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郎君馴魔女 第四章
    「我不管,我今天非要出門不可,我的腳已經好了,不需要在休息了,不信你看。」  他刻意的上下跳了幾下,證明自己所言不差。

    尹充星被她纏得招架不住,「外頭天冷,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屋裡,不要到處亂跑,別再給我惹事了。」

    「今天難得外頭沒下雪,現在不出去,更待何時呢?況且我才不是要去惹事,人家是要去找搶走叮噹的壞蛋,我怕那些人把叮噹賣掉,那我就永遠找不回他了,好不好嘛?叮噹是我的好朋友,要是它被賣給不好的主人被虐待了,一定很可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她知道他的弱點就是心太軟,只要對症下藥,準沒錯。

    他躊躇著了一會兒,「你還認得出那向個人的長相嗎?」

    「那還用說,把我害得這麼慘,就是燒成了灰,我也認得。」一想到她因為腳傷而被禁足了好幾天,這筆帳全得算在那些人頭上,她非整得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可。

    尹流星幫她再添加一件厚衣裳,「好,我答應帶你出門,不過,要是途中你任意妄行,不聽我的話,我們就馬上打道回府。」

    貝烈蘭笑彎了眼兒,她的笑通常都是不安好心,「沒問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反正她又不是君子,這兩句話對她沒有用。

    她偷偷的將彈弓和收藏好的小石子藏進懷中。殺雞焉用牛刀,這把彈弓就夠他們瞧的了,上次是太疏忽了才吃虧,這次非討回面子不可。

    兩人在走廊上遇上迎面而來的冰琪,她有些嫉妒的看著他們。她就是不明白,這叫蘭兒的野丫頭充其量只是長得討喜可愛罷了,哪一點比得上自己,為什麼只要有她在,心上人的視線就必定全落在她身上?

    「公子,你們要上哪兒去?」她的瞳仁中只有心上人。

    尹流星無奈地瞟了貝烈蘭一眼,「蘭兒這幾天待在屋裡有些悶,想出去走一走,所以我們打算到街上逛一逛。」

    「真巧,我也正這麼的算,不如一起走吧!」她不顧矜持的邀約尹流星。

    貝烈蘭黯笑的問道:「冰琪姐姐,你不是應該急著去找你的親戚嗎?怎麼有時間和我們去逛大街呢?難不成你不想去投親了?」

    冰琪怔愣一下,扯出個笑容,「當然不是,只是這種事急不得,總要慢慢打聽才行,況且這座城又大,居民也不少,想找戶人家並不是簡單的事。」

    「可是,我看冰琪姐姐一點都不著急,不禁讓我懷疑你是故意接近我們,就不知是針對誰來的。」貝烈蘭露出個心知肚明的笑意,嘲弄的瞅著她,沒有當場揭發她的企圖,算是給她面子了。

    「你——」冰琪為之氣結。

    尹流星微溫道:「蘭兒,不許亂說話!」

    她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我是不是亂說,她自己心裡最清楚了。好啦!我們快走,她跟我們又非親非故,幹嘛老纏著我們?不要理她。」

    貝烈蘭挑釁似的衝著冰琪吐吐舌,拖著尹流星越過她身邊。冰琪又羞又窘的瞪著她的背影,她居然在心上人面前這樣低毀自己……冰琪無法再忍受下去了,非給這野丫頭一個警告不可。

    瞪著她拉著心上人的手,冰琪右手不留痕跡的一動,一道雪光冷不防的襲擊貝烈蘭,就聽見貝烈蘭發出一聲驚呼,抓住自己的手不斷呼出熱氣。

    「好痛!好冰!」她的五官都皺成一團。

    尹流星不假思索的就用自己的雙手包住它,又搓又揉,想讓它回復溫度,一邊不解的道:「蘭兒,是不是太冷了?你的衣裳穿得不夠暖和,不然你的手怎麼會凍到了?」

    「可是,我不覺得冷呀!」貝烈蘭也一臉莫名,霍地,她偏首望向仍站在數尺過的冰琪,冰琪唇上那抹詭異的笑容恰好隱去,不過,她可以確定是她搞的鬼。

    冰琪臨走前恨恨的睨她一眼,對於心上人對師妹關懷備至,親如珍寶的舉動,濃濃的妒意在心中翻騰。

    「一定是那個女人把我的手弄痛的,我可以跟你打賭。」

    貝烈蘭大眼不善的迷起,懷疑的斜睨向冰琪離去的方向。

    尹流星哭笑不得,「蘭兒,別冤枉人家,她哪有本事把你的手凍傷,是你自己逞強,會冷也不說一聲,要是受了風寒又得被禁足個幾天,你可別哇哇大叫。」

    「哼,你不相信?沒關係,我會找出證據給你看,到時你就知道我沒有冤枉她。」貝烈蘭胸有成竹的說道。「人家又沒惹你,不許去找她的麻煩。咱們先回屋裡,我幫你上個藥,蘭兒!」他伸長手臂要抓她,貝烈蘭象條滑溜的魚兒,一下於就從他手上跑了。

    她咯咯大笑,「快來追我呀!我們來比比看,誰跑得比較快。」

    「不要用跑的,地面滑的很,小心別摔著了——」他頭痛的老毛病看來又要犯了。唉!他不過二十出頭,和蘭兒相處這兩年來,卻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害他老得特別快。

    大概是路上還有少許積雪的關係,街上沒有半個攤販出來做生意,格外的冷清。

    「好沒意思喔!都沒有市集可逛,真無聊。」貝烈蘭咕噥的抱怨。

    尹流星失笑,「當然沒有攤販出來做生意,因為這種天氣不會有人出門逛街買東西,這是常識,你不能怪人家。」

    她沒好氣的回道:「說來說去都是你有理,算了,我還是趕快找到那兩個偷馬賊,讓他們嘗嘗我的厲害。」

    兩人在每條街上來回走了幾次,遇上了人就形容一遍,但根本沒有人認識他們,貝烈蘭不覺得氣餒。

    「蘭兒,別灰心,說不定他們是隔壁鎮上的人,在這裡自然沒人認得,這裡再找不到,我們就到隔壁鎮上去問。」他安慰的說。

    她的心情沮喪到極點,叮噹是狼王哥哥送給她的寶貝迷你馬,這些年多虧有它作伴,如今他失蹤了,又不知被帶到何處,她真的好傷心。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好好看著它,叮噹就不會被壞人搶走了,它心裡一定會怪我這主人沒有盡到愛護的責任,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把叮噹留在棲星山,不帶它出來了。」她好後悔當時自己太一意孤行。

    見她垂頭喪氣,尹流星心情也十分低落,他愛看她動腦筋時古靈精怪的模樣,總比現在自怨自艾來得好。

    就在他們以為希望破滅的同時,從一間小賭場裡走出兩個人,一高一矮,互相指責對方,貝烈蘭登時認出了他們。

    「就是他們搶走丁我的叮噹,終於讓我給找著了。」她摸出懷中的彈弓,準備加以報復。

    那兩個賭徒的心思還放在剛才的賂局上,為了回本,他們已經欠下一屁股的債,高個子遷怒的朝矮子吼道:「你為什麼不勸我收手?現在可好了,身上的錢全輸光了,要是還不了債,我們就等著被剝皮了。」

    「我勸了你好幾次,可是你根本不聽,還拚命的下注,你可不要賴到我頭上來。」矮子火氣也不小,硬是頂了回去。

    「這下我們要上哪兒弄錢?」高個子搔著腦袋瓜苦思道。

    「別忘了,我們還有那匹馬,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矮子把腦筋動到幾天從一位外地來的小姑娘手中搶到的馬身上。

    「你不提我還不氣,你這一提,我就火大了,那匹馬存心跟我們作對似的,誰上馬就把誰摔下來,有哪個笨蛋敢買?」他憋了一肚子窩囊氣的說道。

    矮子倒很有信心,「無所謂,總會有人馴服得了它,況且它可是罕見的迷你馬,想買的人一定不少。」

    「說的也是,要是沒人買,我們就把它殺了,馬肉也值不少銀子。」他作著財源滾滾的白日夢。

    「哎呀!」倏地,矮子大叫一聲,撲通的往前仆倒,跌了個狗吃屎。

    高個子撫掌大笑,「哈——這麼大的人連路都不會走——哎呀!」這回換成是他,突然飛來的小石予將他兩顆大門牙打斷了,一時血流如注。

    站在遠處的貝烈蘭高舉著彈弓,又跳又叫:「哈——打中了,打中了,你們這兩個大壞蛋、臭雞蛋,快點把叮噹還給我。」

    矮子爬起身,抱著被擊中的腿跳起來,「又是那個丫頭,我們快走——」

    「嗯——」高個子捂著滿口的鮮血猛點頭。

    「不要跑,把叮噹還給我!」貝烈蘭就不信逮不到這兩毛小賊,撿起地上的一顆約手掌般大小的石頭,算好時間,用彈弓將它射向兩人頭上的樹枝——原本上面就承載了沉重的積雪,經過劇烈晃動後,如她所料,全部「砰!」的一聲墜下。

    「哇!」兩聲悶哼迅速被淹沒在雪中。「成功了,我抓到他們了。」她興奮的在兩人身上大跳勝利的舞步,「喲呵!我贏了,我贏了,大家快來看,他們是我抓到的——」

    被雪壓得已經喘不過氣來的兩人,又被人在背上踩來踩去,險些斷了氣,不時地發出痛苦的呻吟,這下明白自己惹上個難纏的人物。

    「殺人了,救命——」高個子用僅剩的力氣叫道。

    「姑奶奶,饒命呀!」矮子識時務的求饒。

    貝烈蘭雙手搔腰,豎直耳朵,「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兩人為了保命,異口同聲的說道:「姑奶奶,我們下次不敢了,饒了我們吧!」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你們犯在我手上,我要從你們身上拿點戰利品才行,我想想看,是要割掉一隻耳朵好玩,還是切掉一根手指頭比較有趣呢?」她抽出亮晃晃的匕首歪著頭,認真的考慮這兩種可能性。

    「不——救命呀!來人哪——」兩人見她真要動用私刑,頓時嚇破了膽。

    另一方面,尹流星報了官,帶了捕快很迅速的來到現場。他知道動作不快的話,那兩人准逃不過蘭兒魔掌,不到會被整成什麼樣子。

    「蘭兒,你想壓死他們嗎?」他將她搶回身旁,捕快才把只剩半條命的難兄難弟從雪堆中拉出來。

    貝烈蘭可沒半絲同情心,「這只是小小的教訓而已,誰教他們搶我的叮噹,活該!不過,算他們好狗運,我沒空設計機關,不然就抓他們當實驗。」

    那對難兄難弟被押起來,嘴裡還頻頻的哀求捕快,「大人,好可怕啊!你們趕快把我們抓去關起來,我們認罪!大人,我們還不想死——」  那些捕快一臉不可思議,面面相覷,或許他們該向那小姑娘討教讓歹徒自動認罪的方法,瞧他們嚇得臉色發青,活像見了鬼,真有這麼可怕嗎?

    尹流星啼笑皆非的直搖頭,蘭兒不會殺人,不過嚇人的本領倒是一流。

    在捕快把他們帶走之前,他們問出了叮噹的下落,平安的把它救出來,歡天喜地的將它牽回客棧,在沒有人受到傷害的情況下,和平的落幕了。

    「請進。」房內響起尹流星醇厚的嗓音。

    冰琪柳腰的走進房間。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每拖一日,姥姥身上的毒就越重,治癒的機會就越渺茫,可是,她真的不曉得如何啟齒。

    她見到心上人在床上盤腿打坐,再一次被他那超塵脫俗的氣質所盤惑。要是他知道自己是雪女,會用什麼眼光看她呢?

    「公子,我——」話到她嘴邊,卻吐不出來。

    聽見她的聲音,尹流星睜開眼險,還以為是蘭兒那妮子又來搗亂了,正想稱讚她這次至少撞得進屋前敲門的禮貌,這一瞧,原來不是她。

    「冰琪姑娘,找在下有事嗎?」見她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於是他放棄打坐,上前問道。

    「我——」不行,她還是說不出口。「我是想問公子,你們真的打算明天離開此地嗎?」

    尹流星心無城府的頷首,「是的,我們在此逗留得太久,了,耽擱了不少時間,預備明天就開始趕路。怎麼了?」

    她咬下朱唇,「那——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

    「這——姑娘不打算繼續尋找親戚了嗎廣他面有難色的問道。

    冰琪淒楚的微垂眼瞼,「找了這麼多天都沒有消息,大概已經搬離此地了,我也無處可去,所以希望公子能收留我,我什麼事都願意做,只要公子不嫌棄——」

    「始娘,不是在下不願幫忙,只是真的有所不便。」尹流星攢眉,艱澀的說道。讓一個末出的閨女跟著他,總是不劉方便,再說,以後回到棲星山,又該如何安排她,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她急切的衝口而出,「是為了蘭兒姑娘嗎?公子怕她不答應是不是?」若真是因為這樣,她會讓那野丫頭永遠消失。

    「你別誤會,在下是為了冰琪姑娘著想,以姑娘的賢淑和容貌,將來必能覓得一門好姻緣,不如留在這裡,或許尚有轉機。」他努力的說服她。

    冰琪泛著淚光,哽聲的說道:「我只想服侍公子一人,—輩子和公子在一起就好,不要什麼好姻緣。」

    「姑娘,你——」他一時面紅耳赤,有些尷尬的說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在下自幼在棲裡山修道,早就抱定終身不娶的信念,這念頭至今未變,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

    不堪被拒絕,她粉臉一陣青、一陣白,「那麼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了,原本以為公子必是位多情人,如今想想,是我看錯人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難堪,讓冰琪含怒而去。

    「姑娘——」尹流星不由得歎氣,他原無傷人意,卻還是傷了她。

    冰琪羞憤難當的回到自己的房裡,恨心上人的無情,竟然將她的情意踩在地上,無視於她的感受。哼,修道不過是藉口,由這幾天的觀察來看,他對師妹的愛護早就超越了一般師兄妹的感情,只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

    她不甘心呀!可是不甘心有什麼用,要是身為凡人,她還有幾分勝算,只是一旦身份曝露,心上人會把她當妖怪來看,不!她不要。

    她頹喪的倒臥在榻上。正值黯然神傷之示,不知何時鑽進被窩中取暖的小老鼠吱吱的竄出來,把冰琪嚇了一大跳。

    「氣死人了,連你這小畜生也在笑我?」她彷彿看見它的嘲笑,一把無名火從腹中燒起。

    她手指一比,一道冷光疾射而出,將東竄西逃的小老鼠活活的凍成冰塊,僵硬倒地,這才解了心之恨。

    躲在窗外等著看好戲的貝烈蘭,整個人都傻掉了,眼睛眨巴了幾下,懷疑自己眼花了,不然怎麼會看到有人把活老鼠變成冰凍老鼠。

    她心裡發出奸笑聲,嘿、嘿,這個討厭的女人居然會使妖法,這下給她抓到把柄了吧!她就說這女人不簡單。

    冰琪在氣頭上,也沒多留心,只把那只死老鼠當作那野丫頭,一腳將它踩碎洩恨,那殘酷無情的手段讓貝此烈蘭大為吃驚,哇塞!這女人夠狠。她伸伸舌頭,忙將腦袋瓜子縮回去。

    「砰!」的一聲,貝烈蘭按照慣例連門沒敲,那聲巨響就是宣告她的到來。

    「我回來了。」她笑噗噗的拉張椅子坐下。

    「你在外頭又做了什麼事?」不是尹流星疑心病重,而是太瞭解她的個性了。

    貝烈蘭笑容可掬,「沒有呀!我什麼都沒做。」

    「是嗎?你真的沒闖禍?」天要下紅雨了,這妮子也有奉公守法的一天。

    她白了他一眼,「別老把我當作惹禍精行不行?人家我也有文靜的一面,不要門縫裡看人,把人給瞧扁了。」

    「誰教你案底太多,令我不得安心。」這兩年來的遭遇,讓他心有餘悸。

    她從鼻孔裡哼氣,「過去的都過去了,你這人就是會記恨,男子漢大丈夫,心胸就要寬大一些,跟我這種小女子計較什麼。」

    真是強詞奪理,得了便宜還賣乖。尹流星嘴巴咕噥。反正每回跟她鬥嘴,輸的人一家是他,誰教自己沒有蘭兒的臉皮厚,黑的都能被她說成白的。

    「既然沒事就好。蘭兒,我們明天一早就上路,等拜訪過狼王之後,你就得乖乖跟回棲星山,不准玩什麼花樣,要是再敢偷溜,我鐵定不饒你。」尹流星正言厲色的加以警告。他要不光說清楚,不曉得途中她又會有何變卦。

    貝烈蘭雙手托腮,眼睛往上吊,不情不願的道:「知道了,你已經說過幾百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你呀!真不曉得怎麼說你才好。」此時他就像做父親的人,面對自己調皮的孩子時,真是又氣又愛。

    「說我是你的開心果,讓你這兩年枯燥乏味的日子豐富不少,多虧有我,你的人生才是彩色的,你該感謝我才對。」她大言不慚的接話。

    尹流星著實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普天之下沒人比她厲害。

    「是是是,遇上你這災星,唉!我認了。」後面這三個字,道盡了他心底的悲哀。老天會這麼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他再不認命,只是自尋煩惱。

    她霎時跳了起來,走路都有風了,「看在人今天這麼好說話的份上,晚一點讓你看一場特別的好戲,包準你這輩子都沒看過。」

    尹流星提防的瞅著她「你又想搞什麼鬼?」

    「不要緊張,等我準備好,就告訴你。」這麼好玩的事,觀眾當然要多才有趣。

    「冰琪,你究意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要開口?姥姥快等不下去了。」這是霜霜第二次來質問她,冰琪無言對。「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

    「大姐,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內心的痛苦有誰瞭解。

    霜霜吐著寒氣,兩眼直視進妹妹的心坎,「你還是愛上他了?冰琪,你向來冷靜理智,為什麼知法犯法?愛上凡人是大忌,你——」

    「大姐,求求你別再說了,我知道我不該愛上他,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要是可能的話,我也不想這樣!大姐,我對不起你。」她淌下兩行情淚,雙膝一屈跪下,承認自己的感情。

    「你——冰琪,難道你忘了姥姥中了毒嗎?她是我們僅存的親人,若沒有拿到他的血,姥姥怕是再也撐不下去了,你忍心眼睜睜看姥姥死嗎?你太自私了!」霜霜想用親情喚回她的理智。

    冰琪沉重的點了下螓首,「大姐罵的沒錯,我是太自私了,可是,我真的無法在喜歡的人面前說出自己就是雪女,不是人,我真的沒辦法呀!」

    「冰琪,你別傻了,就算你不說,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遲早都會發現的,長痛不如短痛,我們馬上去找他——」霜霜不能看妹妹再陷下去,那是自取滅亡,她一定要拉她一把。

    冰琪心如擂鼓,「大姐,讓我再想一下——」

    「有什麼好想的?冰琪,你別被感情弄昏頭了,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男子罷了,不值得你為他丟了命,你聽大姐的話,不然你會後悔的。」霜霜這才明白妹妹和母親一樣,對感情都太執著了。

    就當兩姐妹在屋裡爭執不休的時候,貝烈蘭硬拉著尹流星來到冰琪的房前,要讓他目睹那女人施妖法的情形。

    「蘭兒,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他壓低嗓子問道。

    「當然有玩的事,我告訴你,那女人會施妖法,你仔細看清楚。」貝烈蘭不動聲色的將窗子打開一條縫隙,好奇的注屋裡窺看。

    尹流星倒抽口氣,拎住她的後領往後扯,「太不像話了!你愛玩歸愛玩,沒想到現在連偷窺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豈有此理,跟我回房去。」

    「我不要——」裡面還有一個冰塊美人,她要看清楚才行。

    「蘭兒!」他低吼一聲,半拖半抱的要將她帶走。

    屋裡的兩人立即警覺的睬向門口,下一秒,冰琪已經打開了房門,當場將他們逮個正著。

    她臉色五變,慘白如雪,屏息的差別道:「這麼晚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貝烈蘭掙脫他的箝制,跳進冰琪的房中,房內的氣溫像是一座冷凍庫,冷到了極點,她不由得打了個噴嚏,扭身問道:「剛剛和你在說話的那個女人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人影?是不是躲起來了?」

    「你看到她了?」冰琪秀容一沉,像看仇人一般瞪著她。

    尹流星連忙幫貝烈蘭解釋,「對不起,這次是蘭兒太過分了!但她不是故意窺探姑娘的隱私,請你原諒她的莽撞。」

    「我下午真的有看到她施妖法,把一隻老鼠結成冰塊,我沒騙你。」就是怕他不信,才特地帶他來。

    冰琪恨不得將她四分五裂,嘶聲叫道:「你為什麼老是要來破壞我的好事?為什麼?」

    「冰琪姑娘,請你聽我說——」她的眼神駭人,尹流星本能的將蘭兒拉到身後,深深的一揖,「蘭兒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有得罪之處,我代她向姑娘道歉。」

    心上人維護情敵的模樣,令冰琪愛恨交織,加上貝烈蘭又不怕死的對她扮鬼臉,冰築忍無可忍的握緊粉拳。

    「事到如今,你還想再隱瞞下去嗎?」霜霜一個旋身,在眾人眼前現身,除了這樣,她再也想不出解決的方法了。

    冰琪紅了眼,啞聲叫道:「大姐——」事已至此,也挽回不了了,她袖擺一甩,恢復本來的模樣。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尹流星瞳大一雙清朗俊眸,迷惑的問道。這兩名女子全身籠罩在一團冰氣中,明顯的可看出不是人類。

    霜霜見妹妹斂眉不語,只好由她來說明,「公子不要驚慌,我們姐妹是來白雪國的雪女,有一事想請求公子。」

    「雪女?我以為那是書中作者杜撰出來的人物。」他平生篤信: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自然不覺得害怕。

    「雪女是確實存在的,只是人類很少有機會能遇上罷了。」她們也不想在人類面前出現,奈何情非得已。

    貝烈蘭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來,不知死活的問道:「你們真的可以把任何東西結成冰嗎?那是什麼法術?可以教我嗎?」

    「蘭兒,你惹了禍還不懂得反省,乖乖的閉上嘴,不然我要收回成命,明天一早就回棲星山。」他可不傻,要是讓她給學會了,豈不是天下大亂。

    她噘起淡紅色的嘴唇咕噥著,「就只會威協我,不學就不學,有什麼了不起。」

    「姑娘,不知要在下幫什麼忙?」他一介凡夫俗於,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霜霜定了定神,娓娓的道出始末,「事情是這樣子,身為雪女雖然擁有上百年的道行,可是也有畏懼的病症,熱毒就是其中一種,因為我家姥姥無端染上了它,命在旦夕,待熱毒擴展到全身,將會化成一灘雪水死去,所以我們姐妹特來求公子賜予解藥。」

    被這兩姐妹的孝心感動,他當然義不容辭的答應幫忙,「在下略通岐黃之術,姑娘可否將症狀形容的詳細一些?」

    「不,人類的藥方對雪女一點用處也沒有,我們要的是公子的血。」霜霜只能祈禱他的血真的能救姥姥一命。

    尹流星愕然,「我的血?」

    「是的,因為我們得知公子前世是王母娘娘悉心灌溉的千年人參果,人要飲了你的血,不只能解百毒,更能強身保健,所以我們姐妹才幹方百計的接近你。公子,求求你救我們的姥姥。」霜霜扯下妹妹的袖子,一同跪了下來。

    貝烈蘭噗噗一聲,捧腹大笑,「好好玩,什麼千年人參果,這種謊言你們也編得出來,笑死人了。」

    他責怪的橫她一眼,上前欲扶起跪倒在地的人,「兩位姑娘快快請起,千萬不要行此大禮,在下承受不住。」

    「公子要是不答應,我們姐妹就不起來了。」霜霜乞求的凝視著他,讓他看出自己的決心。

    尹流星深吸一口氣,姑且不論前世今生之說,如果這姑娘所言句句屬實,那麼自己又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就算是雪女,也是一條人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不過要他的血,他為什麼不給?

    「好,我答應你們。」他的笑如復日的朝陽,據退了週遭的寒氣。

    冰琪不敢置信的仰起頭,顫聲問道:「公子,你——你真的願意?你真的相信我們的話?」

    「我當然信,有誰會故意咒自己的親人生病呢?如果我的血真能幫你們,我也很高興,不知道需要多少份量才夠?」

    失去的血只要調養幾天就可補回來,對健良無害,他也就有恃無恐。

    貝烈蘭快昏倒了,摸他的額頭,「奇怪了,又沒發燒,該不會是你頭彀壞掉了?你要當好人也得量力而為,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說他是爛好人還真不假,人家隨便說說,他就信了。

    「別擔心,我自有分寸,把你的匕首借我。」他伸出手,貝烈蘭皺了皺眉,才從靴子內捆出一把匕首來。

    冰琪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公子,你真的不怪我蒙騙你?」她一片春心早巳融化在他宅心仁厚的胸懷中。

    「你是為了救人別無選擇,我怎麼會怪你呢?其實你應該早點跟我說,就不會延誤治療的時間了。」他找來一隻碗,撩起袖子,用匕首朝腕上一劃,紅艷艷的鮮血源源不斷的滴進了碗內。

    「哎呀!你這笨蛋,你真的劃下去,血流多了會死翹翹的,你真的不要命了是不是?」貝烈蘭氣得直跳腳,受不了他的愚蠢,「你不是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毀傷嗎?你現在不就是在傷害自己嗎?我要被你氣死了。」

    尹流星臉色略顯蒼白,不過仍強打起精神,「那不一樣,我的血如果真能救人,相信我爹娘也不會怪我的。蘭兒,我不會有事的,沒關係。」

    「你這爛好人,我不管你了,你那麼想死,就去死好了。」她氣他心地太好,為了救不認識的人可以犧牲自己。

    「我不會死的——」他晃了一下身體,頭部有些暈眩。

    貝烈蘭及時扶位他,讓他坐下來,「你那麼愛救人,要是再多來幾個,我看你身上的血都不夠分了。」她嘲諷的說道。

    冰琪臉上墜下串串冰珠,見碗內的血已七分滿,連忙制止道:「公子,你別再繼續了,夠了,真的夠了,我求你快把傷口包紮起來吧!」他捨身救人的義舉徹底的折服了她。

    「是的,公子謝謝你,雖然我們不知道份量多寡,不過,我想這些應該夠了。」霜霜心中暗忖,沒想到人類之中也有如此有情有義之人。

    尹流星掀唇一笑,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這樣就夠了嗎?那你們就趕快帶回去救人,萬一還不夠的話,你們再回頭找我沒關係。」他熟練的止住傷口的血,一下失血過多,頭部暈眩得更厲害。

    「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會永遠記在心裡。冰琪,我們不能久留,早走晚走都要走,不要再留戀了。」霜霜暗示著說道。

    冰琪柔情萬千的凝視著尹流星,深深的記住他的一切,他的五官、他的聲音、他的一舉一動,留待往後的歲月裡慢慢的回憶,她淒然的道:「公子,你一路珍重,千萬多加小心,我——我走了。」

    「兩位姑娘慢走。」他拱手欠身道。

    她頻頻回頭,再也禁不住的讓淚決了堤,才捧著破成碎片的心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就當是作了一場黃梁大夢,如今夢醒了,只剩下夢中的記憶為伴。

    室內的寒氣趨緩,尹流星再也支持不住的昏厥了過去。

    「喂,你真的昏過去啦?!」貝烈蘭大叫,可是他已經沒辦法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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