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不好惹 第四章
    過了許久,房內的粗喘和嬌吟漸漸平息,兩人耳鬢廝磨著……

    「愛我嗎?」伊爾猛罕想聽她說,消弭自己的不安。

    芮雪撫著他剛冒出青髭的下巴。「我愛貝勒爺……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消失。」直到死的那一天。

    「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不准忘記。」他滿意地閉上眼。

    「不過……」

    「不過什麼?」他驟然睜眼,肌肉跟著繃緊。

    「我很想再多說幾遍,直到貝勒爺願意相信為止,不過能不能等用過午膳……」才說到這裡,肚子發出咕嚕聲。

    伊爾猛罕爆笑,接著連他的肚子也響了。

    炕上的兩人笑成一團……

    「我去準備——」才要翻身坐起,腿兒傳來的酸疼,讓芮雪差點滾到炕下,一隻男性手臂及時將她勾回懷中。

    「外頭有誰?」

    等待召喚的奴僕連忙應了一聲。「奴才在。」

    「去把午膳端來。」伊爾猛罕先下了炕,穿上內衫、褲子。「你不用出去,讓他們送進來就好。」

    「應該是我伺候貝勒爺才對。」感受到他的溫柔,讓她深覺得幸福。

    「以後多的是機會。」他垂下帳幔,免得春光外洩,才讓奴僕進來。「你們都退下,不用伺候了。」

    門才關上,他便取來圓領、右掩襟的女子長袍,要幫芮雪穿上,只見從來沒伺候過人著裝的他笨手笨腳的模樣,讓她笑到全身顫動。

    「你敢笑我?」伊爾猛罕有些惱羞成怒。

    「是因為開心才會笑。」她說。

    「是嗎?」他很懷疑。

    「當然是了,我不敢欺瞞貝勒爺。」芮雪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哼!諒你也不敢。」他總算幫她穿好。

    芮雪讓他抱到桌邊坐下,再將她安置在大腿上,然後涮了片牛肉要餵她。「貝勒爺,這樣子不好。」

    「哪裡不好?」

    她喉頭微微地哽咽。「讓貝勒爺這樣寵著,會習慣的。」這樣的甜蜜和幸福會讓她恐懼,恐懼它會在眨眼間就消失了。

    「就是要你習慣,要你走不了,要你再也離不開我。」伊爾猛罕脫口而出,就恨不得捶自己一拳,這種窩囊沒用的話,不該出自他的口中。

    她沒有笑他,只有更多的心疼,然後嬌笑地回道:「我想大概也要九頭牛……不,起碼要十頭牛才可以把我拉離貝勒爺身邊,不然誰也拖不走的。」

    「要是真有十頭牛來呢?」伊爾猛罕故意板起俊臉。

    「那可能就擋不住了……」芮雪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因為我已經被熏得頭暈眼花,我最受不了牛的味道了。」

    「你……你以後見到牛就閃遠一點。」他努力保持瞪眼的表情,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跟她說話老是這麼哭笑不得的,偏又喜愛極了。

    芮雪噗哧一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冒出這一句。「是,我只會把它吃掉。」說著,便張口將那片涮好的牛肉給咬了過去。「貝勒爺涮的果然是人間美味。」

    「諂媚。」伊爾猛罕笑罵。

    「不過很有效。」她笑睨他一眼。

    「你是在暗指本貝勒是個喜歡被逢迎巴結的粗俗之人?」他哼了哼。「你是特例,要是別人,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這哪算逢迎巴結?」芮雪搓了搓手。「我都還沒有施展真正諂媚的功夫,包管貝勒爺聽得是心花怒放。」

    伊爾猛罕笑咳兩聲。「不必了,不是餓了?那就快吃。」

    「我自己來,不該只讓貝勒爺寵著,我也想好好地寵寵貝勒爺。」他們是經歷過同樣事的人,體會過恨,也嘗過寂寞孤獨的滋味,都在尋找一個可以信任依賴、可以安心的人,所以更能瞭解彼此的渴望,才能互相憐惜。

    「我不需要人寵。」他下顎抽搐兩下,像在克制著什麼。

    「我知道。」芮雪溫馴柔媚地將面頰埋在他胸前。「是我想寵貝勒爺,就讓我好好的寵寵你吧。」

    心……不再那麼冰冷了……

    他沒有回答,可是兩條男性手臂收緊,讓久違的溫暖又回到身上。

    這樣的恩愛隨著天氣轉涼,兩人的感情卻是日益加溫。

    尚未開始降雪,北京城的街上如同平日般喧鬧擁擠,叫賣吆喝聲不斷。

    「豌豆粥——來一碗熱熱的豌豆粥——」

    輕便馬車緩緩的行經路旁,小心地避過人群,就見簾內探出有雙晶亮大眼的俏顏,看了半天,總算找到聲音的來源。

    「有了!在那兒——」芮雪指著擔著挑兒串巷的小販給身邊的男人看。「貝勒爺,這兒人多,咱們下去用走的。」

    「就為了這個特地出門?」伊爾猛罕不以為然,不過還是讓車伕將馬車停下,然後要他在原地等著,便和她一起鑽出車外。「等一等。」拿起掛在手腕上的披風,上頭繡著五彩夾金線的花紋,將它披在芮雪的肩頭。

    她抿著嘴兒笑了。「走吧。」

    伊爾猛罕因這笑而心旌搖蕩,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就算是要跳下懸崖,只怕他也會跟著跳的。

    「貝勒爺沒吃過豌豆粥?」來到小販跟前,要了一碗。「這可是北京城有名的小吃,記得小時候,額娘總會趁著出府辦事,偷偷的帶著我來喝上一碗。」

    小販慇勤的盛了一碗,上頭再撒了一層糖,就是最道地的口味。「夫人,這粥燙口,慢點吃。」

    「謝謝。」芮雪接過了碗,待伊爾猛罕付了幾個銅子兒,才舀了一口來吃,那又熱又甜,又香又餬口的熟悉味道,就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這味道真像額娛買給我吃的。」

    身邊的男人不吭一聲,沒有反應,她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往下說:「或許是因為我額娘不在了,這味道就特別濃,也記得特別牢,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把它忘了……」就像他深刻記得自己從小吃到大的血腸是什麼味道,那就是母親的味道,是怎麼也抹煞不掉的。

    芮雪又舀了一口,吹涼了它,然後喂到男人的嘴邊。「知道貝勒爺不愛吃甜食,但是好歹給點面子吧。」

    「你這是話中有話。」伊爾猛罕不是笨蛋,當然聽得出來。

    「貝勒爺指的是什麼?」她裝傻。

    「哼!」他氣她想為那個女人說話。

    「貝勒爺想太多了。」芮雪澄亮大眼直看著他,讓他見到自己的真心。「如今在我心裡,貝勒爺已經擺在第一位,只要是貝勒爺恨的,我也不會替她求情,貝勒爺愛的,我也會全然接受。」不過總有別的法子解開這個結。

    伊爾猛罕知道該對她生氣,別這麼縱容她,可是她的話總是說到自己的心坎裡,想硬都硬不起來。

    「哼!」就光會說,那麼這會兒又是在做什麼?

    她眼光湛湛,還在等他吃下去。

    他終於張口含住豌豆粥,咽進喉嚨。「吃完就回府。」

    「真希望能跟額娘再來吃一次,不過也知道是不可能了,當失去最重要的親人時,才知道時光是不會倒流的。」她吃下最後一口,輕輕地喃道。

    「走吧。」伊爾猛罕握著她的小手,不想被她的話動搖了,也不想見她難過的樣子,於是往馬車的方向走了回去。

    就在這時,兩名男子從旁邊的酒樓中出來,正好注意到他們。

    「真是遇到仇家了。」塔斯哈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永遠忘不了那天在宮裡受到的羞辱。「不得了,居然當街牽著丫頭的手。」看來那丫頭相當受寵。

    在塔斯哈身邊的男人「咦」了一聲。「那丫頭不是……不是咱們府裡的嗎?」慶親王福晉所生的兒子凝目看個仔細。「怎麼會跟伊爾猛罕在一起?」

    他訝異地問:「你沒看錯?那丫頭真是你們慶親王府裡的?」

    「當然沒看錯,就在一年前,我跟額娘開口想把她要來,結果被狠狠地訓了一頓,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只是聽說前些日子鬧了點事,我額娘便作主讓她出府去了……真是怪了。」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

    「到底出了什麼事?」塔斯哈的興趣來了。

    「我沒問。」他才懶得管。

    「你回去問個清楚,然後告訴我,就當欠你一個人情,往後有好處少不得有你一份。」說不定可以抓到伊爾猛罕的把柄,替自己報仇。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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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已經是立冬了。

    伊爾猛罕照例進了乾清宮向皇上奏報事務,想不到皇上連他納妾的事都知道,要他帶芮雪進宮,這可是莫大的恩寵。

    退出殿外,他豈止是歸心似箭,只想著早點回府,早點見到芮雪。

    「伊爾猛罕!」哈勒瑪遠遠地見到他,拉開嗓門叫著。

    「這是宮裡,不許大聲喧嘩。」伊爾猛罕嚴肅地糾正他,就算是親如兄弟,該遵守的規矩還是得嚴格執行。

    「我這嗓門天生就是大,下次會注意。」哈勒瑪連忙道歉。「你事兒都辦完了,要不要到我府裡,咱們兄弟倆好久沒喝它兩杯了。」

    「改日吧,我要回府去了。」

    哈勒瑪嘴巴張得可以塞進鴨蛋了。「你什麼時候這麼愛回自個兒的府裡?不久之前還老是待在宮裡,要你回去休息還得用押的,怎麼這會兒急著走了?難道是你那個小妾要你這麼做的?」

    「沒這回事。」他邊走邊說。

    「真的不是?」

    「她不會說這種話。」伊爾猛罕橫他一眼,不想他誤會。

    「聽聽你這口氣,曾幾何時看你這樣在乎一個女人,要不回你府裡喝去,讓我順便瞧瞧她。」哈勒瑪拍拍他的肩,本來是想不過是個小妾,不必特意去注意,可是見他這兄弟似乎陷得很深,那可得去打個照面。

    「為什麼要讓你瞧?」他拿開擺在肩上的大掌。

    「連瞧一眼都不行?」哈勒瑪怪叫。

    「不行!」芮雪是他的,誰都不准看她一眼,親兄弟也一樣。

    哈勒瑪呆呆地望著他走遠的身影,抬頭看了看天空,心想待會兒該不會下起紅雨來了。

    回到貝勒府,伊爾猛罕就先到芮雪的房裡,卻在敞開的房門外聽到扎安說話的聲音——

    「……不管貝勒爺怎麼寵你,都改變不了你是從慶親王府來的,我可是會隨時隨地的盯著,要是敢做出對貝勒爺不利的事,我可饒不了你。」

    總管護主心切,把主子這些日子來的表現看在眼裡,雖然高興他能放寬心胸,過得這麼開心,但是總也有些忐忑不安,所以才來警告她。

    「太好了。」芮雪不急著證明自己的清白,反倒笑了。

    「太好了?」扎安怔愕地瞪著她。

    「總管這麼做是對的,這也表示你打心眼裡真正關心貝勒爺,他一個人過得夠孤單了,身邊還有你在,那真是太好了。」她的話反倒讓總管不知道該回什麼才好。「你可不要跟我客氣,一定要好好地盯著。」

    房外的高大身影無聲地轉身踱開,回到自己的寢房內。

    他可以完全信任芮雪了吧?她總是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語道出他的心事,彷彿他們真的心靈相通,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她這麼貼心、懂他的丫頭了,所以可以敞開胸懷,不再存著一絲疑慮。

    原來過去總是說不需要有人陪伴,不需要有任何開心的事,那只是在逞強,其實他也有軟弱的時候,希望有雙手臂抱住自己,即使那雙手臂是如此纖瘦,但力量卻很強大。

    奴僕才伺候他換上便袍,端來茶水點心,而聽說伊爾猛罕回府了,芮雪喜形於色的捧著才完成一半的棉襖跑來了。

    「見過貝勒爺。」

    伊爾猛罕放下瓷杯,唇畔的笑是溫柔的,伸手要將她摟了過來,不過她先要讓他站起來。「做什麼?」

    「還好這袖子夠長……」芮雪將藍色棉襖拿起來往他身上比劃幾下。「煮吃的我不在行,不過這女紅可是我的專長。」

    他將她連人帶棉襖的抱住,低笑一聲。「那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這麼厲害,萬一被人取笑了,你也光彩不到哪裡去。」

    「那我得好好的縫才好,可別讓貝勒爺丟臉了。」她噗哧地笑了。

    「對了,皇上想見你。」

    芮雪一臉緊張地問:「想見我?要砍我的腦袋嗎?」

    「你做了什麼,皇上要砍你的腦袋?」

    芮雪摸了摸脖子,覺得涼涼的。「當皇上的不是最愛大喊來人,把他推出午門砍了嗎?」

    「你的腦袋很安全,沒人要把它砍了。」他笑得胸膛震動。「就算皇上要砍,我也會拚了命地保住。」

    「謝貝勒爺。」她從他胸口仰起盛滿笑意的小臉。

    「芮雪。」

    「什麼事?」

    伊爾猛罕嚥下心頭那種連他都自我嫌惡的不安全感。「沒什麼,你這輩子都要留在我身邊,哪裡也不准去。」

    「當然,我還能去哪裡呢?」芮雪甜甜地回答。

    他心頭顫動著,這種不斷湧出的情感,教伊爾猛罕有些無措,但又是那麼愉快……這種幸福還以為再也不會有了。

    喉結上下滾動著,再也抗拒不了那張上揚的紅唇,他張嘴銜住,朝那柔嫩的唇瓣又吮又咬,點燃的慾望教身軀亢奮堅硬……

    「貝勒爺……」芮雪半裸的躺在炕上,小手撫亂了他的髮辮。

    「不准不愛我。」伊爾猛罕卸去她最後一件衣物,用唇舌膜拜那嬌弱潔白的身子,傾聽她細碎的嬌喘。「芮雪……都是我的……」

    她咬住下唇,意識只剩下一團熾烈的火焰,身子為他燃燒,在他攻佔之間,徹底地投降,忘情吟喘。「我愛你……伊爾猛罕……」

    這是他最渴望聽到的,在男性的悶哼聲中用力進擊,一次又一次,猛烈又狂野,直到身下的嬌小人兒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激情,暈了過去。

    「我也是。」他說不出那個愛字,可是卻無法否認這丫頭佔據了自己的心,無法忍受可能失去她。

    伊爾猛罕放慢速度,疼惜著她,直到她甦醒了,開始回應他的吻。

    像是無法分開,兩人纏綿著、恩愛著……

    這是頭一回芮雪在這間寢房裡過夜,這是只有嫡福晉才能享有的權利,也代表著他們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

    就在三天後,她跟著伊爾猛罕進宮了。

    儘管平常再怎麼大膽,再怎麼伶牙利齒,畢竟這次見的是皇上,還是緊張得兩腿發軟,前一天晚上甚至沒有合眼。

    她換上旗裝來到乾清宮的西暖閣,規規矩矩的上前見禮,這才見識到這位年僅十三的小皇帝年紀雖輕,卻是睿智而有遠見,相當成熟。

    跟皇上說了些話,芮雪先到外頭等候片刻,伊爾猛罕才從裡頭出來。

    「皇上說貝勒爺對姑娘家向來連看都不看一眼,這會兒突然納妾,所以才想瞧瞧我。」她用絹帕掩住口,直笑著說。

    「有這麼好笑嗎?」伊爾猛罕橫她一眼。

    「我是開心才笑。」芮雪跟著他步下石階。

    「你今天的話倒是不多。」

    「我連氣兒都不敢吐太大口,就怕會把皇上嚇著,總要留個好印象。」她用力地做了幾個深呼吸說。

    「皇上只會以為我的眼光不好。」他哼道。

    「這倒是。」芮雪噴笑一聲,得到了他的白眼。

    就這麼說說笑笑,卻在瞧見有人往這兒過來,還是最不想碰上的人時,不約而同地收起笑聲。

    慶親王大搖大擺地晃動著肥壯的身軀,看見伊爾猛罕,臉上露出嘲弄譏刺的表情。「還真是巧。」

    「王爺。」伊爾猛罕壓下不屑和鄙視的情緒,上前見禮,這兒是皇宮,可不是解決私人恩怨的地方。

    他仰起鼻孔哼了哼氣,像是故意要把人激怒似的。

    「何必這麼多禮,咱們的關係可不一樣,只可惜你那額娘年紀也大了,不再像年輕時那般美貌,本王早就膩了。」只要想到這小子那年不過十一、二歲,就膽敢揚言要殺他,要不是後來有太皇太后撐腰,早就讓這小子去見閻王了。

    聞言,伊爾猛罕垂在身側的手掌掄得死緊,快把牙給繃斷,得費上多大的自制力,才沒一拳揮向對方臉上。

    「不過她好歹也是本王的側福晉,當年算她聰明,寧願跟著本王享受榮華富貴,也不要你這個拖油瓶。」

    芮雪小聲的倒抽了口氣,很想回嘴,因為他根本是滿口謊話,側福晉是被他逼的,絕對不是他口中的那種女人,難道就是因為這樣,貝勒爺心中對自己親生母親的誤解才會這麼深?

    「聽說王爺這段日子和不少朝中大臣往來密切,應該相當忙碌,不知道穆都哩大人的身體好些了嗎?」伊爾猛罕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想要攏絡朝臣,不希望讓皇上太早親政。

    慶親王目光閃了閃,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已經好多了,本王會跟穆都哩大人轉達你的關心……你很恨本王對吧?也恨你那個額娘為了當本王的側福晉,連親生兒子都可以不要?」當年為了得到她,用這小子來當作威脅,否則她還寧死不從,只可惜不到幾年就對她失去興致,真是浪費了那麼多苦心,花那麼多銀兩打點上下。

    「那也是王爺的家務事,與我無關。」伊爾猛罕從齒縫中迸出話來。

    「是嗎?」慶親王在心底低哼,總要想個辦法挫挫他的銳氣,目光陡地落在他身後那嬌小身影上頭,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誰教自己身邊的女人太多,除非有足夠的魅力引起他的注意,不然轉個身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是……」

    芮雪臉上的血色褪去一半,屈下雙膝,臉也壓得更低,就怕被認出來,當場說出她的身份。

    「王爺可是來見皇上的?」不想見到那雙色咪咪的眼盯著自己的女人,伊爾猛罕冷冷地提醒。

    「哼!」他這才轉移目光,繼續往前走。

    不過走沒幾步,慶親王似乎閃過一道模糊的印象,轉身望著已經走遠的兩人,越覺得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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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進宮那天,又過了三日。

    「雪姨娘!」貝勒府裡的婢女見她站在廊下發呆,叫了好幾聲都沒回應,這才走近些,總算讓她回過神來。

    「有什麼事嗎?」她回頭燦笑,自從那天遇到慶親王,芮雪就有種不吉祥的預感,或許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只是早晚而已。

    「貝勒爺讓人為雪姨娘做了幾件旗裝,已經送來了,要不要去試穿看看有哪裡不合身了?」

    芮雪跟著婢女回到華麗雕琢的寢房,在這兒過夜之後,伊爾猛罕就讓她搬了進來,她能深切地感受到伊爾猛罕的珍寵和疼愛……

    因為太幸福了,反倒令人害怕。

    「在想什麼,想到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見她愣愣地坐在炕上,又聽婢女說已經坐了一個下午,伊爾猛罕覺得奇怪,一面脫下披風,一面開口。

    她這才注意到天色都暗了。「沒想什麼……」接過披風,伺候他換下了朝服。「或者貝勒爺想聽真話?」

    「當然。」伊爾猛罕將她撈進懷中,低頭索吻。

    「即便真話刺耳也想聽?」躲著他俯下來的俊臉,她格格地笑著。

    伊爾猛罕頓了幾秒,放開她。「說吧!」

    「那天咱們在宮裡遇見慶親王時他說的那番話……就是有關側福晉的事,你真的信了?」芮雪認真地問。「可是這跟側福晉說的正好相反,貝勒爺卻信了他,反倒不相信自己的額娘?」

    他掀袍落坐,臉色不豫,過了片刻才開口——

    「不光只是慶親王,就連家族中的長輩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說她……禁不起榮華富貴的誘惑,說她不貞不潔,拋家棄子,難道他們也會騙我?」

    就因為眾口鑠金,所有的人指證歷歷,才由不得他不信,否則他又怎麼相信那麼溫柔美麗的額娘會做出那等不堪的事。

    「可是我卻相信側福晉說的話,若她真的愛慕虛榮,那麼更該努力討好王爺,努力不讓自己有失寵的一天,可是這些年下來,王爺甚至有過連著兩、三年都不曾踏進側福晉的房內,側福晉也從不去跟其他女人爭風吃醋,只是安靜地待在自己的院落,要說什麼福可是都沒享到。」這些她都希望他能知道。「這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會做的事嗎?」

    「不要再說了!」伊爾猛罕斥喝。

    芮雪嚥下舌尖的話,淺淺一笑。「是,我也說完了,只不過……」

    「你還真多可是和不過。」他將她攬在懷裡,歎了口氣,這才縱容一哂。「就一併說了吧。」

    她執起他暖熱又長著粗繭的大掌,貼在自己涼涼的頰邊,輕輕摩挲著。「再怎麼恨,總也該讓她有個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側福晉可不是真的和你毫無任何關係,別讓自己後悔了。」

    「我再想想。」她這樣的柔情會讓再冷硬的男子都心軟了。

    「嗯。」她知道他需要時間接受。

    到了半夜,芮雪一個人醒來,身邊的位置是空著,便套上外袍,走過一條穿廊來到另一頭的書房,就見屋裡燭火果然通明,這段日子大概也知道伊爾猛罕的一些習慣,總是會在夜深入靜時處理些事,於是去端了壺茶水進去。

    「怎麼起來了?」

    聽到門開了,他警覺地從桌案後頭抬起頭來,見到是她,神情才放鬆,擱下手中的狼毫筆問。

    「只是想在這兒陪陪貝勒爺,就當我不在,你忙你的。」她倒了杯熱茶給他,然後找了個座位,笑吟吟地說。

    伊爾猛罕低笑一聲。「你在這兒,我如何能專心。」

    「為什麼?我不會出聲,也不會打擾到貝勒爺的。」芮雪不想讓他有寂寞的時候,所以只要他在府裡,就會跟在身邊,而她也想看著他,珍惜眼前的一切。

    他從桌案後繞出來,將她從座椅上拉向自己,掌心在芮雪的腰際間摩挲著,讓嬌軀漸漸熱了。「因為我會想抱抱你、親親你,接著就會想做那檔子事了,那就什麼正事也做不成了。」

    「貝勒爺外表看起來正經嚴肅,原來這麼好色。」她嗔笑說。

    「這樣就是好色?」伊爾猛罕邪邪一笑,要讓她真正見識什麼才是。

    「這裡是書房……」芮雪頻頻閃躲,不讓他亂來。

    「誰敢說不行?」貪婪的啄著她的小臉,在她嘴上吻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熱情唯獨對她燃燒。

    一吻結束,她張臂抱住他的腰,面頰在他胸口磨蹭著。「貝勒爺要是想有人陪時,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太逞強了。」

    他閉上眼,緩緩說道:「已經多少年……沒人這樣抱著我了……」這樣暖到心窩裡去的擁抱,都快遺忘是什麼滋味,也以為再也不會有了。

    「貝勒爺要是喜歡,往後我會常常這麼做,只要貝勒爺不再覺得孤單寂寞,就是我最開心的事。」芮雪將他圈抱得更緊,用自己的體溫和情意讓他不再冰冷。「能這樣子跟貝勒爺在一起,我覺得活著真好。」

    伊爾猛罕全身的血液因這話翻騰不已。「為什麼能說出這麼感動我的話呢?這樣讓我……變得好軟弱……」

    「貝勒爺不喜歡?」她仰起小臉,擔憂地問。

    他喉頭咕噥一聲,再度覆上芮雪的唇。「喜歡……就是因為太喜歡了,芮雪……再跟我說一次你愛我。」

    「我愛你,貝勒爺……永遠……」

    芮雪被打橫抱起,放在旁邊的小床,有時伊爾猛罕處理公事累了,就會在這兒稍作小憩,恢復精神之後再繼續,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他們連外袍都來不及脫下,就急切地想要擁有彼此,想要更貼近對方,不想有一絲絲的距離。

    伊爾猛罕在她耳畔粗喘,用行動來傾訴著對她的感情……那飽滿而堅硬一再的充滿,讓她再也受不住的逸出細細的低泣,喚著他、回應著他……

    直到身上的男人獲得最後的滿足,汗濕脹紅的俊臉伏在她的胸口,因這無法形容的美好結合而震撼。

    「這下真的打擾到貝勒爺了。」芮雪微啞地嗔道。

    他笑了,真想就這麼賴著不起來,什麼也別管,想要放縱偷懶,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會有這種感覺。

    「要不是很重要的事,貝勒爺就別累壞了。」她撫著他的發,柔聲哄慰,不忍他這麼辛苦。

    「近來慶親王和穆都哩往來過於密切,不知又在密謀什麼,只要有可能危害到皇上,都不得不謹慎,所以安了眼線在穆都哩的府裡,這兩天已經有消息回報了。」伊爾猛罕隨口回答了幾句。「你先去睡,我再處理一會兒就回房。」

    芮雪踏出書房,帶上房門,只能希望慶親王別真的做出不利皇上的事,若是屬實,可是會連累家眷,包括側福晉在內。

    第二天傍晚,伊爾猛罕帶回了幾位貴客,貝勒府裡少有客人,能和他把酒言歡的更是不多,四人在書房裡密談許久,不許奴僕靠近。

    她也在這個晚上見到被稱為「四大貝勒」的另外三位貝勒爺,看得出這三人和伊爾猛罕交情不同,才能讓他卸下心防,侃侃而談。

    直到夜深了,伊爾猛罕才被奴僕扶回寢房,全身都是酒味。

    「我來伺候貝勒爺就好。」她接替更衣的動作,然後攙他躺在炕上。

    「芮雪……」他捧著暈到不行的腦袋,勉強掀開眼簾,喚著她的名。

    「貝勒爺今晚很開心。」芮雪擰了條帕子幫他擦臉。

    伊爾猛罕輕笑一聲,知道她就在身邊,又閉上眼。「是啊……要不是有他們在……我……真的只是一個人……一個人……」

    見他睡著了,她仍然癡癡地看著,慶幸還有那三位貝勒爺會陪著他,就算將來少了自己,也有人幫他熬過去。

    只是沒有將來,因為這天來得比芮雪預期的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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