式,至少人家沒有欺騙你,但是你呢?你居然唬弄了他。」

    「就算我唬弄了他,現在事情已成定局,難道你要我提著自己的頭去向他贖罪嗎?」她沒有說她已經停止吃避孕藥,反正葛烈大概也懶得再碰她。

    「你當然不必提著頭去向他贖罪,這樣大血腥也太可怕,但起碼你可以去求和啊!」裘璐建議,「為了大家好,你該這麼做。」

    「你要我去求他?!」

    「求是不必,但你可以去向他撒嬌。」

    「撒嬌?!」宋湘茹做了一個想吐的動作,「這麼噁心的事打死我都做不出來!」

    「只有你自己可以打破這個僵局。」裘璐苦口婆心的勸道:「不要真弄到玉石俱焚或兩敗俱傷的地步,那樣真的沒有意義,你們誰都沒有佔到便宜。」

    「呂傑森說的?!」她小心的問。

    「他很擔心你。」

    「他很擔心我?!」宋湘茹的臉色白了一些。

    「連續喝了三瓶烈酒都醉不了的男人,可見他的內心潛藏了多少的憤怒和不悅。湘茹姊,解鈴還需繫鈴人啊!你不要等到事情真的無法挽回才想要力挽狂瀾,那就太遲了!」裘璐正色道。

    「呂傑森認為情況有這麼嚴重?!」

    「只有你一個人不操心。」裘璐笑她。

    「我又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宋湘茹還嘴硬。

    「你欺騙了葛烈,」她提醒她,「還傷害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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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幾天,當宋湘茹知道葛烈派來的人一個一個要去「度假」而必須暫時離開她的公司時,她就知道自己不低頭是不行的,她必須嚥下自尊和傲氣,不能拿她的公司和很多人的未來冒險。

    幫她開了門之後,葛烈便逕自往臥室的方向走去,既不看她一眼,也沒有打一聲招呼,叫宋湘茹不知道是該杵在原地還是跟他進房,掙扎許久之後,她選擇跟上他的腳步,即使得爬上他的床,她也在所不惜,只是……

    「你要出國?」宋湘茹訝異的開口詢問。

    葛烈沒有回答,只是把已經疊好的衣物放進皮箱中,好像房裡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你要去哪裡?」她再接再厲。

    「不會和你有關吧?」他故作困惑反問。

    「你要去多久?」

    「你不需要知道。」

    「你派來的人……他們最近都提出要去度假的假單。」她在他的身邊亂繞,不知是該幫他把衣服放進皮箱,還是由皮箱中把他的衣物拿出來。

    「每個人都需要休息,只要他們按照正常程序提出申請,我認為你該批准,人畢竟不是機器,偶爾需要放個假充電。」他一副非常樂意給她意見的表情。

    「我認為不是這樣……」她低著頭說。

    「不是嗎?」他一派「天真」的回答。

    「我認為他們會一去不回。」

    「如果他們不需要這份薪水的話。」

    「他們都聽你的。」宋湘茹一副謙卑的姿態,不敢有半點激怒他的意思。

    「他們只聽自己的,」葛烈告訴她,「這年頭沒有誰會乖乖聽話,大家都聽自己心底的那個聲音,你說對不對?」

    宋湘茹聽得出來他的弦外之音,但她只能忍住回話的衝動,告訴自己不能讓情況雪上加霜。

    「如果我道歉呢?」她向他低頭。

    「道歉?」他一點也不領情的對她冷笑。

    「我已經沒有吃避孕藥了。」

    「那請問你現在用什麼方式避孕?」他佯裝好奇的嘲弄她。

    「我沒有避孕了!」她大聲說。

    「你以為我在乎嗎?」他反問。

    「難道你不在乎?」

    「想幫我生小孩的女人多得是,我何必——」

    「你是說我不用幫你生小孩了?」這個大逆轉叫宋湘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也就是說……你不管我的服裝公司了?別忘了你也砸了不少錢進去,Jerry也已經找了那些歐洲名模——」

    「Jerry沒有跟你說那些歐洲名模不來了?」葛烈給她個「惋惜」的笑。

    「不來了?!」

    「她們『突然』排不出時間。」葛烈轉過身平靜的注視她,「至於我砸在你公司的錢……投資難免有賺有賠,更何況那一點小錢,我還不放在眼裡。」

    「所以你想放手了?」

    「不行嗎?」

    「你要讓我自生自滅?!」她的眼眶一紅。

    「宋湘茹,你現在是在搖尾乞憐嗎?」

    「如果我就是呢?」

    「那我會笑到在地上打滾。」

    「葛烈……」宋湘茹不是在演戲,她真的開始輕聲啜泣,「你一定要這樣對付我、逼我嗎?一定要這樣?!」

    「我根本懶得再管你。」他似乎對她毫無留戀,「對付你、逼你都要花心思和精神,你真的以為我有這麼閒?」

    「那……你會很快回來嗎?」她哽咽的問。

    「應該不會。」

    「你是回紐約嗎?」她起碼要弄清楚他的目的地,「你要——」

    「你真的不需要知道。」他剛剛已經說過一遍。

    「葛烈……」

    「你可以回去了。」

    「我們的交易——」

    「沒有交易了。」

    現在宋湘茹內心的感覺不是輕鬆、不是如釋重負,反而是惶恐和失落。他如果現在抽腿,她的服裝公司一定會完蛋。

    所以……宋湘茹很自動的脫去她的黑色外套,然後一顆一顆的解開白色絲質襯衫上的扣子,她相信這一招是管用。

    但葛烈卻是絲毫不為所動,雖然他的眼神閃過意外與飢渴,但他知道如果現在屈服於慾望或是她的肉體,那就真的全盤皆輸,而他已經不想再輸了。

    「你不用再解扣子。」他硬下心腸,眼神無情,「我對你沒有興趣了。」

    「葛烈……」她錯愕的望著他。

    「不要以為和我上個床,一切就能風平浪靜、雨過天青。」他嘲諷她。

    「你真的不要我了?」她羞愧得想死。

    「不要了。」

    宋湘茹緩緩扣回扣子,這一刻……她真的想自我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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