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衝著父親的面子,豐子勖早就將這個老黏在自己身邊的花癡女人踹到月亮上去跟嫦娥作伴了。
待在京城這半年,除了學習經商技巧外,當然免不了要涉入風月場所應酬應酬,有了湯圓圓這個前車之鑒,對於風塵中的女人,他不再傻傻的付出真心,可以甜言蜜語、可以揮金如土,自然也可以在一眨眼間翻臉不認人,因此,還贏得了薄倖郎的稱號。不過,他依然過得如魚得水,更是打碎了無數顆寂寞芳心。
後來他遇上了白珍珍,她是京城裡最大藥材商白樺白老爺的二千金,美則美矣,不過,性情蠻橫,向來予取予求慣了,若不是父親豐冠庭和白樺有多年的交情,加上白家數代以來,和有御藥房之稱的同仁堂長期供應宮裡頭的藥材,豐家得罪不起,否則,他可是連一眼都吝於給她。原以為離開京城便可以擺脫她,沒想到她居然厚著臉皮硬是跟到蘇州來,一點姑娘家的矜持也沒有。
「子勖哥,人家遠來是客,你就陪人家到處走走嘛!」白珍珍狀極親暱的勾住他的手臂嬌嗔,「你是主人,總要盡一下地主之誼,這可是豐伯伯自個兒說的。」
豐子勖面對纏人的嬌嬌女,只能隱怒在心,「我還有其它事要忙,妳找別人陪妳去好了。」
她不害臊的一語雙關,「不管啦!我就是要你嘛!」
「我沒空!」
白珍珍索性抬出靠山來,不怕他不乖乖就範。「哼!那我直接去找豐伯伯,要他評評理,看你肯不肯陪我。」
「有沒有人說妳這個人很『番』?」他諷刺的問。
「有,很多。」她仰起瑤鼻,傲慢的說:「不過,那又怎麼樣?本小姐有的是本錢,誰敢不甩我,我就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豐子勖臉色一沉,「妳這是在威脅我?」
「就當是吧!」白珍珍直言不諱,「誰不知道我是白家的二小姐,只要哄得本小姐開心,將來可有你們豐家的好處了。」
「要我靠女人的裙帶關係?這種事本少爺不屑為之。」兩人都是出身嬌貴,在氣勢上都不願輸給對方。
她氣得跺著蓮足,「豐子勖,你到底陪不陪我?」
「不!」他輕吐一個字。
白珍珍柳眉倒豎的指著他,「你可不要後悔!」
「本少爺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後悔,不高興的話,就趕快滾回京城去。」他兩手抱胸,跩跩的說。
「你……你……」她從來沒受過這麼大的屈辱,照理說應該賞他一個耳光,可是瞥見豐子勖那張有些壞、又有些傲的俊臉,就是不爭氣的心軟了。「我是姑娘家耶!你就不會讓我一點嗎?對那些青樓女子,你就捨得對她們笑,看到我就板起臉,我欠你的嗎?」
他扯了下弧度優美的嘴角,「沒錯,妳是欠我,不然怎麼會跟我回來。」
「討厭!」白珍珍膩在他身上嬌嗔。
豐子勖不客氣的推開她,「妳沒有骨頭啊!」
「靠一下又不會死。」她嘟著嘴。
「不會嗎?等我被迫娶妳時,那可就生不如死了。」對妓女的投懷送抱,他可以安心的享受,但對這位白二小姐,就得要步步為營,不然哪天被架著拜堂,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小臉紅了紅,卻依舊有話直說。「娶我不好嗎?只要豐白兩家聯姻,對大家都有好處,我相信豐伯伯也會贊成的。」
「那妳嫁給他好了。」豐子勖一臉嘲謔,「不過,妳要有把握對付得了我娘,別被她溫柔的表象給騙了,她可是只道道地地的母老虎。」
白珍珍掄拳往他身上捶,「誰要嫁給你爹?你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難道本小姐從京城追你追到蘇州來,我的心意還不夠明顯嗎?」
他一口就拒絕了,「我跟妳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難道你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白珍珍怔了一怔,旋即否決。「不可能!這半年來也沒聽你說過,絕不可能突然冒出個第三者。」
為了讓她死心,豐子勖只得編了個謊。
「沒錯,我的確已經有了心上人。」
「她是誰?」她嬌喝。
豐子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妳不必知道。」臨時要他找誰來充當啊!
「你不說就表示你是故意騙我的。」
「我幹嘛騙妳?」他腦中閃過一個說不上清晰也談不上模糊的影子。「她叫杜雙喜,就住在隔壁而已,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就一塊長大的。」
白珍珍還是一臉的不信,「以前為什麼沒聽你提過?」
「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幹嘛沒事到處跟別人說,又不是神經病。」他冷嗤。
她咬了咬紅唇,「好,那你帶我去見她。」
豐子勖嚇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現在?」
「就是現在,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魅力,能擄獲你這個薄倖郎的心!」
「呃……她這個時候可能不在家,不如改天再去……」該死!這個謊要怎麼圓下去?
「你不去,我去!」白珍珍巴不得馬上向情敵叫陣。
他大吃一驚,趕緊追上。「等一下!」這下完了!
***
「這種破屋子居然可以住人,真是天下奇觀。」白珍珍用鄙視的眼神打量眼前這幢看來岌岌可危的房子,「我說子勖哥,你的眼光向來奇高,怎麼會看上這種人家的姑娘呢?」
儘管豐子勖自己從小到大不曉得用這種口氣嘲弄過杜家的窮困多少次,可是現在聽別人這麼說,卻覺得分外刺耳。
「窮又怎麼樣?干妳什麼事?」他不悅的頂了回去。
白珍珍很不服氣的說:「敗在這種情敵手上,我就是不能心服口服。」
「那是妳家的事,跟我走!」他拉著她的手就要走。
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沒見到本人我是不會走的。」
「白珍珍,妳最好不要再無理取鬧了,不然……」他話說到一半突地打住,恫嚇的口吻已經相當明顯了。
「不然怎樣?你敢打女人嗎?」她挑釁的雙手扭腰。
豐子勖微瞇起黑眸,「妳可以試試看。」
「你……」她為之氣結。
「啊!是豐少爺。」杜家的兩個男孩子推著一台板車回來,上頭放了兩籃挨家挨戶收來待洗的髒衣服,一見到豐子動,趕緊必恭必敬的跑過去行禮。
「豐少爺好!」
他一向不是很注意杜家的幾個男孩,也分不出誰是誰。
「呃,你們大姊在家嗎?」老天保佑她不在。
二寶憨憨的笑了笑,露出缺了門牙的大嘴,「大姊去上工了,晚上才會回來。」
「漂亮姊姊……嘻嘻嘻,她就是小寶說的漂亮姊姊對不對?」三寶好奇的指著白珍珍笑問。
聽到別人誇她漂亮,白珍珍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小弟弟,我問你們,是我比較漂亮,還是你們大姊比較漂亮?」
單純的三寶實話實說,「當然是漂亮姊姊比較漂亮了。」
白珍珍霎時眉飛色舞起來,「你們說的真好,來!漂亮姊姊賞你們一人一兩銀子,讓你們買糖吃。」
「哇!是銀子耶!」兩個少不更事的孩子捧著銀子,開心的又叫又笑。「我們快拿去給娘看。」話還沒說完,便一溜煙的衝進家門。
豐子勖見機不可失,「她現在人不在,可以走了吧?」
「沒關係,我晚點再來,就不信今天見不到她。」
他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一個頭兩個大了。唉!都怪自己,要撒謊也不找個理想一點的對象,幹嘛無端扯上杜雙喜?想到兩人以往的過節,今天居然有求於她,不曉得她會怎麼刁難自己,唉!
***
確定白珍珍喝下摻了能幫助入眠的茶水,此刻正安安穩穩的睡在房內後,豐子勖立刻跑去敲杜家的大門,如果今晚不先打點好,明天就穿幫了,那他就休想甩掉白珍珍那塊黏皮糖。
是不是他們太久沒見面了,否則為什麼一面對他,雙喜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觀著他好看的側臉,她沒來由的心跳加速,不過半年的光景,他似乎蛻變為成熟的英俊男人!不再是記憶中老是叫她醜八怪的傲慢少年、她的死對頭。相較於他,自己始終沒啥改變,彷彿直到這一瞬間,她才明瞭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麼遙遠,不管她再怎麼努力,永遠也構不上天邊的星星……
「喂!妳睡著啦?到底有沒有在聽?」豐子勖不耐煩的問。
只有一點沒變,那就是他跟她說話的口氣永遠都是這麼壞,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和顏悅色。
聽完他的來意,雙喜掩飾心中的感受,佯裝粗魯的問:「就為了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居然把我從睡夢中吵醒,你無不無聊啊?」
豐子勖小聲的低吼,「什麼小事?這可是攸關我的自由,妳到底幫不幫?」
「你的自由干我屁事!」
他冷嗤一聲,「誰說不干妳的事?這可是妳欠我的!」
「我什麼時候欠你的?」她怎麼不知道?
「我娘是你們杜家的大恩人,我又是我娘的兒子,我有難,妳能見死不救嗎?」
雙喜很不爽的橫睨他一眼,「有沒有搞錯?以前都是你叫我不要老把夫人對我們家的恩情放在嘴邊,現在反倒要我們報恩?什麼話都是你說了就算,你羞不羞呀?」
「嗯哼,本少爺高興。」他「搖擺」的抬高下巴,「幫不幫,一句話。」
「要我假冒你的心上人,沒有人會信的。」她自嘲的說。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要妳裝得像一點,只要白珍珍相信就好了,這樣她才會心甘情願的回京城,不再對我勾勾纏了,我也不會因此得罪白家。」
「我沒演過戲。」雙喜的胸口因他的話而抽痛一下。
豐子勖拍了下額頭,「妳不是常看那些野台戲嗎?連這種小事也不會,真是沒用,要不是逼不得已,我才不想拜託妳呢!」
「既然這樣,你去找別人好了。」她下顎一緊,轉身回屋,「我真的好睏,不跟你說了,晚安。」
「妳……喂!」豐子勖驚愕於她的拒絕,兩腳反射性的衝到門前,還好閃得快,不然他的鼻子就遭殃了。「我話還沒有說完,快開門!」
她透過門扉,淡淡的說:「看在夫人的恩情上,我會照你的話做,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放心,沒有下次了。」他釋然一笑。
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雙喜才輕輕的落下門閂,將黯然的表情隱在黑暗中。
***
為了守信,雙喜這天不得不在傍晚提早返家,假藉個理由到豐家走一趟。
「白二小姐,妳要見的人來了。」豐子勖還在擔心她黃牛了,看到她出現,才偷偷的吁了口氣。「雙喜,這位就是我跟妳提過的,京城白家的二小姐。」
頭一回聽見他喚她的閨名,她手臂上冒起雞皮疙瘩。
她不太自然的打招呼,「白二小姐妳好,我叫雙喜。」
「妳就是杜雙喜?」白珍珍瞪大美目,「不可能!子勖哥怎麼可能會看上像妳這種毫無姿色的女人!一定是你們在騙我對不對?」
豐子勖佯裝親熱的攬著雙喜的肩頭,「我沒有騙妳,雙喜的確是我的心上人,我已經喜歡她很久了。」
明知這只是一齣戲,她的心還是為之怦然。
杜雙喜,妳真是傻得可憐!她暗自神傷。
「真的嗎?」一個不相干的聲音陡地介入三人之間。
豐夫人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副興奮得快要暈厥過去的表情,喜極而泣的嬌嚷,「娘沒有白盼這十多年,終於真的等到這一天,聽到你親口承認喜歡雙喜了,哦!我真是太高興了。」
「娘,妳不要選在這個時候出來攪和行不行?」豐子勖差點抓狂。
雙喜也急得滿頭大汗,「夫人,妳聽我說……」
「妳什麼都不必說,娘會替妳做主的。」多年的夢想終於實現,她簡直快樂得要飛上天。
雙喜怔怔的低喃,「娘?」
「乖,再叫一次。」豐夫人完全陶醉在這聲「娘」中。
白珍珍滿臉妒意,怒不可遏的指著雙喜,「豐伯母,妳怎麼會要這種女人當媳婦兒呢?論相貌、論家世,我可比她好上幾百倍、幾千倍。」
「相貌、家世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只挑自己看得順眼的。」豐夫人可不怕得罪白家的龐大勢力,好歹她也是九門提督的女兒,況且銀子少賺點沒關係,媳婦兒當然要選喜歡的才是最重要的。「珍珍,妳是個條件非常好的姑娘,要什麼樣的丈夫沒有,就當我們家子勖配不上妳,妳就放過他吧!」
「你們……」白珍珍怒紅了眼,臨走之前撂下狠話。「只要是本小姐看上的男人,沒有人能搶走的,你們等著瞧好了,我會要你們後悔這樣對我!」
豐夫人猛拍胸口,慶幸的輕歎,「還好她不是我們家的媳婦兒,不然我這個婆婆一定會被她欺負得很慘、很慘。」
豐子勖怨歎的低吼,「娘,妳把我的計畫全搞砸了。」
「我覺得很圓滿啊!哪有搞砸?」豐夫人笑得眼睛都瞇成一直線,「娘這兩天就去請人幫你們挑個成親的好日子,不過,還是要先去杜家下聘,以後兩家就真的是親家了。」
雙喜羞紅了小臉,「夫人,事情不是這樣子的,妳誤會了。」
「娘!我剛才說的話全都是假的,我們只是在演戲,妳幹嘛當真?」豐子勖頭大的說:「我要不這麼說,白珍珍哪可能會乖乖離開?」說著,斜眼睨了雙喜一眼,「誰要娶這個醜八怪當老婆啊!」
雙喜不甘示弱的還嘴,「彼此、彼此,我也不想嫁給一個狂妄驕傲的臭男人,一輩子被踩到腳底下,永不能翻身。」
「相公是天,女人被踩到腳底下本來就是應該的。」他自大的揚高鼻子說。
「我永遠不會成為其中的一個。」
豐子勖眼露挑釁的光芒,「那妳未來的相公鐵定是個軟腳蝦,才會被妳騎在頭頂上不敢吭氣。」
「在我眼中,就算是軟腳蝦也比你好。」雙喜沒好氣的反唇相稽。
他聽了鐵青著一張臉,「我哪裡不好了?」
「你自己明白,還用得著我說嗎?不會去照照鏡子呀!哼!」
「妳這醜八怪才該去照照鏡子!」
雙喜假笑,「你看!真沒風度,才說說,就開始變臉了。」
「杜、雙、喜!」他咬牙切齒的低吼。
她一臉戲謔,「我已經夠出名了,不用再幫我打知名度。」
「妳……」他氣得快腦充血。
「罵不出來了是不是?」她得意的笑問。
「從現在開始,我不要再見到妳!」
「這句話應該由我說才對。」
「那妳還不快滾!」他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我偏要用走的,怎樣?」她就是想滅滅他的威風。
豐子勖抓狂的大吼,「啊∼∼」
在一旁看他們鬥嘴的豐夫人滿面笑容,「他們的感情真好,等相公回來,得趕緊告訴他這個天大地大的好消息。」
***
公雞才剛啼,雙喜已經起床準備上工。「娘,妳不用起這麼早,早飯讓我來做就行了。」她看見飯桌上已經盛好一碗熱騰騰的白米粥,有些過意不去的說。
杜氏露出一抹開朗的笑容,「妳每天工作得這麼辛苦,娘煮個粥算得了什麼,妳要多吃點,不要餓壞了肚子。」
「我知道了,娘也不要太累,要是衣服洗不完,留下來我晚上回家後再洗就好了。」她不忘叮囑的說。
「好,快吃吧!」
雙喜先投給娘親一個微笑,才端起碗吃早膳。
睇了長女一眼,杜氏臉色忽地一正,「雙喜,妳的眼睛好紅,怎麼回事?什麼事惹妳傷心難過?」
「沒、沒有,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關係。」她怎麼也不能承認。
杜氏瞅著她片刻,「雙喜,妳老實跟娘說,妳是不是喜歡上豐少爺了?」
她整個人從凳子上驚跳起來,「娘,妳想到哪裡去了?」
「真的沒有嗎?」
雙喜避重就輕的笑了笑,「娘,妳難道沒看到我們每次一見面就是吵得面紅耳赤,只差沒動手打人,那像是喜歡他的樣子嗎?」
「沒有就好。雙喜,娘是真的希望妳有個好歸宿,可是像豐少爺那種出身在富貴人家的公子,娶的對象也都必須講究門當戶對,不是我們這種下等人高攀得起的,妳要有自知之明,娘不希望見到妳受傷。」杜氏語重心長的提醒。
「娘不說我心裡也明白,我絕不會有非分之想的。」雙喜牽強的笑說。
吐出梗在喉中的話,杜氏也釋然了。「娘倒是覺得阿川這個孩子不錯,上回在街上遇到阿川他娘,還提起你們的事,只是娘不想自作主張,要不然早就答應下來了,也能了卻娘的一樁心事。」
她急急的說:「娘,我和阿川只是好朋友,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
「那阿川呢?他心裡怎麼想?」
雙喜一時辭窮,低下頭。「我、我也不知道。」
「妳這孩子就是這麼遲鈍,連大寶都看得出他對妳的心意,妳卻一點都感覺不出來,枉費他的一番苦心。」
「娘,我現在沒有心情談這個。」她直覺地想逃避這個話題。
「唉!娘不說了,不過,妳年紀也不小了!最晚到明年,要是再不幫妳找個婆家,將來想挑個好婆家就難了。」
「娘,我吃飽了。」雙喜隨便扒了兩口白米粥,趕緊逃之夭夭。
杜氏追到門口,「雙喜,路上小心!」這孩子真是的!
才跑離家門不遠,迎面走來一位皮膚黑黑的、長得粗壯,穿著窄褲短襖、東著腰帶的年輕漢子,衝著她咧開兩排白牙。
「雙喜,我正要去妳家接妳,沒想到妳已經先出門了。」
她微微一哂,「阿川,其實你也不用每天來家裡接我,整個蘇州城我比誰都熟,我不會迷路的。」
「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路上還多個人可以說說話,比較不會無聊。」他抓了抓頭,憨傻的說。
雙喜想起娘和大寶說的話,心中五味雜陳。「我還沒謝謝你幫我找了今天這個差事,一天的薪餉還不錯,比別家的還好,你真是我的好哥兒們。」
「這還用說?只不過蓋房的泥瓦工很辛苦,我怕妳身子吃不消。」
「我的力氣很大,再吃力的工作也難不倒我。」雙喜不以為意。
阿川又習慣性的抓了抓頭,每當感到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就會不自覺地出現這個動作,特別是面對喜歡的姑娘的時候。
「呃……雙喜,我是說……我……」他決定再跟她表白一次,無論失敗多少次,他都不會死心。
她心口一震,「阿川,我現在只想賺錢,讓我娘和弟弟們過好日子。」
「可是,妳……妳總要嫁人吧!」他終於說出口了。
雙喜愣了一下,心中想著,難道他那天的話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她以為他們的關係只是好朋友、好哥兒們,但他根本不是這麼想的?
「阿川,你別淨說我了,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才對,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早點娶老婆,讓伯母抱孫子。」她只好用暗示的口吻說。
他口結的說:「我……我……當然想。」
「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保證讓你娶到一個賢慧能幹的好女人當老婆。」希望他能聽得懂她的用心。
「妳……」阿川呆呆的看著她。
雙喜一臉的愧意,「阿川,我不想瞞你,這輩子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大寶他們一個個平安長大、成家立業,我並無意嫁人。」
「就算嫁人也可以繼續照顧他們啊!我……」
「阿川,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她打斷他的話,「只不過伯母只有你這個兒子,她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而我有四個弟弟要扶養,恐怕沒辦法將所有的心力放在未來的相公身上,如果連妻子的角色都做不好,以後又怎麼當孩子的娘?阿川,你明白嗎?我不想耽誤你。」
阿川靜靜的瞅著她,口氣哀傷的說:「我聽得懂妳的意思,可是,我只想娶妳,不想娶別的女人……」
「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再見。」雙喜歉然的跟他揮別。
他癡癡的睇著她的背影,口中低喃,「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妳願意嫁給我,不管幾年我都會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