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哥,我想還是順其自然吧!」茉悠知道他想治好她,可是她不希望反過來造成他的困擾。「至少這也算是好的開始……」
才說到這裡,他的俊臉湊了過來,在她眼前放大。
粉嫩的小口再度被吻住了。
她眨了幾下眼,這才羞怯的掩上,小手緊攥著他的袖子。
「有嘗出什麼味道嗎?」許久之後,他才貼著她的唇,嗓音微啞的問。
茉悠雙頰徘紅,還有些暈眩,整個人飄飄然,而舌尖似乎真的嘗到什麼,卻又有些說不上來。
「沒有嗎?」東方霽再度覆上,加深這個親吻。
「有……高麗菜的清甜……」她含羞帶怯的睜開。「還有種酸酸甜甜的……一時想不起來……」
他扯唇一哂。「像酸白菜?」
「對。」茉悠用力點頭。「小時候有個親戚打東北來,就做過這樣的菜給大家吃,它的味道就像這樣酸中帶著一點甜,呵∼∼都過了好多年我居然還記得。」
「也許是因為曾經失去味覺,舌頭反倒變得比以前敏感。」東方霽閒閒的橫她一眼,「或許你的味覺早就恢復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可能是平常吃飯時過於緊張,急著想要嘗出味道,反倒適得其反。」
「霽哥說的對,我真的就是這樣想。」她有些恍然大悟。
東方霽輕咳一聲,「而當我那樣親你時,你沒有在想那些事,所以舌頭自然嘗到了味道,知道我剛才吃了些什麼。」只能這樣解釋了,不然實在找不出原因。
「原來是這樣。」茉悠輕呼,滿眼崇拜的看著他。
他瞥她一眼,「你知道剛剛嘗到的酸白菜,是用來做哪—道菜的嗎?」
茉悠搖了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餃子。」
當這兩個字一出口,她秀顏倏變,本能的用手摀住小口,就怕吐了出來,可是她卻沒有預想當中的那種嘔心反胃。
「還是想吐嗎?」東方霽攬眉問。
她狐疑的抬起小臉,怔怔的看著他,「沒有耶……」
「真的沒有?」
茉悠也很迷惑。「嗯,真的沒有,好奇怪,我以為會吐出來,可是卻沒有。」之前光是聽到「餃子」兩個字就會讓她大吐特吐。
「真的不想吐?」
「對。」將小手從唇上拿開,她思索片刻,似乎找到了原因,整個人豁然開朗,心結也打開了。「我明白了,因為我全心全意的相信霽哥,知道霽哥跟那個人不一樣,霽哥不是那種為了能做出好菜,可以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不管餃子裡包的是什麼餡料的人。我想那些被宰殺的動物至少都有得到應有的尊重,而不是遭到殘酷的虐殺,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噁心。」
東方霽心口登時有更多堅硬的角落被融化了。
「你真的這麼想?」
她點了下螓首,正色的道出心中的話。「霽哥忘了這段日子我都在旁邊看,我看得出霽哥從不浪費任何可以吃的食材,不會因為食材便宜就不去用它,而專挑昂貴稀少的,就算是尋常人家常吃的蘿蔔,你也都能讓它發揮最大的優點,做得比別人好吃。」
這番話讓他有些激動,長臂一探,將她攬進懷中。
想不到她觀察得這麼仔細,也是第一個對他說出這些話的人,他不得不動容,或許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瞭解自己的女子了。
「……我覺得能吃到霽哥做的菜的人都會覺得很幸福。」
茉悠微笑的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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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夜時分
可惡!他們躲到哪裡去了?
以他們現在被官府通緝的身份,鐵定不會再找客棧住下,那麼就有可能是在「閻宮」的幾個秘密分舵裡。而那女人遭到刑求逼供,肯定傷得不輕,得先找大夫治療,而距離最近的應該就是安心醫館了。
唐芊華在心裡打定主意,不管東方霽怎麼討厭她,她都要想盡辦法讓他愛她不可,如果可以,就算要在他身上再下一次毒也無所謂。而且她要對他下一種全天下只有她能解的毒,這麼一來就不怕他會不娶她了,相信姑姑也會贊同她的做法,她就不信東方家的男人不會拜倒在她們「唐門」女人的手上。
「呵呵。」
就這麼辦。
不過她的得意沒有太久,一陣風掠來打掉她臉上的笑意……
「誰?!」
她才轉身,就見到凌空而下的頤長身影,那張俊逸中帶著冷漠的臉孔是最讓她迷戀,最想要獨佔的。
「你居然會主動來找我,我好高興。」唐芊華媚笑。
東方霽兩手背在身後,昂然直立。「花癡!」
「你……」乍聞他說的話,她嬌顏丕變。
「為了私慾,你居然毒殺了那些無辜的百姓?『唐門』出了你這種敗類,只怕會受到江湖中人的恥笑。」他俊臉凜然。
她貝齒一咬,「難不成你想殺了我替他們報仇?」
「如果『唐門』不願意清理門戶,『閻宮』願意代為處置。」東方霽跨前一步,讓她不禁瑟縮了。
「你不怕殺了我會弄髒你的手?」唐芊華開始覺得他不只是說說,而是真的想要她的小命。「以後還有誰敢吃一個殺過人的廚子煮的菜?」
「這點不勞費心。」他冷冷的說。
唐芊華不怒反笑了。「好,能死在喜歡的男人手上,也是一種福氣,你殺了我吧!呵呵,如果是死在你的懷裡,我很願意。」
「無恥!」他鄙夷的冷斥。
「你殺啊……捨不得嗎?」唐芊華媚眼拋向他,男人可是都很吃她這一套的。
他冷眼倏瞇,一掌擊向她的肩部。
「唔……」連退好幾步,她刷白了臉,怒瞪著他。「你……」
東方霽寒著臉,對她的矯揉造作嗤之以鼻。「對於厭惡的人,我可從來不會因為她是女人就手下留情。」
「哼!」唐芊華提氣,縱身逃走。
俊眉一挑,一下子便追上她,然後以指間的小石子彈向她的穴道。
當唐芊華發現自己無法動彈後,真的害怕了。「呃……東方霽……你真的敢殺我?『唐門』……不會放過你的……」
「『閻宮』向來不怕挑戰。」他一步步踱向她。
她淌下冷汗,想到親姑姑的遭遇,不由得打從心裡發寒。「東方霽,你不能廢了我的武功。」
「我不會只是廢了你的武功。」東方霽面無表情的模樣令人駭然,因為他知道就算廢了她的武功,她還是可以下毒害人。
「慢著!」唐芊華真的嚇壞了,知道他說得到、做得到。「只要你不廢了我的武功,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東方霽冷笑一聲,全然不為所動。
「是有關你的女人。」她相信這句話鐵定能吸引他的注意。
「茉悠?」他怔了怔。
她就知道他會在意的。「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誰?」
「我早就知道她是四川布政使司的女兒,但她是官家千金又如何?就算是金枝玉葉,我還是會想盡辦法把她娶進門。」他很確定能當他妻子的女子只有她了。
唐芊華又護又恨。「你只知其一,她的確是四川布政使司秦豐的女兒沒錯,但他也是當年獨吞了朝廷為四川旱災撥下賑銀的狗官,更可惡的是她爹還是把罪名栽贓給『閻宮』的幕後主使者,這點……你就不知道了吧?」
說到這裡,她得意的看著東方霽的臉色往下一沉,她知道自己已經在他心中撒下懷疑的種子了,現在只等開花結果。
「你有什麼證據?」他沉聲低喝,一把扭住她的手腕。
她吃痛的呻吟,「因為……秦豐和我爹有十多年的交情,有一次他到『唐門』作客,酒足飯飽之際得意洋洋的跟我們炫耀……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我爹,不過我想我爹可不會老實跟你說……呃……你弄痛我了!」
「我會查清楚的。」東方霽冷聲的說。
「你……啊!」
東方霽橢准的出手了……人體的關節和筋絡對他來說可說是瞭如指掌,因為在烹煮食物的過程當中,如何讓那些成為盤中飧的動物死得沒有痛苦,始終是他最大的信念。對天地萬物抱持著一顆敬仰之心,是他身為廚子唯一能做的,而人類和動物之間的身體構造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哇啊……」唐芊華發出痛徹心扉的叫聲。「不……」
他直接廢了她的雙手。
想要對付這種惡毒殘忍的女人就得用非常手段,讓她沒臉出來見人,或許這樣,她就不會再興風作浪。
像一團爛泥般,唐芊華倒臥在地上,兩手呈現不自然的狀態,眼底更淨是憤恨,淚水淌滿了臉。
「我恨……恨你……」
就在這當口,數條黑影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芊華!」唇上蓄著兩撇短鬚的中年男子上前探問。
見到親人,她淚流滿面的求救。「三叔,快幫我殺了他!」
「你……唉!」他拿這個和妹妹同樣性子的侄女無可奈何。「先把小姐帶回去!」他朝隨同來的人說。
唐芊華不甘心的嬌吼著。「三叔,他廢了我的手,我要殺了他……」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中年男子大聲斥責。「快帶走!」
一直不吭聲的東方霽沒有阻攔,只是涼涼的開口。「原來這就是『唐門』處事的態度。」口氣裡有些輕蔑和冷意。
中年男子面帶內疚。「『唐門』闖下的禍,自然會妥善處理,我們會好好厚葬那些人,他們的家人同樣也會得到一筆銀子,讓他們往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畢竟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冷笑一聲,「說得真好聽。」
「芊華是我大哥唯一的女兒,請看在我的薄面上,饒了她吧!」他求情著。
東方霽嗤笑一聲,臨走之前丟下一句話。
「你去對那些死去的人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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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兩天就可以進入四川境內了,可是茉悠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不是因為近鄉情怯,而是這半個多月下來,她總覺得東方霽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冷淡,雖然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會把感情表現出來的男子,但是姑娘家原就心思細膩,還是多少察覺到其中些微的轉變。
走進客棧要了兩間房,茉悠才將包袱放下,東方霽便說有點事要去辦。
「霽哥!」
他頓住腳步。「嗯?」
「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鼓起勇氣開口。
東方霽慢慢轉過身。「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陣子你都怪怪的,如果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也許我幫不上忙,但是我願意聽。」茉悠急切的表明心跡。
冷傲的俊顏不由得一柔。「我沒有什麼心事,你別擔心。」
「可是……」明明就有,為什麼不說?
「我很快就回來。」話才說完,東方霽便開門出去,只怕再不走就走不開了。
沒錯!唐芊華說的那些話在他心中的確造成不小的影響,他也曾經問過自己,若查證屬實的話,他該拿她怎麼辦?雖然他們是父女,罪不及妻孥這句話他也明白,但是「閻宮」又何其無辜要擔起那種惡名?即使皇帝最後還了「閻宮」清白,可是如果真的還有幕後主使者,那麼他還是得查個清楚,像那樣的貪官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否則將有更多老百姓深受其害。
當他走進當鋪,眼角不小心掠過門上的匾額時,對於「死要錢當鋪」這個名字立刻皺下了眉頭。要是可以,他寧可選在別的地方,也不想踏進這裡。
在裡頭打掃的夥計原本一邊抹地,一邊哼著小調,一見到東方霽進門,馬上顯得必恭必敬,拱手打了個手勢,那是屬於自己人的暗號。
「見過少主!」能見到心目中的偶像,讓那夥計滿臉興奮。
輕輕「嗯」了一聲,「朝奉呢?」
「是,小的馬上去請……」
「不用請了。」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他。
掀開簾子出來的是個斯文有書卷氣的年輕男子,一襲白色長衫,和當鋪完全無法連在一起。
朝奉先向夥計打了個眼色,要其先退下。「我已經等少主很久了。」
「查得怎麼樣?」東方霽沒有寒暄,直接步入正題。
他掀袍落坐,從袖中拿出幾封折好的紙張。「都在這裡了……」當鋪朝奉只是表面上的身份罷了。
低頭看著手上的調查報告,他俊臉越發的凝重。
「這個秦豐可是當官當成了精,懂得怎麼利用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被利用的人還傻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代罪羔豐,等被砍了頭,只怕還搞不清楚。當年『閻宮』也以為已經將他們一網打盡,想不到漏了這條大魚,我爹知道之後差點要在閻皇面前引咎自盡了,所以我這個當兒子的只好多擔待一點。」笑睇著東方霽沉重的神態,他把玩著手中的摺扇。「既然少主已經知道,還會娶秦豐的女兒嗎?」
東方霽冷冷的斜睨。「這是我的事。」
「再怎麼說,你可是『閻宮』的少主,你的事就是整個『閻宮』的事,兩者是分不開的。」他閒閒的提醒。
不想跟他抬槓下去,作勢起身。「我走了。」
朝奉打開扇子煽了煽,「不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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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銅鏡,將長髮梳個簡單的髮髻,心思不由得又飄到昨晚用膳時,東方霽那眉宇之間,似乎怎樣都解不開的結,像是有某件事很嚴重的困擾他。
「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但是為什麼霽哥不跟我說呢?」她好想能幫他分憂解勞,不喜歡看到他一個人悶悶不樂。
茉悠打定主意,今天非問出什麼來不可。
走到隔壁的客房,在門上敲了敲。「霽哥,你起來了嗎?」
裡頭沒有回應,她試著推門,門便開了。
她跨進門檻,走到內室,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這麼早,霽哥會上哪兒去?」
就在茉悠打算出去找人的當口,不經意的瞟見枕頭下方似乎壓著什麼,露出一角。猶豫了片刻,她這才上前把它抽了出來,赫然發現是幾張紙,上頭還寫滿了字,心想還是別偷看得好,可是「秦豐」兩個字卻讓她當場怔住了。
是跟爹有關嗎?
茉悠不再遲疑不決,立即攤開紙張詳讀,也慶幸自己認得幾個字,還不算太難理解,可是當她看完其中一張後,只是驚訝著不斷搖頭,拒絕相信上頭所寫的事。
不!不會的!
爹不會做出那種事!
她不由分說的看了第二張,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
「不可能……爹不可能……」
看到這裡,喉頭像被什麼噎住了。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心裡有個聲音諷刺的說。
身為爹的女兒,自己的親爹是個什麼樣的官,她還會不清楚嗎?儘管她從不過問,但就算知道了,也只是裝聾作啞,假裝沒有那回事,以為這樣就天下太平,她可以繼續過她的日子。
茉悠嗚咽一聲,流下了眼淚。
「爹,您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那是救濟災民的銀子……您怎麼做得出來啊?」她既悲痛又慚愧,可以說是無地自容。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霽哥一直在煩惱這件事,煩惱著該不該告訴她?還有爹還用賑銀被劫的事誣陷給「閻宮」……霽哥一定很難原諒爹的所作所為,而她是爹的女兒,算起來也是他的仇人……
「所以霽哥這陣子才會對我這麼冷淡,他很為難吧?」茉悠垂淚低喃。「不能娶仇人的女兒,又不忍心丟下我不管……他該早點跟我說才對……」
閉上眼,用力的吸了吸氣,她將東西放回原位,免得讓他給發現了。
才要走向房門,東方霽正好推門進來。
「霽哥?」她趕緊擦乾淚水。
東方霽蹙起眉頭,「怎麼哭了?」
「沒什麼。」茉悠隨便找了個理由掩飾。「我以為霽哥丟下我走了,所以就難過的哭了。」
他沒好氣的數落。「傻瓜,我怎麼會丟下你呢?」
「霽哥。」她嚶嚀一聲,投進他懷中。
「你真愛哭。」東方霽伸臂摟住她。
茉悠又哭又笑。「那霽哥會討厭這麼愛哭的我嗎?」
「就算想討厭也來不及了。」他撇著唇說。
她哭得雙肩震動。「霽哥……」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老是心事重重的,要是堅持娶她,那麼霽哥的爹娘絕對會反對到底,因為沒有人願意讓仇人的女兒進門,到時他的處境鐵定很為難,茉悠真的很不希望那樣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