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他是艘迷失方向的船,在尋找最初的港灣,卻發現記憶中的小海港不再飄著淡淡熏衣草香,而變成了飄散著罌粟花香的繁華港口,在來來往往的浪潮、一陣又一陣的浪花中……他看到了蝶兒。
蝶兒……
凌宇風驚醒過來,黑暗的房裡彷彿還能聞到夢中的香味。他隨意套上睡袍,扭開燈,蹺起腿坐在窗旁的安樂椅上,暈黃的燈光在地板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
好久沒夢到蝶兒了,從他到美國唸書之後。剛開始在失意時,或是偶爾想起特意被隱藏起的憤怒,他還會斷斷績續地夢到她,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關於她的夢越來越罕見,就像被藏起來了。
罌粟花?大概為了爭取「Poppy」內衣的代理權,他竟把罌粟花和蝶兒重疊了,甚至作了這個怪夢。
蝶兒,儼然就是罌粟花的翻版,美麗和罪惡的代表……
他望著小茶几旁翻開的「Poppy」最新一期內衣型錄,那一頁是個沒有拍到臉的模特兒穿著「Poppy」復古風胸罩和內褲,儘管模特兒沒有露臉,但她那完美的曲線和嬌胴會讓男人更加燃起慾望。
這位攝影師真的很厲害,能將內衣模特兒拍得煽情性感又不色情。而「Poppy」的設計師更有他獨一無二的魅力,光藉由雜誌型錄的傳遞,就吸引無數的女人購買,造成熱賣!
「Poppy」設計師能留住女人迷戀的目光,他的設計本事確實高人一等!所以無論如何,「永升」一定要再度吃下「Poppy」代理權!
現在是清晨五點,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合眼了。
這些年他改變很多,拚命讓自己「勇往直前」。在眾人面前,他是個喜怒不形於色、不苟言笑的企業家,冷漠的他,有如西伯利亞的冰封之地,堅毅的冰霜無人可瓦解。至於那些喜怒哀樂的情緒,早就被他藏在厚厚的面具底下。
緩和低潮情緒的古典音樂,悠揚地流洩在靜謐的空間,方才夢裡的憂愁也隨著旋律高低起伏而輕緩地消失……恍若時空交錯,他的思緒又不由自主地隨著時間的河流,流過年輕時的喜怒哀樂,腦袋裡出現了清新無邪、十六歲的蝶兒。
突然間,電話鈴聲大作,他立即接起電話,是周仲新打來的──
「宇風,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我已經醒了。」
「那就好。你說過一有什麼最新消息,一定要立刻通知你。」
「是啊!『Poppy』的代理權怎麼樣了?」
「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又得到了。」
「怎麼會這樣?出乎意料的順利啊!」宇風不由得感到疑惑。
「是啊!說也奇怪,各家競標的廠商氣得雞飛狗跳了,哈哈,也許『Poppy』設計師愛慕你也不一定……」周仲新實在想不出理由,只好胡亂瞎掰。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又不認識『Poppy』的內衣設計師,而且他是個男人吧?不過,他一直都很神秘……」依照歐洲品牌的習慣來看,凌宇風直覺認為「Poppy」的設計師是個男人。
「哎!反正設計師就是這樣,個性孤僻,又有一堆怪怪的習慣,很多設計師不看錢,是看在順眼和情分上而決定是否繼續合作,等我回國後,再跟你詳細說明,我明天會和他們提出一份合約初稿,正式合約就等我們回國後再擬定了。」周仲新一一交代工作進度。
「好,等你回國後再說……」宇風本來要掛上電話。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我還是忍不住要說……」
「除了公事,會有什麼事一定要急著在電話裡說呢?」周仲新的語氣神秘兮兮,令宇風不禁覺得好笑。
現在,任何事物都激不起他的熱情。
「保證精彩,我在米蘭碰到一個人……」
「嗯……」他後悔了,想立刻掛上電話。
「我碰到蝶兒,你一定還記得她吧!」
蝶兒?恍如魔咒一般,這個名字令宇風的心扭曲、顫動。
「她還是一樣的動人、美麗,而且更世故、成熟,散發著高不可攀的氣質。可惜的是,她已經結婚了!老實說,我覺得很難過……」
她結婚了?
心,頓時潰堤了,他沉默地掛上電話。
原來……她在意大利,而且嫁人了!
九年了,縱使人都在,但是心和時間都已不在了……
早上六點十分,宇風人已經到公司了。
永升集團所在的這棟建築是今年才新完工的,俐落的設計和高聳的樓層,和凌宇風本人同時成為企業界茶餘飯後的最愛話題之一。他真的很有本事,接掌永升集團才不過九年,業績便比他父親掌權時成長了百分之兩百。
他是個工作狂,往往是第一個到公司的人,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賣命工作。
周仲新搭機於清晨五點回到台灣,然後直奔公司為凌宇風做報告,接下來可以放三天假好好休息。
六點三十分,電梯門一打開,周仲新風塵僕僕地走出來,凌宇風立即上前迎接──
「阿新,辛苦了!」
「這趟不可能的任務非常累,不過也意外見到了蝶兒,」周仲新顯得精神奕奕,還在回味蝶兒的美。「九年多了,她還是那麼美,氣質裡除了純真,另外多了堅韌和冷艷……」
宇風不發一語,臉部線條很僵硬。
「怎麼了,宇風?」
「我沒事。」
「哎,你就是這樣。」周仲新搖頭晃腦地說:「你明明受了傷,卻催眠自己那不算什麼,明明有心事,卻告訴別人沒事。」
「廢話少說,談正經事吧!合約到底如何?」
「跟『Poppy』的代理權是沒有問題,問題是那些得不到代理權的廠商,蠢蠢欲動,恨意難消,他們認為是你從中作梗,對方已經放話不會饒過你了!」
「嗯,我也很意外這麼輕易就拿到代理權了,現在要想辦法解決這場流言戰爭。既然他們有這種質疑,不如就讓業界所有對手都知道我和『Poppy』設計師有私人交情,這樣也可以為之後的代理鋪路!」宇風冷靜地算計著。
「你要怎麼做?」
「邀請對方來台灣好好玩一玩,另外,我不想落人話柄,其它廠商出什麼價錢購買代理權,我們就出什麼價吧!」
「聽說『Poppy』的設計師從未公開露臉,而且我們一點交情也沒有,你這樣貿然邀請對方,對方不來怎麼辦?」周仲新有著顧慮。
「他如果真的想跟『永升』合作的話,一定會赴約的,不來就不簽合約。」凌宇風的態度十分強硬。
「萬一適得其反,我們真的惹人家不高興,搞砸合約,那怎麼辦?」
「不會,我相信他對『永升』有著我們都不知道的情感或是淵源,他一定會赴約的!」他想賭這一把。
「好吧!我會跟那邊的公關副理連絡,說永升的總裁指示,如果設計師不來台灣,那也沒合作機會了。」周仲新兩手一攤,決定祭出凌總裁的旨意來當壞人。
「原來妳去關島玩!」路琪塔好生羨慕。「真是的,為什麼一點都不透露呢?」
「不是我,是我們,我和我老公。」蝶兒很用力地強調。
「照片呢?」
「抱歉,我們沒有拍照的習慣,度完假他又直接回去紐約工作。」
「真奇怪,我想你們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不拍照片留念,太可惜了。」路琪塔不死心地嘟囔著。
蝶兒拿出一大堆在關島血拼的皮包、衣服放在她面前。「喏,這是送妳的禮物,是依妳的風格挑的,我想妳應該會喜歡。」
「太謝謝妳了,去度假還沒忘記我。」路琪塔對那堆禮物滿意極了。
「應該的。沒有妳上好的裁縫技巧,就做不出『Poppy』的獨特品味,妳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這是實話,蝶兒衷心感謝路琪塔。
「只是,我沒想到妳竟然那麼執著。」
「執著什麼?」
「為什麼代理權一定要給『永升』呢?『永升』到底是哪一點好?」
「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蝶兒,妳不要故意轉移話題,這跟妳的荷包收入多少有關,除非妳給我一個十全十美的理由,不然我鐵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覺得內情並不單純,任何人都不會平白無故施恩於人……」衝著兩人一起打拚的交情,路琪塔決心要弄清楚這件事──
「還是永升集團的總裁……叫什麼凌宇風,他是妳什麼人?」
再次聽到「凌宇風」這三個字,蝶兒的笑容顯得有些脆弱。
「我不想說,別逼我。」
「蝶兒,我一定要妳說清楚……」
「要是我們都不肯讓步,那要怎麼辦?」蝶兒正色問道。
「我會跟妳冷戰,直到妳說明真相為止。」路琪塔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明白蝶兒和自己都很珍惜這段難能可貴的友情。
「路琪塔……妳這是何苦呢?」蝶兒難過極了。
蝶兒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那個晚上,蝶兒夢到了宇風。
長久的思念一旦被挑起來,易燃的火苗在各個縫隙中起火。
她汗流浹背地醒來。夢中的宇風惡狠狠地拒絕了她,她忘不了夢中的心寒和痛楚,在床上孤獨地蜷縮成一團……
接下來的日子,蝶兒和路琪塔都不好過,她們除了工作以外,什麼話都不說,陷入冰河期。這對她們這對無話不談的好友來說,是首次發生的事。
少了路琪塔的支持與打氣,蝶兒開始事事不順,失去設計靈感,陷入低潮,工作上錯誤百出,更離譜的是,連和永升集團的代理權簽約都問題重重。
今天,她接到米蘭公司副理打來的電話──
「什麼意思?這次和『永升』的簽約有困難點?是哪一點?」
「不是很重要的問題,而是『永升』的老闆說妳的信任讓他很感動,他希望能邀請妳到台灣玩。」
「我到不到台灣和這次簽約有關係嗎?」蝶兒不是笨蛋,她覺得事有蹊蹺。「我們的條件對『永升』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麼『永升』會退縮呢?」
「他們覺得權利金太低了,希望提高妳的身價,畢竟已經合作三年了,妳的身價看漲,而妳卻從來沒有向他們提出漲價。」
她不需要「漲價」,這是為他贖罪的一種方式……
「我想應該不只如此,還有其它內幕嗎?」蝶兒冷靜地問。
公關副理老實招了。「好吧!現在業界不斷謠傳,聽說『永升』的業務經理好像接到業界的恐嚇信吧!沒有競標到代理權的廠商放話,要凌總裁死得很難看。」
「什麼?」蝶兒這下真的冷靜不下來了。
「這次代理權的事鬧得很大,『永升』希望是在和平的情形下簽約,只要『Poppy』的設計師親自到台灣,表明和『永升』有極深的交情,這樣其它競爭的廠商也沒話說了。」
「如果真要這麼做,我堅持不曝光……」只要「永升」願意簽約,永升集團開出的條件,蝶兒一定照單全收。
「畢竟我的年輕和性別會讓人對我的能力打折扣,一旦曝光,反應將會兩極化,甚至影響『Poppy』的品牌形象,影響日後商品銷售。」絕對不能暴露身份,尤其不能被宇風知道。
「不曝光這一點,『永升』應該可以理解,也有辦法應付。」
公關部門很快地跟台灣的「永升」連絡,商討對策。
最後雙方協商出結論:媒體方面,只做「Poppy」的專任設計師接受永升集團邀約到台灣的公開聲明,至於蝶兒在台灣的行蹤,絕不會曝光,蝶兒有權決定是否和永升集團的任何人見面。
於是,儘管蝶兒很不願意到台灣,但苦無選擇,在「永升」萬事都準備周全,不必露臉的原則下,戰戰兢兢踏上台灣的旅程。
凌宇風交代秘書妥善處理「Poppy」設計師在台灣的所有行程,雖然對於「他」不肯出面曝光的事頗多質疑,不過宇風認為名人多怪癖,這位設計師只是比常人較為注重隱私,沒再多去追究。
蝶兒當作自己只是在台灣的飯店住幾天,很快又會回到意大利。她下飛機,立刻被安排的車輛載往飯店,行程完全沒有曝光。
媒體已經得知「Poppy」設計師來台的消息,但是在永升集團的刻意封鎖下,無法查知設計師進一步的行程和其它資料,只能推測「Poppy」設計師和永升集團的凌宇風總裁交情匪淺,因此這次的代理權大戰,才會獎落永升集團,而其它廠商的不滿聲也漸漸消除。
當車子停在飯店大門前時,蝶兒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臉色發白,雙手不停地顫抖。
世界上會有這麼巧的事?
永升集團的秘書居然將房間訂在金豪飯店,這間有著她揮不去夢魘的飯店……
她每往前走一步,臉色就越蒼白,不斷地告誡自己:她已經是見過世面的成熟女人了,再也不是十六歲那個女孩,她不虧欠任何人。
伸手接過房間的鑰匙,房間號碼竟是「505」……睽違九年,她竟又要走進同一個房間。
她眼前一片黑暗,雙腿無力,整個人向後倒。
「小姐,妳要不要緊?」服務生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不要緊,我……」她勉強扯開嘴角微笑。「我只是坐飛機坐太久,太累了……謝謝你。」
在大廳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她低頭疾行,但願心頭的不安預感趕快消失。
她是否應該要求櫃檯換房間?不對,一開始她就不該踏上台灣這塊土地,這裡充滿了揮之不去的恩怨……不!她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何要逃避?她可以在「505」號房住下!
右手微微顫抖地打開門鎖,她一直看著地面,遲遲沒有抬頭。
再度站在「505」號房裡,記憶是殘酷的,太多索引伺機埋伏,誘使她掉入回憶的漩渦。她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刻……與她一同經歷這段痛苦時光的宇風,他所記得的必定和她的記憶完全不同。
凌夏遠被大火活活燒死,她報仇了,但是對宇風來說,她也背叛他了,甚至,在某方面來說,是她殺了他的父親……
她心力交瘁地坐在床鋪上,兩手按摩著疼痛的額頭,神情憔悴,嘴唇泛白,茫然地瞪著窗外另一家飯店房間的燈光。
蝶兒下意識地從隨身包包拿出香煙,燃起一根煙,看著白色的煙圈冉冉上升,這是她過去每當感到寂寞時便會做的事,看著白煙、聞著煙味,會讓她有個錯覺,自己不是一個人。
她一直都在欺騙自己過得很好,騙別人她很快樂……其實,她明明知道自己說謊,卻仍舊繼續欺騙自己。
她握住了宇風送的戒指,不知不覺地淚流滿面,長久以來累積的壓力已經到達了臨界點,那根緊繃的線啪地一聲斷了,她再也壓抑不住地哭出聲來。
眼淚不停地流著,好像永遠都流不乾似的,直到她麻痺了,體力透支,才沉沉睡去。
午夜,她迷迷濛濛地睜開雙眼,房內黑漆漆的,對面飯店同層樓的燈光已經熄掉,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高掛在夜幕上空的月亮。
她的人生,就像那輪明月,眾人都只看到月圓的光華和輝澤,卻沒有人注意月亮球體上的凹洞與陰暗。
突然間,鼻間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她努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房內已經充滿煙霧,熾熱的火焰正從地毯延燒起來,速度極快地往床鋪蔓延。
一時之間她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
眼看大火就要燒過來,她應該要逃的,卻全身動彈不得,而且冷冷看著眼前的火焰跳動著。
啊!是之前點的那根煙從煙灰缸掉在地毯上,起火燃燒。
濃煙嗆進她的呼吸道,劇烈的咳嗽讓她起身掙扎,一不小心掉下床,她嗆得眼淚直流,只看到閃爍的火影,她憑記憶往門的方向爬去,但沒爬幾步,就被濃煙和高熱熏嗆得體力不支,意識逐漸遠離。
她即將被燒死……
真是可笑啊!她的父親,還有凌夏遠都死在這個房間,現在她也逃不過這個宿命嗎?罷了,那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凌宇風在深夜接到秘書打來的電話。
一連好幾天,他為了解決「Poppy」合約事件,忙得焦頭爛額,壓力大到失眠,一直都睡不好,加上那一夜夢到了蝶兒,又聽到周仲新說起在意大利遇到她,就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悵然,直到今天和「Poppy」的新合約終於塵埃落定,他才卸下心頭一大塊石頭。
只是,求之不易的好眠,卻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什麼事?」
「飯店著火了!」秘書Anna驚慌地顫抖著。
「什麼飯店?妳在說什麼?」腦袋馬上開始自動運轉,他已經清醒了。
「是『Poppy』設計師下榻的飯店……」
「什麼?!在哪裡?」
「金豪飯店……」秘書已經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才會冒著被開除的風險打電話給老闆。
冷靜的俊臉立刻為之凜然,所有的黑色記憶又回到腦中。
「該死,妳沒事幹麼挑那家飯店……」
「可是,那是全台北市最高級的五星級飯店啊!」秘書Anna又委屈又著急地說:「我怎麼知道會發生火災,據說起火點還是從設計師住的『505』號房開始燃燒的……完了,萬一『Poppy』設計師在台灣被燒死……那還得了,我該怎麼辦?」秘書完全沒了平日的幹練,急得哭了出來。
「妳不知道金豪飯店的『505』房有燒死過人嗎?」宇風聲色俱厲地斥責著。
「真的嗎?我不知道……老闆,我真的不知道……」
也難怪她不知道,現在的社會新聞這麼多,加上人們是健忘的,事隔多年,富麗堂皇的飯店依然還在,可是人們早忘了飯店曾經燒死過人的事。
「什麼都別說了,我現在立刻趕到現場。」
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也是他負責的態度,若是「Poppy」的設計師真有個萬一,他不僅虧欠對方,而且也賠不起。
掛上電話後,他迅速換了套衣服,直奔飯店,一路上拚命祈禱著「Poppy」設計師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現場一片凌亂,金豪飯店還冒出重重的濃煙,他立刻找來飯店經理詢問情況,幸好只是A棟發生火災,發現得早,才沒有釀成大災害。
「起火點是在『505』號房,房客還在裡面,沒有逃出來……」
「該死!」宇風對著飯店經理大吼大叫。「你們難道不知道『505』房住的是意大利『Poppy』的設計師嗎?如果他有什麼萬一,你們賠得起嗎?」
飯店經理趕緊調出飯店資料,上面果然是意大利文簽名,現場包括宇風沒人看得懂那個花體字簽名,宇風直接認為那就是「Poppy」設計師的簽名。
飯店人員更加緊張了,萬一國際名人設計師身陷火海,以後飯店的聲譽會一落千丈……
經過消防隊員的一番搶救,當他們用擔架抬出「505」房的住客時,大家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消防隊員幫她蓋上毯子,並且施以急救,她的臉上蒙著一塊塊的泥灰、髒污,卻掩不住底下細緻白皙的肌膚,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讓宇風震懾在當場,無法言語。
天啊!「他」是個女的?還是個東方人?
他也太粗心大意了,完全沒有調查「Poppy」設計師的身家背景,竟然是藉由這一場大火,才揭開了業界的大秘密。
他趕緊尾隨救護車到醫院,在急診室等候著,當護士通知他進入病房,一看到躺在白色床單上的她,他不禁呆愣住了。
她好像……
宇風目光犀利地鎖住她手上的戒指,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款式,是他當年送給蝶兒的定情物。
這是命運之神跟他開的大玩笑嗎?
血液頓時凝結,這個晴天霹靂的事實,讓他全身僵硬。
不,絕對不可能,她……她是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