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氣娃娃 第七章
    深夜。

    她終於回到家了。

    「爸爸。」葛蕾芸衝到父親的懷裡。

    許久不見,父女兩人緊緊相依,情深盡在不言中。

    而他們父女終於又重新一起生活了——一

    一切都結束了。葛蕾芸告訴自己。

    她強悍地遣走神崇漢威派來的僕人。她不要欠他人情、她要跟他一乾二淨。

    抗爭活動有始無終地悄悄落幕,媒體不再過問,想必大眾也忘得一千二淨。她有自知之明地先逃離神崇僅威,讓他輕而易舉地把地甩了,想必也樂得輕鬆吧!

    她命令自己絕不再落淚,因為她沒有自怨自艾、哀聲歎氣的時間。不過…為什麼每天深夜躲在被窩裡,淚水就會悄然無聲地滑下呢?

    她逼自己相信,他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她也只是他生命裡的曇花一現。當時光匆匆流逝,他會另給新歡,她在他心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忘了他、忘了他…蕾芸在心底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

    女兒滿臉的愁容,做父親的豈會沒有發覺?葛鎮達無法想像法想像,女兒會愛上神崇漢威!但這些日子以來,她和他在一起——

    向來,女兒從不會令他擔心,因為她從不會對任何事太入迷,做事自有分寸,理智勝過情感。但如今,卻也為愛傷神?

    面對葛氏集團終將倒閉的事實,葛蕾芸毫不猶疑地扛起家計。

    漸漸地,生活恢復了平靜,營會兼英文家教和翻譯,大多時間在家做翻譯工作,以便照顧父親。葛鎮達的身體狀況已經大有改善,與常人無異,現在很多時候,還是他煮三餐給女兒吃呢!

    日復一日她時常會失神地望著空白的稿紙,望著該交稿的日期迷惘,她離開他多少天了?

    他真的沒有回頭找她……哎,她又怎麼了?這不是她早就明白的事?她不該胡思亂想。

    「女兒,電話——」葛鎮達叫喚。

    「誰啊?」

    「是個叫羅祥華的男人。」

    羅樣華?蕾芸幾乎忘了他了。回過神後,她跑到客廳接電話。

    「喂——」其實,她根本不想接他的電話。可是,畢竟欠他一份人情。「什麼?這週末,出去走一走…」她趕緊找借口推托。「不行,我要陪爸爸!」

    她瞇起眼睛,「什麼?改下禮拜啊…」

    正在看報紙的葛鎮達,其實可是全神貫注地「偷聽」呢!他不假思索地冒出這句話。「女兒,我沒關係,就好好出去約會吧!

    葛鎮達說得很大聲,電話那頭的羅祥華聽得一清二楚,這下,蕾芸根本沒法拒絕他。「好吧!」她有點困窘地答應。

    掛上電話.葛蕾芸雙手插腰,還來不及跟爸爸『算帳」,葛鎮達老神在在地道:「你要好好認識其他朋友我看你愁眉苦臉好久了!」

    「爸——」沒想到被父親一語道破,難道,他早就看出端倪了嗎?

    從與羅祥華第一次約會後,連續的,幾個週末,葛鎮達到了固定時間,就會趕女兒出門約會。

    可是,她對羅祥華毫無感覺。或許,可以說,除了神崇漢威之外,不會有任何男人能激起她心底的漣漪。

    不過,羅祥華從不死心,玫瑰花、巧克力不曾間斷過。他頻頻向她示好,蕾芸卻往往是冷冷淡淡。常常,她的目光卻顯得空洞、呆滯。

    她空洞的眼神,也一如神崇漢威吧!

    當他由守衛的口中得知羅樣華帶走了她,憤怒取代了一切。

    不,是無法置信的傷心取代了一切。

    不!

    他才不會傷心,他對自己說。正好,就讓她離他遠遠的!反正,除了桀驚不馴的葛蕾芸,他可以擁有無數對他卑躬屈膝的女人!何必要一個讓他常常氣得七竅生煙的大女人。

    葛蕾芸——他是不會放下身段去找她的!

    可是,為什麼他對其他女人卻再也激不起任何興趣?他理直氣壯地自圓其謊,因為「賭約」還未結束,無關葛蕾芸的因素!

    日復一日,他失去了歡樂,變得常常若有以失。悵然若失的神情,完全顯現在臉上。

    總裁的陰晴不定,讓整個揚威大樓上下,稍有風吹草動,就陷入了風聲鶴唳中。

    當他在無意中看到羅祥華桌上放著大把玫瑰花,卡上寫得是名字是「葛蕾芸」時,他無法不承認自己爐火中燒!

    當他派人跟蹤羅祥華,得知他們約會卿卿我我的實況——

    他再也無法漠視,她和羅樣華一起背叛他!

    他不會會責難部屬羅祥華,他向來公私分明。不過,他不會饒過葛蕾芸!

    他心底認定女入比男人還壞!一定是水性楊花的葛蕾芸先去勾引羅祥華。

    神崇漢威凶狠的目光比野獸還殘暴!

    又到了週末。

    「爸爸!我今天不能出門。」

    蕾芸冠冕堂是地說。「我要趕稿子。交稿時間到了,再不趕會來不及了!」

    於是,她對父親耳提面命的話置若罔聞,一古腦兒地靜下心來做翻譯。

    黃昏時分,她瞧瞧時鐘,發覺家教的時間快到了。學生家就在巷口,走過去只要十分鐘就到了。

    葛鎮達手裡拿著一本食譜正在研究。「早點回來!」他囑咐女兒。「我正在研究一道新菜色,回家你就吃得到了!」

    瞧父親像個『家庭煮夫』一般,她露出會心的笑容。「遵命。我知道我七點走出來,你七點五分就會在窗口望見我。」

    她一身輕便鑽穿著走出去。

    「女兒,外面下雨了,撐傘——」葛鎮達對著樓梯口大喊。

    不過葛蕾芸已經走到一樓了,她懶得再爬上三樓。「我

    用書遮一遮就好了,反正是下毛毛細雨。」她又跟爸爸說了聲再見,很快地奔跑在小徑上。

    她全神貫注地在小路上奔跑,忽略了躲在暗巷的身影。

    為了她,他這位縱橫八方的人人物,居然躲在老鼠橫生的小巷裡;為了她,他破天荒的淋雨。

    他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神崇漢威自問。

    要再來掠奪她?但,是這女人先背叛他的!

    他一片淒苦地站在小巷裡。

    看著她自得其樂走在雨中的樣子,還哼哼哈哈地唱著歌曲,絲毫不被惡劣的氣候所影響。

    為什麼她沒有自怨自艾呢?離開他,難道真的這麼快樂嗎?

    在他的眼底,她穿得真寒酸,簡直像大學生,牛仔褲、背心…她甚至寧願辛苦地兼職,也不願接受他賜給她穿金戴銀的生活!

    他無法忍受那股萬念俱灰的感受、這該死的女人,讓他嘗到不曾有過的沮喪——

    他筆直地站在原地,任惡臭撲鼻的霉味朝他飄散過來,任油煙味刺鼻而來,嗜血的蚊子將他叮得滿頭包,他都毫無感覺。他的目光漆黑得像夜一般。讓他炯然發光的,是她輕盈地漫步走過來的身影了。

    七點的台北,黑夜早已悄悄來臨,公寓燈火通明。漆黑的暗巷,一不留神,魔掌可能隨時伸過來。

    葛雷芸露齒微笑,伸手對著空中揮舞,父親慣常的站在陽台前,看著心愛地女兒進門。

    恍如鬼魁張開尖爪,突然間她被狠狠地拖入暗巷裡。

    「誰——」她的唇被摀住讓她無法出聲喊救命。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睛在她面前晃動,如魅火,那是讓她魂牽夢繫的男人啊!

    「你…」她死命掙扎「為什麼…」

    他再度顯現自己的無理和強悍,」當我不林一樣物品時,也絕對不會拱手讓人,我寧願自己摧毀它,也不容他人來沾!」

    突然,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神崇漢威後腦勺重重一擊,他整個身子林她身上貼。碩壯的他壓著葛蕾芸,讓她頭昏眼花,一時分不清天南地北;同時間沾滿藥水味的白布摀住她的嘴巴,接著,她完全失去了知覺。

    黑色的驕車遠遠地疾速駛來,到了巷口,緊急煞車,速度媲美電影特技。葛蕾會被丟進車廂,被綁架走了。

    事件發生如此迅速,以至於沒人注意,唯獨仁立在陽台上的葛鎮達,心涼膽跳地目睹了整個犯案的過程,他的臉驟然發白,搖搖擺擺地往下衝。

    神崇漢威眼冒金星。他半躺在臭水溝裡,伸手壓住後腦,不斷痛苦的呻吟。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拚命地拍打他,試圖把他喚醒。「我女兒被他們帶走了——」老人家粗歎的嗓子著急道。

    神崇漢威模模糊糊地看見眼前是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先生。

    「你女兒…」

    「蕾芸被帶走了。」葛鎮達著急得毫無頭緒,說話顛三倒四。

    「一輛轎車子把她載走了…」

    神崇漢威已多少拼湊出一二。「該死!」他的頭腫了一個大包。那一擊稍不慎就可以要他的命!「老伯,我…」他根本沒有力氣動。「我必須打電話給我的幕僚…」

    「先到我家吧!」葛鎮達馬上向前拉起他。「來!我扶你。」

    神崇漢威強烈感覺到葛鎮造四肢並不靈活,一個生病一的老頭卻要扶他這位壯年人,讓他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他努力地撐住自己,讓自己恢復意識,盡最靠自己的雙腿走路。

    上了樓,進了門,他的精神總算恢復了許多。「真倒楣。」他對葛鎮達抱怨。

    「我出門一定有保鏢隨行!除了這一次…」真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急著見葛蕾芸,他忘記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很容易引起歹徒覬覦,結果真的出事了……

    拿起電話,神崇僅威撥回購團,才發現天大的噩耗同樣地在等著他。

    「總裁,我們接到一通國際綁架集團的電話,聲明『你的女人』在他們手上,如果要贖回她的命,得準備贖金——」

    神崇漢威腦海裡一片空白。

    「我們好奇問那女子究竟是誰?對方說是叫『葛蕾芸』的女人——」幕僚停頓了一會兒,遲疑地又道:「找們說她不是您的女人,我們無須為她付出巨額贖金——」

    「等一下。」儘管早已神魂俱裂,神崇漢威仍然十分冷靜,將事件點前後連貫、「他們為什麼不抓我,要抓葛蕾芙?」

    剛剛那一瞬間,明明他們有機會伺機抓他啊!

    「您的威名遠播,誰敢在你頭上動上呢?他們不敢抓你!只好抓你在乎的女人勒索。」幕僚如是說道。

    畢竟,這是一個欺善怕惡的世界,沒有人真的敢惹神崇漢威!

    神崇漢威意識到,這是樁極不單純的綁架事件,而他仍然陷在團團的迷霧裡。

    「總、裁,要報警嗎?」幕僚質疑地問。「值得報警嗎?」 

    「對方不是不准我們報警嗎?」神祟漢威冷笑。「報警不是要殺了葛蕾芸嗎?」

    幕僚欲言又止地說:「不管如何,我們會拒絕綁架集團的勒索。畢竟,您和葛蕾芸已經沒有關係了。」幕僚擅自作主。

    在他們的心裡,深知主人向來不會為了女人犧牲。

    「不准!」誰知,神祟漢威竟然憤怒地吼叫。「我要——活生生的葛蕾芸?不惜一切代價,繼續聯絡他們。」

    幕僚們心驚肉跳,連葛鎮達在∼旁也膽戰心驚。面對神崇漢威少有的六神無主,幕僚們根本不敢掉以輕心,只能繼續期盼歹徒再打電話來。

    葛鎮達站連旁,憂心如焚的他,卻完全能感受到神崇漢成對女兒赤裸裸的真誠!

    「主人,你確定要自己一個上前往?」一群幕僚艱澀地對神崇漢威問道。

    神崇漢威氣勢凌人地點頭,毫不猶疑。

    「但是,你的生命…」畢竟,神崇漢威是全球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啊!

    「放心吧!神崇漢威無畏無懼。「我們『討論』過了,絕不打草驚蛇去報警,我十分確定要私下了結這樁綁架案。」再多的錢——對他而言、仍是九牛一毛。

    「但是——」幕僚有所顧忌。「我們無法掌控歹徒的一舉一動,您擅自一人行動,這樣太冒險了。」

    「危險?」剎那間,神崇漢威的雙眼閃過殺人般的眼神。其實——他才是最危險的男人!

    「誰叫葛蕾芸在他們手裡呢?我只好任他們宰割了!」前所未有的自嘲口吻竟出現在他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幕僚們面面相覷。

    神崇漢威是真的在乎葛蕾芸。

    面對這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一直以來,他們在工作上已經是密不可分。如今,讓神崇漢威感歎萬千的,在生死未的當下,他卻沒有真正的親密伴侶相陪,只有這群領取薪響的夥伴!諷刺的是,他們究竟能不能絕對信任,還是未知數呢!

    他是孤獨的。他終於領悟了。

    他極可能一去不返!他不怕死!只是蕾芸——

    他跪在地上,前所未有地,向阿拉虔誠的禱告。

    低沉的夜,卻戴著駭然的猙獰面目,像是隨時能奪走人命!

    「這一定是一場天大的誤會!」葛蕾芸呼天搶地地喊叫,「我不是神崇漢威的什麼人——」

    昏迷的藥效來的快也去得快,她沒多久就清醒了。幸好意識仍很清楚。顯然這群綁匪還算手下留情。

    這是個老舊的倉庫,應該算是大型貨櫃吧!遠方浪潮拍打沙灘的聲音,不時索繞於耳。她推測這裡應該是東北角海岸,只是貨櫃的聚集處,會在哪呢?

    她好像是個即將被審問的犯人般。

    封閉的空間裡煙味濃重,頭上一隻搖搖晃晃的小燈泡,投射出模糊不清的景黃燈光,她感到眼前的兩位細匪彷彿似曾相識。偏偏,記憶卻怎麼也喚不回。

    「少來了,」這位邪氣的男人,用著可怕的聲調道:「別以為我沒看過你們交往甚密的樣子?」這男人深信不疑。「神崇漢成在床卜有討無數的女人沒錯.但在公開場合,鄙夷女人的他,可從沒有和一個女人形影不離何呢?你在他心目——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那雙眸子閃著冷酷的光芒,「就是你,準沒錯。」

    「錯了。」葛蕾芸覺得自己跟他們是有理說不清。

    她其實沒那麼害怕,說也奇怪,她總覺得自己一定能大難

    不死。

    因為她相信——他會來救她嗎,

    她沒忘記昏倒前的那一刻,她確實清晰地看見他的臉。

    他真的來找她了——後來她才發現反然只有一瞬間,但思念他的愁苦,在那一剎那全都潰堤了。

    「真的聯絡上了!」另一個年輕綁匪許常興奮地道。「果然輕而易舉。他的幕僚說,神崇漢威答應依約時出贖金,只要她——平安無事!」

    「太棒了!」在場的五個人全都拍手叫好。

    葛蕾芸無言以對。神崇漢威要用錢來贖她的命?

    他真的對她…

    區區五個綁匪,憑什麼以為綁架葛蕾芸就能拿到神崇漢威所付出的高額贖款?神崇漢威具的會如此慷慨嗎?

    然而這五個綁匪絕不單純!他們長得一表人才,顯然都是見過世面的人。

    今晚是漲潮,坐船順著海潮,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登陸廈門ˍ葛蕾藝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怪不得,他們選擇在海岸邊交付贖款。

    午夜零時,一切就緒——

    神崇漢威準時地出現了!

    可以篤定的是,他是只身前往。因為,他們早有預謀地派了兩個人在大老遠外把關,並仔細地搜查神崇僅威的全身,發現他竟連行動電話也沒帶,只帶了一箱的錢。接著,兩個綁匪蒙住神崇漢威的眼睛,用車子將他載到倉庫來。

    他真的可以為她出生入死?

    扯去蒙住神崇漢威雙眼的黑布中,他們隔著段距離彼此相望。

    葛蕾芸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除了神色間充滿警備,看到神崇漢威眼中從未有過的深情。

    「真的是一個人來?」不相信的綁匪前前後後望了一下,發現連個鬼影都沒有,只有無邊無涯的夜空和波濤洶湧的海浪。

    神崇漢威英雄式的作風,讓所有人打從心底佩服。

    「好了,也拿到了!可以放了她吧。」神崇漢威瀟灑地道。

    「放人——」那位看起來似乎是主謀的人,拉長了聲音道。

    這句未完的話,在霎時間加深了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

    「偽什麼不放人?」神崇漢威的目光陰鬱下來。

    「她——只不過是個釣餌,真正的目標是——-」對方早就計劃了極深的陰謀。

    剎那間往事浮現,葛蕾芸突然記起這綁匪是誰了。他是當時塑膠工會的會員之一,也是參加抗爭的人之一,名叫李天成。

    「為什麼要綁架我,李天成?」葛蕾芸激動地大聲叫嚷。

    李天成目生閃,出乎意外地道:「好記性!你記起來了!那更好,起碼你不會死不瞑目!」

    葛蕾芸杏眼圓睜。「什麼意思?」

    「你是傳統工會的叛徒,披著羊皮的狼,表面上為我們陳情,處處為我們著想,私底下,你卻是神崇漢威的情婦!你出賣我們!李天成咬牙切齒地道。

    「不!我不是!」葛蕾會極力反駁。

    「不!這是事實。」那位小頭銳面的綁匪斬釘截鐵地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直這緊張萬分的時刻,她又記起這個小頭銳面的男人是誰了。她不可置信地大叫:「你曾經是神崇漢威的保鏢,名叫方永來?」

    神崇漢威霎時間也恍然記起。「真的是你——」

    「好,很好!夠厲害的記憶力,果真能過目不忘!萬永來拍手佩服,其餘綁手也拍手附和。

    「開門見山說吧!」神泉僅威的眼眸變得更深邃了,那是山雨欲來的前兆。「沒想到我的屬下會背叛我!」

    「哼!殺了你這位發展尖端科技,帶領時代潮流,卻殺人不償命的無情冷酷資本家,我想,我一家大小就不用愁找不到工作,不愁沒飯吃了!」這原來才是主因。

    他們是一群反對尖端科技,支持傳統產業,為傳統產業找尋生存之道的集團份子。

    「你——間接害死了很多人!」歹徒指證歷歷地說。「在你領導下的楊威財團,帶領人類不斷走向顛覆傳統的新時代,你每次得意洋洋地對著媒體大肆渲染你的成就、你的新發明。可是,你知道背地裡有多少人,要為了生計不保而淚流滿面,要面臨家破人亡的命運嗎?」

    神崇漢威的臉色逐漸凝重。

    「你喜歡虐待人,喜歡看人痛苦,你卻能哈哈大笑!你比毒蛇猛獸還要毒上千倍!」李天成咆哮著。「如果,你能懂得為人著想——」

    「我有。」在這節骨眼上,神崇漢威競冒出這兩個字,簡直是不怕死。「相信我!如果不是楊威集團努力的貢獻,二十世紀不會是電腦E世代的來臨!網路的四通八達,難道不是將人類帶到無遠弗屆的時代!如果不是楊威集團努力發展生化科技,將來的某一人,人類或許能長生不老——」

    「不,你這虛情似意的混蛋,你只是不斷汲汲營營於名利!你真的有深思過人類的未來嗎?讓機械人取代人類?生老病死不是人類生生不息的定律嗎?你為何要破壞大自然?你不怕遭天遣嗎?如果你有天良,你就不會將人類帶毀滅!李天成激動地說。

    神崇漢威終於有了更深一層的想法想法。難道,在他極力發展尖端科技,製造新生活的同時,將會導致人類走向毀滅的一天嗎?

    「可是如果不讓科技滯留不前,全球的失業人口必定會下降,大家有收入。不用長生不老,相信全球人口總數也會下降——我們不需要無謂的科技,來破壞人類的常軌。遵循常規,這才是自然的準則上這是這群人奮不顧身保護自然定律的首要宗旨。

    在如此情勢緊張之際,仍是面色凜然,一點也不膽怯、不疾不徐地說:「既然是衝著我來的,為什麼要抓她?」他不忘替蕾芸說情。「放了她吧。」

    「不可能!」他們一致搖頭,「因為你在乎她。」

    他在乎我——葛蕾芸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這才是他們一石二鳥的計劃——

    「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沒人敢綁架神崇漢威的。但,如果綁架你的女人,讓你自動落網,那就另當別論了!當然,這也是賭注,賭你是否會來——」究竟誰才是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你不來,只不過印證神崇漢威真的是冷血無情的男人,無法讓你落網也無所謂。反正不管如何,叛徒葛蕾芸都要付出背叛的代價。」接著有恃無恐地又說:「反正這不會是什麼轟動的大新聞,葛蕾芸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報紙上只會冷漠地刊出基隆海岸出現無名女屍。不出三天,你又是陳年舊聞?哼,反正社會大眾已見怪不怪了!」

    輕描淡寫的說法,似乎殺人是何等的微不足道。「可是神崇漢威出現了,那就正中我們下懷!神崇漢威——才是我們真正待宰的羔羊!」

    「你們的手段為何如此偏激?」葛蕾芸無法理解。「難道非要用血腥暴力才能解決嗎?難道它是唯一的解決之道路嗎?」她大叫。

    「因為神崇漢威從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不管我們如何陳情抗爭,他仍然一笑置之。這種藐視的態度和冷眼旁觀,我們受夠了!李天成吼道。

    「夠了!不用再多費唇舌,那只是浪費時間。」方永來不耐煩地說。「既然神崇漢威上鉤了,那就是我們實行『一箭雙鵰』的時候了!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絕不留活口!」

    他從褲袋裡取出一把槍。

    葛蕾芸嚇得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全身猛打哆嗦。而神崇漢威神色自若。

    「這真是拜你之賜,從不把台灣的法律放在眼裡。你自以為是征服天下的王,明目張膽地讓你的守衛佩槍保護你。如今,你就要死在保護你的槍下——」

    但是,那把槍瞄準的人不是神崇漢威,而是葛蕾芸。

    他們根本在玩弄神崇漢威,他們要先殺葛蕾芸讓他痛苦。

    貨櫃車裡發出劇烈的槍響聲——

    葛蕾苦也發出尖銳駭人的尖叫聲。

    在千鈞一髮間,神崇漢威居然撲向葛蕾藝,用身體護著他,子彈穿過他的背部。

    那種奮不顧身、誓死保護葛蕾美的勇敢行徑,讓她整顆心都碎了。「漢威——」淚水潸然落下。

    在這瞬間,在場五個人文風不動,他們的心全都揪緊了,不敢相信他們真的殺了神崇漢威!

    望著鮮血從神崇漢威的背上冒出來,那種心悸的感覺不是恨,更不是欣喜。

    沒有預期的快感,他們居然有著不可思議的悔恨。他們或許不該下手——

    「神崇漢威真的罪波萬死嗎,」蕾藝徹底崩潰了。「只有他要

    替人類無法改變的事實背上罪過嗎?」她如斷線珍珠般的淚珠灑在神崇漢威奄奄一息的面容上,「你們怨恨高科技產物的同時,有沒有想過他對人類的貢獻呢?」

    這是她的肺腑之言。「這是全人類的共同命運!在不可預測的時代洪流裡,沒有人可以料想到人類的進步會是什麼!是好是壞,不是你們能斷定的!」

    這席動容的話語,恍若暮鼓晨鐘般地喚醒這群泯來天良的歹徒!

    神崇漢威是無辜的。人類的未來,本來就是深不可測!

    說時遲那時快,遠方警笛大作,警車呼嘯而來。

    「該死!警車來了!」五個人慌慌張張,不知如何是好。

    「剛剛那槍響太大聲了!」當他們警覺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沒想到百密一疏,神崇漢威沒有報警,反倒是槍聲召來了警察!

    「快走吧!」氣若游絲的神崇漢威用僅剩的一口氣道。「快點走!」

    這恍如蚊納般細小的兩句話,卻在緊張、慌亂的當下顯得分外清晰、強而有力,讓歹徒們有如挨了一計悶棍。

    「你…」方水來和李天成蹲在神崇漢威要則,臉上露出悔不當初的神情。

    「我…真的有錯。」神崇漢威直言不諱。「讓人類不幸,追根究柢,我…難辭其咎!」他了無生氣地推開他們。「『快點走…」

    葛蕾芸緊緊地抱住神崇漢威,呆滯地看著神崇漢威幾乎要嚥下最後一口氣。

    他要離開她了…他的身體逐漸發冷。他怎能就這樣離去?!

    她還來不及告訴他…

    失去他的痛苦強烈地流竄而過,她的心再也隨不住,眼前一片模糊,她沉重地閉上眼睛。

    爾後發生了什麼事,她渾然不知。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警察衝入混亂的案發現場,歹徒們開槍掃射,卻被警方制伏棄械投降…混亂的現場,都離她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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