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不久,沈嶢就來到君少翼的房間,半開玩笑的說道:「我還以為魁首昨晚不會回房了,這位燕姑娘,看來有八成的希望當上我們的魁首夫人了。」
君少翼擰了毛巾擦乾臉,隨口應道:「不是八成,是已經認定了。」
「哦?那麼,我是不是該通知無命,要他開始準備婚禮了?」真不愧是魁首,只要是讓他看上的獵物,馬上咬住不放,直到對方投降為止。
他扔下毛巾,神清氣爽的在沈嶢對面坐下,沈嶢立即倒了杯茶給他。
「還不急,等過些時候再說。無命可有什麼消息傳來?」他這次出遊雖然已將大半責任全丟給左使荊無命,不過,偶爾還是要關心一下。
沈嶢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咧著大嘴道:「大事倒是沒有,小事則是不斷,我看用不了多久,我們的荊左使也要棄城逃亡,前來投奔我們了。」
「怎麼回事?」他奇道。
「還不是因為魁首的魅力無人可擋,我們這趟秘密出門,除了無命知道我們行走的路線外,其他人一概不知,這下可苦了他,那些愛慕魁首的女人,當然要逼他說出我們的下落,他已經被纏的都快發瘋了。」
君少翼失笑,「你叫無命別理她們就好了。」
「他是沒理她們,可是,那些女人每天上門來鬧,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有誰受得了,他是巴不得一人一掌劈昏她們,尤其是鐵幽蘭,還口口聲聲說懷了魁首的孩子,要魁首出面負責。」說到這裡,沈嶢挾著懷疑的口吻問道:「魁首,有這個可能嗎?」
他揚起炯黑的眸子,似笑非笑,「你認為有可能嗎?」
沈嶢搔搔腦袋,呵呵直笑,「好像不太可能,魁首還不至於選她來孕育殘月門未來的少主,我真是問了個傻問題。」
「你傳我的命令回去,往後那些人再上門,要無命一律擋在門外,不需要礙於我的面子去應付她們。」
「魁首,這樣好嗎?她們有的後台很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殘月門已樹敵太多,要是連黑道的也得罪光了,那就真是一枝獨秀了。
君少翼啜著剛沏好的熱茶,嘴角淡然一掀,道:「你看我怕過誰了嗎?」
沈嶢兩手一攤,歎道:「好吧!魁首都這麼說,我也只有照辦了。對了,那位燕姑娘當真肯乖乖的跟我們走?她看起來不怎麼好馴服,搞不好她們這對主僕昨晚早就開溜了。」
「不可能,因為她很聰明,所以絕對不會逃。」君少翼信心十足的認定。
「哦?」沈嶢不解。
君少翼笑而不答,放下杯子,「你整理一下行李,我過去看看她,待會兒到前頭一塊兒用膳。」他的心早已經飛到燕飛卿的身上。
☆ ☆ ☆
「小姐,我們真的不逃嗎?」白翎幫她插上最後一支花簪,憂心忡忡的問道。
燕飛卿怔忡了良久,才聽進她的話,搖了搖螓首。
「以殘月門散佈在各處為數眾多的探子,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像他這樣的男人,一旦看上了就非得到不可;我們要走可以,除非他肯放手,不然一輩子也逃不開他的掌握。」這是她想了一夜所得到的結果。
君少翼太明白自己的魅力,世上沒幾個女人抗拒得了他。昨晚燕飛卿已親自體驗到,早晚她都會臣服在他的腳邊,有了這份認知,她便不再費力抵抗對君少翼的感覺,只是,像他這麼有魅力又強勢的男人,想必身邊也圍繞了不少女人,而他想得到她的心,就得拿東西來交換。
白翎一臉驚慌失措,「小姐,要是他都不放手,那你真的打算去當他的押寨夫人,跟他一輩子了是不是?」她把他們全當成強盜土匪,而且,也只有這種武林敗類才會當街搶女人。
「他要留我下來,當然得付出代價,這才叫公平。」她可不像一般女人,被男人一哄,腦子就迷迷糊糊了。
「小姐要他付出什麼代價?」白翎追問。
「我也很想知道。」一個促狹的嗓音在半掩的門口響起。
燕飛卿陡然回首,瞪向門口身軀高大挺拔的君少翼,惱意使她美目微瞇,憋著怒氣喝道:「你居然偷聽我們談話?!除了當街綁架擄人,現在又變成了竊聽狂,想不到,堂堂的殘月門的魁首居然有這麼多不良習慣。」
他毫不瞼紅的登堂入室,厚顏無恥的笑道:「早說過我不是君子,有這些不良習慣也是正常的,起碼我還沒壞到去偷窺,不然早就大飽眼福了。」他的暗示很曖昧,引人想入非非。
「你——」她登時氣結,粉臉漲紅,又拿他沒轍,索性轉開頭去。
君少翼掃了白翎一眼,聲音很輕,其中卻挾著警告的意味。
「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家小姐說。」
「我——」白翎才發了一個音,就被一雙銳利如劍的黑眸瞪了回去。「小姐,那我——先出去了。」這人果然可怕,光用眼神就能殺人。
白翎走後,屋中只剩他們兩人。君少翼來到她身後,輕握住那斜削的細肩。
「真的生氣了?」他的嗓音低沉而迷人。
燕飛卿拍開他的手,「別碰我!」
她這輩子還沒遇過這麼難纏又不要臉的男人。
「真的生氣了?我只是剛好聽到最後一句,其他都沒聽見,不信的話,我還可以對天發誓。卿卿,別生我的氣,這樣我心裡會很難過的。」他極盡耍賴之能事,在她耳畔又是哄又是吹氣,搞得燕飛卿哭笑不得。
她窘紅著臉,憤而推開他,「肉麻死了,不要再靠過來。」
「會嗎?我覺得這感覺很好,你不喜歡嗎?」君少翼擺出無辜的表情,加上英挺的五官,哪個女人捨得再罵下去。
燕飛卿努力的抿起紅潤的唇角,板起小臉斥道:「不喜歡。還有,不准再叫我卿卿,我不是你的卿卿。」
君少翼眼綻異光,壞壞的笑,「是嗎?等我抓到你的時候,看你還敢不敢不承認。」他話聲未落,便伸長手臂要去抓她。
「呀!你──」她輕呼一聲,靈巧的旋身避開他的手,纖腳忙使上一招「皓月千里」,步法忽左忽右,巧妙的閃躲著。
他頓時玩興大起,一記久滯未用的「密雨斜侵」在轉瞬間施展開來,身形一側,晃了幾下,便趕上燕飛卿;她微微一愣,連忙又要變招,可是君少翼動的好快,猿臂一撈,她人已跌進他的懷裡。
「別──」才吐出一個字,一張溫熱的嘴封住了她,只剩下咿咿呢語。
唇與唇如觸電般的相觸,讓燕飛卿又羞又氣,拚命轉動頭顱想要掙開他突如其來的強吻,沒想到,他的手竟扣住她的後腦勺,硬是讓她再也無法移動,只有任他輕薄到底。
燕飛卿覺得整個人暈眩起來,全身的血液流動加速,繼而連雙腿也使不上力氣,惟有攀住他支撐自己。
「唔——」她的理智和冷靜全被這記纏綿似火的吻給淹沒了。
感覺到她的臣服,君少翼的舌不再留情的撬開她的貝齒,直搗進燕飛卿芳香如蘭的唇腔內,身體也因這窒息般的熱吻而性慾勃發,他的確太久沒有女人了。
君少翼深怕自己就這麼將她按倒在床上為所欲為,於是匆匆的結束了吻,覓了張椅子坐下,將癱軟的人兒鎖在懷中。
他將臉埋在她頸間粗喘,待氣息稍微平穩後,才粗嘎的問道:「喜歡剛才那個吻嗎?」那勾魂攝魄的嗓音撞擊著她的心坎。
燕飛卿一窒,聲若蚊蚋,「不喜歡。」
她簡直不敢抬起頭見人,雖未照鏡子,但她相信自己的兩頰準是又紅又燙。這實在是太丟人了,她居然這麼快就投入敵方的陣營裡,往後還有什麼本錢跟對方談判。
「嘴硬。」他發出低笑聲,執起她的下巴,愛憐的輕撫過那兩片微腫的唇瓣,帶著男性的自滿,道:「下次我會小心一點,不會再弄疼你。」
「不會再有下次了。」說完,她就要站起來,可是圈在柳腰上的大手卻不肯放鬆。
君少翼在她頰上偷了個香,「絕對會有下次,而且很快,不過,今天就到這裡為止。肚子該餓了吧!我們可別讓其他人等久了,免得讓他們誤會我們在房裡這麼久都幹了些什麼事。」
她橫他一眼,「等一等,我還有事跟你談。」
他挑了挑眉,靜待下文。
「能不能先放開我?」燕飛卿微慍的瞟向箍住她嬌軀的手臂。
他這次倒很爽快,立刻鬆開雙臂還她自由,「說吧!我自認為還滿好溝通的。」笑看著她躲的老遠,彷彿他身上有病似的。
燕飛卿冷靜的頭腦恢復了運轉,問出心底的疑惑。
「你究竟想帶我上哪兒去?我不可能漫無目的的跟著你到處遊山玩水,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你要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什麼重要的事?」君少翼不置可否,見她不打算說明,於是半威脅的道:
「你不說也沒關係,那我們仍然按照原定的計劃前往江南。」
燕飛卿嗔惱的跺著蓮足,「你不能這麼霸道不講理。」他果然是她的剋星。
君少翼聳了聳肩,他自出道到現在聽過太多難聽的話,所以,對於她的指控,他根本是不痛不癢。
「這些我都承認,只要你把理由告訴我,我會考慮考慮。」他一副法外施恩的表情,讓她恨得牙癢癢的。
「好,因為我要上麒驥山莊,我娘生前和西門莊主是舊識,聽說他臥病在床,而且病情相當嚴重,所以,身為晚輩的我想去探望他,這理由夠充分了吧!」她避重就輕的解釋。
君少翼劍眉微擰,沉聲問道:「你要上麒驥山莊?」
「不錯,麒驥山莊我是非去不可,西門莊主與我娘淵源頗深,於情於理,我都該去看他,但是你的身份特殊,殘月門又和武林四大世家不合,所以──」
「你要去麒驥山莊可以,不過,得由我陪同才行。」他專橫的接口。
燕飛卿一怔,「你要陪我去?難道你不怕被人認出來?」要是麒驥山莊的人認出他是君少翼,到時他想脫身就難了。
「你是在擔心我嗎?」他眨了眨漂亮又深邃的黑眸,笑吟吟的問道。
她的臉像一朵燃燒的梔子花,早已紅透了,紅唇發出悻悻然的冷哼。
「誰擔心你來了,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是怕人家誤會我們是一夥的,故意假藉探病的名義去找人家麻煩。」
君少翼眸底的笑意更濃,「你這嘴硬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會改掉?擔心我就老實說,我又不會笑你。」
「你──鬼才擔心你,哼!」燕飛卿困窘的轉身離去,恨不能插上翅膀逃離現場。
無奈君少翼在門口截下她。
他難捺一顆悸動的心,緊緊摟住她豐盈柔美的身段,俯下頭,又要再一次掠奪她的櫻唇。
「不——不要,你不能再吻我了——」燕飛卿尚存的理智告訴自己,要是再讓他得手一次,她只怕就走不出這道門了。
她偏首躲開他的唇,讓它落在纖細的頸側。
「我的卿卿──總有一天,你會願意讓自己成為我的。」
燕飛卿敏感的察覺到他濕熱的舌舔過她的肌膚,身子不由自主的戰慄一下。面對如此親密的調情手法,她這未經人事的大姑娘哪裡是他的對手,只差一步,她就全面投降了——她被這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你——你別老是用這一招,不會每次都有用的。」她兩手推拒著他,做最後的努力,「我已經餓得快沒力了,你還要乘機欺負我。」
君少翼那雙黑眸因情慾氤氳而燦亮,瘖啞道:「好吧!先把你的肚子填飽,免得又說我欺負你,不過,這個吻可得欠著,下次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她因他的話而全身火熱,先一步推開他奪門而出,遠遠的,還可以聽見背後傳來君少翼富有磁性的大笑聲。
☆ ☆ ☆
麒驥山莊
冷心梅在臥房內設了間小小的佛堂,幾乎一整天她都跪在菩薩面前誦經,莊內的人都以為她是在請菩薩保佑莊主西門驍病體早日痊癒,只有她明白自己是在懺悔,在懇求菩薩能原諒她犯下的過錯。
她萬萬料想不到,當時的一念之差,導致後來步步皆錯,如今只有一路錯到底。明知自己罪大惡極,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去承認。冷心梅懊惱不已的自責,她的優柔寡斷和怯懦無知,更將自己推入十八層地獄,即使念再多的佛經也於事無補。
一手持念珠,一手敲著木魚,冷心梅合著雙眼誠心誠意的念著,身心同時受到痛苦的煎熬,直念到聲音啞了,口也干了,才起身稍作休息。
她來到桌旁倒了杯水喝著,始終愁眉不展的眉心又蹙攏起來,眼光寂寞的望向窗外。她這一生,全都是在別人的擺怖下過活,從懂事以來,為了將來能求得一門好姻緣,提升冷家的名聲,在爹娘嚴厲的教導下,成為一名知書達禮,深明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可是老天不作美,讓她與自小青梅竹馬的表哥相愛,原以為未來必能夠長相廝守,爹娘卻擅出口幫她決定一門親事,讓她嫁進了麒驥山莊,成為莊主西門驍的妾室,雖屈居於二房,不過,只要她能生下子嗣,便有可能取代正室的位置。
冷心梅寒心的想,要是當時有勇氣和表哥私奔,就不會有現在這個局面了。像她這麼畏縮內向的女人,實在不適合嫁進麒驥山莊這樣的武林名門,她與丈夫的格格不入、心靈無法相通,造成兩人的距離更加遙遠。
直到那一夜的悲劇發生,她的命運再度被別人所操縱,冷心梅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來贖罪,可是,她連自盡的勇氣都沒有。她恨透了自己的無能!
胸口沉甸甸的,像壓了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這麼多年下來,她從沒有一天快樂過,要到何時才能完全解脫?難道非等到她死的那一天嗎?
她心情沉重的放下茶杯,才又回去繼續唸經,剛念了幾句,門外就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立即有人推門而入。
「娘,您怎麼還在唸經,從早念到晚難道不會膩嗎?」進門的是走起路來吊兒郎當的西門俊驊。
冷心梅朝菩薩鞠了個躬,蹙著秀眉起身,「驊兒,你這兩天上哪裡去了?你不知道娘很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會丟了不成。」他大剌剌的坐下倒杯水喝,一臉不在乎的應道:「是不是大娘又來跟您說什麼了?」
「沒有,娘是擔心你一直荒廢武功,要是等你爹病一好,知道了準會大發雷霆。驊兒,別再貪玩了,聽娘一次好不好?」她是個失敗的妻子,也是個失敗的母親,連兒子都不聽她的話。
西門俊驊好笑的道:「娘,反正麒驥山莊遲早是屬於我的,練不練武功都無所謂了,我幹嘛那麼辛苦呢?爹身體不好,我還想請他早點退隱,把莊主的位置讓出來給我。」
冷心梅大驚失色,臉上的血色盡褪,「驊兒,你怎麼可以這樣亂說話?你爹還不到退隱的歲數,況且,他的病已經請最好的大夫看了,相信不久就能康復,你這種話不能再說了,要是讓別人聽見就不好了。」
「聽見就聽見,這本來就是事實。娘,我是爹唯一的兒子,莊主的位置不傳給我還能傳給誰?九叔公說他會幫我說服其他人,讓我早點成為麒驥山莊的莊主。」他沾沾自喜的說。
她的臉色雪白如紙,「你說什麼?是你九叔公這樣跟你說的?」
「是呀!九叔公非常疼愛我,我要什麼就給我什麼,簡直比爹對我還好,要是能夠選擇的話,我還寧願九叔公來當我爹。」他有口無心的說。
冷心梅閒言,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和聲音無法克制的劇烈顫抖。
「不准你胡說!你爹──是西門驍,不是他,西門驍才是──你爹。」她顫聲的吶喊。
「我當然知道我爹是西門驍,剛剛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娘,您幹嘛這麼緊張,嚇得連臉色都變了。」西門俊驊毫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
她的額間泛著冷汗,「這種事不能隨便說說,會──讓人誤會的。驊兒,以後不許你去找你九叔公。」
「為什麼?!」他的反彈很大。
冷心梅說不出理由,「反正你聽娘的話,他接近你是不安好心的。」
「我不要!娘,我不相信,九叔公真的對我很好,他說嬸婆沒有幫他生孩子,所以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他是真的喜歡我,才不像您說的不安好心眼。」在他心目中,九叔公佔了很大的份量。
「驊兒,你聽娘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爹一天到晚只會逼我練功,罵我不成器,只有九叔公對我好,而您只會躲在房裡唸經,什麼都不懂。」吼完之後,他頭也不回的衝出了門。
冷心梅淚水盈眶的追到門口,送聲叫道:「驊兒、驊兒──」
見喚不回兒子,她無聲的哭倒在門檻上。現在,連兒子的心也離她愈來愈遠,在這世界上,她已一無所有。
這是老天爺給她的報應嗎?她對不起丈夫,更對不起西門家的列祖列宗,如今,就算是再說千百個對不起也無法贖罪。冷心梅一路爬到神桌前,仰起淌滿淚痕的臉龐,凝視菩薩莊嚴的法相,希冀能從其中得到一點指示,告訴她該怎麼辦。
☆ ☆ ☆
西門俊驊怒氣沖沖的離開母親居住的樓宇,一肚子的牢騷無處發洩。在這個家裡,根本沒有人瞭解他,難怪他總愛在外面鬼混而不想回家。
咦?他定睛一看,迎面走來的丫鬟不就是專門服侍大姐的翠香嗎?這丫鬟老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樣,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今天大少爺他正愁找不到人出氣,她來得還真是巧極了。
「翠香,你過來。」他往穿廊中央一站,擺明了不讓路。
「大少爺,你叫奴婢有事嗎?」她兩眼戒備的盯著他。
西門俊驊仰高鼻端,不懷好意的睨著她,「叫你當然有事了,本少爺心情不好,你過來陪我喝兩杯。」
「對不起,大少爺,小姐還在等奴婢回去,你還是找別人吧!」她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自己雖賣身為奴,但可不是妓女,這會兒居然要她陪酒,太過分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敢跟我頂嘴?我要你陪你就給我陪,少說廢話,走——」不由分說的,他拖著她住自己寢居的地方走去。
「大少爺,求求你放了我,我不要去──」翠香被他野蠻的舉動嚇住了,拉開嗓門尖叫起來,「救命呀!大夫人──小姐──救救我──。」她慌張的大叫著唯一能解救她的人。
西門俊驊看她不給面子,臉上頓覺無光,一個耳光「啪!」的便甩過去。
「我看上你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再給我叫一聲就試試看。」
翠香摀住臉,啜泣不已,「嗚──」
他兇惡的發出警告,「再給本少爺哭看看,我就打到你哭不出來為止。」
「不知道翠香哪裡得罪大少爺了?」一個聲音適時出現,解了她的圍。
「古總管,你快救我!」翠香像見到救星,一下子就躲到他背後去。
西門俊驊不悅的瞪向平空出現的古文奇,頓覺主人的權威受到了挑戰,道:「本少爺做什麼事都得向你這小小的總管報備嗎?古總管,你管的未免太多了,居然敢管到我頭上來,這份差事你是不想幹了是不是?」
「不敢,只是莊裡的僕人都歸屬下管理,要是有得罪大少爺的地方,自然也要交由屬下嚴加管教,不敢勞煩大少爺親自動手。」古文奇狀似謙恭,卻是面無表情的說道:「敢問翠香哪裡得罪你了?」
他哼了哼氣,「那倒是沒有,只是要她陪本少爺喝兩杯,難道不行嗎?」
古文奇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大少爺若覺得無聊想找人喝酒,屬下或許比較勝任,不如就由我來,陪少爺喝到盡興為止。」
「誰要你來陪?看你那張臉我就倒胃口,我就是要翠香陪,你又能怎麼樣?」西門俊驊挑釁的用眼神迎戰他。
「屬下礙難從命。」他不慍不火的說道。
這下西門俊驊可暴跳如雷了,」你說什麼?!有種再給我說一遍,你不過是我們麒驥山莊的總管,我隨時都可以要你捲鋪蓋走路,你竟然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你是真的不想幹了是不是?好,從這一刻開始,你已經被解雇了,馬上給本少爺滾出去。」
古文奇抬起一雙湛光閃閃的利眼,看得他猛然一凜,「只怕大少爺沒有權利革去屬下的職務。翠香,你可以走了。」
「謝謝古總管。」翠香提起裙擺,不敢再多留的跑了。
「沒有我的命令不准走!」西門俊驊顏面盡失的拉下臉,將怒氣全指向這膽大妄為的古文奇,「你——敢跟本少爺作對,我就不相信拿你沒辦法。」
「大少爺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屬下也正想見識一下大少爺的能耐。」古文奇的表情維持不變,不卑不亢的說道。
西門俊驊臉紅脖子粗,「連你也看不起我!好,你給本少爺等著瞧,總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饒你一命,哼!」他撂下狠話後便拂袖離去。
望著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身影,古文奇不禁搖頭歎氣,他若有所思的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那是西門驍用來養病的地方。
他在房門外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確定附近都沒人之後才進屋。
縱橫江湖的西門驍就躺在床榻上,往昔俊逸瀟灑的五官,如今眼窩凹陷,氣色不佳,連帶的唇色也失去了紅潤,呼吸輕且緩慢,看似了無氣息。
古文奇來到床前,躬身一揖,「莊主,屬下有事稟告。」
原本呈昏睡狀態的西門驍陡然間張開了眼,眼神卻是清明而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