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玩一玩 第一章
    「起床了!」

    蓋在身上的棉被猛地被人掀開,床上的人大叫一聲,本能的抓起枕頭擋住下體,以免不小心曝光了。

    「大姊,妳明明知道我習慣不穿衣服睡覺,干嘛掀我的棉被?」沈俊諺怒發沖冠的抗議,還不忘東遮西掩。

    站在床邊,兩手扠腰的沈靜沂,笑得一臉得逞。「要不這樣你怎麼起得來?有什麼關系,你小時候都是我在幫你換尿布,又不是沒看過,害羞什麼?」這個弟弟出生時,她已經七歲,懂得幫父母做家事了,自然也包括照顧初生的嬰兒。

    他漲紅了臉,「那是小時候,我已經長大了。」

    「真的長大了嗎?我看看!」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搶他的枕頭。

    沈俊諺滿臉羞憤的哇啦哇啦大叫,又閃又躲。「妳是不是女人啊?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快點出去啦……」

    「跟你開玩笑的,大姊才不想剝奪你未來女朋友的權益。」靜沂一臉悶笑的往外走,「快點起來吃飯,等一下上課要遲到了。」

    他沒好氣的嘟囔,「知道了啦!」

    靜沂笑著關上房門,瞥見剛上高一的小妹已經坐在餐桌上,安安靜靜的喝著豆漿。叮一聲,烤面包機正好跳起來,靜沂在烤好的吐司上抹了她最愛吃的草莓醬,兩片夾起,然後遞給她。

    生性內向的沈靜涓笑了笑,「謝謝大姊。」

    靜沂發現小妹眼底的黑影,忍不住嘮叨一下。「妳昨天念書好像念到半夜才睡是不是?」這個麼妹小了自己足足九歲,對她自然多了份寵愛和關心,靜沂把滿腔的母愛全給了她。「以後不要那麼晚睡,就算考一百分,把身體搞壞了也是得不償失。」

    對於大姊的話她向來言聽計從。「嗯。」

    「沈俊諺,你起來了沒?」沒聽見房內有動靜,靜沂回頭嚷道。

    這時房門打開,人才慢吞吞的邊扣校服,邊打呵欠出來。「起來了啦!以後不准妳再跑到我房間去,我自己會調鬧鍾。」

    她撇了撇嘴,「你調兩個鬧鍾也沒用,還不是把它按掉又繼續睡,我來叫比較快,不然每天都要遲到。」

    沈俊諺板起臉孔,「遲到就遲到,大姊再跑進去,我就跟妳翻臉。」

    噗哧一聲,「我知道了,你在害羞對不對?大姊又不是外人,就算看到也沒關系,又不會取笑你。」靜沂掩嘴吃吃的笑說。

    「大姊!」他窘紅了臉吼道。

    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沈靜涓搞不清楚大姊在笑什麼。「看到什麼?」

    「看到……」

    「大姊!」沈俊諺真的要翻臉了。

    靜沂憋住笑氣,「沒什麼啦!靜涓,妳快點吃早餐,不然再晚一點會很多人,到時公車就沒有座位坐了。」

    「嗯。」乖巧的垂下螓首,秀氣的吃著早點。

    她轉向氣紅了臉的弟弟,「好了,趕快吃吧!我不進去叫你就是了。」

    「哼!」沈俊諺咬著吐司,把臉別開。

    看著他的反應,她故作哀怨狀,「還是你小時候比較可愛,最愛纏著大姊,也最喜歡大姊幫你洗澡,連睡覺也要大姊說故事給你聽才肯乖乖上床,現在長大了,都不愛大姊了……」

    沈俊諺紅著臉啐了一口,「我已經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你長大了,也不會再跟大姊撒嬌了,真是一點都不好玩。」靜沂就是喜歡逗他。

    他大口咬著吐司,口氣忿忿。「我是人,又不是玩具。」

    「好啦!算大姊說錯了。」她不再逗弄他了。「你們三年級不是要模擬考,准備的怎麼樣了?看你好像都沒在念書,你雖然讀的是高職,不過萬一畢不了業也很丟臉。」

    「放心啦!我隨便考一考也可以拿到九十分。」沈俊諺很臭屁的說。

    靜沂往他後腦勺打了過去,「臭屁!」

    「不要打我的頭啦!這麼粗魯,要是被妳打笨就慘了。」他揉著被打痛的地方咕噥。「今天我是值日生,要早點到學校,我先走了。」一手抓著咬了兩口的吐司,一手抓著書包就往門口沖,霍地又緊急煞車。「大姊……」

    她疑惑的看著他,「忘了帶什麼東西嗎?」

    「不是,呃……沒事,我去上學了。」沈俊諺擔憂的看著大姊,最後還是吞下嘴邊的話沖出門去。

    「摩托車騎慢點!」她在背後嚷著。

    好不容易解決早餐的沈靜涓,幫忙把哥哥裝豆漿的杯子收到廚房洗一洗。「大姊,我也要去上學了。」

    「嗯,自己路上要小心,還有不要只顧著看書,又坐過站了。」靜沂可是很了解麼妹的習慣。

    沈靜涓笑得靦腆,「嗯,大姊再見。」

    「再見。」臉上帶著微笑送走他們兄妹倆,直到大門關上,一室的冷清讓靜沂斂去了唇畔的笑意,隨即她迅速的甩了下頭,讓自己忙碌才不會胡思亂想。「對了!該去買些吃的回來,家樂福最近在辦促銷活動,應該會比較便宜。」由於還沒找到新工作,所以買任何東西都要精打細算。

    到弟妹房間把要洗的衣物放進洗衣機裡先浸泡一小時,再把家裡的地板拖一拖,差不多快九點了,便按下洗衣的開關,等她從家樂福回來衣服就差不多洗好了。

    拿了錢包和兩只環保購物袋搭電梯下樓,還沒走出巷口,就聽見有人叫她。

    「靜沂!」

    她本能的轉過身去,是個長得很福泰的婦人,脖子上的金項鏈,還有手指上戴的翡翠玉環,看得出家境不錯,這位婦人和死去的母親是很熟的老朋友了,以前常來串門子。

    「張媽媽要出去啊?」靜沂禮貌性的笑笑。

    張太太笑咪咪的看著她,「是啊!我要去洗頭,最近好不好呀?」

    「還好。」她向來不愛跟別人吐苦水。

    「妳還在那家出版社上班嗎?」

    她有些尷尬,「前陣子辭職了,最近正在找工作。」

    「沒關系,現在經濟不景氣,工作不好找,慢慢來。」張太太露出體諒的笑臉,端詳著靜沂柔美恬靜的五官,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麼。「對了!張媽媽問妳,妳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靜沂怔了一下,「嗄?」

    「我是聽說妳跟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了,算一算年紀,妳今年應該有二十六還是二十七,已經不算小了,我跟妳媽又是好姊妹,也是十幾年的老朋友,雖然她不在了,總也要幫她關心一下。」張太太自認是在做好事。

    「謝謝張媽媽的關心。」她很怕別人問起這個話題,「不過,我現在只想快點找到工作,交男朋友的事就隨緣吧!」

    張太太伸出胖胖的手,很熱心的拉著她,「在結婚之前總是要多交往,我有個親戚,她就只生了一個獨子,自己開了間鐵工廠當老板,不過他個性很害羞內向,所以都三十好幾了還交不到女朋友,張媽媽安排妳跟他見面吃個飯,大家做做朋友也不錯,說不定你們真的有緣,以後還可以當老板娘,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她下意識的想拒絕這種相親方式。「張媽媽,我……」

    「只是大家見個面,又沒有要妳馬上嫁給他,對方真的很老實,不抽煙、不喝酒,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張媽媽知道妳還要照顧弟弟、妹妹,真的很辛苦,也很心疼妳,希望妳將來能嫁個好男人,這樣妳爸和妳媽在地下有知也會安心。」張太太的話讓靜沂心頭一酸。「就這麼決定了,等我安排好再跟妳說,我媳婦兒說要帶我去百貨公司,我要趕快去洗個頭。」

    想叫住對方,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最後只能目送張太太走遠。

    靜沂深吸口氣,急急的往公車站牌的方向走去,不想讓左鄰右捨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和心頭那道又被無心扯開的傷口,婚姻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的,如今受創的心讓她再也不敢相信,也沒有力氣再去追尋,只求和家人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穆守軍好不容易從公司辦的品酒會逃了出來,這次他們「福爾摩莎酒莊」跌破眾人的眼鏡,以一間規模不算大,成立不到三年的公司得以打敗諸多強大的竟爭對手,拿到世界頂級品牌「寶龍·菲力浦」在台灣的代理權──它是以波爾多五大酒莊之一「摩當豪傑堡」聞名全球,其所在的波耶更是全世界最好的產區,所釀的酒醇郁甘美,獲得舉世酒迷的信任和好評,有這麼傲人的成績,當然要辦個盛大的宴會來大肆宣傳。

    雖然應酬是穆守軍最拿手的事之一,不過還是要讓底下的員工有表現的機會,要是都由他這個副總親力親為,那不就真要累死了,所以逮到機會當然要溜之大吉了。

    「呼∼∼」用力扯掉系在脖子上的領帶,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仰頭吐了口大氣,對他來說,那簡直像是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真的會把人勒得透不過氣來。

    從口袋掏出個人專屬的訂制煙盒,挑了一根萬寶路,才叼到嘴邊,連火都還沒點,就聽見後頭傳來一陣奔跑聲。

    「副總!」男職員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可見已經找了他很久。「幸好你沒有走掉……」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真讓總經理猜中了,你一定會半路落跑,要我多、多注意你……」

    穆守軍咧開兩排白牙,拍拍他的肩膀。「不錯!不錯!這麼快就發現我不見了,可見得你很細心,有你這麼認真的員工真是公司的好福氣。」

    「哪、哪裡,副總太誇獎了。」男職員被誇得全身輕飄飄的,就快要飛到半空中去了。

    他臉上的笑容更大。「雖然謙虛是一種美德,不過我說的都是事實,繼續保持下去,我還有約會要先走了。」

    男職員這才從天堂墜入地獄,哇啦哇啦大叫。「副總,你千萬不能丟下我們,現在會場一團亂,我們真的應付不來,你要救救我們,不然真的死定了。」有夠好詐,差點就中計了。

    穆守軍閒閒的點了煙,愉悅的抽了一口。「這樣很好,乘機磨練一下你們應變的能力,將來才能獨當一面,而且這次公司好不容易搶到代理權,你們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在那些大客戶面前表現,今年的年終獎金絕對不會少的。」說完又拍了下臉色慘白的男職員,滿眼興味的鼓勵。「就這樣了,加油!」

    「副、副總……」他快哭了。

    吐著煙圈,態度十分愜意的穆守軍踩著穩健的腳步踱開,有著牛仔般高大粗獷的外型,讓他在人群中總是鶴立雞群,配上豪爽的作風,幽默風趣的個性,更是讓他在跑業務方面無往不利,人緣好得沒話說,交游更是廣闊。

    因為在會場中喝了點酒,所以他決定遵守規定,把車先泊在停車場,直接攔計程車前往目的地,就在這時候,西裝內袋的手機響了,也沒留意上頭顯示的號碼,以為是今晚的女伴打來催他,想也不想就接起來。

    「哈妮,再忍耐一下,我馬上就到了……」

    「哈你的頭,我是你老爸!」

    對方聲如洪鍾,險些把他的耳膜震破,穆守軍眼角抽搐,暗罵自己也不先確定來電者的身分就接起,這下被逮個正著,得想個辦法全身而退。

    「原來是老爸,聽你的聲音如此硬朗,不輸給我們這些年輕人,可見小媽還是過得很幸福美滿,什麼時候再給我添個妹妹?」母親在他七歲那年病逝,父親隔年又再婚,還幫他生了個弟弟,雖然和繼母的關系不是很親密,但至少很感激她這些年來照顧父親的生活起居,讓他無後顧之憂。

    聽到兒子輕浮的話,穆志源在線路那一頭臭罵。「不要跟我說那些五四三的,想要轉移話題,都三十歲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正經。」

    他打起哈哈。「是、是,老爸說的是。」

    穆志源從鼻孔哼了哼,「你多久沒回家了?這禮拜天給我滾回來知不知道?」其實是心裡想念兒子,又不好意思說白。

    「我安排一下再告訴你。」穆守軍打起太極拳。

    不讓長子有任何推托的借口,口氣強硬的說:「該不會又要去跟哪個女人廝混了?反正那天給我回來,不然就跟你斷絕父子關系。」

    這下穆守軍真的有點笑不出來了。「有這麼嚴重嗎?」

    重重的歎了口氣,穆志源才娓娓道來,「你也知道守誠從小最崇拜你這個大哥了,好不容易二專畢業,我還托人介紹他到外商銀行上班,他居然說不去,我跟你小媽怎麼勸都沒用,所以才想要你回來一趟。」

    他揚起一道濃眉,「他為什麼不去?」

    「誰知道他哪一根筋不對,說要跟幾個朋友到雲林的山上跟人家學種什麼咖啡,這孩子怎麼越大,我就越不了解他了。」

    穆守軍聽出父親口氣中的失落,畢竟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小了自己八、九歲,和父親之間的代溝也越大,自然在想法上很難取得平衡。

    「守誠是大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父母擔心子女的未來是一回事,但是過度干涉只會妨礙他們的發展。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變壞,可是你小媽……唉!反正你回來就是了。」老婆成天愁眉苦臉的,他也看得難過。

    將指間的香煙彈掉,伸手攔了輛計程車,迅速鑽進車內,告知目的地。「呵呵!老爸有令,我哪敢不回去,頂多是送個名牌包包給對方賠罪囉!」

    穆志源沒好氣的數落,「就知道跟女人鬼混,你給我小心一點,不要讓人家大著肚子找上門來。」

    「這點老爸盡管放心,就像你幫我取的名字一樣,我的軍隊守備可是完美無瑕,不會讓任何一尾偷跑出去。」他沾沾自喜的說。

    「最好是這樣。」穆志源悻悻然的說完便掛斷了。

    穆守軍將手機放回西裝內袋,手肘撐在計程車的車窗上,大手搓著性格有型的下巴,想到向來是乖乖牌的弟弟這次居然可以堅持到底、不為所動,可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手機又響了,這次真的是女伴打來的。

    「哈妮,我快到了……呵呵,妳已經穿了新買的性感睡衣在床上等我了,不要動,我馬上就到。」

    半夜一點多,小腹傳來的不適和潮濕,讓淺眠的她從睡夢中驚醒,知道每個月都要經歷的疼痛來臨了。

    「天啊!真是要命。」

    靜沂輕蹙眉心的走進廁所,打開擺放衛生用品的櫃子,才發現只剩下一片一般型的衛生棉,呆了幾秒鍾,恨不得敲自己的腦袋一記,她什麼都記得買,唯獨衛生棉忘了買幾包備用,現在就連夜用型的也沒了。

    她頓時感到欲哭無淚,一股濃濃的沮喪席卷而來,真的是全身無力了,不想暫時先用,也不想叫醒熟睡中的弟弟,只好忍著小腹之間傳來的隱隱抽痛,打算自己到便利超商,幸好不用走很遠,否則這麼晚了真不想出門。

    拿著錢包和鑰匙搭電梯下樓,巷子內很安靜,卻也感到有點寂寞,只有狗吠聲偶爾在遠處響起,靜沂腳上趿著涼鞋,左手按在小腹上減輕不舒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吞吞的走到外頭的大馬路上,又走了一小段路,才看到便利商店那塊醒目的招牌,心裡吁了口氣。

    叮咚!「歡迎光臨。」

    她徑自走進店內,越過櫃台,尋找擺放生理用品的架子,就在這時,商店門口又響起一聲叮咚,超商店員訓練有素的招呼。

    「歡迎光臨!」夜班的男店員本能的瞄了下進門的高大身影,現在超商搶案這麼多,總是要格外小心,所以身邊都放了一支球棒以備不時之需。

    兩手插在長褲口袋上,穆守軍帥氣的晃了進來,其實心裡有點哀怨,原本打算和女伴度過一個愉快火熱的夜晚,卻被提早來報到的突然狀況給打斷,還真是滿掃興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晃了一圈,看到女伴指定要買的東西,吹了聲口哨,也不會覺得難為情,男人都能幫女伴挑選貼身衣物了,何況只是生理用品,更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也樂意為女性同胞服務。

    「找到了!就是這個。」曬成古銅色的男性大手伸了過去,卻沒想到另一只白皙的小手也同時看中,只不過晚了他一步,正好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大一小迭在一塊,形成強烈的顏色對比。

    穆守軍側過愛笑的粗獷俊臉,陡地愣住,霎時轉不開眼,直勾勾的看著她,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思緒翻騰,卻又勉強壓抑住,不讓它表現出來。

    被一雙散發著異彩的男性瞳眸看著,小手的主人倏地抽了回去,不習慣被個陌生人這樣盯著。「先生,請你把那包東西給我。」

    猛地回過神來,黑眸似乎閃過什麼,對她咧了咧嘴,「妳也要買這個牌子嗎?不過很可惜是我先拿到的,而且架上好像也只剩下這包了。」

    靜沂聽了眉心微蹙,「先生,我想你不需要用到這個吧?」她只想買了東西快快走人,就怕自己待會兒痛昏在路上,這已經是她多年的老毛病了。

    「那可不一定喔!要是出國旅行的時候,就可以用這種夜用型的來包一些易碎的瓶瓶罐罐,效果不錯。」他很熱心的提供另類用途。

    她眉心皺得更緊,「如果是這樣,你可以買別的牌子,不需要跟我搶這一包吧?」時代真的變了,現在居然連男人也來跟女人搶衛生棉用。

    穆守軍認真的打量了下她蒼白如紙的臉色,一道瀟灑不羈的眉毛微微挑高。「小姐,妳看起來像鬼一樣,氣色真的很差,可見貧血的情況很嚴重,記得要多吃點營養的東西。」不但是這樣,她還留了一頭又黑又直的長發,身上穿著白色衣裙,要是農歷七月走在街上,鐵定會嚇死人。

    靜沂聽得有些著惱。「謝謝你的診斷,可不可以把這一包讓給我?」又不認識,管這麼多干嘛!

    這下有點意思了,眼前的女人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原來身上還有刺,穆守軍滿眼興味的說道:「這個恐怕有點困難,因為不是我要用,而是我的女伴,她正等著我買回去應急,不如妳去問問店員還有沒有存貨好了。」

    她實在沒力氣跟個陌生男人抬槓。「你為什麼不去問?」

    穆守軍皮皮一笑,「因為東西是我先拿到的。」

    「你……」靜沂登時氣結。

    他見靜沂嬌軀微晃,依舊好整以暇的說:「妳好像快昏倒了?」

    「我還以為你沒看見。」平常她是不會這麼失禮的,可是現在真的很難受,她只想快點回家躺下來睡覺。

    「呵呵……」穆守軍低笑兩聲,也不以為忤,對於女人他向來很寬容的。「聽說女人每次那個來情緒都會變得很暴躁,看來一點都不假。」

    靜沂瞪他一眼,既然對方不肯讓給她,她只好去問店員了,因為她習慣用這個牌子,換了別的會不適應。

    「請問你們這一牌的超熟睡夜安型還有庫存嗎?架上都沒有了。」

    問到女性生理用品,還是學生的男店員有點不好意思。「呃,妳等一下,我進去找找看。」說完就匆匆的跑到後頭的倉庫,過沒多久便又出來了。「對不起,那個牌子我們已經叫貨了,不過廠商今天還沒送來。」

    她失望的垮下肩膀。「這樣啊!」

    「原來這是最後一包了。」穆守軍不知何時也來到身邊。「這個牌子真的很好用嗎?」連女伴也指定要這一家的產品。

    「你不會自己用用看。」她脾氣更不好了。

    穆守軍仍是笑嘻嘻,「看來我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免得自討沒趣。」說著便拿出最新款的手機,按了幾下,響了幾聲便接通了。「哈妮,是我,我在便利超商,不過妳要的牌子已經賣完了……」

    聽他這麼說,靜沂不免詫異的看向他。

    「妳非要那個牌子不可嗎?那我現在繞到別家幫妳買好了……呵呵……哈妮,我就知道妳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我當然愛妳了……」

    幾條黑線滑了下來,她往旁邊跨了一步,刻意跟他拉開距離,靜沂最痛恨的就是像他這種花言巧語的男人,老是習慣把愛放在嘴邊,卻又說愛不等於婚姻,根本沒有心,只會玩弄女人的感情,就像他……

    「那我就幫妳買別的牌子了,乖乖等我回去。」關掉手機,穆守軍大方的將那包衛生棉推到她面前,「小姐,這包就先讓給妳吧!」

    她沉下蒼白的秀顏,也不跟他客氣了,勉為其難的道了聲謝,馬上和店員結帳,當靜沂接過打好的發票和零錢,抓了衛生棉就往外走。

    才走到店外,子宮收縮得更厲害了,讓她痛到不得不停下腳步呻吟,拚命的深呼吸,把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眨回去,每次月經來報到之後的前兩天,總會讓她痛不欲生,為什麼女人就得受這種苦?

    叮咚!店門又開了,穆守軍也結完了帳,順道帶了一盒保險套,悠哉的晃了出來,覷見她的臉色比剛才更糟,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模樣,他可是很樂意英雄救美。

    「小姐,要不要我幫妳叫救護車?」他彎著腰間。

    靜沂橫他一眼,額頭滲出薄薄的冷汗。「不、不用了。」就算去了醫院也只是拿止痛藥回家而已。

    「真的不用?聽說有人因為經痛而痛到在地上打滾,甚至暈過去,我看妳也快差不多了,不如我送妳回去好了。」說著便伸手要攙扶她,然而,靜沂的反應是驚跳開來,也許是下意識不想再和男人沾上關系。

    「我、我可以自己走……」才這麼說而已,她的眼前馬上是一片黑暗,好像要喘不過氣來,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穆守軍眼看情況不對,半強迫的讓她在便利超商外的長椅上坐下。「女人還是不要太逞強,那會變得不可愛。」

    這是什麼論調?靜沂忍不住頂回去。「那你的意思是女人就要假裝軟弱無助,才會得到男人的疼惜嗎?」

    他兩手抱胸的睇睨著她,「女人本來就要依賴男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不對。」

    「萬一男人不可靠呢?」她痛到彎下身軀,咬緊牙根不吐不快。「如果女人不爭氣,只想依賴男人,那注定會失敗。」

    「聽妳的口氣似乎有切身之痛。」穆守軍觀察敏銳的說。

    靜沂咬牙低嘶一聲,「不關你的事。」

    「反應不要這麼激烈,我只是無辜的路人甲。」他連忙舉高雙手投降。「只不過妳碰上的剛好是男人之中的敗類也說不定,千萬不要以一概全,那對其他男人是不公平的。」

    她低哼,「你是在替自己說話吧!」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男人,所以沒資格說別人。」穆守軍從頭到尾把她故作堅強的模樣看在眼裡,實在無法丟下她不管。「看妳痛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需要幫忙的話說一聲。」

    「不用了。」她不斷深呼吸來舒緩疼痛。

    啪!穆守軍彈了下拇指和中指。「有了!我想到一種減輕經痛的方法。」

    「什麼?」靜沂仰起冒著冷汗的秀顏,不過很快就後悔了。

    「就是做愛。」他表情正經的回答。「性交的高潮可以紓解經痛的不適,將血液及其他體液帶離子宮,這方法聽說很有效,值得一試。」

    轟地一聲,全身的血液這下子全都沖到頭頂,靜沂滿臉通紅的把上身往後傾,見鬼似的瞪著他,心想這男人看起來長得人模人樣,誰知道會不會是變態,要不是跑不動,她鐵定馬上跑得不見人影,但是大喊救命總行吧!

    「小姐,妳不要用那種表情看我,我這個人向來尊重女性,除非得到首肯,否則絕對不會霸王硬上弓的,這點妳盡管放心。」他攤開雙手,表示自己只是一番好意,沒有其他企圖。

    聽不出對方的口氣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靜沂臉上火辣辣的嚴陣以待。「謝謝你的建議,我只要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這人怎麼還不走呢?她實在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痛到咬牙切齒的糗狀。

    「既然這樣……」以為他要走了,靜沂偷吁了口氣。

    「把妳的手給我!」

    嗄?她愣了愣,「你要干嘛?」

    穆守軍索性自己動手,拉起她的右手,然後用大拇指輕按住虎口部位。「這裡叫合谷穴,以中醫來說,按這個穴道可以舒緩疼痛。」

    「你……啊!」靜沂吃痛的輕叫,把手硬抽回去。「我自己來就好,你的女伴還在等你回去,不要耽誤你,請你快走吧!」

    他當然聽得出人家在下逐客令,有趣的挑了挑眉毛,「看在我幫了妳一點小忙的份上,妳不覺得我們應該彼此互相認識一下?」

    靜沂凜著秀顏斜睨著他,「你有半夜在超商門口跟女人搭訕的習慣嗎?」

    「這個嘛倒是沒有,不過凡事都有第一次。」穆守軍搓著下巴說。

    「那你是經常跟女人搭訕了?」

    他回答得坦蕩,毫不隱瞞。「如果工作上有需要的話,我當然是毫無異議的配合,但是平常我都是扮演被搭訕的角色。」雖然他的職位是副總,不過福爾摩莎酒莊只是家剛起步的小公司,當然也要兼任業務、打雜的工作,往往他只要見了成年男女都不忘推銷自家的產品。

    工作上有需要?她狐疑的上下打量眼前外型粗獷帥氣的男人,可以算得上是肌肉猛男一枚,原來是干那一行的,難怪向女人搭訕那麼自然,因為他就是靠這個吃飯,靜沂對他的印象更差了。

    「我應該有拒絕被搭訕的權利吧?」靜沂揉著小腹說,只要痛楚減輕就馬上可以離開了。「先生,別忘了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他咧開兩排整齊的白牙,「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充其量只是今晚的床伴。」

    「我看是金主才對吧!」她嘀咕的說。

    聞言,穆守軍嗆咳一下,「抱歉,妳說什麼?」她該不會是誤會了。

    「嘶……」子宮一陣劇烈的收縮讓她痛得直冒冷汗。

    「看妳痛成這樣,要不要接受我剛才的建議?」

    靜沂困難的抬起頭,腦袋一片空白,早忘了剛才的話。「什麼建議?」

    「用做愛來紆解經痛。」穆守軍露骨的建議。

    她張口結舌,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很樂於助人,所以不會介意的。」他知道有些男人嫌髒,不喜歡在女性生理期時做愛做的事。

    可是她很介意好不好!靜沂簡直被他的話嚇呆了,天啊!她該不會真的碰到變態狂吧?這下該怎麼辦?

    「我、我不需要……你不要過來……」就算爬也要爬回去,靜沂忘了痛楚,抓著錢包和衛生棉拔腿狂奔,現在這個社會真是太可怕了,從外表真的看不出來是個瘋子,下次再也不敢半夜出來買東西了。

    穆守軍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的大膽建議嚇到對方了。「等一下……Shit!」看她跑得好像後面有鬼在追,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他哭笑不得的撫額歎氣,「我到底在干什麼?只要是頭腦正常的女人聽了沒有被嚇跑才怪,Shit!Shit!」他懊惱的罵道:「我真是白癡。」

    穆守軍在靜沂方才坐的長椅上坐下,點了根煙猛抽幾口,他搞砸了!一向在女人堆中如魚得水的自己,真的到了重要關頭卻凸槌了,聽他剛才說了什麼蠢話,簡直像只發情的種馬,見了女人就想上。

    可惡!

    想也不想就拿起手機,打給忙了一天,才剛闔眼的合伙人兼好友,劈頭就說:

    「我遇見她了……除了她還有誰!我當然不是刻意的,真的是巧合……廢話!我當然不可能說了……不過我看下次她再見到我,恐怕跑得比飛還快。」

    他真是豬頭!又在心裡不斷的咒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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