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面紙過來。」龔天擎遠遠的對她下了道指令。
「不用了,眼淚用手抹一抹就行了。」媚芸很意外,以為他是要她擦干眼淚。
「誰管你要不要擦眼淚,你得負責擦干我西裝上的酒漬。」
「噢∼∼」可惡啊!這家伙,害她會錯意了。
「我不想等。」他淡聲下令。
媚芸生來就沒被這麼命令過,可說是顏面加自尊心一概掃地,真是所謂的虎落平陽被犬欺。大哥竟配合龔天擎斷了她的經濟來源,真不知大哥是怎麼想的,把她交給龔天擎是啥意思?
她決定和大哥從此恩斷義絕,然後一走了之,她才不想認命的被改造。
可是……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啊!她口袋空空,能去哪裡?現在可能連繳飯店的住宿費都有困難了……
「呃∼∼」她懊怒的發出動物般的低吼,走向一旁的面紙盒猛抽了數十次。為了「生存」,她只好屈服在他的西裝褲下,但這可不是出於自願,她全是迫於時勢!反正現在忍一忍,等回到台灣,她一定能東山再起,到時她才不甩他!
她用力的扯著面紙,走到他面前就要往他身上擦……霎時她雙手被他抓住。
「你是浪費成性了嗎?從現在起你得開始注意,改進生活上的不良習慣,面紙一抽就是兩張了,你抽了十三次總計二十六張,一個人如果平均一天用掉十三抽面紙,你算算一盒兩百抽的面紙總共夠幾個人用?」龔天擎看不慣,對她說教。
媚芸被數落得很火,也不想教他看扁,急著想要算出個答案,可她大小姐向來算數不精,他一下說了那麼「龐大」的演算過程,害得她猛扳自己的手指頭也算不清楚……
龔天擎也怔住,瞧著她低垂的嫩頰,一副認真估算的模樣,他突然好想笑,好想掐她一把,而搞了半天,她小姐竟眉毛打結的對他說……「我算數不行啦!」
「我看不只是不行,可能比小學生還差吧!」龔天擎嗤笑,拿開她手中所有的面紙,直接交兩張給她,還教訓道:「要用面紙先抽一次就好,不夠再抽,你得學會節儉的美德。」
媚芸磨著牙,說有多不情願就有多不情願,面紙胡亂往他胸口按,濕了再抓兩張,惡作劇的把手伸到他西裝裡亂擦一通,拚命要自己忍忍忍,現在除了忍,她是拿他沒辦法的……
「還有哪裡需要服務的?」
龔天擎繃緊了身子,一個反射猛揪住她擾亂的小手,甩開去。「沒了。」
她莫名其妙被揮開,一時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待她回神,察覺他臉色好奇怪唷!像受了她的……「性騷擾」似的那般尷尬。
她惡作劇的暗笑,瞇著一雙柔媚的星眸,促狹的問他:「真的嗎?」
她裝傻還不夠,小手又伸來了,拿了面紙在他胸口輕揉慢捻抹復挑……這教他堂堂七尺男子漢怎能沒反應?
媚芸觀察他,他臉色脹紅,全身僵硬,一副憋不住又強自忍耐的模樣……她越看越覺得有趣,像發現新樂園那麼開心,原來她可以這麼作弄他。
「住手,就到此為止,你去看看你買的那些東西有沒有遺漏的。」龔天擎突然低沉地開口,轉身走離她,極力克制她在他身上引發的騷動,通常他不會那麼輕易被勾起欲望,這不是個好現象,他可不能任她放肆,她得知道誰才是主人。
「試穿你買的衣服,我要看。」他故意提出要求。
媚芸扔了面紙,以為可以暫時休兵,高興的奔到床邊拆開袋子,正拿出她呷意的那件紫色旗袍,沒想到竟聽到他這無理的要求!她又不是他的洋娃娃,隨他愛怎麼擺布就怎麼擺布。
她遲疑的回視他,接觸到他深不見底的眸光,心底毛毛的。
「我沒什麼耐性,我交代的事,你最好在三分鍾之內就完成。」龔天擎要她照子放亮點。
「我不答應這無理的要求。」媚芸挺起胸膛,鼓起勇氣,紅著臉對他要求最起碼的自主權。
「那你最好記住,合理的要求是訓練,無理的要求就是磨練。」他要她別低估了他的權力。
她氣得跺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是哪門子的磨練?我干麼要穿給你看?可惡的大哥!可惡的決定!可惡的你!可惡的這一切……」她忘了忍耐,對他大叫。
龔天擎不動如山地坐進沙發,優雅的蹺著長腿,清冷且自若的說道:「你若叫完了,最好快點執行我的命令,或者……要我動手?」
「不……」她眼底噙著不甘心的淚,心底其實被他嚇著了,若是他敢上前動她,她一定立刻金剛飛拳外加如來神掌侍候。
「為什麼我非得要……穿給你看?」她故意拖時間,妄想能有個英雄來救救她這個落難公主。
「驗貨,既然大哥把你『指』給我,我總得瞧瞧你合不合我用。」龔天擎說得理所當然。
媚芸火冒三丈,嘴裡發出母老虎的低吼聲,繼續拖時間,硬是不肯在他面前換衣服。「你不是說要節儉,干麼還要買衣服?」
「你無緣無故就走了,那店員本來是要追出去的,我阻止了她。」
「那也犯不著買下。」
「我看你連道德觀也有問題,不買干麼要店家勞師動眾替你打包?我是不想你留下惡名,壞了赫家名聲。」
「哦!你真是道德家,聽你說話就像聽布道大會一樣,令人想打瞌睡……」
龔天擎瞧著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和一路嘮叨的小嘴,識破她抬槓耗時間的詭計,再也不答腔,就等著看她一個人如何再演下去?
「你怎麼不說話了?」媚芸驚覺苗頭不太對,望向他。
龔天擎保持沉默,一雙犀利的鷹眼回視她。
媚芸慌了陣腳,改不了大小姐架勢,干脆扔了心愛旗袍,強悍的反擊:「既然你要驗貨,我也有這個權利,你有種也當著我的面脫衣服啊!」看他不動如泰山,再放點猛藥激他:「怎麼,你不敢?哼哼∼∼怕了吧!」
她冷笑兩聲,正想說那就算扯平了,誰也不用脫衣服。可惜她完全低估了對手的實力,龔天擎開了尊口:「我沒問題,但……女士優先。」
哇∼∼淒慘了,這下怎麼得了!她沒撂倒他,反被他將了一軍,還得優先哩!她得再想個好計謀。
「你……就這麼聽大哥的話嗎?難道你沒有懷疑過嗎?他突然把我『指』給你,肯定有詐,他在出清存貨,你懂嗎?搞不好……我是個瑕疵品哦!不瞞你說,我身上有疤痕,而且常出紅疹子,會傳染,你還是眼不見為淨了唄!不如我跟你「私了」,我們約定井水不犯河水,給對方一條生路,如何?」
聽她東扯西扯,目的只有一個,擺明了不願接受他的命令。龔天擎立起身,緩步走近她,若有所恩地盯緊了她那張能言善道的小嘴。「認識你這麼久,今天才發現你還挺會說服人的。」
「好說好說……」媚芸瞧他接近,心口一窒,全身戒備。
「你應該很適合當律師。」他口吻輕描淡寫,眼神像豹一樣銳利。
「我可不想搶你的飯碗。」她暗掄起拳頭,以備不時之需。
他冷笑瞅住她准備好的小拳,她立刻飛出另一拳,他伸出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攔截她的攻擊,結結實實的鉗住她纖柔的手腕。
「你想怎樣?」她氣呼呼的質問。
龔天擎再也懶得等,一把將她甩到床上。「立刻照做。」
媚芸撲在紫色旗袍上,震驚得回頭怒瞪他,他表情一派冷凝,高昂著下巴,威脅的放話:「現在離演唱會還有兩個半鍾頭,如果你還想穿這件衣服去,就別拖延時間,對你沒有好處。」
「你怎麼知道我要穿這件衣服去?」媚芸有種心事被看穿的感覺,很不妙。
龔天擎沉默以對,其實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在前來香港逮她前,他就仔細研究過她所喜歡的「周董」,包括歌曲、電影,前不久的MV裡女主角就穿旗袍,而眼前這小女人,他可從沒看她穿過旗袍,會買一定是為了追星,想扮成劇中人。不過這些細節,他是不會告訴她的。
「還杵在那兒?」
「我不想去了行不行?」她忍痛這麼說。
「不行,你事先買了票,一定得去。」他態度強硬。
「為什麼?」他連這都要管?太過分了!
「付了錢不去看表演豈不是浪費?」這點道理也要費唇舌說明?他懷疑她腦袋裝的是泥沙。
「這也能和節儉扯上關系?」她真恨透他了。
「當然。」
「我不需要為你而改變!」媚芸真的很痛苦,她是喜歡去看演唱會,但她不喜歡被強迫,尤其是被這壞人扣上「節儉」這頂無聊的大帽子。
這冥頑不靈的女人!龔天擎的耐性已到達了極限,他再也不客氣的吼道:「你聽著,你不必為我而改變,但你得為你自己而改變,明天起將有一連串的魔鬼訓練,你最好乖一點,否則就再也見不到周董。」
媚芸美眸噴出火花,激動又傷心的哭叫:「你這大魔頭是要訓練我什麼?是要跑操場一百圈還是要跟你一起練拳?本大小姐一點興趣也沒有!我要聽周董的歌、要看電影、看MV;沒有周董,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龔天擎心頭的火山正冒出滾燙的巖漿,這小女人真的莫名其妙,生平無大志,竟可以為偶像哭泣,讓他……挺不是滋味的。
「你的人生就這麼點出息嗎?你不知道還有其他更重要的課題等著你嗎?你不懂理財,不會打理家事,對內務不在行,可說是不學無術!」
「那些繁瑣的事是下人做的!」她大小姐本來對那些事就不熟。
龔天擎真想兩巴掌打醒她,可惜,他從不打女人,「我看你表現這麼差勁,還是別去了,把今晚這一場的票轉賣給別人,可能還能賣個好價錢。」
「不,我要去,我要自己去啦!」她堅決的大叫,說什麼她都要去,這是唯一可以暫時遠離他這只惡狼的機會,她得出去外面透透氣,再跟他同處在一個房間裡,她會被他逼到發瘋的。
要她換衣服,立刻就換,誰怕誰!
她拿起旗袍奔到角落,背對著他,奮力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火速換上淡紫色的旗袍。為了去看演唱會,為了甩開他,她豁出去了,她管不了他那雙可惡的眼睛是否正嘲笑地看著她……
龔天擎的確是盯著她,深邃的黑眸掃視過她皙白如雪、細似絹絲的冰肌玉膚,飽覽她誘人的體態,該大的地方大得恰到好處,該小的又纖細得惹人心憐,他沒摟過她,卻已用目光吻過她動人的美腿、豐翹的臀、柔媚的背、飽滿的酥胸……
她的完美超乎他的想像,他體內強大的愛火,己任由她召喚而出……
媚芸火速擠進那件剪裁十分合身的旗袍裡,手指往背後找尋拉鏈蹤影,很快往上拉……卡!不幸,她力道太猛,拉鏈卡在腰肢處,愈是扯愈是卡得緊,上也不能上,下也不能下,她不放棄,繼續跟背後不靈光的拉鏈奮戰,直到手好酸,額頭都冒出了香汗,她再也使不出力,才宣告自己的失敗……
「怎麼了?」龔天擎沒錯過她的糗態。
「你沒看見它拉不上來嗎?」她極度火大的低啐。
「要我幫你,說一聲就成了。」他定向前去,手指定在拉鏈上。
她沒敢回頭,感覺到他的手指有股熱流竄進她涼涼的背,她羞怯地動都不敢動,緊小的旗袍胸口起伏不定,暗自祈禱他能快點矯正卡住的拉鏈……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了,他那大老粗弄了老半天,還是卡住……
「你到底會不會弄?」她氣急敗壞地問,突然間,唰地一聲,拉鏈被往下扯到盡頭,她詫異回頭,很不幸她的唇竟不偏不倚地「撞」到他的唇……
這完全是「角度」問題,她沒料到身後的他正低著頭,造成這樣尷尬的情況。一時間,內心強烈的悸動似山洪爆發,想退開,他居然把唇壓了上來,瞬間將她吞沒,她的腰也被他強壯的臂纏上,整個人被帶進他陌生又危險的懷抱中,滿腦子閃著SOS的求救訊號,但行動力卻愈漸薄弱……
龔天擎絕不是故意的,他也沒想到那個要命的拉鏈會突然被他扯下,會吻她完全只是「順勢」而為,當她柔軟的唇瓣與他猛然接觸的瞬間,他雄性本能的駕馭能力也被觸發,他絕沒想過她是這麼青嫩,她擅於撒潑耍賴卻不擅接吻,軟軟的身子還無助的發顫……
這個意外教他心頭一陣驚喜,他預留時間讓她有「退場」的機會,可她竟像一只依人的小鳥,任他吻個痛快……
他不客氣的就順著敞開的旗袍撫觸她絲滑的身子,輕揉她的細腰,拉下夾在他們之間礙事的旗袍,雙手探進了她胸衣底下,掬住她胸前的豐滿,拇指滑過紅暈的頂端,讓兩朵小蓓蕾在他的指尖下含羞帶怯的瑟縮成小巧尖挺的晶玉,火舌纏住她口中那抹軟嫩,狂烈的吮吻……
媚芸差點迷失在他激情的擁吻和撫觸中,從不知他的吻是這麼的充滿魔力,讓她愉快得像飛了起來……不!她猛然回神,在自己尚「清醒」,還沒被他這魔鬼給同化之前,用力推開他,拉著快掉下來的旗袍倉皇退到牆角。
「討厭!討厭啦!」她本是想用最苛刻的話罵他,但顫抖的語調和微啞的嗓音聽來卻像只欲求不滿的貓兒在嬌嗔,她用力咬住唇,抬起眼瞪他。
龔天擎直視她燦爛的雙眼,唇上紛亂的口紅,幾乎半裸的她,清純害羞,卻又融合了放浪不羈的性感美艷,讓他移不開目光,眼神更加熾熱……她緊張的把衣服拉高到胸前,他仍看見了她胸口細致的肌膚,以及美麗的纖頸、鎖骨,忍不住懷想,若把隱藏在底下的兩只粉嫩小花放入口中,會是何等美好的滋味?
對上他的目光,媚芸腹下不自主的一繃,身子竟因他的凝視而起了微妙的變化!她羞恥的別過頭,心急的拉好衣服,把拉鏈扯到最頂端,將自己安全的包裹起來,假裝她對他的侵犯毫無感覺。
「沒有男人調教過你……?」
媚芸側過身去,倚著牆,心慌到不敢看他。「只有你這壞到底的男人……敢這麼調戲本小姐。」
「調戲?你這麼認為?」他懾人的眸子緊盯著她不肯直視他的羞怯眼眸。
「哼!」她別開臉去,小嘴嘟得老高,這種羞於啟齒的問題,她才不想回答。
時間在僵持中無言的過了,終究有人先打破僵局;龔天擎拿了她的絲綢披肩,罩上她的肩頭。
媚芸回過頭來瞪向壞人,又哼一聲,兩手拉緊了披肩,作勢不准他再碰她。
「走吧!演唱會要開始了。」他淡淡的說完,逕自走向門口,打開門,走了出去。
媚芸眉頭打了好多結,他這麼說,好像他也要去似的!
「喂!你干麼,你又沒有票。」她走上前,納悶的問他。
「誰說的?」龔天擎在電梯前停下腳步,從褲子後口袋裡取出票亮給她看。
「你哪來的票?」她超驚訝的,電梯門開了,他走了進去,她也急急跟進。
「當然是買的。」龔天擎收起票,雙手交疊在胸口,專注地看著電梯數字鍵。
「不可能,演唱會的票早就銷售一空了。」媚芸大惑不解地瞅著他的冷臉。
「是透過特殊管道買到的。」是他經由友人得到的公關票。
「你為什麼要去?」她想不出個道理,不覺得他會跟她一樣也喜歡周董。
「哼!我要去看看周董到底有什麼魔力,值得你追著他繞著地球跑!」電梯停在一樓,他走了出去,她呆立在原位,發現他說這句話時表情凶神惡煞,像是帶著……熊熊妒火。
她一時失神,而他伸進手來,一把揪著發呆的她出電梯,摟著她走向大廳。
她被摟得渾身不自在,一路扯著他的手臂,她可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你給我好好待在我身邊,別想乘機脫隊。」他執意摟著她。
「誰跟你是一隊?本小姐沒說要跟你一起去。」她推拒,腳步歪斜,活生生跟他在大廳上演一場拉鋸戰。
「你可別忘了,有資格發號施令的不是你。」他的手牢牢定住她的小蠻腰,警告她。
她嚴正抗議,一抬眼卻被他眼底的兩道寒光鎮住,一個不留神,已被「挾持」到飯店外。他大手一揮,禮車駛了過來,她被他塞進車裡,等他也上了車,司機立刻把車開走。
赫媚芸只能坐在車裡哀歎,她以為能擁有的自由時光,此時正式宣告幻滅。
「你打算什麼時候結清飯店的帳,放我回台灣?」她充滿無力感的問,本來她是想留在香港再玩一個星期的,但現在她迫不及待想回台灣,她堅信只要回到家,自己一定可以逆轉目前的頹勢。
「有人說要讓你回台灣嗎?」
「那……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心頭一陣冷風吹來。
「一個有趣的地方。」
「我只覺得逛街和看演唱會最有趣。」瞧向他籠罩在黑夜裡的側臉,她完全看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除了這兩項,那裡什麼都有。」
「那是個什麼……鬼地方?」她想起他說的魔鬼訓練,那到底是什麼?苦等好半晌,他就是不回答,她心底開始泛寒,情急之下只好向他要提示。「那裡可以使用信用卡嗎?」
「用不著。」
「那……沒有現金也能生活嗎?」她內心亂到極點。
「沒錯。」
「我要在那裡待多久?」
「直到你讓我滿意為止。」
「你……你指的是什麼?」她困難的問。
「我要求你的任何事。」
那是包括……像剛剛那樣……調戲她嗎?
噢!他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壞壞,她的命運為何這麼淒慘?
她好想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