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久沒看到炎柬了?」
上次她南下出差,炎柬陪著她一同去,那陣子沁愛與炎柬確實很少見面。平日炎柬見了沁愛,多少會有兄長的疼愛表現,她知道炎柬對於沁愛的天真很喜愛,但他本性沉默,有時真的難以猜出他心裡究竟是在想什麼。
「嗯,好像有幾天了。」
大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幾天不見,還真是特別。
這時,炎柬走了進來,他手上還拿了幾個袋子。見狀,項威柔淡淡一笑,她知道那裡頭是她今天的午餐,而主廚正是眼前高大俊逸的炎柬。
怎麼都難以相信這麼一個陽剛的大男人,竟然會為女人下廚,而且還細心地做出完全符合她口味的料理。
項威柔與炎柬之間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就能彼此溝通,也能夠瞭解對方的意思;就像現在,他沒有看向項威柔,將袋子拿進辦公室後,開始為她準備著午餐。
一旁的項沁愛說話了:「炎大哥,好久不見了。」
「沁愛,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找姐姐啊!媽媽又給我出難題了,我是來跟姐姐求救的。」項沁愛向來是有話直說,從不會隱藏心事,這也是她個性的特色之一。
項沁愛一直都覺得姐姐很幸福,因為她的身邊有著炎東的照顧,當時她也羨慕地要求爸媽為她找一個保鏢,不過爸媽並沒有答應就是了;但,其實哪裡能再找個像炎東這麼溫柔又完美的保鏢呢!
「是嗎?」對於項沁愛,炎柬本就不排斥,待別是項沁愛與他很投緣,所以對她也就有著兄妹般的感情。
「思,不要提了,我都快被煩死了。」她媽媽現在是每天念著她,要她死心,但是她怎麼能放過一個這麼好的機會。
「會議開得如何?」項威柔這時才開口,她沒看向炎柬, 「還可以嗎?」要不是她忙得抽不出空,應該要自己出席這次的會議。
「都談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後的合約手續。」
她知道,只要有炎柬在,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就像這個案子,對所有人而言是十分困難,可他卻是輕鬆的應付。有時她真懷疑,究竟有什麼事可以教他受挫,而且令他感到棘手。
「沁愛,一起在這邊用餐,姐姐好久沒跟你吃飯了。」
「好啊!」項沁愛輕快的回道。她也很想再嘗嘗炎柬的手藝,以前還沒上大學時,她就愛有事沒事地往公司跑,為的並不是要瞭解公司業務,也不是見誰,她只是想要吃炎柬親手為姐姐料理的食物。
於是,項威柔拉著項沁愛來到另一處,而後炎柬才在她對面落座。
「沁愛,你有沒有跟媽媽說你要來公司?」項威柔關心的問。
媽媽是因為她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所以只要沒有她們的消息,就很容易著急地四處找人。
「有啦,沒說的話我怎麼可能出得了大門。」項沁愛很捧場地吃著眼前的美食,聽著另外兩人討論公司的業務,她有時真佩服他們兩人,可以天天談公事,好似沒有其他的話題可說,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若是她,談感情都來不及,哪還有空去理會這些。
一直到三個人都吃得差不多時,項沁愛終於聽到他們兩人的討論接近尾聲了,這才又有她開口的餘地。
「姐,我有個好方法,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橫躺在沙發上、完全沒有形象的項沁愛很滿足地說著,她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為自己能夠想到這麼好的主意而笑著。
「什麼方法?」項威柔當然知道妹妹所說的事指的是什麼。
「媽媽因為擔心我,所以不讓我出國,那你可不可以把炎大哥借我?這麼一來,媽媽就不用擔心了,因為憑炎大哥的力量,他一定可以保護我,你說對不對?」想著自己可以跟炎柬單獨相處,項沁愛的內心不自覺地泛起喜悅的花朵,她這次一定會好好地告訴炎柬,不要只會跟姐姐談公事,再談下去,姐姐有一天會成為別人的,她一定得跟他好好地說一番。
「什麼?」
「姐,好不好嘛?你就這樣跟媽媽說,我保證媽一定會同意的。」
「沁愛……」
這是怎麼回事,沁愛不就是想要出國嗎?
那為什麼她會想要炎柬陪她一起去?項威柔不自覺地看了眼身前的炎東,想要看出他對這件事的反應及態度:可惜的是,從他的臉上她根本讀不出任何的情緒。這就是炎柬,有時她真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姐,就這麼說定了哦!」
在項威柔還來不及找出適合的理由時,項沁愛早已強要她接受這一個令她為難的要求。
項威柔張口欲言,但又無奈的緊閉嘴唇。
這是頭一回,她的心裡竟然不願意炎柬與妹妹一起,因為炎柬一直都是她一個人的守護者,十二年來從未與她分離過,她不能想像沒有他的日子自己該如何自處。不過,她仍然沒有將這個想法說出來,而是放在心裡。
當年,炎柬在無意中救了她,而後他就成了她的個人保鏢,父親也一再地告誡她,不可以與炎柬產生感情,要她一定要聽話,所以她從不讓自己去多想在她心中,到底炎柬的份量有多重,而兩人究竟是朋友、是保鏢,還是情人?她不想對這些傷腦筋,只要炎柬能一直在她身邊,她認為那些根本不重要。
一直到妹妹離去,炎柬依舊是待在她辦公室裡,他們打算繼續討論另外一個新案子,不過因為妹妹剛剛的話,氣氛顯得有些不同。
見炎柬不發一語,似乎不在意妹妹先前的話。而她呢?只好一再地告訴自己,別在意,若是媽媽真的同意,她也該放人才行,畢竟她從不拒絕妹妹的要求的,而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況且炎柬本來就疼愛沁愛,想來也不會拒絕才是。
這麼想著,項威柔要自己別想太多,還是將心思放在工作上,否則她真是要趕不上工作進度了。
這一晚,兩人在公司加班,當炎柬開車送項威柔回家,都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她一整天忙於公事,沒有稍作休息,以致她坐上車便沉沉入睡。
看著她閉上眼睡覺的模樣,那倦累的容顏教他不捨地多看了幾眼,一路上他很小心地駕駛著,同時伸手至車後座拿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再看著她滿足的縮起雙腿地窩在座位上,那恬靜的睡容使他臉上的表情都柔和了。
在照顧她的這些年裡,他投注了許多的感情在裡頭,他在等她感受他給的那份情意,所以他不打算開口說出,他想就這麼地照顧她,而且他知道自己能待在她身邊的時間不多了;若是期限到了,而她還不能體會出他的情意,那麼他只能說兩人真的無緣。
當初他與項先生所定下的期限是十三年,而現在十二年都過去了,只剩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要離開她;到那時,他不知自己能不能收回這份付出過多的感情,他心想自己是否該開始與她保持距離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對自己的依賴還有信任,項威柔在他人面前總是一副很穩定沉著的模樣。在商場上,她有著與項先生相同的生意手腕,不過沒有人知道,其實私底下的她,完全不適合商業,她是那麼地不願與人打交道,不想成為注目的焦點:為了項家,她可以說是完全地放棄自己的理想,無怨無悔地為項家工作。
這樣的她,令他心疼不已,不過礙於身份,他不能多說什麼,只能安靜地陪在她身邊,看著她每天勉強自己處理著一件又一件教人頭痛的公司業務。
連著幾日,因為項先生出國,她身上的重擔加大了;也因為這樣,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泛著黑眼圈的小臉上有著過多的蒼白。
直到車子駛到項家大門口,炎柬才輕聲地喊她:「威柔。」
「唔。」
「威柔、威柔……」
在炎柬幾次的喊叫後,本是睡得很沉的項威柔這才輕輕地蠕動幾下,並且眨了眨眼睛,而後睜開眼。
「醒了嗎?」
「到家了?」
「嗯。」炎柬飲起那雙滿含柔情的眼眸,點頭後走下車,來到另一邊的車門幫她打開門。
「謝謝你。」
項威柔勉強的搖了搖頭,讓自己更清醒些,拿了皮包便欲步出車子,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件大外套。
她認得這件外套,是炎東的,想來他又擔心地為她多準備了件外套,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細心;而她也總是不點破地任由他寵著,她想要多感受他所帶來的溫柔,因為她習慣了。
輕輕地將外套取下,步出車外後,她才轉手將外套還給炎柬,並且大跨步走進家門。
兩人一同要走進家門時,項威柔這才開口問炎東:「你願意陪沁愛出國嗎?」
在她詢問媽媽之前,她打算先明白炎柬的意思,她不想強迫他接受,因為她瞭解他,對於他不願意的事,就算有人拿槍在他頭上指著,他還是不會接受,即使那人是她也是一樣。
炎柬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不過他沒有回答。
「炎柬?」沒有等到他的回應,項威柔再喊他一次。
「你希望我去嗎?」
一直以來,他保護的對象只是她,也只想保護她,儘管那人是項沁愛,他一點也不在意,就算是她開口,他也不會同意:當初他可以為了她而離開組織,那早已表明她對他而言有多麼的重要。
「我……」
「想一想再問我吧!」
炎柬的身上總有道嚴肅的無形牆,那常令她感到不解,為什麼一個這麼優秀的人會甘心的待在她身邊,守護著她,而且只當個保鏢,難道他沒有其他的牽掛了嗎?還是他真的將自己的一生賣給了項家?
沒有再說話的兩人彼此看了看,然後才走進家門。
炎柬的話在項威柔心中起了漣漪,她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因為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今年都二十七歲的她,是不是該學會自我保護,放炎東自由了?
她知道自己早已走出當年的恐懼,會這麼依賴炎柬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也不願多想,打算就這麼繼續下去;她不去想若是有一天,她失去炎柬後的生活會變成怎樣,所以她只好鴕鳥似的這麼繼續下去。
可她不該如此自私,為了炎東著想,她該放他自由,讓他去找尋屬於他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只待在項家,只是當她的保鏢罷了。
但,她真的放得下嗎?
因為項威柔沒有想清楚,所以連著幾天她都沒有跟媽媽提起沁愛的事;直到父親由國外回來,並且要她到書房談話,她才明白,很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爸,你找我?」項威柔來到書房,就見到父親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她一直把父親當成是自己的學習對象。
項國正一聽到女兒的聲音,馬上抬頭慈祥地看向她,「來,坐下,爸有話跟你
項國正近年來為了項家企業擴展至海外而忙碌不已,若不是有這個女兒在一旁幫忙,他相信自己也不可能如此放心。
來到父親面前,項威柔坐了下來,等著父親再開口:這時,她注意到桌上竟然有好幾張照片。
若是她沒有看錯,那些照片裡的人正是有名大企業家的第二代,她不明白父親怎麼會有這些人的照片。
「看看這些照片,有沒有覺得比較欣賞的人?」
「爸,這是?」項威柔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不過她沒有開口說明,只是望著那些照片發愣。
「這是爸精心挑選出來的人選,爸希望你能夠在這些人裡找個合適的人選結婚。」
「爸!」
「還是你都不喜歡?」看著女兒一臉的錯愕,項國正含笑地問著,並且將照片全推向她,當下要她挑個人選。
「不是,爸,你怎麼突然提到結婚的事?」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有些不能接受。
「不算早了,爸心裡其實早就在盤算,只是我之前一直太忙,才會將你的婚事給拖延了。」
「爸,我還不想結婚。」她有炎東,他可以照顧她,就算她真要放他自由,不過她也沒有心理準備要結婚。
「女孩子長大了都是要結婚的,你今年都二十七了,爸希望你明年就能結婚。」這話裡頭有著半命令半要求的成分,教項威柔不知要怎麼拒絕。
「我……」項威柔看了看手上的照片,心裡真的慌了,她該怎麼辦呢?
「況且,炎柬明年就會離開了。」項國正想了想,最後還是開口跟女兒說出來,他自然看得出女兒與炎柬之間有著良好的默契,可他當初答應對方,在期限到了後,就會讓他離開。現在是時候了,他不想要對那人背信。
「什麼?」
怎麼會呢?炎柬從沒有跟自己提過。
今晚是怎麼了,他要走了?在她還來不及想清楚是否要放他自由之時,他就要走了?
「炎柬只能當你的保鏢十三年,而現在時間快到了,爸爸不能強留他繼續待在你身邊。」
「我不知道……」項威柔心慌地將手上的照片給丟下,迅速站起身,她打算去找他問個清楚,他真的要走了嗎?
看著女兒的失態,項國正一直不希望發生的事成真了。
「你喜歡上炎柬了,是嗎?」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女兒結婚的原因,他不打算讓她與炎柬在一起,儘管這些年來炎柬對她的呵護他全看在心裡,不過他們兩個並不適合。炎柬的生活不夠安定,女兒若真的跟了他,那只有吃苦的份,他不樂意見到那樣的情形。
「我沒有……」她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是習慣有他在身邊。
「那就好,等哪天你有空,爸就開始幫你安排相親。相信爸爸,這些年輕人都是不錯的人選,結婚後你也會很幸福。」項國正沒再給女兒拒絕的機會。
事實上,項威柔也不覺得自己能再說什麼,她看得出來父親已經做好決定,就算她再說些什麼,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只是,她真的要結婚嗎?
而另一個教她震驚的,竟是炎柬要離開了。
她愣愣地走出父親的書房,心裡還不停地想著這個問題,而本來打算親口詢問炎柬的念頭,也突然的打消了。
就算她問了,那又如何呢?他要走,她能將他強留在身邊嗎?而且她都考慮過要放他自由了,怎麼能夠再要他繼續待在項家,那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的益處。
她失神地走回房間,輕輕地合上門,而後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她拿著父親給她黯片,無心地翻看著,最後她丟下那些照片,眼眶在不知不覺竟泛滿了淚水。
今晚的她,顯得有些孤單,她突然好想見炎柬,想要他就在自己身邊陪著她,她真的好想。
真如父親所說的嗎?
她喜歡上炎柬,才會不想要讓他離開,才會在知道他要走時,心裡莫名地泛著酸楚及難過。
靠躺在躺椅上,項威柔蜷縮著身子,思緒不自覺地回到年少的時候,炎柬才剛到她的身邊,她只覺得有人在慢慢地侵入她的生命中;而那時的他教她安心,因為他曾經救過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