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國……國王!」
「怎麼?你們還有話要說?」
卡修不悅的皺眉,不高興有人打斷他。他微怒的瞪著面面相覷的三人,眼底掠過某種光亮。
「我……我們認為……」中間長得高壯的男子開口了。「她……她是為了救我們的孩子才……使用魔法……我……我們認為——」
「你們認為讓她接受火刑的制裁,似乎有些不公平?你們要為她求情?」
卡修一句怒喝,使得三人頓時惶恐的跪了下來。
「不,民婦只是認為……」瘦弱的寡婦首先找回了勇氣。「憑國王的智慧,或許能找出更公平的制裁方法。畢竟她……她十六年來,並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您的子民的事。」
寡婦微顫的聲音裡有著正義。
「哦?你們這是在質疑本王的能力,並要求本王嗎?」他也同情辛貝兒,但他是一國之君,不能徇私;他得對他的子民負責,所以,他只能為辛貝兒感到抱歉與惋惜。不過,他的兒子似乎有其他打算?!
場外群眾已開始有人在竊竊私語。
「小民不敢!」
卡修冷哼。他看了趴在地面的三人一眼,隨即起身走向築台前。
卡修高舉手臂,用他威嚴宏亮的聲音告訴在場眾人。
「你們對這件事有何看法與意見?」
於是,大家立刻交頭接耳,紛紛討論起來,廣場四周頓時人聲鼎沸。
等待中,卡修的目光移到了辛貝兒身上。
雖然她被蒙著眼,腳下踩著堆即將被點燃的乾柴,可她卻站得比木樁還直……換做是別人的話,恐怕早已是嚇得又哭又喊了。
亦如十六年前的那一晚,卡修對辛貝兒此時的堅強,依舊感到佩服。
此時,一條人影走到卡修身旁。
只見魯西法傾身在卡修耳畔喃喃私語,一退開後,卡修便馬上以手勢要大家安靜下來。
「大家聽我說。剛剛我的國師給了本王一個建議,他建議我們把這件事交給卡斯托大神去決定。因此……我的子民們,我們不如就把這女孩送到大神那裡去,讓大神去決定她的命運!如果她能在隔天毫髮無傷的被扛下,就表示大神願意接受這女孩成為我們光之界的子民,那麼,我們理該赦免她的罪,並誠心接受她——但相反的,如果她不被大神所接受,屆時,你們所看到的將會是這女孩的屍骨殘骸,對於本王這樣的決定,你們有何意見?」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沒人開口。因為他們都知道,沒有人有能力從卡斯托大神身旁逃脫的。
「當然,為了避免犯人可能以魔法傷害了大神,我們得先讓她沉睡。」
卡修一一掃視過眾人。最後他朗聲宣告:
「既然大家不反對,那麼——來人,準備押犯人上山!」
往辛貝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卡修走向一旁沉默的兒子。
亞烈信守十六年前的承諾,若辛貝兒有一天違背了誓言,使用了魔法,那麼他將不再開口為她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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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烈今天確實是做到對自己的承諾了。不過,卡修不明白兒子為何要對他提出那些奇怪的要求。
卡修揚眉的拍了拍兒子的肩頭。
「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你的要求,我全做到了——為此,你該慶幸那些人最後總算還懂得知恩圖報,否則我不以為我有辦法達到你的要求。還有,我找了你三天了,卻沒有人知道你的行蹤,你的無故失蹤讓我很好奇你的打算,亞烈。」
臨走前,卡修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對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父親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亞烈神色一凜。可是,當亞烈的視線又重新落到辛貝兒身上時,不覺又變得溫和。
「殿下,很高興你賭贏了這一把!那三個人總算是良心未泯。」
亞烈對突然擋去他視線的魯西法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看見艾克正往辛貝兒走去。
「只是屬下很好奇殿下為何要將好不容易有一線生機的貝兒小姐再一次推向另一處死亡漩渦?」
亞烈迎上魯西法一雙充滿智慧與勇氣的棕眸。
魯西法又說:「也許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吧!既然咱們偉大的大神都能接受貝兒小姐了,那些敬畏大神的平凡百姓們為什麼不能?你說是不是,殿下?」
亞烈一笑。
「魯西法,你的聰明永遠讓我感到驚訝。」
「殿下讚賞了。」魯西法謙虛的一叩首。「但屬下仍想不通殿下打算如何讓貝兒小姐毫髮無傷的全身而退?屬下很好奇、也很期待。屬下告退!」
是的,成敗尚是個未知數呢!事到如今,亞烈也只能相信那個稱不上「朋友」的朋友了,希望他能不負自己所托。
亞烈神色一凜,起身迅速步下看台。
他很擔心艾克——雖然他不以為艾克有膽子藉機公報私仇,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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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卡斯托」?什麼大神?
史雷斯輕蔑的冷哼一聲。
不過是幾隻盤踞山頭的大怪物罷了!簡直是愚蠢、無知。
瞧見上頭那群盤桓不去的怪物裡,有只猶不死心的朝自己俯衝而來!
史雷斯凜然的將手中寶劍對準對方一揮,只見一道藍色光倏然由劍梢疾射向天際,準確打中不知死活的禿鷹!
史雷斯陰沉的眸光如手上的利劍般,向天空凌厲一瞥,然後他隔著銀色半面具繼續打量著身旁的辛貝兒。
史雷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一時衝動,答應了亞烈的請求?這女人的死活根本不關他的事,但是……他現在卻在這個鬼地方坐了一整夜,像個傻子似的,替她趕走那些企圖偷襲她的老怪物。
哼!這都怪亞烈說了句令他動心的話——
辛貝兒用魔法救了三個不知感激的人。
就是這句話使他一度以為她是「她」,因為他也在找一位會使用魔法的女人。
只可惜,她不是「她」!
史雷斯冷然的目光停駐在那辛貝兒兩排長長的睫毛上。
不知這女人是不是也有一對紅色的眼睛?
眸光一閃——
他頭也不抬的舉臂揮斬,只見意圖不軌的禿鷹立即身首異處,一命嗚呼。
我會找到你的——火月!嗤的一聲冷笑,史雷斯對著劍上的鮮血再次起誓。
強勁的風吹襲著立在山巔之上的他。他束起的發漆黑如夜,迎風招揚,不斷拍打著銀色面具以及暴露在面具之外、那緊抿的雙唇……他看來就像鬼魅般既神秘又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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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兒?貝兒!」
急切的呼喚聲令辛貝兒奮力的想睜開眼,但異常沉重的眼皮卻教她每每力不從心。
經過一番掙扎,她好不容易終於掙脫出夢魘。
明亮的光線令辛貝兒有短暫的不適應,然後一張令她想念的俊容清楚的映入她瞳眸時。
「我現在是在地獄、還是天堂?」她害怕得不敢眨眼,深怕一眨,眼前的他就會消失。
「都不是。你現在在我的床上——天啊!我還以為你會這樣一直沉睡下去呢!」
亞烈鬆口氣的同時,不由得又蹙起眉。
「我睡了很久嗎?」
「三天了。」
難怪她覺得全身的骨頭彷彿全移了位。「你沒對艾克怎樣吧?」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舉止是那麼的溫柔……她的淚水似乎再也無法抑止了。
「沒有。」他溫柔地捧住她的臉。「我只是把他丟進地牢裡……怎麼哭了?」
「我……」
「如果害怕的話,就盡情的哭出來吧!沒有其他人會看到的,而我絕不會為此而取笑你的,因為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堅強的。」
「不!我一點也不堅強。」餘悸和積壓已久的恐懼和不安紛紛湧向辛貝兒,她終於承受不住的哽咽出聲。
她撲進他懷裡,抱著他哭泣。
「亞烈。」哭聲漸歇,她蒼白的臉有些微紅。
「唔?」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我……」她把雙手放在小腹上,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艱澀的開口。
「我……能先吃點東西嗎?」她的臉紅得似熟透的蘋果。
「很抱歉,我竟然疏忽了這麼重要的事!」
亞烈匆匆在她粉嫩的紅唇輕輕一啄,便迅速吩咐下人去準備。
顫巍巍的吸一口氣,辛貝兒可憐的肚皮立刻發出一連串抗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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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偌大的壁爐前,辛貝兒仔細撫平身上樣式保守、質料輕盈的女裝。這是在亞烈走後,一位女僕送進來讓她穿上的。
方才亞烈被山帝匆匆忙忙找了出去。臨走前,他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深吻,並囑咐她要乖乖待在房裡等他回房來。但是,辛貝兒認為自己應該先去向卡修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而且——
她想回木屋好好的洗個澡。
沿途,辛貝兒碰見了不少人,而每個與她擦肩而過的人投注過來的目光令她數度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大家——
天啊!
當一位女僕害羞並微笑地主動對她點頭打招呼時辛貝兒終於抵不住震驚的掩嘴低呼。
卡修當時對眾人所說的話鮮明的躍入她腦海,她真的被接受了嗎?辛貝兒簡直無法相信。
多年來,她一直渴望拉近和大家的距離,可是她卻一次又一次氣餒得想尖叫。如今這一切竟在她一覺醒來之後,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只因為……因為他們敬仰的大神?
她心中霎時感觸良深,喟然一聲輕歎,仍是因滿腔的喜悅而熱淚盈眶。
「原來你已經醒了,女孩。」
愕然抬首,辛貝兒毫無防備的撞進卡修一雙睿智黑眸。
「我可憐的艾克這下終於可以鬆一口氣,離開那個骯髒的牢房。天曉得,他可是有著令人無法忍受的潔癖——哦?你看來似乎需要獨處,你要我們先走開嗎?」
「不,」辛貝兒慌忙擦乾淚水。「事實上,我正想去找國王您。」
她羞澀一笑,不過卡修的注意力卻是在她身上的衣服。
「唔……這件衣服似乎不太適合你,女孩。」
咦?!
「它把你姣好的身材全隱藏住了。」
辛貝兒愕然迎上卡修打量的目光。
「不過,我若是亞烈,我也會這麼做的,對不對?魯西法。」
看見拘謹的魯西法竟微笑的在點頭,這對第二次看見他的笑容的辛貝兒仍是感到不可思議,是——她要說的和她的衣服並沒有關係啊!
「卡修國王,貝兒是想——」
「女孩,你不需要向本王感謝什麼,是卡斯托大神看見了你的努力,承認了你,再說……」
春風滿面的卡修突然笑開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本王才該向你道聲謝呢!哈!走吧!魯西法咱們騎馬去。」
「你一定很納悶吧?」在經過一臉茫然的辛貝兒面前時,魯西法短暫停留。
「你該感謝的人是亞烈殿下。亞烈殿下已經答應卡修國王娶鄰國公主為妃——而你我都明白,之前他是多麼強烈的反對這件婚事。」
什麼?亞烈他……
青天霹靂的一擊!
辛貝兒的胸口剎那凝結成冰,她倏地臉色發白。
為什麼亞烈要做出如此的犧牲?不……不要……不要!她不要他娶那個火焰公主!
心口仿如被紮了數萬根針,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從辛貝兒眼眶迅速滾落。
她根本不願見他娶任何人,因為他是她一個人的亞烈——老天!她愛他啊!為什麼她現在才明白?
辛貝兒掩面哭泣,心痛的在心中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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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貝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城堡的?她一路魂不守舍地逃回了她的木屋。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亞烈,也許她會哭泣的撲進他懷裡,對他訴說她的感激之情;也許她會忿忿的問他為什麼做出這種傻事?也許她會告訴他,她直到今天才完全明白……她愛他。
只是,目前她最迫切需要的是,找個地方好好哭泣宣洩一番。
「你在裡面嗎?貝兒!」
亞烈?辛貝兒一愣。
「回答我!我知道你在裡頭。」
咬了咬唇,辛貝兒依然沉默不語。驀然,背後響起的一聲輕咳讓她差點跳起來。
「你——」
看見亞烈英挺的身軀半倚在廚房門口,臉上還掛著那可惡的笑容。辛貝兒像咬到舌頭似的說不出話來,愣在原地。
「很抱歉嚇著你。不過,是你先把我擋在門外的。」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辛貝兒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
瞧眼前的她,一臉見鬼似的驚駭表情,亞烈的笑意不禁加深。
「雖然這麼說會讓你感到扼腕,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的後門並沒有鎖。」
辛貝兒在心中呻吟著,雙肩頹然一垮,她吸了吸鼻子,遊魂似的越過亞烈身前,決定對他視而不見。
「那麼你應該知道自己該從哪裡出去……我不送了——亞烈殿下。」
她頭也不回的走進臥房,蒼白的容顏令人十分擔心。
「你認為我會丟下你不管?!」該死!這個女人到底怎麼了?
「我很好。」無奈於他壯碩的身子,她只好放棄關門的念頭。她走向她的床。
「不,你一點也不好。你眼睛紅腫、鼻子通紅、臉色蒼白、神情恍惚,最重要的是——你分明是在逃避我!為什麼?我以為你會在房裡等我回來。」
發現她不在城堡裡,他便急急忙忙的到這裡找她,怎知這女人竟莫名其妙的把他阻擋在屋外,讓他一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上半空中。
難道這些天來,她把他折磨得還不夠嗎?
「我沒有在躲你,我……我只是想獨處。」她乾脆躲在被子裡不看他。
亞烈陰沉著眼,一個箭步上前,一鼓作氣地扯掉被子,並將它遠遠丟在身後。
「我告訴你,這是你最後一次……」看見她淚如雨下,亞烈震驚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天!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離開的那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輕輕將她納入懷裡,憐愛的在她額前印上一吻。
「告訴我,什麼事惹得你如此傷心?」
他的溫柔令她淚水滂沱。
「亞烈,你真的要娶鄰國的公主嗎?」她抽抽噎噎的說,雙手不由得緊緊揪住他衣襟。
原來她是為了這件事而傷心,亞烈輕蹙了蹙眉。
「我父王告訴你的?」他不禁勾起唇角。
「是魯西法大人——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能答應那種違背自己心意的事?」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你平白無故的斷送一條小命?當時能為你挽回一線生機的,除了我父王之外,沒有別人了。再說……」
他輕柔抹去她的淚。
「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離開?」
辛貝兒低垂眼眸,下意識地拉著自己的髮絲。「我一定要說實話嗎?」
「貝兒!」
「你不必這麼大聲!亞烈。」她抬首迎上他,可憐兮兮的吸一口氣。
「因為你曾說你確實有喜歡的『她』,而我不想知道這個『她』到底是誰,所以我選擇離開,那是我當時唯一能想到的一件事!」
「你真的不想知道這個『她』是誰嗎?」呵!她的語氣裡充滿了嫉妒呢!
「當然,反正你已經準備娶火焰公主了,不是嗎?」她想告訴他,她愛他,她不要他去娶火焰公主,但是……他喜歡的是別人,她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機會啊!
想到亞烈愛的是別的女人,娶的又是另一個女人,辛貝兒的心立刻被嫉妒的蟲子狠狠啃了一個大洞。
「不過,你真是讓我感到失望!」
「哦?」
「在你即將娶的並非是自己所喜歡的人時為何你還能這般輕鬆自在?」這與他之前的反應,簡直判若兩人。
「我是在乎——」
「你如果在乎的話,你現在就不會在這裡,而是——天啊!難道你還沒把你的決定告訴『她』?」
「誰?」
「當然是你喜歡的『她』啊!」她愈來愈搞不懂亞烈了!
「事實上,她的反應跟你完全一樣。」他幾乎要笑出聲了,但是亞烈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這麼做。
他以咳嗽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辛貝兒一愣。「那麼她肯定很傷心了!」她心中不禁對「她」泛起一絲同情。
「聽見自己喜歡的男人將娶別的女人,她一定悲傷得連呼吸都感到疼痛,心好像被刀子劃過般。就算天塌下來了,也絕對不會比這一刻更糟糕,彷彿……彷彿什麼都不再重要了,只想讓自己……安靜地抱著悲傷死去。」
「我不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這麼大?」
「我——」咦?!辛貝兒一僵,猝然抬首。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不過,你似乎還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以食指輕抵她的胸口。「女人的嫉妒!」他壞壞的一笑,溫暖的唇瓣隨即覆上她的香唇。
如微風輕柔般的一吻,短促得像曇花一現,在瞭解他對自己做了什麼時,她已被放開。
辛貝兒忍不住舔了舔唇瓣,殊不知她這種下意識的舉止對亞烈而言是極為誘人的。
亞烈幾乎抗拒不住的想再次深深的吻住她,並在這張床上熱情的佔有她,讓她火熱的身子在他身下燃燒;聽她用需求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可是,他現在必須抑下自己的慾望。
據報,父王派出的使者,傍晚之後將會抵達國門,而此刻離太陽下山已不遠……
「我必須離開了!」
臨走前,他克制不住的又傾身在她微啟的朱唇印上一個火辣深吻。
「不介意我帶走這個吻吧?」
他在兩人吻得幾乎斷了氣時,才依依不捨的結束。傻傻愣了好半晌的辛貝兒,這下才恢復了幾分清醒。
「亞烈,我——」
「不必送我了,我知道自己該從哪裡出去。還有……別擔心,即使我娶了任何人,我們的關係還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你仍舊屬於我,我對你的注意力絕不會為此減少一分一毫的。」
是嗎?
許久,辛貝兒只能苦澀的瞪著亞烈的背影離去。
他的意思是,他要將她像情婦般的拴在他身邊嗎?
「去死吧!麥亞烈!」一顆枕頭猝然丟向空蕩蕩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